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千夫所指

+A -A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张逸飞就随着这些人出了旅店,张逸飞原来想“运河帮”的主坛肯定在城内哪个深宅大院,岂知是在郊外,张逸飞跟着他们出了城走了半个时辰才到。.26dd.Cn

  此时天已大亮,虽然是秋天,但今年“秋老虎”似乎特别厉害,天上太阳高挂,一丝风儿都见不着,路上的行人个个挥汗如雨,张逸飞身上的衣服也已湿透了。

  张逸飞以为他们是来得最早的,不料当他们到时,已经有七八百人在那里了,加上刚到的石中全、“昆山四杰”、白灵、郑千里这一群,大约有近千人聚集。张逸飞靠近一看,见前面是个很大的院子,院门口有个十分宽敞的坝子,来的这千把人散在坝子周围,将大院大门围住,颇有泰山压顶之势。

  此时院门大打开,门口站了个五十多岁的人,只见他神态自然,见有人来,就抱拳行礼,叫这人的名号,不管对方是否理他,都彬彬有礼。

  原来张逸飞想以“运河帮”的势力,再加上今天又遇见这么大的强敌,自然应该召集许多人,不曾料在门口除了这个五十多岁的人外,就只有二个老仆人在一旁侍侯。

  一边是上千人,一边却只有三个人,一对照,倒显得“运河帮”面对强敌沉着镇定,而外面来的这些人是以多欺少。

  大门的一旁放了三个大缸子,缸子里装满了清水。在缸子旁边有张桌子,上面垒了上百个土碗。

  大热的天,看到这几缸清水,张逸飞顿时想上前端起碗来猛饮几口。这时就听对面那汉子道:“‘昆山四杰’、‘神圣手’来了,有失远迎。喔呀,没想到‘**门’石中全石老大、‘七十二枪’白掌门也来了,这么远的路,当真是少见啊。来来来,各位英雄豪杰,一路奔波,又遇上天热,一定口渴,请这边先喝碗凉水。”说着一指那边的水缸和桌子。

  原来这三个水缸是为到“运河帮”来的各路人马准备的。张逸飞寻思这“运河帮”不仅考虑得十分周全,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些人眼下都是“运河帮”的敌人,即便如此,“运河帮”竟然还想到天热,为大家准备凉水解渴,当真还有些与众不同啊。

  白灵还礼道了声:“好说,金老二。”说着走上前去拿起碗就要舀水喝,张逸飞正想迈步紧随,猛听到好多人叫道:“小心有毒。”

  一听此话,张逸飞一惊,赶紧收住脚步,心中道: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着呢。今天“运河帮”遇见了强敌,知道打不嬴,说不定真在水里下了药也未可知。刚才还以为“运河帮”气量大,唉!是自己太缺乏经历了,常听人说江湖险恶,倒要好好提防才是啊。

  这时听白灵哈哈一笑道:“老夫痴长了六十多岁,还没有听说过‘运河帮’有这些下三烂的动作。好,我且来饮这碗毒水”说完一口将碗中水饮尽,还道了声:“好甜!”

  这时“神圣手”郑千里走上前,在另外两个水缸里各舀了一碗水一饮而尽,然后用手擦了下嘴角,高声道:“痛快痛快,使阴招下毒药岂是金老爷子所干的事情。”

  来的人见白郑二人都喝了水没事,有不少的人上前拿碗舀水。一时间水缸边人头攒动。但大多数人还是没有动。

  张逸飞喉咙动了动,很想走过去也来畅饮一番,可还是忍住了,他想起孟珙说他缺乏江湖经验,自己小心为好。

  见这么多人来喝水,那个叫“金老二”的人一抱拳道:“多谢白掌门和‘神圣手’的信任。”

  这时又有人陆续到来,双方都站在那里,好像在等待什么。

  只要有人来,“金老二”都一一招呼,有些人张逸飞就从来没有听说过,但“金老二”都能叫出他们的姓名、来路、名号,就如天下所有的门派他都十分熟悉似的。

  “到底是见多识广啊!”旁边一人的赞叹道出了张逸飞此时心中所想,张逸飞转过脸去,见一个尖嘴壳、鼓眼睛、塌鼻子的中年汉子站在身边,刚才那句话显然是他讲的。

  张逸飞对那人道:“这位大叔,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多人在这干吗,金老二是谁啊?”

  听见有人向他问话,“尖嘴壳”混浊的眼睛一下发出亮光。他向张逸飞靠了一步,用手拍着张逸飞的肩膀道:“小子,看来你是过路人,不明事理。不过今天你有福气,遇见了我,其中的原委非一两句能说得透,这也算是江湖中百年难遇的场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前辈指点迷津。”张逸飞一副诚恳样,他感到这个人是个多嘴饶舌的人,肯定能从他嘴里听到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听到这个后生要请自己“指点迷津”,“尖嘴壳”脑门发亮,他一把抓住张逸飞的手,好象生怕他跑掉似的。“尖嘴壳”道:“后生你别急,我说你有福气遇见了我,我自然会慢慢道来。”

  “多劳多劳。”张逸飞对“尖嘴壳”作了个揖,借机摔掉“尖嘴壳”抓过来的手。

  “尖嘴壳”摸了下嘴巴,手中指点道:“站在大门口的那个汉子叫金圣信,是金老爷子的老二。”

  “金老爷子有几个儿子。”张逸飞问道。

  “尖嘴壳”翻了下白眼看着张逸飞道:“我说你这个小子莫要急嘛,心急把媳妇弄不舒服,你知不知?”

  张逸飞忙道:“大叔见谅,小的我洗耳恭听。”

  “尖嘴壳”又摸了下嘴角道:“这就对了。金老爷子有五个儿子,按智、信、仁、勇、严依次命名。”

  张逸飞道:“这么说老大叫金圣智,老幺叫金圣严。”

  “尖嘴壳”道:“正是。不过后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晓得这智、信、仁、勇、严五字的出处吗?”

