第七章 天作之姻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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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忽然听一阵笙簧缭绕,鼓乐喧天,原来是三王子赵稔到了。众人眼睛都向花园的门口望去,只见赵稔在谷千浩的陪同下,共同走进花园,席间立即响起热烈的掌声,众人都站起来对赵稔作揖施礼。赵稔也抱拳对众人做揖还礼,然后就和谷千浩一起走入中央的花亭坐下。

  赵稔进门时,殷月菱就在他的近旁,可此时赵稔的目光却没有看近处,却是看着远处向他致意的众人,完全没有看到身旁的殷月菱。但殷月菱却真真切切地看清了赵稔的面容,她只觉得赵稔好生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位英姿风采的王子。在赵稔走进中央的花亭坐下后,殷月菱还在怔怔地望着赵稔出神,这时南郭逸故意对夏铭说:“老弟,这位三王子好面熟啊,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夏铭明白南郭逸的意思,就接着说:“是啊,他是好面熟。我想起来了,有一次你和菱妹在卫国一家酒店里联诗,有个贵公子模样的人,也加过来和你俩一起联诗,好像那次遇到的贵公子就是这位三王子。”

  南郭逸又问殷月菱:“学妹,你看那天咱们遇到的贵公子,像不像三王子?”

  殷月菱点了点头,她也想起那天对诗的贵公子。刚才她站得离赵稔很近,看得真切,可以肯定那天遇到的贵公子就是今天这位三王子赵稔。刹那间一股说不出来的激情,涌上殷月菱的心头,一句话冲到她的喉咙口,她想过去对赵稔说:“三王子,您还记得我吗?那天我们在一起联过诗啊。”

  殷月菱按捺住了自己的激情,刚才赵稔进门时,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殷月菱不得不心想:“人家是王子,哪能记得我这个小女子,我何必一厢情愿地发痴多情呢。”想到这些,一种失落感在殷月菱心中油然而生,对诗会的兴趣顿时减退了七八分,低下头来不再看周围的人众了。

  这时只听毕管家高声说:“上酒!”

  家仆们纷纷向前,给每位宾客端上酒杯,斟入美酒。盛酒的都是光可鉴人的银酒杯,不仅如此,端上席来的盆碟碗筷也都是银光闪闪的银器具,更显出这个宴会的豪华气氛。等众人斟酒完毕后,谷千浩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对众人说:“诸位嘉宾,今日秋高气爽,ju花盛开。在此诗情盎然的时节,下官有幸邀请各位前来敝舍共赏ju花,真乃无比的高兴。特别是三王子殿下肯赏光屈尊前来,更让下官一家蓬荜生辉……”

  谷千浩说了一阵客套话后,转入正题道:“我知道今日到会的诸位,都是拈指成诗的大诗人。不过为了让各位的诗才尽情发挥出来,我想了一个小小的安排。今日的诗会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饮酒赏花,在太阳落山之前,诸位只管尽情饮酒赏花,每位桌案上都备有笔墨,如果有了好句不妨立即记下来。太阳落山后,月色下赏菊又别有一番风情,这时诗会就进入第二部分,下官请诸位陆续到前台来朗诵自己写好的诗作,写不出来的就要罚酒三大觥。不知诸位以为下官的这个安排如何?”

  听了谷千浩的计划,在场的众人都纷纷叫好,只是南郭逸心中暗暗叫苦,暗道:“天黑以后,就看不清人的面孔了,这时就是殷姑娘上前台去发表诗作,三王子也未必能认出她来,她这一番梳妆打扮也白费了……,不行,我得赶紧去找毕管家,想个挽救的法子。”

  夏铭也发现情况不妙,焦急地看着南郭逸。南郭逸作个手势叫他别急,借口上厕所,找到了毕管家。毕管家把南郭逸领到无人的僻静处,南郭逸急着说:“毕管家,刚才三王子进来时根本没有看见我妹子,您得赶紧再想个法子补救。”

  毕管家道:“我本来把你们安排在进门的最显眼处,没想到三王子只看远处,却没往近处看。补救的法子嘛……,这样吧,我给你们换个席位,改到去厕所的便门附近的席位上,三王子去厕所时,就能看到你妹子了。”

  南郭逸道:“这主意不错,只是不知道三王子什么时候才去厕所。如果他天黑以后再去厕所,就看不清我妹子了。能不能想个法子让他早点去厕所?”

  毕管家思索片刻道:“这样吧,我吩咐厨房,给三王子上的菜中多放些盐,三王子吃了咸的菜必然要多喝水,这样就能让他提早上厕所了。”

  南郭逸听了大喜,作揖谢道:“毕管家果然是神机妙算,在下佩服得很。那就请毕管家如此安排吧。”

  南郭逸刚回到席位,一个仆人就过来请三人改换座位,原来毕管家已经吩咐人在紧靠去厕所的便门旁边新设了一个席位,把南郭逸三人换到这个新席位上。殷月菱不太高兴地说:“看来这里也欺负咱们身份低,刚才让咱们坐在大门口,现在又把咱们弄到厕所边上。”

  夏铭知道换席位这一定是南郭逸有意安排的,就帮忙说:“我觉得这儿很好啊。菱妹用不着担心,这儿离厕所还远着呢。”

