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运河帮”后,张逸飞就朝襄阳而去。白天赶路,晚上练功,到第九天的时候,张逸飞感觉自己功夫都已经完全恢复了。
这几天在路上,一旦有金巧的身影在脑海中出现,张逸飞就赶紧想别的事情。可只要有机会,金巧的音容笑貌就会不知觉的出现,张逸飞什么办法都用过了,还是没有效果,想到以后见到她,她可能已经是别人的妻了,再也不能和自己谈笑风生,张逸飞心中隐隐作痛。
第十天早上,张逸飞骑着金源送的马,继续朝襄阳方向而去,不时见有逃难的人从身边走过。快到中午时,张逸飞感觉肚子有些饿了,见路边有个打烧饼,就下马上前。
“掌柜的,五个烧饼。”张逸飞对打烧饼的汉子道。
“刚出炉的,五个,你收好了。”那打烧饼的汉子递上烧饼,张逸飞接过来付了银子正要走。就听那汉子道:“这位客官,你还要往前去啊?”
“是啊!怎么啦?”张逸飞奇怪的问道。
“你不知道前面三十里就是襄阳城了吗?”那汉子问张逸飞道。
“知道呀。”张逸飞答。
“那你还朝前走。我这些天只看见从那里往外逃的人,没见过朝里走的,那儿正在打仗,看情况非常不好,今天做完生意,我都要走了,你现在去不是送死吗!”
“怎么个非常不好啊。”沿途张逸飞也打探了襄阳城的消息,知道情况不妙。
“他们有火炮,好厉害啊,樊城就是这样被破的。如今忽必烈调动了二十万人马将襄阳围个水泄不通,昨天听说他们把炮都架好了,破城就在这两天了。”那汉子道。
“干吗不去毁那炮呀?”张逸飞问道。
“怎么没有!自樊城破了这些天里,就我听说有两起人去,可守炮的人太厉害了,那些人有去无回啊。”那汉子摇着头道。
张逸飞点点头,正要打马而去,就听那汉子道:“你再向前走十来里,就能看到元军了,不想找死就赶紧往回走吧。”
“多谢了。”张逸飞一打马,向前奔去。
走出约十里地,前面一片萧条,不见人烟,大概这里的百姓为躲避战乱早就离乡背井了。
张逸飞一骑在路上特别的显眼,又走出一里多地,突然听路边有人叫道:“嘿呀——年轻人,你还往前走啊,不要命啦!”
张逸飞转身一看,见路边草屋门口一个老太婆正在对自己说话。张逸飞一拉马缰停下,那老太婆道:“前面就是元军了,刚才他们还有人来过,你去不是找死吗!”
张逸飞问道:“老婆婆,你怎么不走啊?”
“这不岁数大了,走不动啊,要不早走了。”那老太婆拍着腿道。张逸飞想自己大白天一人在路上朝襄阳去,走不了多久就会遇见麻烦,不如等到天黑,再摸进去,想办法混入襄阳城。
想到这儿,张逸飞跳下马来,对那婆婆行礼道:“老婆婆,我在这儿讨你一碗水喝好吗?”
“行行行。”老太婆转身进了草屋,张逸飞在后面跟着。
张逸飞在屋里端起碗刚喝了两口,突然远方传来猛烈的炸雷声,张逸飞一听就知道是回回火炮开炮了。他和阿伟曾经在河边破坏过这种炮,也曾亲眼目睹过它的威力。
糟糕!元军正在对襄阳炮击,看来还是没有毁掉回回火炮,襄阳极有可能不保,不知在那里的老先生他们怎么样?
想到这儿,张逸飞觉得不能再等待了。原打算夜里走的看来是不行了。张逸飞急忙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将碗还给老太婆,道了声谢,出门上马,两腿一夹,向襄阳城方向奔去。
走出去五里多地,一路上都能听见隆隆的炮声,可过了这五里,炮声突然稀少,然后就没有了。张逸飞心中一紧,襄阳不会陷落吧?