  张逸飞眼珠一转,遂摇头晃脑道:“是不是出自《孙子兵法》始计篇,孙子曰:道者,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畏危也。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

  “老先生“孟珙那里有很多兵书,《孙子兵法》张逸飞早就背得滚瓜烂熟。

  “尖嘴壳”转头正眼看了看张逸飞,点头道:“看不出来,你这个小子有些门道,肚子里面还有几滴墨水嘛,嗯!竖子可教也。”

  张逸飞道:“过奖过奖,还请多指教。”

  “尖嘴壳”道:“金老爷子年轻时不过是‘运河帮’里的小脚色,一次偶然机会,老帮主慧眼识珠,发现了这个人才,于是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又用了二十几年,将帮主之位传给了金老爷子。金老爷子还真没有辜负老帮主,首先他和老帮主的女儿生了五个儿子,这五个儿子个个争气,武艺高强就不用提了,平时里行侠仗义、扶贫救危那是没得话说。”

  这时旁边一个瞎了一只眼的“独眼龙”人喝道:“金源这个老儿都投靠了元朝,你这个老东西怎么还在替他说好话?你***是他什么人啊!”

  “独眼龙”这句话引来了周围几十个人都看着这个“尖嘴壳”。“尖嘴壳”脖子一扬,高声道:“我自与这小子讲话,干你逑事。金老爷子到底是不是投靠了那边,这不还在等罗启霖罗大侠他们拿证据嘛。但金老爷子和他五个儿子在江湖上早就有‘仗义疏财’的美名声,未必你敢说不是?你到处打听打听,我‘一嘴清’田述一是一,二是二,从来就不曾说过一句假话。”

  张逸飞心中道:原来这个人叫田述,他的名号叫“一嘴清”,定是个喜欢饶舌的人。

  旁边有人道:“确实是如此,想金老爷子何许人,怎会投靠忽必烈。我们对这事还半信半疑。”

  张逸飞道:“在下是路过这里的,看见这么多人在这,不知为何,所以请这位热心田大叔指点,这位大哥别生气。”

  “等他讲等他讲。”

  “我们有许多事还不知道呢。”

  见周围的人都在帮自己的腔,“一嘴清”田述更来了劲,只见他脑门发亮、眼睛放光,脖子一挺,用手摸了下嘴角道:“老帮主在的时候,‘运河帮’是个小帮,人不足五百,虽然叫‘运河帮’,却只有运河扬州一段,在运河的中游和上游,还有什么‘浪里帮’‘白帆帮’‘七星码头’,喝!大小帮派十几个呢。自金老爷子坐了帮主位置后,短短几年时间,这十几个帮派多半被收服,现在‘运河帮’的‘云州码头’堂主杨新德原来是‘浪里帮’的老二、‘岳州码头’堂主吕东,就是三年前被贺清山贺大当家砍伤的那位,是‘七星码头’的老三,投靠忽必烈的朱旭丰,原来是‘白帆帮’的老大。这时的‘运河帮’才算是真正的‘运河帮’。”

  一席话说得众人点头称是:“喔——原来是这样的。后来呢?”看得出来,围在“一嘴清”田述旁的人大多和张逸飞一样涉世未深。

  “后来——”田述越发神采飞扬道:“金老爷子一统运河后,正好有好多外国的商人到扬州做生意,什么倭国人啊、高丽人啊,你们知道,那阵子蒙古人还没有这么近,这世上也还算太平。这些人在扬州苏州杭州买了东西要运走,就找到‘运河帮’帮忙,挣钱的事,谁不高兴啊!‘运河帮’正兴高采烈的,可‘江下帮’就找上门来,说金老爷子抢了他们的生意。”

  “为啥?”有人问道。

  “为啥!你想啊,外国人的东西要运出去,就必须到长江口,长江口是谁的地盘,是‘江下帮’的呀。如果你是‘江下帮’的人,会不会生气。”田述摸着嘴巴道。

  “怪不得‘江下帮’和‘运河帮’过不去,同行是冤家嘛。”有人在一旁评论道。

  张逸飞问道:“后来怎么样?”

  田述道:“两家为这事争了起来,那时‘江下帮’还是天下第一大帮,人多势众,哪里把‘运河帮’放在眼里。几句话不对,就大打出手,怎料‘运河帮’这边人心齐,金老爷子和他的五个儿子又十分了得,再加朱旭丰、吕东、杨德新这些人都是高手,结果打了个平手。自此后,‘运河帮’与‘江下帮’打打杀杀,十几年后,运河帮越弄越大,反而取代‘江下帮’,成了江湖上第一大帮。不要说‘江下帮’,现在连岳阳府以上原来‘上江帮’的地盘‘运河帮’都有码头。”

  “我说嘛,这一次‘江下帮’和‘上江帮’最起劲,原来还有这一节。”有人道。

  田述道“要说‘运河帮’有今天这样的势力,金源的五个儿子真是居功厥伟,帮里无人能比。特别是老幺金圣严,那功夫好得没法说,就是和罗启霖相比也决不输给他。”

  “上次贺清山他们到扬州来,怎么没有听说他出马呢?”张逸飞问道。

  “小子,你不知道,前几年金老爷子就让老幺金圣严到高丽去做生意,所以当时他没在。要是他在的话,贺清山罗启霖他们不一定能讨什么便宜。”田述道。

  “这话怎么讲?”旁边有人问道。

  “上次打了个平手嘛,运河帮那边死了十几个,金老爷子的老大金圣智为罗启霖所伤,吕东也被贺清山刺了三剑。而栖霞山庄这边死了二十几个人,贺大当家则被金老四金圣勇砍了一刀,‘六经堂’何劲周、‘潜江龙’盛名辉也都负了伤。这算不算平手?”田述问道。

  众人点头道:“这个早就有定论嘛,平手平手。”

  田述摇头道:“你们动动脑筋嘛,上次贺清山罗启霖他们去的人虽然少些,但人人是高手,个个都在江湖上叫得响的,不像今天,来的人虽然多,多半有些鱼龙混杂滥芋充数的意思。”

  田述说着就朝旁边的“独眼龙”瞟了一眼,周围有人发出嘻嘻的笑声,气得“独眼龙”脸色发青,直翻白眼,可还不敢发作,一发作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是“鱼龙混杂滥芋充数”这一类人了吗!