  毕管家又派人告诉厨房,说三王子嫌菜的味道太淡,要他们在菜里多放些盐。厨房一听吩咐,立即把正准备端出去的菜全部撤回,几个厨师急匆匆地重新炒菜调味,重新端出去的菜都多加了不少盐。赵稔吃了这些口味咸重的菜后,果然不停地喝水,不多时就要去上厕所了。

  南郭逸本是极爱吃的,谷丞相家的菜肴又是极其精美,要是平时他非要尽情地好好享受一次口福不可。可今天南郭逸却是生平以来第一次在美食面前没了心思,全然不注意端上来的是什么菜,注意力都集中在中央花亭的赵稔身上。他看到赵稔起身,由毕管家陪同着往这边来,知道机会来了,就拉殷月菱起来,说:“快起来,三王子过来了。”

  三王子这样身份的人过来,坐在通路附近的人都要站起身来,以示敬意。南郭逸拉起殷月菱后,又把她往门边拉了两步,给她悄悄作个手势,说:“你看,那不是三王子么?”

  殷月菱顺着南郭逸的手势向赵稔看去,赵稔正好也往这边看,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赵稔见到殷月菱,先是奇怪:“我倒没注意,原来诗会上还有这么一位大美人。”他再看殷月菱,更是奇怪:“噫,这个美人怎么这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的。”他一时想不起来,就微笑看着殷月菱,停下了脚步。

  毕管家见此,急忙介绍说:“这三位是来自邯郸鸿鹏诗会的有名诗人,这两位男士是殷月英和殷月莘,这位女士是殷月菱。”

  南郭逸见赵稔还没想起来,就给赵稔身施一礼,说:“请殿下恕罪,我等其实已经瞻仰过殿下的威仪。前不久在卫国一家酒店联诗时,巧遇殿下,只是当时我等不知您是王子殿下,多有失礼之处,敬请殿下多多海涵。”

  赵稔终于想起来了,指着殷月菱说:“对了,对了!你就是那个殷姑娘。”赵稔很高兴,几步走到殷月菱面前,用关切的语气说:“你们到了中牟,怎么也不来找我?那天我不是说过,你们到邯郸时,一定到我家来玩嘛。”

  殷月菱万没想到赵稔能认出自己,还能记起当时说的话,这使她又激动又兴奋,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但她含情的眼神却已告诉了赵稔她想要说的话。赵稔又笑着说:“殷姑娘……,不,应该是殷诗人,我先去净手方便一下,一会儿回来咱们可要好好聊聊。”

  赵稔由毕管家陪同走出便门,这时会场上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到殷月菱身上。有人小声问身边的人说:“贤弟,你是从邯郸来的,可曾听说过刚才毕管家说的来自邯郸鸿鹏诗会的那三位诗人?”

  被问的这个人偏偏是个爱吹牛的,于是他装作见多识广的样子说:“仁兄,你怎么连邯郸鸿鹏诗会的殷家三兄妹都没听说过?他们最近在邯郸名声大得很,连青石老夫子都称赞殷家三位是绝顶诗才。”

  那人听了频频点头,惭愧自己不够见多识广。隔着一个席位的一个老者有点耳聋,把那人的话误听成“殷家三杰”,于是他也对身边的人吹嘘道:“原来他们三位就是邯郸有名的‘殷家三杰’。老夫早就听说过‘殷家三杰’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度翩翩,不负盛名。”

  这样一来,“殷家三杰”的绰号就在会场中不知不觉地传播开了。谷千浩见赵稔很热情地与殷月菱三人说话,但他却不认识这三人,就赶紧派手下人去打听。不久手下人打听回来消息,悄悄告诉谷千浩说:“那三位是姓殷的一家三兄妹,是来自邯郸鸿鹏诗会的诗人,据说很有名气,号称‘殷家三杰’。”

  谷千浩一听,赶紧让人请殷月菱三人过来到中央花亭里就座,谷千浩亲自起身相迎,说:“真是抱歉得很,老夫不知道三位大名鼎鼎的诗人也来了,怠慢了三位,快请这边坐下。”

  殷月菱三人诚惶诚恐地在中央花亭的大席上坐下,他们并没有明白谷千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是丞相大人亲自相请,肯定是把他们当大人物看待了。这时毕管家陪着赵稔从厕所回来,谷千浩一见毕管家,就用批评的口吻说:“毕管家,这是怎么搞得嘛?你怎么把大名鼎鼎的‘殷家三杰’安排到那么靠边的位置,三王子差点就看不到他们了。”

  毕管家被说得一头雾水,他没想到就在陪赵稔上厕所的这一小会儿功夫,殷月菱三人就变成了“殷家三杰”。不过毕管家是极聪明之人,他立即顺着谷千浩的口气,给殷月菱三人作揖赔罪,说:“都是小人不懂事,怠慢了‘殷家三杰’三位名士,该死,该死!”

  赵稔也没听说过“殷家三杰”,问道:“谷丞相,您刚才说‘殷家三杰’是怎么回事?”

  谷千浩指着殷月菱三人,陪笑道:“殿下,您没有听说过么?这三位殷家兄妹,就是在邯郸被人称为‘殷家三杰’的著名诗人啊。”

  赵稔一听,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怪不得!我说这三位怎么有那么高的诗才,原来竟是著名的‘殷家三杰’,真是难得的贵客呀。来,咱们先干一杯!”