张逸飞打马向前猛跑,在一个三叉路口,猛然听到有人高叫到:“张逸飞”“张大侠”。
张逸飞勒马停步,见有百十来人拿着兵刃在路边。张逸飞仔细一看,却原来是“信陵派”的掌门人吴远士、“六经堂”堂主何劲周和“江下帮”的秦于以及他们的门人。
张逸飞跳下马来道:“各位当家人,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们在等董帮主。”何劲周道。
“董平!?”张逸飞道。
吴远士点头道:“你伤好了吗,这是要到哪儿去?”
“多谢牵挂,我要去襄阳城。”张逸飞道
一听张逸飞说这话,路边的百十来人都叫了起来。
“去不得去不得。”
“张大侠养伤,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呢。”
“现在多半城都破了。”
何劲周道:“张大侠……”张逸飞赶紧道:“各位前辈,请别这样称呼我,就叫我张逸飞吧。”
“那就叫你张兄弟可好?”吴远士道。
“这样最好!”张逸飞道。
“张兄弟,你还不晓得,上次你说的那个回回火炮,在破了樊城后又被元军拉到了襄阳城下。我们听到消息,赶过来想象你们那样毁了那些火炮,可到这儿已经有十来天了,还没有打听到那火炮到底安在什么地方。前几天听说那火炮在襄阳西的黄村,还听说你的大哥哥高天,还有那个亲表叔冉先生领着人到那里去毁炮,可在半路上就中了元军的埋伏,死了不不少人。”
“啊——”张逸飞听说高天冉季中了埋伏,头发都要立起来了。“何堂主,我大哥哥和‘亲表叔’没事吧。”
何劲周摇着头。见张逸飞如此紧张,吴远士道:“我们也就听说有这事,到底怎么样,我们也不知道。”
“请问,黄村在哪儿?”张逸飞急问道。
“张兄弟,我们知道你心急,只是听说中了埋伏,高兄弟和冉先生功夫都很好,应该能逃得出来。”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秦于开口道:“你且听何堂主把话说完我们再来想办法。”
张逸飞曾和冉季木子展他们一起到“江下帮”的总舵去救过秦于的死对头金源他们。本来秦于和“江下帮”的帮众都很恨他。可在苏州白鹤山杨家坪上,为了阻止金源的“运河帮”与“江下帮”、“上江帮”血战,张逸飞不惜生命受了苏长富一剑,让三帮的人都大为感动。刚才初见到张逸飞时,秦于还有些不好意思,现在见张逸飞着急,秦于就赶紧出来安慰他。
说到大哥哥的功夫,张逸飞知道在得了老爷子冯季坤亲手指点后,大哥哥真是突飞猛进,要想伤了他,可也不是件容易得事。张逸飞了解秦于的好意,遂对秦于点点头表示谢意。
何劲周道:“我们听到这个消息后,就赶到黄村,结果是去晚了一步,既没有见到什么火炮,也没有看到元军。”
听说何劲周这么说,张逸飞心思稍定道:“但愿大哥哥和我‘亲表叔’没事。”
“一定的!”秦于对张逸飞点头道。
吴远士道:“这几天我们一直到处打听那火炮到底安在何处,上午的时候董帮主带着人又去探消息,我们在这儿等他。可刚才已经听到隆隆的炮声,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唉,真急人啊。”
秦于问张逸飞道:“你是想去襄阳城吧。”
张逸飞点头道:“正是,我和你们一样想去毁了那回回火炮。”