  张逸飞想这“一嘴清”说得对,虽然今天来的人不少,当中当然有高手,但肯定也有不少是来凑热闹的。

  田述又道:“就算是这样仍然打个平手,要是得一生力军,结局如何各位可想而知。”

  众人点头道:“确实如此。”

  “前辈,‘运河帮’这么大势力,该是富得冒油了吧?”旁边有个年轻人突然问道。

  一听这话,周围的人大多睁大双眼,耳朵竖起,屏住呼吸,直盯着“一嘴清”田述。

  “这个你就不懂了。”田述拍了下问话那人的肩膀道:“别看‘运河帮’家大业大,可也有他的难处啊。原来金老爷子起家的时候也就只有五百多号人,人少好吃饭,日子还过得去。现在帮里有上万人,这上万人一年下来吃喝拉撒要花费多少啊。如今又兵荒马乱的,人家不到这里来做生意,‘运河帮’日子也不好过啦——。前几年天干时,运河缺水,断了运输,帮里的好多人都揭不开锅,金老爷子还拉下脸皮,向一些大帮派借过银子呢,那时栖霞山庄的贺清山贺大当家还送了老爷子三千两银子呢。”

  “三千两,好大的数啊!“有人在一旁伸舌头。

  “栖霞山庄历来就有仗义疏财的好名声嘛!”旁边有人道,周围的人都点点头。

  听到有人赞誉栖霞山庄,张逸飞心里很高兴。尽管贺文虎他们那样对他,张逸飞还是感激贺清山贺清水的收留之恩。

  “不对吧,”有人道:“我听说金老爷子的地窖里藏了好多银子,上次太极和太乙两位道长在‘江州青神堂’堂主朱旭丰的暗室就发现了好多银子,你‘一嘴清’消息灵通,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田述眼睛一翻,白了说这话的人一眼道:“这事我岂有不知,那次太极太乙两位道长在江州发现了这个秘密,当时还盗得了一尊金佛像和一个白缎子,那缎子上本来有忽必烈对’吾图撒合里教’主的旨意,可惜当时没人识蒙文,所以不知其中的内容,本来准备去找个懂蒙文的人来解读,不料第二天太极道长为栖霞山庄的弟子高天所害,东西也被这个臭小子盗走。”

  田述说的这些,勾起了张逸飞的思绪,那次“清明之会”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让他无限感慨。

  “哇!一尊金佛像,那得值多少银子啊!够高天这家伙享用一辈子的了。”有人在一旁感叹道。

  “一尊金佛算什么,上面镶嵌的八颗钻石那才叫价值连城呢,够高天几辈子消用的。”田述道。

  “当真是撞了天大的运了,这个高天现在在哪里?”有人问道,张逸飞赶紧竖起耳朵。

  “你想找高天讨这个金佛像啊!”“一嘴清”田述道:“要是知道那小子的踪迹,栖霞山庄、‘九宫派’、‘信陵派’、‘江下帮’的人早就去了,还有你的份!做你的娘的黄粮梦去吧。”

  周围人哈哈哈笑了起来,一旁的张逸飞不禁好生失望。

  有人道:“你刚才还说‘运河帮’穷,现在又讲在朱旭丰那里发现了这么多的金银财宝,这又怎么解释?”

  田述道:“朱旭丰投靠了蒙古人没假,据说他现在在蒙古大将伯颜的手下做偏将军,那些银子是蒙古人给朱旭丰的。事情败露后,朱旭丰他们早就将这些财宝运走了。后来罗启霖他们曾到那里去找过,空空如也。至于忽必烈是不是给了金源许多银子,金源是不是’吾图撒合里教’主,大家今天到这里来为何,不就是为了搞清这件事吗。”

  有人道:“如果金源确实投靠了忽必烈,不知道忽必烈会给他好多财宝。”

  “你说会有多少?一万两银子应该有吧!”有人关心的问道

  “呸!才一万两,亏你说得出口。”那人道:“你们想啊,一个朱旭丰,蒙古人就舍得花这么大的本钱,要是金源,起码是朱旭丰的一百倍啊。”

  田述嘿嘿一笑道:“我看这次好多人都是你这想法。”众人相视一笑。

  “以我之见,岂止一百倍。”有人道:“你想啊,现在战事正紧,襄樊又久攻不下,如果能得到天下第一大帮上万人协助,不要说是襄樊了,就是长江一线都会朝不保夕,花再多的银子忽必烈也划算啊。”

  “对对对!银子一定不少啊。”

  田述道:“今天大概有不少人想趁火打劫捞一把吧。”田述这一席话说的周围的人讪讪的都不开口了。

  “不对啊——”张逸飞突然道:“如果金老爷子已经投靠了蒙古人,就你们刚才所说大宋江山不就早完了嘛。可现在不是还没有完吗?襄樊城到现在没有破,还立在汉江边呀。”

  田述道:“还是你小子有板眼,所以我们都在等罗启霖的到来,看到底金老爷子是不是已经投靠了忽必烈。”

  “快看!罗启霖他们来了。”有人叫道。

  张逸飞抬头一看,果然见一大群人向这边走来,走在头里的是罗启霖、栖霞山庄的三当家贺清水、“九宫派”的太乙道长、“江下帮”帮主秦于,“信陵派”掌门吴远士、安庆镖局的总镖头史东来、“云龙派”的护法长老刘宜江,这些人在前几年的“清明之会”时,张逸飞都见过,所以比较熟悉。也有许多人张逸飞没有见过。在他们的身后,有一大批这些门派的弟子门人。张逸飞看见了贺文虎和贺文雄哥俩。

  怎么没有见到小文姐姐的身影,唐远林师叔不是说她这次也要来吗。还有,贺文豹也没来。

  看到贺文虎贺文雄,张逸飞不知该怎样去面对他们,是敌是友,张逸飞自己也没有弄清楚。

  “哦呀呀”“一嘴清”田述叫到:“连‘潮州无盐’涂金花和‘赛潘安’杜丰都出马了,罗启霖脸面不小啊!”