  说着赵稔在殷月菱身边坐下,仆人们赶紧给三人端来酒杯斟满酒,三人一起举杯与赵稔干了杯后,赵稔小声对殷月菱说:“殷姑娘,没想到咱们今天在这里幸会呀。我记得你叫殷月菱,那两位是……”

  殷月菱没想到就在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们就由默默无闻的无名小辈,被吹捧成著名诗人“殷家三杰”了。虽说殷月菱心中非常忐忑害怕,但情况发展到现在,她已经没有否认的余地了,只好硬着头皮点头承认自己是‘殷家三杰’,对赵稔介绍南郭逸和夏铭说:“他是我大哥殷月英,他是我二哥殷月莘。”

  赵稔点头赞道:“月英,月莘,月菱,多好的名字啊!三位诗人的名字,本身就是一种诗情画意。三位诗人,今天务必一展诗才,给我们大家露一手。”

  听赵稔这么一说,谷千浩立刻对下人挥手说:“笔墨伺候。”

  等到笔墨和竹板放到三人面前时,夏铭已经急得背上流出了虚汗,他本来就不会做诗,现在睽睽众目之下,更是不知如何下笔了。殷月菱却全无惧色,她略略思索一会儿,就提起笔来,“唰唰”地写了起来。

  原来这做诗与别的不同,不仅要有诗才,还得有诗情。若此时没有诗情,再好的诗人也憋不出一句诗来;可要是诗情来了,几百几千句的诗也是随口而出。殷月菱现在诗情正浓,所以提起笔诗就出来了。此时殷月菱的诗情为何如此浓烈?原来她正在坠入爱河之中。

  人类所谓的“爱”,有各种各样不同的爱,大致可分为三种:第一种可称之为“敬爱”,它带有很大的感激成分,人们对父母的“爱”就是这种性质的爱;第二种可称之为“慈爱”,它带有很大的奉献成分,人们对子女的“爱”就是这种性质的爱;第三种可称之为“情爱”,它是对异性特有的一种奇妙的爱慕之情,人们常说的“爱情”,一般是专指这第三种的“情爱”。

  “敬爱”和“慈爱”具有永恒性,在一个人的一生中都不会改变,而“情爱”却难以保持长久,往往会今天爱上这个人,明天又爱上另一个人,这本来也是人类的天性。虽说“情爱”不易长久,来得快,去得也快,可它一旦到来,就会发出一种能够征服人们控制力的可怕力量,使人们坠入来势汹汹的爱河之中而不由自主,无法自拔,甚至会让人做出无法想象的傻事。

  上面我们说过殷月菱爱着夏铭,但她对夏铭的爱,是首先由感激夏铭救命之恩的“敬爱”,继而才发展到“情爱”的,这种由“敬爱”发展而来的“情爱”,不具备一见钟情那样的单纯情爱的汹汹来势和可怕力量。殷月菱心目中理想的异**人,是聪慧潇洒、风liu倜傥的少年公子,夏铭在聪慧潇洒和风liu倜傥方面都不够理想,而赵稔却恰恰符合殷月菱心目中的理想异**人。在赵稔面前,殷月菱不由自主地坠入爱河,她的心被赵稔俘虏了,她此时的诗情也是来自这股爱情,只见毛笔在殷月菱手中不停舞动,一气呵成写出一首诗。

  赵稔全神贯注地看着殷月菱写诗,殷月菱一面写,赵稔一面小声地念,殷月菱刚写完,赵稔就大声喝彩道:“好诗!好诗!”

  谷千浩见赵稔称赞,就站起来对众人说:“今天有请殷月菱女史第一个到前台来朗诵诗作。”席间立即响起热烈的掌声。

  殷月菱毕竟没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不好意思在如此众多的人面前朗诵,她满脸通红地说:“我……”

  赵稔看出殷月菱不好意思,就说:“这样吧,我替殷女史朗诵,如何?”台下立即响起更加热烈的掌声。

  殷月菱用含着感激的目光对赵稔点了点头,于是赵稔拿起殷月菱的诗作,走上前台,一字一顿地朗诵起来。

  暮光夕影,云伴月明。

  秋爽成梦,菊秀化晶。

  暗香染室,淡芳盈亭。

  篱畔寥游,灯前孤颦。

  浅叶沾露,寒烟独轻。

  花娇倩语,叶柔温吟。

  攒墨成诗,酌酒寄情。

  举盏问菊,谁知我音。

  赵稔念完后,台下迸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不少人喝彩道:“好诗!果然好诗!”

  也有人大声说:“听了殷女史的诗,我等的诗作再不好意思拿出来丢人显眼了。”

  殷月菱起身对众人鞠躬道谢,羞红着脸说:“小女不过在此献丑,诸公如此赞美,真是惭愧煞人了。”

  其实殷月菱对自己的这首诗也颇为满意,这次她乘借爱情的东风,诗情骤然迸发出来,做出一首难得的好诗。众人见殷月菱作的诗果然出色,一些对“殷家三杰”持有怀疑的人,也相信他们真的是最近诗坛的新星。

  等众人喝彩声平息后,谷千浩对南郭逸和夏铭说:“殷女史果然好诗,殷家三杰不愧盛名。殷女史已做出如此好诗,你们两位兄长的诗作一定更了不得,现在就有请二位让我们欣赏一下大作吧。”

  夏铭一听让他们做诗,急得背后冒出冷汗,南郭逸却不紧不慢地说:“本来我们兄弟二人已做了诗,只是今天舍妹的诗作太精彩了,让我俩实在不好意思再拿出来献丑,就算舍妹这首诗代表了我们三人吧。”

  谷千浩沉吟道:“刚才老夫说了,今天到会的各位,若拿不出诗作,就要罚酒三大觥。两位是做诗呢?还是愿罚?”