秦于摇头道:“上次你们在小河边破了火炮后,现在伯颜他们可贼了,一是打听不到火炮在哪儿,即使打听到了,也是假的。哦对了,你还不知道,我们没有到这儿之前,你师父贺清山还有徐子丰他们也到襄阳城下打算毁炮,可中了伯颜的奸计,你师叔贺清水还受了伤呢。”
“秦帮主,我师父师叔他们现在在哪儿?”一听说栖霞山庄有人受伤,张逸飞又着急起来。
“别急,你师父他们已经撤下来了。”何劲周道。
“现在别往前走了,再走就会遇见元兵。”秦于道。
“各位前辈,你们怎么打算。”张逸飞问道。
“眼下情况不明,等董平他们回来再说。”吴远士道。
“唉——”秦于叹口气道:“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呀。”
“他们朝哪个方向,我去看看。”张逸飞一拉马缰道。
“别去了,我们才派了人过去。”何劲周道。
“快看,是董帮主他们!”旁边有人叫道。
张逸飞一抬头,见前面董平和三个人骑在马上朝这边急奔过来。一到跟前,董平跳下马道:“襄阳城搂已被火炮打破,那个龟儿子守将吕文焕投降了,襄阳失守了。”
“啊——”尽管大家对襄阳城破有心理准备,可一旦真的听到这个消息,众人还是大吃一惊。
“还是没有保住!”何劲周不禁猛击身边的一颗大树道。
“哦,张兄弟也在这儿啊。”这时董平才看见张逸飞。
“董帮主,你看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张逸飞问道。
“襄阳已经失守,再去找那些回回火炮也没有什么用了。”董平道。
“你看见‘九宫派’的人没有。”吴远士问道。
董平一摇头道:“没有没有。”
“太乙道长他们也来了?”张逸飞问。
“比我们早两天。”秦于道。
“我们在这里于事无补,说不定元军一会儿就到这里,我看咱们先退下去,我去向文天祥文大人报个信。”何劲周对大家道。
众人心中思量,觉得现在只有赶紧走,要不被元军包围住,以他们这百十来人是不抵事的。
吴远士道:“那我们就走吧,先退到均州再说。”
众人正收拾要出发,却听张逸飞道:“各位前辈英雄,你们先走,我再过去看看。”张逸飞心中记挂着高天冉季还有老先生他们,所以决定过去看过究竟。
“哎哟,张兄弟啊,我知道你是想去找你的‘亲表叔’,还有你那个大哥哥。可现在不是时候啊。再过去一两里,就驻扎有元军,到处都是啊。我们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一和他们粘住了,就不易脱身。你现在去,不是时候啊。”董平道。
“多谢董帮主,我去看看就来。”张逸飞说着飞身上马,正要走时,就听董平道:“你这个娃娃,路都不熟,这样莽撞,不是去送死吗。嘿——算了,干脆老子陪你一起去吧。”
张逸飞没想到董平会这样,原来以为自己帮了金源,还胁持过董平,不知他会怎么恨自己呢。不料关键时候,这个满口“龟儿子、格老子”的蜀人居然不避风险,要陪自己。张逸飞心中一热,正想说感谢的话,却听对面道上飞来一骑,一到跟前就对大家道:“不好,元军正向这边奔来,离这儿只有一里地了。”
说话间,已经看得见远处尘土飞扬,传来阵阵马蹄声和人的吼叫声,好像是元军正在追赶什么人。
会不会就是大哥哥他们呢?