  “哪位是‘潮州无盐’哪位是‘赛潘安’?”张逸飞问道。

  “你这个小子真是没见识,你先看那里头的女子,哪个最丑哪个就是‘潮州无盐’嘛!至于‘赛潘安’杜丰,你自然知道怎么认了”田述回道。

  果然,张逸飞马上就从人群中看到一个其丑无比的女人,这个女人看起来大约有五十多岁、塌鼻子、吊角眼、大嘴巴、爆牙齿,自张逸飞出世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丑陋的女人。

  “和‘潮州无盐’涂金花在一起的那个人肯定是‘赛潘安’杜丰?”张逸飞指着人群中一个长得十分帅气的人问道。

  “不错,正是此人,怎么样,人长得那叫帅吧,多少妇道人家看到他心神不宁啊,呵呵呵。”田述摸着胡须笑道:“可惜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气死天下妇人。”

  张逸飞不知田述为何这么说,问田述道:“大叔,此话怎讲?”

  田述摇着头道:“小子,你有所不知,我说出来吓你一跳——那‘潮州无盐’涂金花是‘赛潘安’的老婆,他们是夫妻——说出来你都不信!你说是不是杜丰这朵鲜花插在了涂金花的牛粪上。”

  “啊——”周围好些人都发出这样的惊叹的叫声。旁边有人道:“这真是天下奇事,如此英俊年轻的人却娶了个又大又这么丑的女人,不可思意啊不可思意。”

  这人的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这两人站在一起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天一个地,男的身材挺拔、英俊非凡,女的身材矮小,其丑无比。世间有男丑女靓或是女丑男靓的夫妻,但如他们两个这样的极端搭配,当真是少见。

  “其实涂金花没那么老,现在算来,也就是四十多一点吧,那个杜丰也没那么年轻,他只比涂金花小三岁,也该有三十七八了吧,只是人长得俊,看起来比涂金花年轻多了。”田述道。

  “老公这样靓,老婆这样丑,那涂金花就不怕杜丰跑了?”又有人发感叹的问道。

  “就是这句话!”田述道:“涂金花因自己长得丑,从来就很恨那些个俊俏的姑娘,自从招杜丰入赘后,更是对漂亮美人恨之入骨,哪个女人稍有姿色,要是看了杜丰一眼被她知道了,那就绝没有好日子过了,不是送了命就是毁了容,多少江湖女子闻‘潮州无盐’的威名而避之不及啊。”

  “哦——杜丰是入赘的,怪不得啊——吃软饭嘛!”旁边有人发出感叹。

  “大叔,”张逸飞请教道:“你刚才说罗启霖能请到他们好大面子,这是怎么回事啊?”

  田述道:“涂金花年轻的时候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声,自从招赘了杜丰后,怕别的女人打杜丰的主意,就极少在江湖上走动,今天他们能到,你说罗启霖的脸面大不大。”

  这时罗启霖贺清水秦于等人走到离金圣信十几步时停了下来,金圣信依然不慌不忙对他们行礼道:“各位英雄到此,有失远迎,请勿见怪。”然后他又对着贺清水罗启霖问道:“贺当家、罗大侠,你们的人都到齐了吧?”

  贺清水道:“到齐了。”

  金圣信道:“好,各位稍候。”他转身对仆人道:“去请老爷子。”一个仆人应声回头跑步进入院子里。金圣信又道:“各位远道而来,想必已是口干舌燥,我家略备清水,大家自请自饮。”

  金圣信这一说,有许多人就准备上前取水,这时听罗启霖喝道:“小心,都别动!”

  金圣信哈哈大笑道:“这么说罗大侠怀疑我们在水里搞了鬼?”

  罗启霖道:“世间板荡,人心险恶,还是小心为好。”

  金圣信叹了口气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以为我们金家会干下毒这样的事。”说完拿起桌上一个土碗,舀了一碗水,一饮而尽。饮完水后,金圣信将土碗往地下一摔,抬起脚就要踢那几缸水。却听一声:“慢着!”众人回头一看,说这话的正是“七十二枪”白灵。贺清水罗启霖太乙吴远士等人都揖手道:“原来是白掌门啊。”

  白灵跨步上前与众人见礼道:“各位当家,刚才在下已经饮了金家的一碗水,没有问题,‘神圣手‘郑千里也饮了。”

  “确实如此。”这时郑千里也站出来道:“我喝了两碗,还有不少的人都喝了,身体好好的,金源再坏,还不至于要下毒。”说着郑千里走上前,拿起一个碗,分别到三个缸里舀了三碗水,一一饮尽。

  大坝周围响起了一阵赞同声:

  “是啊,我们喝了水,没有中毒的感觉。”

  “从来没有听说过金老爷子下毒。”

  “金老爷子怎么会干这种事?不可能嘛!”

  罗启霖道:“这么说是晚辈我狗眼看人低了。”说着他对金圣信道:“对不住,在下这里赔不是。”

  金圣信冷笑道:“好说好说。”

  虽然罗启霖道了歉,但站在前面的贺清水、秦于、吴远士、史东来、太乙、刘宜江等人还是没有上前喝水,他们的门人弟子见当家的都没有动,自然不敢贸然行事,只好站在后面吞口水。其他门派的人就管不了这么多,他们见郑千里白灵喝了水没出事,就纷纷向前,到缸前舀了水来喝。张逸飞也感觉口渴难耐,正想上前取水,突然想自己今天可没有化装,这一走出去贺清水他们非认出他来,想到这,张逸飞又急忙止住步。

  等这些人喝完水后,大家退回原地,这时就见一个满脸白胡子的老人从院子里走了出来,随在他后面的又走出七八十号人。张逸飞问身边的田述道:“大叔,那个白胡子就是金源老爷子吧?”

  田述道:“这还用问吗,看他满脸的白胡子,不是金老爷子还能是谁!”

  张逸飞赞道:“这白胡子长得多神气啊!”

  旁边“独眼龙”哼了声道:“就是这个白胡子闯的祸。”

  “可不是!”旁边有人又道:“听说‘吾图撒合里’在蒙古语中就是白胡子的意思,看金源满脸白胡子,八成就是这个’吾图撒合里教’的教主。”

  “看他一脸慈悲祥,却原来是个汉奸。”

  张逸飞问田述道:“大叔,这边起码来了上千人,听说‘运河帮’有上万子弟,今天遇见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只来了七八十人?‘运河帮’底气怎么这么足?”

  田述一摸嘴巴斜了张逸飞一眼道:“你这个小子,真是没有眼水,金老爷子后面站的人你认识几个?”