  南郭逸和夏铭都点头不迭说:“愿罚,愿罚!”

  毕管家对前去拿酒的侍仆耳语一句,那侍仆点头出去,不一会就端来六大觥酒,放在夏铭和南郭逸面前。夏铭和南郭逸不知道谷家罚酒用的酒觥极大,一酒觥抵得上二十杯酒,他俩看着六只巨大的酒觥,心中不免发怵起来。不过此时他俩大话已出,别无退路,只好硬着头皮站起身来,当着众人的面咕咚咕咚地饮下三大觥酒。他俩本来担心这三大觥酒喝下去会醉倒,没想到这三大觥酒淡如白水,只有一点酒味。原来毕管家怕他们喝醉了酒,会酒后吐真言泄露马脚,所以特别吩咐侍仆在酒中掺了大量的水。众人见夏铭和南郭逸喝下三大觥酒,居然脸色毫无变化,不由佩服他俩好酒量。

  此后,再没人敢挑战这三大觥酒,其他人陆陆续续上台发表了自己的诗作。有几个年轻人争强好胜,想做出一首压倒殷月菱的诗,在众人面前露一手,但求胜心切反而影响了发挥,他们的诗作到底还是比不上殷月菱的那首;也有几个老夫子很会做诗,只是他们见赵稔很欣赏殷月菱,怕自己的诗超过了殷月菱让三王子扫兴,便故意写几句粗浅的俗句凑数。等众人都发表完毕,最后竟然是殷月菱的诗最佳,被众人推为首魁。

  赵稔见殷月菱得了首魁,异常高兴,站起来对众人说:“今天的赏菊诗会精彩之至,众位诗人都有出色之作,可谓没有辜负这园子里盛开的ju花仙子。特别是殷家三杰的殷女史,果然技高一筹,压倒众位夺魁,让敝人大开眼界。”说到这里赵稔拿出一枚木牍,笑着说:“今天敝人乘着众位的诗兴,也写出歪诗一首,企盼各位批评指正。”

  赵稔是今日诗会的评诗人,他本不必做诗,不过在殷月菱的感染下,也诗兴大发,写出一首ju花诗。赵稔正腔念起他作的ju花诗:

  桃开春晓,菊放秋暮。

  云兮雨兮,光阴几度。

  青山峻﨑,绿水潺滁。

  瑶台映月,长空覆雾。

  慢促竖弦,旋吹横竹。

  邂遁相逢,感心无数。

  花芯舞笔,翠叶飞书。

  遥寄泯情,往知音处。

  听完赵稔的ju花诗,众人一致赞美不已。殷月菱听到赵稔最后的诗句是“遥寄泯情,往知音处”,这不正是暗答自己的诗句“举盏问菊,谁知我音”吗?一滴眼泪不知不觉地从殷月菱的眼角流下,这是喜悦的泪水,她有生以来头一次高兴得流出泪来。

  因为天黑,赵稔没有看到殷月菱的泪水,他悄声对殷月菱说:“殷姑娘,今天的赏菊诗会完了之后,敝人想请你们殷家三杰去宅上一叙,不知殷姑娘可否肯赏脸?”

  其实殷月菱早就一直盼着赵稔能主动邀请她,不过人却是一个矛盾体,有时候心里越想要的东西,嘴上却相反说不要。此刻殷月菱心里想说:“我非常高兴接受三王子的邀请”,可是这句话到了嘴边却变成:“殿下,我今天有点累了,我……”殷月菱心里有一种自尊心在作怪,她觉得轻易痛快地接受赵稔的邀请,不是特别有面子,所以先表示一下推脱,挣个面子。

  赵稔一听,很失望地说:“原来如此,那我们只好日后再见了。”

  听了赵稔的话,殷月菱立即后悔得不得了,她知道今日与赵稔一别,以后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如果她主动去找赵稔,那岂不是更没面子?正在殷月菱手足无措的时候,南郭逸却对她说:“菱妹,殿下盛情邀请咱们,这是多大的面子,岂可不去?我知道你只是多喝了几杯酒,身体稍有不适而已,咱们还是去吧。”

  夏铭也在一旁帮腔说:“菱妹,殿下的盛情不可辜负啊,咱们去吧。”

  殷月菱听两人这么一说,正好顺水推舟下了台阶,说:“那好,我就听二位兄长的。”

  赵稔见殷月菱两个哥哥暗中帮他,心里高兴,说:“月英兄,月莘兄,两位这么赏脸,敝人真是万分高兴。”说着他立即吩咐手下的人说:“赶快回去告诉厨房,说我有三位贵客要来,叫他们立即准备一桌上好的酒席。”

  赏菊诗会散席时,赵稔请殷月菱三人坐他的马车一起走。谷千浩得知赵稔还要请殷家三杰去他的王子府,对殷月菱三人的态度愈加尊重,亲自把赵稔和殷月菱三人送出正门。殷月菱三人进门时走的只是偏门,出门时却享受了走正门的待遇。分别时,谷千浩握住南郭逸的手说:“今日有幸见到殷家三杰,老夫甚为喜悦。只是今天客人多,没能多与三位聊聊。今后三位如有空闲,请一定再来寒舍一叙。”

  毕管家也过来,话里有话地对南郭逸说:“殷大少爷,您对今天小人的效力还算满意吧?”