想到这儿,张逸飞也顾不了许多,一打马,向前急驰而去。刚跑几步,就听后面有人叫骂道:“你个娃娃,走也不叫老子一声。”
张逸飞回头一看,竟然是董平骑马跟了上来,在他身后是吴远士、何劲周、秦于三人。
见四人在后面,张逸飞心中好不感动。自己原来对秦于和董平的印象一直不好,觉得他们就只知道和“运河帮”金源他们争夺利益,却没有想到遇到这种生死关头,这些人的江湖义气到是一点也不含糊,很有几分临大节而不可夺的意思。
几人没跑多久,就见前面有无数骑兵元军,黑鸦鸦的一片正在追赶两辆马车,有**十人骑马护卫在马车周围,后面还有三骑断后。他们边走边战,正在极力掩护马车。只要元军靠近,那三人就对他们实施反冲锋,一阵劈杀,好些元军落马。虽然只有三人,那些蒙古骑兵到一时对他们无可奈何。可毕竟元军多,这些人想逃生也难。
张逸飞定睛一看,又惊又喜,后面那三人正是老爷子冯季坤、大哥哥高天和阿伟叔,而在前面赶车的是“亲表叔”冉季和“顺水漂”。
本来情况十分紧急,但当张逸飞一看到这些人,心中高兴,什么危险死伤都不放在眼里。只见他大叫一声:“老爷子,我来也!”一打马,沿着道就冲了上去。
“张逸飞!”赶车的“顺水漂”最先认出他来。
“哈哈,你小子活过来了!”冉季赶着车对迎面而来的张逸飞叫道。
张逸飞侧身从两辆马车驰过,也不与冉季和“顺水漂”打招呼,直向对面的元军扑去。转瞬间张逸飞就冲到元军面前,只见他抽出宝剑,往前一挥,一个最前面的元军军士被砍落下马。
张逸飞抢过这个元军军士手中的长枪,左手枪扎,右手剑砍,接二连三又有好几个元军军士被杀于马下。
这时董平和吴远士、何劲周、秦于也赶了上来,他们各使绝技,前面的元军军士纷纷落马。
“好小子,来得正是时候啊,待老夫喝口酒。”正在抵挡元军的冯季坤突然得张逸飞这五人的生力军,本来万分紧张的局面顿时有所缓和,所以冯季坤退在后面,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
“可恶,怎么没有了?气死我也。”冯季坤骂道。原来葫芦里的酒都给冯季坤喝光了。
一听说老爷子没有酒喝,急坏了张逸飞和高天,可眼下激战中,到那里去给老爷子找酒喝啊。
断后的这八个人都是南边武林的高手,尽管在他们面前不断的有元军军士从马上被他们杀落,但元军军纪严明,虽然死了不少人,后面的还是如潮水般往前涌。好在这路不是那么宽畅,且路的两边是乱石和小河沟,不利于元军展开,所以这八人才暂时延迟住元军前进的速度。但这些蒙古铁骑始终和他们粘在一起,逼着他们往后退。张逸飞知道要是再往后一里,就是开阔地,那时元军一下冲上来,如铁桶般的将他们围住,要想活着出去只怕是难了。
“这样斗不行啊。”秦于砍翻一人道。
“眼下没法子。”吴远士闪过迎面一把长刀,手一挥对面一个人头落了地。
“格老子,只有拼了。”董平拿着夺来的一把大砍刀,左右挥舞,想要极力挡住涌来的元军铁骑。
“不能再退了,得把他们压住。”何劲周见路越来越宽阔,本来只能容纳十骑品排走的道逐步变成了十二骑、十四骑、十六骑,元军越涌越多,这八人都无法挡住缺口。
“妈的,龟儿子人太多,压不住啊。”董平边斗边道。
这时冯季坤冲上来,连砍翻前面想要跨过来的几个蒙古骑兵,当杀倒五人时,高天和张逸飞见老爷子反应没有那么灵敏了,好像手还在抽筋,对面一个元军的长枪刺来,居然差点刺到他。
高天杀开身边的敌人,急忙赶过去冲到冯季坤面前护着老爷子,张逸飞和阿伟赶紧来堵高天留下的缺口。
这时路面更宽了,这八人已经挡不住蒙古铁骑的冲击,危险时候,护卫两两马车的人中有十几个来增援,但这些人的功夫与张逸飞等八人就差距太大,很快就有几个人被元军砍于马下。后来冉季和“顺水漂”赶了上来也无法封住缺口,冉季叫了声:“退到马车那里去!”