  张逸飞道:“只知道有信州‘霸王鞭’吴成安和建康府‘十八刀’陈尚其,其他的人一个也不识。”

  田述道:“所以说你是少见多怪嘛。”

  张逸飞连忙点头道:“那是那是,还请大叔指点。”

  田述摇头晃脑道:“我告诉你,站在前排左边的第一个是杨德新,原来‘浪里帮’老二,现在‘运河帮’云州码头堂主,然后是岳州码头堂主吕东、金老四、‘双叉戟’许欢、‘河西门’大当家钟家洪、二当家钟家堂、‘梨花枪’查震、‘霸王鞭’吴成安、金老大、‘十八刀’陈尚其、金老三、‘一禅净’尚虚和尚、‘五指轮’申源、没有看见金老幺金圣严,听说他到高丽去了,肯定还没有回来,要不也会在这里。呵呵呵!竟然少林寺的空然长老也来了,少见少见,这场戏有看头呢。”

  边上一年轻人道:“有甚看头,这边上千人,就是每人吐口吐沫,那边几十人都会被淹死。”

  田述恨了说这话的人一眼道:“你懂个屁!小子!那边人虽少,但个个顶事,这边人虽多,可有不少滥竽充数的人。”说着又瞟了“独眼龙”一眼。旁边的人又在嘻笑。“独眼龙”忍无可忍道:“阁下是属于滥竽充数的呢还是属于个个顶事?”

  独眼龙这一问,引来了四周一片讪笑。田述面不改色瞟了“独眼龙”一眼道:“我当然不属于个个顶事之类的,但我看你倒很像是滥竽充数的。”

  “独眼龙”一听此话,顿时脸红筋涨,他手摸腰间弯刀,对田述道:“你……”田述看他这个样子回道:“怎么啊,他们没开始,咱们先来比试比试,先报上你的名号,我‘一嘴清’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还没有知道阁下的尊姓大名呢,真是惭愧得紧啊。”

  “独眼龙“听出田述话里带刺,气得火冒三丈。“好你个饶舌婆。”说着“独眼龙‘就要去拔刀,张逸飞急忙道:“二位前辈消消气消消气,你们看,那边要开场了。”

  张逸飞这句话,顿时阻止了争斗,两人伸长了脖子,和其他人一样,看着对面。

  田述边看边摸着下巴轻声道:“也是,看这样一个架势,‘运河帮’未免也太托大了。”

  张逸飞道:“这话怎讲?”

  田述道:“其实这边来的高手也不少,‘运河帮’事先肯定是知道的,照理说怎么也应该多召集些人来应对才是啊。如空然和尚,还有陈尚其、吴成安与这边的人都有渊源,不像是来帮‘运河帮’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要真打起来,依‘运河帮’现在这几个人,恐怕要吃不消哟。”

  “你是说空然、陈、吴他们是来做和事佬,真打起来两面都不会帮的。”张逸飞插话道。

  “不错”田述点头道:“这事可有点蹊跷。”

  这时只见金源一抱双拳道:“各位英雄豪杰,老夫我有礼了。”

  金源的声音甚是洪亮,张逸飞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久闻的人,从他洪亮的声音里,张逸飞知道金源内力浑厚。金源一给大家见礼,这边还是有不少人抱拳回礼。

  金源又道:“贺当家、罗大侠、史总镖头、吴掌门、太乙道长、刘长老都来了,哦呀呀,还有潮州的杜丰涂金花两位也来了,真个少见,真个少见啊,算是大家看得起我们‘运河帮’,老夫我脸上有光。”说着捋了捋白胡子。

  张逸飞注意道金源在提这些人名时,没有提“江下帮”帮主秦于和“上江帮”帮主董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金源话音刚落,就听秦于道:“金源,你少来这一套,还是讲讲你投靠忽必烈的丑事吧。”

  紧接着旁边有个矮个子五十多岁的人对金源道:“格老子,你这个两面三刀、阴险狡诈的小人,老子今天来是找你这个老龟儿子拔你的皮,揭你的底,好叫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你这个老混蛋是个什么东西。”

  张逸飞不识此人,问田述道:“好燥辣,这个人是谁?”

  “这个矮子啊,”田述道:“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川江耗子’‘上江帮’帮主董平嘛,日妈捣娘龟儿子是他的口头禅。”

  秦于董平的话立即引来了金家兄弟和运河帮人的回骂。

  “我看你才是个奸诈小人。”杨德新指着董平道。

  “秦于董平,你们休要张狂。”金老四道。

  金源一挥手,止住了骂声。他对贺清水、太乙、吴远士行礼道:“贺当家、太乙道长、吴掌门,老夫今天在这里见到你们,不知说什么才好。前些年,咱们‘运河帮’有难,曾向四处化缘,栖霞山庄、九宫派、信陵派都伸手相助,帮我们度过了难关。此等大恩大德,‘运河帮’上上下下无不牢记于心,可是还没有等我们有所报答,却遇见这种事,哎,贺当家、太乙道长、吴掌门、各位英雄,难道你们真的相信江湖上的那些风言风语吗?”

  贺清水道:“金老爷子,说实话,刚开始,谁也不信,就是几年前我哥哥和几位当家的找上门来,也是为了澄清这件事。但无风不起浪啊,我们这里有凭有据,只怕是今天你说不过去。”

  金老大金圣智叫道:“什么叫无风不起浪,什么有凭有据,分明是造谣中伤,一派胡言。说我们投靠了,拿忽必烈的银子。我们‘运河帮’为解襄樊之围这几年竭尽全力,就是今年春天还派人向樊城运过粮,死伤了十几个兄弟,难道你们都瞎了眼。”

  “上江帮”的董平道:“龟儿你金老大,嘴巴干净些,格老子,难道来的这么多人会无缘无故找你们麻烦。”

  秦于帮腔道:“抵赖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就认了,免得等会儿铁证如山当面丢丑。”

  这时见“十八刀”陈尚其从那边出来道:“贺兄、吴兄、刘长老、太乙道长、罗大侠、史兄、秦兄、董兄还有各位英雄豪杰,让我老陈来说句公道话,可不可以?”