  南郭逸笑着对他说:“毕管家,今天全靠您劳心周旋,在下真是感激不尽。”

  殷月菱三人上了赵稔的马车,车上有两排座位,南郭逸和夏铭主动坐在后排座位上,让殷月菱和赵稔并肩坐在前排。马车遇到颠簸时,赵稔总是伸手殷勤地扶住殷月菱的腰身,殷月菱也不躲闪,不一会儿马车就到了赵稔在狮子街上的王子府门前。

  赵稔出生后不久,就被送到魏国。赵稔的母亲魏夫人是魏国王室的公主,所以赵稔在魏国享受王子的待遇,从小到大物质生活一直非常奢华,只是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赵敬侯登基以后,把在魏国的长子赵种和三子赵稔接回赵国,一家人才得以团聚。赵稔除了长兄赵种,还有一个夭折的哥哥,排行第三,所以被称为三王子。赵敬侯见到两个儿子非常高兴,也对从小把他们寄养在魏国感到抱歉,为两人在中牟修建了豪华的王子府,放任两人尽情地玩耍游乐。

  马车在三王子府门前停下后,几个侍卫赶紧跑过来,搀扶赵稔一行人下车,又在一群仆婢的前后簇拥之下,进了王子府,来到后院的小客厅入座。这个后院的小客厅,赵稔在专门招待特别亲近之人时才用。赵稔请南郭逸和夏铭坐下,自己却坐在殷月菱身旁,侍女端上来酒菜,大家一面喝酒一面谈起诗词歌赋,谈得非常开心,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南郭逸有意提起殷家的王族出身,赵稔一听,不免肃然起敬道:“难怪呢!我当时看三位气度轩然,想来必是出自诗礼簪缨之族,原来竟是王族之后。我记得史书上说吕国是三百多年前被郑国灭亡了,这个该死的郑国,要是我以后有机会继承国君,我一定倾赵国之兵把郑国灭了,给你们报仇。”

  赵稔这一席话让三人拍手大笑,殷月菱除了笑之外,还暗暗感激赵稔有心为她的先祖报仇。四人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地聊了一阵,不觉又过了一个时辰,已是深夜了。赵稔说:“今天太晚了,三位不妨暂住敝府吧。”

  南郭逸没等殷月菱说话,就抢先答道:“那我等就不客气打扰殿下,在尊府借住一宿。”说完南郭逸有意无意地看殷月菱一眼,把殷月菱看得满脸绯红,低下头来。

  赵稔大喜,立即吩咐侍女给三人安排房间。南郭逸说他要和夏铭睡一个房间,两个侍女立即陪他们两人去了。赵稔则说亲自陪殷月菱去她的房间,于是殷月菱就跟着赵稔去了。

  赵稔的王子府极大,殷月菱跟着赵稔穿过一道曲曲弯弯的雅致水上长廊,忽然黑暗中“哗啦”一声飞出一个黑影,吓得殷月菱“呀”地一声尖叫,身体不由自主地躲向赵稔一边,正好扑到赵稔怀中。赵稔趁势抱住殷月菱的身子,小声笑着说:“殷姑娘,你别怕……,你看,那是我养的一只仙鹤,正在这亭边睡觉呢,咱们冒冒失失地过来,把人家的好梦惊醒了。”

  殷月菱见自己倒在赵稔怀里,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赵稔的手却没有完全放开殷月菱,一只手搭在殷月菱的肩上。殷月菱想挣脱赵稔的手,可是身上的力气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失去了挣脱赵稔那只手的力量。赵稔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非常轻柔,一种从未经历过的异样感觉,从赵稔的手上传到殷月菱身上,她又兴奋,又羞臊,又紧张,又害怕。

  不知何时,簇拥在他们身前身后的侍女们,忽然像变戏法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长廊中只剩下赵稔和殷月菱两个人。赵稔搂着殷月菱,指着天上弯弯的月亮说:“殷姑娘,多么好的月色啊。有冰心玉洁的美丽月亮陪伴,就足以让人心旷神怡了,可是我身边还有一位比月亮更美的丽人,我的心都……”

  说到这里赵稔诗兴大发,一句诗从他口中脱吟而出:“庭风若霁……”

  赵稔吟完,看着殷月菱说:“殷姑娘,我等着你的下句呢。”

  殷月菱此时也和赵稔一样,快活得好像飘到了天上,沉醉在前所未有的幸福之中。赵稔的话让殷月菱沉醉的心惊醒过来,她略想一下,也吟出一句诗:“月色如痕。”

  赵稔点头赞道:“好一个‘月如痕’,殷姑娘好句,不负‘殷家三杰’的盛名。”

  殷月菱掩口笑道:“殿下过奖了,再说下去我就没词了。”