众人知道如果为元军冲破,就会被分割包围,再被各个击破。必须抱成团,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所以冉季一叫,众人立即后撤,高天护着冯季坤,张逸飞、董平和阿伟突然向元军实施了个反冲锋,使他们停顿了一下,然后再最后撤走。
等众人退到马车边时,马车刚走到一个小山坡上,蒙古骑兵已经涌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这百十来号人围住这个小山坡上。
围住众人后,蒙古骑兵并没有马上进攻,而是停在下面,好像在等什么人的到来。
张逸飞骑马来到马车前,见一辆马车躺着五六个受了伤的人,再看另一辆马车时,张逸飞不禁大吃一惊,他赶紧跳下马来,飞身来到马车前,原来这辆马车伤躺的是老先生孟珙和老爷爷谢祖德。只见这两人紧闭双眼,身上还有血迹,一看就是受了重伤。
有谁能伤得了这两位高人呢,张逸飞抬头看着车边的人,就听老爷子冯季坤咳嗽几声道:“是中了火炮。”
怪不得!张逸飞想要是用兵刃的话,两位高人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啊。张逸飞两只手分别搭在孟珙和谢祖德的动脉上,发觉孟珙还有些微弱的脉动,而谢祖德却已死去。
想着谢祖德在“绿柳谷”指点自己的功夫,传授“满天星法”给自己的音容笑貌好像就在昨日。而眼前这么个慈祥的人却已经没了,张逸飞心中一酸,差点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冯季坤咳嗽几声道:“生之来不能却,其去不能止。死算个逑!”
张逸飞转身看着冯季坤,只见他被高天和冉季扶着坐在一块石头上浑身发抖。张逸飞走过去把高天拉出来低声道:“得给老爷子弄壶酒啊。”
“我也急啊,可现在到哪儿去找酒啊?”高天紧锁眉头道。
是啊,下面全是蒙古骑兵,可看见老爷子这样,急得张逸飞直冒火星。
“今天这架势,看来要把命丢在这儿了。”吴远士看着下面铠甲重重、刀枪雪亮、旌旗招展的蒙古骑兵道。
“龟儿子,这阵丈还不小啊。”董平摸着下巴道。
“有上万骑兵。”冉季内行道。
“哦——这么说我们是在万军丛中咯!?”何劲周。
“哈哈哈,于万军丛中,好大的气魄。等会老子多杀他几个大将,再夺他几面大旗,这个死到也值得。”秦于大笑道。
“嘿——这些龟儿子站在下面干吗?怎么不上来?”董平道。
正在这时,就听下面有人高叫道:“张逸飞,出来一见。”
“咦——你娃熟人多,叫你呢。”董平对张逸飞道。
张逸飞跳上马,就听众人道:“小心!”张逸飞点头道:“不碍事!”说着打马往下走,阿伟赶紧道:“我跟着你。”张逸飞对阿伟一笑,两人走了出来,到前面停住。张逸飞道:“哪位仁兄招呼我呀?”
只见下面的蒙古骑兵两边闪开,接着从里面冲出一只马队,张逸飞一看,正是元军大将伯颜。在太原刺杀忽必烈时,曾与他有一面之缘。
等这一队蒙古骑兵在下面站稳后,张逸飞道:“伯颜将军,有礼了,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这个草民,真是多谢了。”
“敢在十万大军中刺杀我们大汗的人,没有十足的胆量恐怕是不行的,老夫生来喜欢勇士,见你一面终身难忘!”伯颜道。
“听到你老的夸奖,草民我真是受之有愧啊。只可惜,当时没有一枪刺中你们的蒙古皇帝,如果刺中了你来夸我,我就会当仁不让了。”说着张逸飞哈哈一笑道:“老将军,今天你老有何见教啊?”
“张逸飞,你休要张狂。”伯颜指着张逸飞道:“我们蒙古大汗岂是你所能杀得了的!”
“杀不了也吓他一跳!让他知道我们南方有的是英雄好汉!”阿伟在一旁道。
“妙哉斯言。”吴远士也打马出来道:“你们虽然得势一时,可也不能横行一世,告诉你们的蒙古大汗,叫他做事要留有余地,杀戮百姓的时候也要摸一摸自己的脖子,我们这边的张逸飞可不止一个。”
伯颜眼一瞪,大叫一声,说的是蒙语,张逸飞他们都听不懂。却见下面的元军军士突然纷纷拉弓搭箭,顿时有上千只待发的箭黑压压对着山坡上的百十来号人。
山坡上的人都除了老先生的那些老部下曾经从军正面与敌军对垒过,如何劲周吴远士董平秦于等江湖人士一对一对打那是家常便饭,可突然有这么多弓箭对着自己,又这么近,这样大的场合那可是从来也没有遇见过的。就算是孟珙的那些老部下如冉季阿伟“顺水漂”等,虽然以前也是在两军阵中刀里滚,枪里跑的人,但也没有千箭所指的经历。所以众人不免心都猛跳了一下。
“大胆狂徒,你们可知现在的处境吗。”伯颜大怒道:“我一声令下,你们就万箭穿心!谁也跑不掉!”