  贺清水道:“陈兄请讲。”

  陈尚其道:“三年前,咱们共同到扬州来讨个说法,贺兄和金老爷子这边言语不合、动起手来,伤了和气。其时我和吴成安一直在袖手旁观,一方面因为大家都是好朋友,不知道该帮谁。另一方面也是不相信金老爷子会被蒙古人的银子所收买。你们走后,我与吴成安就留在扬州,一直住在金老爷子的府上,这一住就是三年。为何?就是为了证实金老爷子是不是有那么一回事,高天这小子是不是投在‘运河帮’,金老爷子是不是’吾图撒合里教’的教主。三年了,我可以对大家讲,说金老爷子投靠了蒙古人、说高天藏匿在‘运河帮’都是一派胡言。在这三年里,‘运河帮’四次援助襄樊城,功不可没,这样的人怎么会投忽必烈,老吴,你说我说得对不对?”陈尚其侧身问“霸王鞭”吴成安。

  吴成安向前跨了步点头道:“不错,确实如尚其兄所言,做人要凭良心,不管别人如何,反正我是不相信金老爷子会投奔忽必烈。”

  见作为外人的陈尚其吴成安这样说,好多帮派的人就看着秦于董平贺清水罗启霖。

  贺清水道:“陈兄、吴兄,都怪你俩生在庐山里,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前一阵罗启霖遇见了一件奇事,且请他来告诉各位,让大家来看看金源是不是投敌卖国。”

  罗启霖向金源那边一揖手道:“许英雄、‘河西门’的俩位当家、查老前辈、吴前辈、陈前辈、尚虚长老、申前辈、在下有礼了。”说着罗启霖对着那边鞠了个躬。对面的许欢、钟家兄弟、查震、吴成安、陈尚其、尚虚、申源纷纷还礼道“罗英雄免礼免礼。”

  这时“一嘴清”田述道:“啧啧啧,人和人就是不一样,看人家罗启霖,年纪轻轻,人长的帅气这些都不说,现在这么大的名气,对人还是彬彬有礼,有礼有貌,真有大侠风范。哪像有些人,人又生得丑,本事又臭,可脾气还满大,以为很了不起呢!”说着眼光斜视了站在一边的“独眼龙”一眼,气得“独眼龙”狠狠的瞪了田述一下,可还是不敢发作。

  周围的人对田述的这个评价看来很认可,纷纷点头道:罗大侠确实与众不同,当得起大侠两个字,岂是他人能比的。

  听到大家赞扬罗启霖,张逸飞心中满是高兴,罗启霖曾经救过自己,且现在又是小文姐姐的夫君,无论里外,张逸飞感到罗启霖很亲切。要不是现在这样,张逸飞说不定要上前认亲呢。

  罗启霖道:“说实话,我以前也是不相信金源会投奔忽必烈,就算是朱旭丰做了伯颜的偏将,但也并不是说你金源就一定是奸细,直到我们偶然发现了这挡子事,才确信无疑——金源——你就是‘吾图撒合里教’的教主。”

  金老三金圣仁道:“造谣中伤。”

  金老大金圣智道:“罗启霖你血口喷人!”

  金老二和金老四正想说话,却被金源挥手止住。金源道:“你们都别说了,且听他道来。”

  罗启霖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两边人的中间,一抱拳,向周围的人行了礼,然后不紧不慢,一字一句说道:“各位前辈,今年六月份的时候,晚辈受文天祥文大人之托,和‘云龙派’刘长老,‘九宫派’的太乙道长到‘北马帮’买得二百五十匹马。”

  罗启霖话刚说到这里,人群里就冒出许多赞叹声:“是文大人托付的是啊,罗大侠真有脸面!”

  “哎呀,你不晓得,文大人可看重罗大侠了。”

  “前几年,罗大侠就在为文大人四处奔走。”

  “罗大侠真为咱江湖人士争脸啊!”

  等大家声音稍微小一点,罗启霖续道:“买马时,我们仔细验证,这两百多匹马个个身强力壮,身形矫健,没有一点问题。不料我们走出‘北马帮’的第二天,大约行走了百十里路,买来的军马不知中了什么邪,口吐白沫,倒在路上,全死了。”

  “啊——”听到这,大家不禁发出惊叹声。

  “简直是怪事嘛!”

  “定是有人搞鬼!”

  “两百多匹马,得花多少银子啊?”

  罗启霖道:“这些马花了文大人给的六万两银子,大家知道,文天祥文大人为保大宋江山,要抵御蒙古的骑兵,要招兵买马,哪初不需要银子,马没有买到,还失了这么多银子,叫我们怎么回去交待呀。”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道:“真可恶,找出这个搞鬼的人,叫他好看。”

  罗启霖道:“太乙道长、刘长老还有我都觉得这事蹊跷,又不甘心,决定回去找‘北马帮’讨个说法。”

  这时听对面的吴成安道:“我说启霖老弟、太乙道长、刘长老,这次你们可大错特错了,南北马帮以贩马为生,怎会自毁自己在江湖上的牌子,几十年来就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会对卖过的马使坏。”

  刘宜江道:“没错,我们料这‘北马帮’绝不可能干这样的事,所以打算和他们一起来查查,北边他们比我们熟悉,我们两家查起来比我们自己在那里瞎摸好一些。”

  太乙道长点头道:“正是此意。”

  吴成安一拍头道:“本该如此,看我这脑筋。”

  罗启霖续道:“走到半路上,见有一支蒙古军马从我们身后走来,我们急忙避让在路边一间小屋后。刘长老常在北边走动,对行军打仗比我们就眼光老道,他看了看,就说这支队伍有五百名骑兵、五百名步兵。我们想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们两不相扰,各走各的。于是我们就在路边歇息。刚找了个地方还没有坐下,突然听太乙道长道:‘你们看,这是谁!’我们一抬头,见一个将官骑着一匹黑马,后面跟有六个亲兵,还有个旗兵,高举着军棋,旗上大写一个‘朱’字。”

  “朱旭丰!”对面的陈尚其道。

  “说对了!”罗启霖点头道。

  一听此言,双方都顿时轰然,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三年前‘运河帮’青神堂堂主朱旭丰事情败露后偷跑到北边,被忽必烈封为偏将军,在大将伯颜的帐前效力,南边的人痛恨他投靠蒙古,派遣了几批刺客去行刺,去的人要么为元军所擒被杀,要么就是让朱旭丰躲过,后来朱旭丰突然就消失了,这两年朱旭丰竟然好久都没消息。前年“栖霞山庄”,去年“云龙派”派去行刺的人在北方转了许多朱旭丰可能出现地方,竟然连他的一点影都没有。这些事情江湖上几乎人人皆知。如今突然听到有他的消息,大家都十分好奇,顿时议论纷纷,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这时就听“啪”的一声传来,本来还是乱哄哄的场面一下就被这一响声镇住。这一声正是贺清水击掌所发,贺清水击这一掌时用了内功,声音不仅响亮,且很有穿透力和震撼力。