  赵稔摇头道:“我不信,殷姑娘怎么会没词呢?咱们再来。”说着赵稔思索一下又吟道:“绯雾难逢……”

  殷月菱立即联道:“清霜无尘。”

  赵稔再吟道:“花芳吐艳……”

  殷月菱笑着联道:“玉寒**。”

  赵稔再赞道:“好句,好句!比我那句好……,再看我的。”说着赵稔又吟道:“烛语未尽……”

  殷月菱略思索后,眼角含情地看着赵稔道:“秋情犹深。”

  赵稔抚掌大赞道:“好句!殷姑娘句句都是好句,看来我是不服不行的……”

  赵稔的诗,赵稔的话,悄悄打动着殷月菱的情怀,她感到自己脸上的温度在升高,身子也不知不觉地靠得赵稔更近了。这时赵稔忽然说:“哦,对了殷姑娘,我忘了告诉你一件奇事。在今天的ju花诗会上,我看见ju花仙子下凡了。”

  殷月菱没听懂赵稔的意思,问道:“真的么?ju花仙子长得什么模样儿?”

  赵稔伏在她耳边小声说:“她长得和殷姑娘一模一样……”

  殷月菱明白了赵稔的意思,嗔怒道:“你坏……”此时,殷月菱找不出来合适的词来形容她的心情,只好说一个“坏”字,不过女孩子往往是在她最开心的时候才说“坏”的。

  赵稔听了哈哈大笑,说:“我长这么大,一直都听大家说我‘好’,你可是第一个说我‘坏’的人哟。我得罚你。”说着赵稔把嘴凑到殷月菱面前,殷月菱还没反应过来,赵稔已把嘴唇贴到她的脸上,亲了一口。赵稔亲完殷月菱,笑着说:“你要再说我坏,我还要罚你。”

  殷月菱用手捂住脸,又说:“你……坏……”

  赵稔笑道:“好啊,你还敢说我坏,这次我可要重重地罚你。”说着赵稔轻轻拨开殷月菱捂着脸的手,他的嘴又一次亲过去。不过这次他的嘴没有亲在殷月菱的脸上,却贴到了她的嘴唇上……

  爱情的干柴早就准备好了,差的就是最后一点爱的火星,赵稔这个吻点燃了两人心底埋藏的爱情之火。殷月菱只觉得一股火焰般的热流从嘴唇传遍全身,这股热流掀起的巨浪卷走了她所有的思想和理智,她紧紧拥着赵稔,使劲地吻着他,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和他融化为一体,暗暗地问自己:“我还是我吗?我变成他的一部分了吗?”

  殷月菱的心早就被赵稔俘虏了,此刻她的**也成了赵稔的俘虏……。月夜是如此地安静,殷月菱除了赵稔的心跳声外什么都听不到,她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拖着自己向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中滑去,她不知道这个深渊的底部究竟有什么,只是感到这个坠落的过程无比畅快,无比陶醉,每一刻钟都犹如一年那样漫长……

  南郭逸和夏铭由侍女领到他们的房间,两人都很兴奋,躺在床上睡不着。南郭逸说:“老弟啊,我今天一直担心得很,连这么好的饭菜都没心思欣赏,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夏铭问:“大学兄,你看三王子会对殷姑娘怎么样?”

  南郭逸笑道:“我说老弟,你莫非是在装傻不成,男女之事,还能怎么样?你在马车里没看见么,在车子颠簸的时候,赵稔关爱地扶住你菱妹的腰身,她也没显出推辞躲闪的意思。”

  夏铭也笑了,点头说:“大学兄,我现在对你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换了别人绝对想不出这么高明的计划,把事情做得这么周全。”

  南郭逸道:“其实我一直非常担心,咱们这个计划是一个豪赌,赢了就是一个最聪明的计划,输了就是一个最愚蠢的计划。老弟,你想想看,咱们花了仅有的十两金子,好不容易见到三王子。要是会场上超过殷姑娘的美女才女多的是,或者三王子根本忘了在卫国的巧遇,完全不正眼看咱们殷姑娘一眼,那咱们会是多么尴尬,多么难受啊。殷姑娘遭到三王子的冷遇,也肯定会非常难过,非常不开心。如果这样,,咱们岂不是办了一件天大的蠢事?说实话,今天能有这个结果,一半是靠我的智慧,另一半也是靠你菱妹的魅力。要不是殷姑娘争气,咱俩少不了丢人显眼,所以我们也得谢谢她。”

  夏铭笑道:“不管怎么说,这次的功劳还是大师兄最大,要不是你请恩仇会做出这么巧妙的安排,菱妹就是再有魅力,又哪能有机会结识三王子呢。你都快成月下老人了。”

  南郭逸却不满地说:“快别提月下老人了。他老人家忙着给你牵线,又给你菱妹牵线,却偏偏忘了我这个大哥。”

  夏铭见南郭逸说话有气,就安慰他说:“大学兄,你也别急,今后你一定会遇到你喜欢的好姑娘。”

  南郭逸听了反而更有气,说:“何必等到以后?其实我早就遇到我喜欢的姑娘了,只是……”南郭逸摇摇头,不再说了。

  夏铭一听南郭逸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立即来了兴趣,问道:“大哥,你已有了喜欢的姑娘?能不能告诉小弟?”