确实,只要伯颜一发令,这些箭同时射来,在这毫无遮拦的山坡上,根本就无处躲藏。就是功夫再高,也是必死无疑。
双方怒目相视,场面顿时显得十分紧张。
“哈——哈——哈——”突然间听见张逸飞一声狂笑,只见他脱掉上衣,往空中一甩。在这初春还冷的天气里,张逸飞亮着胸膛对伯颜道:“衣服穿得厚了些,只怕你射不进去太费箭了。来——尽管射,我张逸飞要皱一下眉头就不叫张逸飞!”
除了有几下马鸣声外,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似乎都在等伯颜下令,场面安静得可怕。
伯颜正在转眼珠,张逸飞后面的阿伟、高天、秦于、董平、何劲周、吴远士等人都将上衣脱掉一甩,打马向前和张逸飞站在了一起。董平还道了声:“哦——格老子凉快死了!”这时一直在后面照应的冉季和“顺水漂”也上前脱掉衣服,冉季道:“你们凉快也不告诉老子,有点不够意思啊!”
这九人光着上身站在山坡上面对千只待发的弓箭和上万的蒙古骑兵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倒是把下面的蒙古将士吃了一惊。
蒙古人生性豪爽、耿直勇敢、喜欢英雄。见上面的人如此视死如归,不禁暗自钦佩。
伯颜道:“张逸飞,难道你们就不怕死。”
“怎么不怕!怕得很!”张逸飞道。
本来下面的蒙古骑兵都以为张逸飞会拍着胸口说怕死就不是好汉之类的话,不料张逸飞却这样讲,蒙古骑兵觉得张逸飞的回答很新鲜,敢在万军中刺杀蒙古皇帝的人居然在大家面前说自己怕死啊,也不怕丢面子,岂不怪哉!
“怕死还在那儿装什么英雄!?”伯颜道。
“死谁不怕!难道你们这些蒙古勇士觉得死很好玩吗?”张逸飞反问道。
众人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
“可有一件事比死更可怕,如果一旦失去,就生不如死,这个你伯颜大将知道吗?”张逸飞道。
“有什么比死更重要?”伯颜问。
“大义!”张逸飞道。
“死到临头了,还在奢谈什么大义。”伯颜道。
“越是危难,越显大义,岂不闻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吗。”张逸飞道。
“哈哈哈。“突然间伯颜大笑,只见他手一挥,本来以为他要下令放箭,众人正在想最后关头如何去多赚他几个,却见那上千名弯弓搭箭的元军军士一下收起弓箭,紧张的场面顿时松弛下来。
伯颜道:“张逸飞,还有坡上的各位,我们大汗最喜欢不怕死的英雄好汉。你们还不知道,虽然张逸飞在太原行刺我们大汗未遂,又从北边逃到南边,沿途杀了不少人,还在苏州白鹤山坏了我们的大事。可我们大汗一点也没在意。因为大汗器重这样忠心耿耿、侠骨丹心的人。”
伯颜这次南来,忽必烈亲**待,要他攻心为上。还特别要他一定要抓住张逸飞,使他归顺北边朝廷,为南边的江湖人士做一个榜样。正是忽必烈有这样的吩咐,伯颜才没有下令放箭。
伯颜续道:“诸位英雄,且听我一言。如今襄樊已破,大宋的屏障已失,不日我军顺势而下,南边早晚在我们大汗的囊中。你们已经尽了全力。现在大宋气数已去,摇摇欲坠。我家皇帝纵横四海、雄心天下,各位身怀绝技,何不归顺我朝,正大有用武之地,几年之内,衣锦还乡,岂不美哉!大家以为如何?”