  对面金老二金圣信冷笑道:“今天听到这一掌,就知贺三当家的内力又比三年前更深湛了,可喜可贺啊。”

  真是内行看门道,好多人听到这一掌声,都感觉到了贺清水的内力深厚,而只有一流的高手,才能辨别出这一掌内力到底有多高多深。三年前,贺清水曾和金圣信交过手,双方不相上下,回去后,贺清水痛下功夫,这几年功力确有大的提升,本想借这一掌镇一下“运河帮”的人,不料金圣信会有此语,金家人竟然能凭这一掌就知他的功夫又有长进,对方没有深厚的功底,是不可能做这样的评论。

  贺清水暗自叹服金家人功力同时还有一丝不安,金圣信能从这一掌中知道自己功力增长,也说明他本人的功力这几年也有进步,贺清水甚至隐约的感到可能金圣信的进步比自己大。

  念到此,贺清水不禁有几分泄气,道了声:“岂敢岂敢。”

  金圣信对着贺清水冷笑声,并不说话。这时就听罗启霖道:“我和太乙道长、刘长老一合计,决定抓这个朱旭丰。”

  “做得对!”

  “这么好的机会,岂能放过!”

  “把他抓住,不就知道’吾图撒合里教’教主是谁了吗。”

  周围的人点头称是。

  罗启霖道:“为了保证成功,我们决定等天黑再下手。随后我们就尾随这支队伍,走到黄昏时,来到‘北马帮’堂口,我们正奇怪他们到这里来干什么,见前面的朱旭丰在那里说了几句话,元军顿时四下散开,躲在大门两边的草屋旁,个个紧扣弓弦,对‘北马帮’堂口成围攻之势,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我们这才知道朱旭丰此行是来对付‘北马帮’的。太乙道长见情况不妙,迈步向前,想冲过去通告‘北马帮’的人,可刚抬腿,就见‘北马帮’好些人有说有笑的从里面出来,像结队要去办什么事。见情况万分紧急,我们一起往前,边跑边喊,想给‘北马帮’报警,因离得远,尽管用了内力,北马帮的人一时没听见,等他们听到我们的喊声时,朱旭丰倒是先发现了我们,就听他叫了声,元军兵士散开向两边同时放箭,‘北马帮’那边一阵喊叫,顷刻间有不少人中箭落地,我们这边也有几个人受了伤。”

  “好狠啊”

  “***朱旭丰,抓住乱刀宰了他。”

  “杀了他太便宜了,千刀万剐才解恨。”

  大家七嘴八舌,场面又有些混乱,突然又听“叭”的一声,人们被这掌声震撼,立即安静下来,大家一看,这一掌是金老二金圣信所击,他仿效刚才贺清水那一掌,也用了内力。

  “潮州无盐”涂金花道:“好掌法!”

  金圣信道:“涂女侠过奖过奖,大家还是听罗大侠说完如何?”说着又对贺清水冷笑了下。

  贺清水知道金圣信这一掌是为了回应刚才自己那一掌,不禁悻悻的恨了金圣信一眼。

  罗启霖道:“眼见得情况万分危急,刘长老高喊‘擒贼擒王’,我们一起向朱旭丰奔去。转眼间太乙道长和刘长老就砍杀了十几个元军军士,后面的元军军士见我们扑来,一点不慌,有三百多个弓箭手转身向我们射箭,他们射的箭又准又狠,跟我们去的人倒了十几个。最终我们冲到了朱旭丰的面前,太乙道长正要擒拿朱旭丰,不料他身边冒出六个亲兵,这几人十分了得,太乙道长连杀三个亲兵,其他三个竟然毫不退缩,奋不顾身的来保护朱旭丰,太乙道长刘长老和我齐上,将三个亲兵刺死,杀散周围的元军军士,将朱旭丰抓住。”

  “干得好!”周围一片喝彩声。

  谁都知道江湖上的人相互打斗,要么是单挑,要么是混战,多半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如果与排兵布阵受军法约束的军队对阵,就是武艺再高,也很难占到便宜。能在军中将朱旭丰捉拿,太乙、刘宜江、罗启霖必定是有很多惊险。这次到这里来的江湖豪杰中,有不少是参加过援助襄樊的行动,和元军军队直接交过手,知道忽必烈铁骑的厉害,所以大家齐声喝彩。能在千军中擒拿其主将,没有非常的胆量和高超的武艺,那是绝没有可能的。

  这时听刘宜江道了声:“把那个家伙带上来。”

  “云龙派”的年轻弟子抱着一个大袋子走过来,刘宜江指着地下说:“放下!解开!”

  “云龙派”的人将袋子“叭”的一声丢在地下,有人上前解开袋子,一个人从袋子中冒了出来。

  “朱旭丰!”

  全场中认识他的人都叫了起来。

  果然是朱旭丰,只见他双手被反缚,脸上有受伤的痕迹。太乙道长对金源道:“‘北马帮’和你们‘运河帮’无怨无仇,让他们来说说吧。”

  有人从人群中走出,张逸飞一看,原来是老熟人“北马帮”的贾贵,几年前在白家马市,张逸飞见识过他的机智。

  贾贵走到前面,对周围的人稽首道:“在下姓贾名贵,在‘北马帮’坐五把交椅,多亏了罗大侠太乙道长刘长老,要不然我们‘北马帮’都要死在这个狗汉奸朱旭丰的箭下。我证实,朱旭丰在路上亲口告诉我们——你——”贾贵指着金源“正是’吾图撒合里教’的教主。‘上江帮’的傅山、‘云龙派’的陆长风、‘常谷林’的刘川、‘九宫派’的太明太虚道长、‘**门’的邹进,安庆镖局的温成和‘六经派’的五神棍,都是你指使你的人杀的。”