  南郭逸叹口气说:“今天老哥我多喝了几杯,也就算酒后吐真言吧。不瞒你说,我在苍苓院看上了两个姑娘,一个是方姑娘,另一个就是殷姑娘。方姑娘让你抢走了……”

  夏铭早凭自己的感觉,感到南郭逸对方雪珊有一种特殊的好感,不过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率地当他的面说出来。夏铭想辩解,有点尴尬地说:“我也不是有意要抢大哥的心上人,只是……”

  南郭逸笑道:“你不用说了,方姑娘的事我清楚得很。月下老人不安排她喜欢上我,却偏偏安排她喜欢上你,这就是命运,怎么能怪你呢。”

  南郭逸感到言犹未尽,又说:“虽说殷姑娘也没喜欢上我,不过她还没有心上人,我想如果遇到什么机会,发生一件什么事,也许会让她爱上我。上次咱们在卫国巧遇殷姑娘,我还以为我的缘分来了,于是我有意提出咱们两个一起护送殷姑娘到中牟来,指望在途中会遇到什么机遇。”

  夏铭这才明白,南郭逸提出绕道护送殷月菱到中牟,还隐藏着这么一个想法。南郭逸接着说:“那天在卫国的酒店,我和殷姑娘联诗,本想卖弄一下我的诗才,没想到途中突然杀出一个赵稔,把我的好事全搅黄了。唉!你说月下老人为什么偏偏要这么安排?”

  夏铭说:“当时殷姑娘对三王子是只有好感,赵稔很快就走了,月老也没安排他们成缘呀。”

  南郭逸说:“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件事月老没让殷姑娘佩服我,却让她佩服上赵稔。后来咱们遇到黎将军要强娶殷姑娘,我没本事跟他打架,只好安排你去解决这件事,这样又没让她佩服我,反让她佩服起你来了。再后来牛车翻入山谷,偏偏又是你去救他,我看后来她倒是有些爱上你了。要早知道能大难不死,那当时我就去救她,这样说不定她就肯嫁给我了。”

  夏铭不解地问:“大哥既然你喜欢殷姑娘,那当时你为什么不去救她,而且也不让我去救她?”

  南郭逸摇头说:“兄弟,你这人心眼很好,但在大事上却经常犯糊涂。你想啊,尽管我爱殷姑娘,可她却不爱我啊,我何必冒生命危险去救一个并不爱我的人呢?再说了,你是我的兄弟,在我心中,你比殷姑娘的分量大多了,尽管我喜欢她,也不能让自己的兄弟去冒险啊。”

  夏铭听了南郭逸的话,不免感动起来,没想到自己在南郭逸心中有这么高的地位。南郭逸继续说:“当时我见你们被洪水冲走了,我想你体力好,又会武功,大概能挣扎出来,而殷姑娘我却以为她死定了,没想到你们两人居然一起回来了。我见殷姑娘没死,又暗暗地想,说不定还有我的机会,可是又出了一件大事,让我不得不放弃对殷姑娘的幻想,赶紧要给她找个满意的归宿。”

  夏铭奇道:“出了一件大事,我怎么不知道?是什么大事?”

  南郭逸摆手说:“今天晚了,我要睡了,明天再对你说吧。”说完南郭逸就翻过身去睡了,不久就发出沉睡的呼噜声。

  夏铭却久久不能入睡,一方面他担心南郭逸说的大事是怎么回事,另一方面他还在回味南郭逸刚才说的那番话。夏铭对南郭逸的聪明早就佩服之极,可对他的品行却从来不以为然。刚才南郭逸的那番话,让夏铭重新认识了南郭逸,开始有点佩服他的品行了。

  夏铭有点迟钝,他并未注意到平时南郭逸对殷月菱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不过刚才听了南郭逸的自白,再回想过去南郭逸对待殷月菱的说话行事,夏铭这才明白过来南郭逸的确是喜欢殷月菱的。不过让夏铭感动的是,南郭逸既然自己爱殷月菱,却又费尽心思地为殷月菱的爱情奔波,好像南郭逸是把殷月菱的爱情当成自己的爱情一样着急。夏铭心想:“也许爱情到了最高的层次,才能把对方的爱情当成自己的爱情一样吧。”

  第二天一早,夏铭和南郭逸就起来了。他们一动身,早有侍女过来伺候他们洗脸梳头,然后请他俩去餐堂吃饭。两人来到餐堂坐下,并不见殷月菱,夏铭问一个领头模样的仆役说:“舍妹还没有起床么?”

  领头仆役说:“小姐和殿下还在安寝呢,二位少爷不妨先行用餐。”

  仆役这句话把夏铭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心里泛起一股无名的酸味,涨红了脸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

  南郭逸拍拍他的腿,小声说:“老弟,莫非你嫉妒了不成?也好,省得你老是吃着碗里的,看着盘里的。现在盘里的吃不到了,你就安心吃碗里的吧。”

  南郭逸的话引起夏铭的无名怒火,醋意骤然发作,心中烦躁,猛一挥手,把桌上盛着早餐的碟碗全部甩到地下,噼里啪啦摔碎了一地。吓得仆役忙过来赔罪说:“公子,是不是小人服侍不周,还是饭菜不合尊口?”