山坡上人听伯颜说完后,无不哈哈大笑。
“衣锦还乡,那时不被骂死就算好的。”何劲周道
“骂死都算好呢,老子只有女儿没有儿子还无所谓,你们这些有儿子的后世背个汉奸名,活着还不如死了。”吴远士道。
“老子有五个儿子,这么说来是绝对不能投降的了。喂!下面那个大将,你龟儿子就别费心了。”董平笑道。
秦于也道:“我要是跟着你们走,我帮里的兄弟还怎么认我,离开了我的兄弟们,我这个帮主活在世上有什么意思呢,老董你说是吧。”
“顺水漂”道:“我倒是想投降,但有个条件啊,不知伯颜大将肯不肯答应?”
本来听到这些人说着讥讽的话气得伯颜面红耳赤的,正想发作,突然见有人说要投降,只要有一人肯归顺,就好办了。伯颜转怒为喜对“顺水漂”道:“这位好汉,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
“只怕你不敢答应啊。”“顺水漂”笑道。
“怎么不能,这次我南来,大汗亲许我便宜行事。只要你肯归顺朝廷,有什么你尽管说!”伯颜拍着胸脯道。
“你听好了。”“顺水漂”笑眯眯的道:“其实也不难,就是请你们大汗将他的皇位让给我,我自然就归顺了。”
“顺水漂”话音一落,山坡上的人顿时笑翻了天。气得伯颜怒目圆睁,只见他手一回,下面蒙古骑兵又将弓箭对着山坡上的人。
“大胆狂徒,竟敢戏弄老夫!”伯颜的手停在空中。
张逸飞道:“你不过是占了有这么多弓箭手的便宜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你说什么?”伯颜道。
“如果你没有弓箭,你这万千骑兵在我眼前也算不了什么,谁输谁赢还难说呢!”张逸飞笑道。
“张逸飞张逸飞,你以为你曾经行刺过我们大汗就可以这样猖狂吗。你一个江湖浪子,不懂兵法,怎知我万军之力。好,我要让你们输个心服口服。撤箭排阵!”
下面的蒙古骑兵“哗”的一下收起弓箭,接着队伍往后退了十几步,就变成了前面一排军士是手持短刀跪在地上,紧接着一排军士则持长枪半蹲着,再后面一排则是持大砍刀站立的军士,最后则是骑在马上持长枪的人,然后其他军士则成战斗队形随时准备上前援助。
山坡上的人看着蒙古骑兵变阵,人人心中不禁暗自叹服。蒙古骑兵果然了得,伯颜一声令下,瞬息之间就变换阵形,毫无混乱之处。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象吴远士董平秦于何劲周等人只是看出这些蒙古骑兵训练有素,步伐整齐,军容威严。而如冉季阿伟“顺水漂”等原来孟珙的旧部、还有在元军中呆过的高天,一看就知道这上万的骑兵乃元军中的精锐。
“张逸飞,你看如何?!”伯颜大叫道。
“确实雄壮!”
“就凭你们这百十来人,未必敢来掠阵!”伯颜道。
张逸飞回头道:“各位前辈,以为如何。”
“反正都是死,捞他龟儿子几个算就个。”董平道。
“说得对。”众人齐声道。
张逸飞一笑,拔出长剑,正要往下冲去,突然听到身后有老爷子的咳嗽声。张逸飞一个激灵,突然停下来问冉季道:“‘亲表叔’,你身上有没有银子?”
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张逸飞突然问这个问题,周围的人都是一愣,不知他现在要银子还有什么用。
“有有有。”冉季一拍手,后面上来一个人,递给冉季一个包裹,冉季又递给张逸飞道:“一百二十两”。
张逸飞拿着包裹拍马漫步向前走了几步道:“伯颜老将军,我刚才问了我后面的这些前辈,他们都说要来掠你的阵啊。”
“好——有种,老夫我就喜欢你们这样光明正大的人。”伯颜摸着胡须瞪着眼看着张逸飞道。
“老将军,今天我们肯定一死对不对?”张逸飞道。
“你知道就好,其实只要你们……”伯颜话没有说完,张逸飞就打断他道:“不一会儿,我们这些人就要死光了。不知你们军中有没有酒啊,我手里有一百二十两银子,用这个来换一些,让我们痛快的喝一口,以壮行色,老将军你看如何?”