  南北马帮虽然名声不好,多为江湖人士所瞧不起,但场子里的好些人还是认识贾贵,大家听到贾贵的话,顿时哗然。

  这两年,好多为救襄樊的江湖好汉,还没有跟蒙骑兵交手,就不明不白的死去。大家虽然揣测是内奸“吾图撒合里教”所为,但苦于没有证据。今天听贾贵明确指出是金源这个“教主”所为,各门派如何不义愤填膺。

  “朱旭丰的话不可信,金老爷子有天下第一大帮,他何必投靠忽必烈。”“霸王鞭”吴成安道:

  贾贵回道:“吴大侠,你有所不知,要不是朱旭丰讲出来,我们都和你一样这样想。还记得前几年天下大旱的时候,‘运河帮’断了生路,虽然到处借银子,但还是不够用,金源就是在那个时候经不起忽必烈的诱惑,卖身投靠,做了蒙古人的奸细,成了‘吾图撒合里教’的教主。”

  贾贵此语,顿时封住了吴成安的口。就是来帮“运河帮”的少林寺空然和尚、“双叉戟“许欢、”“河西门”钟氏兄弟都哑口无言,所有的目光都聚在金源身上,场面一下安静了下来。

  金源冷笑一声,捋了捋自己的白胡须道:“没想道我金源都快到了入土的年岁,还被人诬陷,真是笑话啊笑话。”说着他语气一转,正色道:“不管今天来的各位信与不信,我还是那句老话,说我是什么狗屁教的教主,纯属造谣,是胡说八道。”

  金源说这话时,底气很足,对场子里所有的人都有一种震撼力。看着金源一脸正气的样子,好些刚才还相信贾贵话的人现在又动摇起来,贾贵见大家对他说的有所怀疑,就指着朱旭丰高声道:“大家问他,叫他说!”

  所以人的眼光都看着朱旭丰,场子一下鸦雀无声。

  朱旭丰刚抬起头,嘴巴蠕动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时,突听罗启霖大喝一声:“小心暗器!”只见他左手将朱旭丰朝身边一拉,右手猛的抽出佩剑,在朱旭丰身前一舞,“当!”的一声,一件射向朱旭丰的暗器被击在天空。

  “镇海锚”不少人看见飞在天上的暗器一起叫了起来。

  “镇海锚”是运河帮独家暗器,江湖上的人都识得。“潮州无盐”涂金花和“赛潘安”杜丰俩夫妇同时指着金源叫道:“好你个金源,你想杀人灭口!”秦于身边的“江下帮”和董平的“上江帮”子弟顿时破口大骂。众人也纷纷谴责“运河帮”放暗器的行为,说他们想销毁证据。

  “好歹毒!”

  “心中有鬼!”

  “不打自招!”

  在罗启霖打飞“镇海锚”时,金源回头对自己这边的人怒道:“谁干的?!”还没等“运河帮”的人反应,太乙道长就道:“金源,‘镇海锚’都射了,难道你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抵赖吗?”

  场上本来有许多心存疑虑的人这时也多半趋向金源就是“吾图撒合里”教的教主了。太乙道长一挥手,止住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太乙道:咱们还是听朱旭丰怎么说吧。“

  朱旭丰站在那里,眼睛瞟了下金源,长叹了声道:“唉——老帮主,我对不住你,什么都对他们说了。”

  朱旭丰这句话一说,等于当众作证,指出金源就是“吾图撒合里”教的教主。大家听到这话,先是面面相觑,然后是一片哗然。

  秦于冷笑一声道:“金源,你还有什么话说。”

  秦于话音未落,突然“神圣手”郑千里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只见他口吐白沫,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金源道:“好你个金源,好你个教主,在水缸里下了毒,我真是瞎了眼,这么些年竟然被你迷惑,你好狠毒。”说着身子一晃,“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罗启霖急忙叫道:“金老二,快拿解药来。”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的人此起彼伏的叫起“哎哟”来。

  张逸飞仔细一看,发现那些刚才喝了水的人个个手捂肚子,脚软手软的纷纷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显然是中了毒。张逸飞暗自庆幸,自己差一点就着了“运河帮”的套,金源既然能投靠了忽必烈,在水缸里放些毒药又算什么,怎么能跟这些人讲什么江湖道义呢。

  张逸飞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到“嗖嗖嗖”的声音,从“运河帮”那里又飞出好些“镇海锚”,站在前面的罗启霖贺清水刘宜江太乙史东来秦于董平涂金花杜丰这些武功高的人纷纷亮出兵器,将对方发的暗器打落,后面那些武艺差的被“镇海锚”打中,抱着伤口呼天喊地叫起来。

  秦于董平吼道:“金源动手了,大家并肩子上吧。”

  “慢!”贺清水、刘宜江、太乙道长、史东来、吴士远等人同时叫道。

  本来有的人都准备动手了,听见这几人这么一叫,马上都停了下来。贺清水道:“我们还是依江湖规矩吧!”

  贺清水的意思是不能以多欺少,要按江湖上的一对一规矩来办。名门正派的人人最害怕别人说自己是以多欺少,刘宜江太乙史东来吴士远等人都纷纷点头,连最想动手的董平、秦于都无话可说。

  这时就听罗启霖道:“他们是汉奸,对汉奸讲什么江湖规矩啊,毒倒我们这么多人,是他们不义在先,对要毁灭我们大宋的人不用讲道义!”

  罗启霖话音刚落,又有人中毒倒下,秦于道:“罗大侠说的是!”

  董平道:“道义不是对他们讲的,上啊!”

  随着这声吼叫,前来讨说法的人纷纷亮出兵刃,直向金源他们扑去。贺清水等人见此状态,也只有摇摇头,亮出兵刃,迎了上去。

  张逸飞两手空空,也随着大家向前涌去,他想金源真是太可恶,自己的父亲的死与蒙古人出兵江南有关,母亲也是给元军探子害死的,自己从栖霞山庄被逐出,就是这个“吾图撒合里教”所害,今天听到金源是“吾图撒合里教”的教主,心中如何不恨。

  对面的金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这边的人已经冲到面前,“运河帮”的人也纷纷出手,顿时就是一场混战。

  16977.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我要报错】【 推荐本书
推荐阅读:
沧海英雄色 二十六、千夫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