  夏铭只得对仆役道歉说:“对不起,是我不小心砸了东西,给你们添麻烦了。”

  仆役急忙吩咐人过来打扫,重新端来早餐。南郭逸见夏铭真的发怒了,不敢再开玩笑,只是说:“殷姑娘要嫁给三王子,这种事还是趁热打铁最好,也免得以后夜长梦多。

  夏铭慢慢冷静下来,不知所措地问南郭逸说:“大学兄,殷姑娘和三王子那个了……,那我们怎么办啊?”

  南郭逸笑道:“你这人脑子像是石头做得,怎么也打不开窍。我们立刻就走人,让殷姑娘留在这里,这不是大家都方便么?”

  直到巳时以后,才见赵稔牵着殷月菱的手出来。殷月菱见了夏铭和南郭逸,不免感到不好意思,想挣脱赵稔的手,赵稔却紧攥着她的手不放。四人眈眈相视,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嘴上不知道该说什么,都十分尴尬。最后还是赵稔抱拳对南郭逸和夏铭说:“今后两位仁兄可就是小弟的大哥和二哥了……”

  四人听了这话都哈哈一笑,跨过了尴尬的门槛。南郭逸说:“殿下,我们这就要告辞了。”

  赵稔惊道:“什么,你们马上就要走?”

  南郭逸说:“我和二弟有点急事,马上要去办,不过舍妹还是留在尊府陪殿下。”

  赵稔听殷月菱不走,放心下来说:“你们有急事的话,我可以派人帮你们去办,大哥和二哥还是再多住几天吧。”

  南郭逸道:“这纯粹是我们的私事,殿下也帮不上忙,必须我们亲自去办。”南郭逸又看着殷月菱说:“舍妹,大哥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赵稔明白这是他们兄妹间的私话,自己在场不方便,就知趣地说:“那我先出去了,各位在此慢慢谈吧。”说着赵稔就走出来,还吩咐仆役不准随便进屋去。

  赵稔一走,殷月菱就急着说:“大学兄,铭哥,你们要到哪里去?你们不管我了?”

  南郭逸道:“殷姑娘,这次我们虽然是假扮的兄妹,但其实我们早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怎么会不管你呢。你不是和夏学弟结拜兄妹了么?若不嫌弃的话,我也想凑数当个兄长……”

  殷月菱听了立即说:“大学兄,其实我早就想认你做我的大哥呢,只是怕你笑我,不敢说。今天你提起这话,正好是我想说的话,那咱们现在就结拜兄妹吧。”

  于是南郭逸拉住殷月菱的手,两人跪倒拜天拜地,同声说:“苍天在上,大地在下,今日我们两人结拜为义兄义妹,立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拜完殷月菱微红着脸叫了一声:“逸哥哥!”

  南郭逸大笑道:“菱妹妹!听你叫我这么一声,也算我的这番苦心没有白费。”

  殷月菱不解道:“逸哥,你刚才说什么苦心?”

  南郭逸一时高兴,说漏了嘴,赶紧叉开话说:“我这是开玩笑呢。”

  夏铭知道南郭逸为殷月菱的事操心很多,他们两人现在结拜成兄妹,夏铭也是打心眼里高兴,说:“菱妹,从此咱们三人可就是一家人了。我当你的二哥,比当你的大哥更高兴。”

  这时南郭逸正色对殷月菱说:“菱妹,我和你二哥还有点急事要办。既然咱们已经是兄妹了,这件事我们本不想瞒你,只是对你一个女孩子讲这样的事情不合适。等我们办完了这件事,自会来看你的。”

  殷月菱听南郭逸说是对女孩子不合适讲的事,也就不再多问了。南郭逸又说:“菱妹,我们去办事,你就住在三王子这里吧,反正你现在也是无家可归了。说句不好听的话,我看你父母舅舅,一定大大地后悔说了不认你的话,现在你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了,他们肯定要来找你赔不是。”

  殷月菱一听提到她家人,又不高兴起来,说:“哼!他们不是不认我了么?就是他们来求我,我也不理他们。”殷月菱的家人正如南郭逸所预言的那样,得知殷月菱成了赵稔的宠妃之后,再三来找她赔礼道歉,不过这是后话了。

  南郭逸三人把该说的话说完后,南郭逸和夏铭就去向赵稔告辞。赵稔见两人一心要走,也不强留,送给他俩五十两金子做礼物,并说以后钱不够用时,尽管到他这里来取。

  南郭逸和夏铭谢过赵稔,又和殷月菱道别。这次殷月菱真把南郭逸和夏铭当作自己的亲哥哥,分别时不由流下泪来,叮嘱他俩一定要经常来看她。夏铭心中难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南郭逸却微笑着悄悄对殷月菱说:“菱妹,昨晚大哥做了一个梦,梦见菱妹当上王后了。”

  这句话把殷月菱说得破涕为笑,撅着嘴说:“大哥总是拿我取笑。”

  三人珍重道别后,南郭逸和夏铭出了赵稔的王子府,踏上回夏铭家的归路。路上南郭逸长叹道:“这些天来走的路,都是在为殷姑娘跑腿,今天才算是为自己走路。”

  夏铭说:“这次大学兄真是为殷姑娘费尽了心思。殷姑娘要是知道大学兄为她这么卖力气,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呢。”

  南郭逸摆手道:“所以不能让殷姑娘知道这件事,我最烦的就是别人谢我了。”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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