众人不想张逸飞会在这个时候提这个要求,连下面的蒙古骑兵也觉得好奇怪,哪有临死前向敌人买酒喝的。
伯颜哈哈一笑道:“说得有理,这次出来倒是没有带酒,不过我们这么多人,肯定有自带了酒的。来啊,带了酒的都拿出来吧。”
不一会儿就有二十几个蒙古军士提着葫芦,拿着酒囊走出阵来。伯颜一指山坡道::“放到半山腰。”
那二十几个军士就走上前,将葫芦和酒囊放在半山腰的一个大石头上。张逸飞跳下来,说了声:“大哥哥帮我。”高天也跳下马,两人将手中的长剑递给他人,赤着上身空着手步行走过去,将那些葫芦酒囊提了上来。
高天赶紧将两个酒葫芦拿给后面已经处于半昏迷的冯季坤面前,本来还一副死秋秋样的冯季坤一闻到酒味,鼻子一怂,顿时有了生气。
山坡上的人轮着大口的喝酒,张逸飞对伯颜道:“多谢了,这些银子等战后发给刚才那些军士,请他们喝酒!”
“我看就不用了吧。”伯颜道。
“老将军还是收下吧,这样就两不欠,我心也就安了。”张逸飞道。说着张逸飞又单身步行上前,不带兵刃直接走到伯颜跟前,马上有三十几个蒙古骑兵一下就冲到前面,将张逸飞和伯颜分开。
张逸飞笑了一下,将那包袱放在地下。转身漫步走上山坡,好像一点也不害怕后面的蒙古骑兵对他突然实施袭击似的。
张逸飞回来后跳上马,接过阿伟递给的长剑,对冉季道:“‘亲表叔’就咱们九个吧。”
张逸飞知道现在只有他们这九个人功夫高,其他人往上冲没有多大意思,所以说这话。
“好!”冉季点头,他转身对身后的那些人道:“你们都在原地,好好照顾冯老前辈。”
“得令!”后面的人回道。
这时张逸飞对伯颜道:“老将军,各位将士,你们仔细着,我们来掠阵了!”话音一落,张逸飞一抖马缰,率先冲了出来,其他八人紧随其后。
伯颜排的这个阵就是专防骑兵的,如果有骑兵来,先是第一排跪倒的军士用短刀砍马腿,如果第一排没有砍到马腿,第二排的军士就用长枪戳,再加上第三排的大刀劈,对方的骑兵必所剩无几。如果需要,第四排的骑兵再来个反冲击。
其实对付这百十来个人,伯颜大可不必摆这样严密的军阵。只是因为见到了张逸飞,就想起忽必烈交待的“攻心为上”的事,所以才摆了这个阵,是想让张逸飞他们知难而退。
伯颜知道张逸飞现在在南边的名头,如果他退了,必然会影响到南边江湖上的人,如果他们都能归顺,那以后南方就好治理。可却不料这九个赤着上身的人,居然敢骑马真的向这个铁阵冲来,虽然伯颜心里也有所准备,但看着这九人扑上来,伯颜和下面的蒙古骑兵依然还是吃了一惊,南边还真有不畏生死的男儿。
张逸飞冲在最前面,他知道伯颜摆的这个阵是为了对付骑兵的,所以在马离阵前有五六步距离时,张逸飞一勒马缰,不让马靠近那阵。那马猛然站着,张逸飞身子一纵,从马背上跳起,施展轻功,飞身一下跃过阵中前排人墙,抬退踢倒第四排的一个蒙古骑兵,顺势落在了那个骑兵的马上,遂挥起手中长剑,砍倒两边的蒙古军士,一打马,就向后面的元军骑马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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