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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拓隔天一早,就骑机车从新竹到台中成功岭报到,将房子留给百佳跟胡萝卜。

  他打电话说,已将摩托车寄放在住在台中的同学家,就理了个大平头进去当阿兵哥,如果新训结束再来新竹找我们吃饭聚聚。

  巧的是,哥也在这个时候上了成功岭。

  「神灵保佑,希望他别抽到金马奖!」文羚在网络上写信给我,我则叹息。

  哥的签运一向很差,小时候我们到杂货店里抽奖品签,哥总是抽到铭谢惠顾要不就是橘子汁棒冰,在祖先牌位前掷筊问事,不是没筊就是笑筊,如果在游乐场玩纸签贩卖机,多数都抽到大凶。

  而这次,我看哥多半也是飘洋过海的命,好一点也是无坚不催的海军陆战队。

  「喂,暑假那么闲,要不要找个时间去学车啊?如果我真的抽到金门,车子太久没开会坏掉咧!如果坏掉就找妳算帐!」哥整理行李时将车钥匙丢给我。

  「你也有自知之明会抽到金门啊?」我毫不客气收下钥匙,心中雀跃不已。

  「嘿嘿,至少有个漂亮美眉在台湾等我啊,哇哈哈哈?不像某人??」哥笑得跟白痴一样。

  哥说得也没错。

  而阿拓去非洲,也有个漂亮美眉在台湾等他,到底都是幸福的期待。

  但有些事情开始变得怪怪的,尤其是我自己。

  「最近真的是越来越少看见老板娘了。」我说,看着柜台前的小圆桌。

  「谈恋爱就是这样。」阿不思翻着漫画,头也不抬。

  以前老板娘都趴在柜台上玩些小东西打发时间,剪纸啦米雕啦用吸管盖房子啦,甚至有一阵子迷上了用手指摸麻将猜牌,整天都皱着眉头喃喃自语「一鸟?花牌?」怪可爱的。

  但现在只剩下光会嗑面包跟小蛋糕的肥猫苏门答腊,还有牠微微发出的鼾声。

  「妳说老板娘真的会跟培信在一起么?会结婚么?」我问,手里调着乱点王指名要的「哈比人搞gay咖啡」。

  「管那么多?」阿不思对漫画的兴趣比什么都要高。

  「挪,你的哈比人咖啡跟冰淇淋松饼,共两百块。你不要老是点冰淇淋松饼,热量那么高。」我将餐点放在桌上,拍拍乱点王的肩膀。

  在阿不思的教导下,这两年我对咖啡的认识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深,手底下能调出的咖啡多达四十几种,还开始尝试调制自己喜欢的综合咖啡。这是在所难免。

  然而阿不思跟老板娘还潜移默化了我特异功能,就是随兴制造出客人乱点的咖啡,这需要了不起的勇气跟牵强附会的想象力。这,似乎已变成了本店去之不掉地色。

  「好啊,可是这是冰淇淋松饼吗?这是蜂蜜松饼吧?」乱点王怪笑。

  我低头一看,果然一点冰淇淋的影子都没有。

  「最近常常发呆呴?交了男朋友呴?在思春呴?」乱点王继续怪笑着,捧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吐了出来,脸色大变。

  「啊?不好喝吗?不可能吧?」我不信,虽然都是创意之作,但我对哈比人搞gay咖啡还是很有信心的。

  「妳自己来!没吐出来的话我一定付钱!」乱点王赶紧用一旁的矿泉水漱口。

  我狐疑地喝了一小口,立刻像喷泉一样将闹东西吐出。

  我奠!我刚刚到底在做什么?

  「妳将我刚刚嗑完的瓜子壳倒进去磨豆机了。」阿不思继续看着漫画,头还是没有抬起来。

  「妈啦妳刚刚怎么不讲!」我摔倒,将瓜子壳咖啡倒在洗碗槽。

  「我还以为妳要学老板娘的风格。好了,别吵。」阿不思手翻着漫画。

  我呆呆地回想刚是怎么将瓜子壳当成咖啡豆倒进磨豆机打碎,但完全没有印象。

  然后又怀疑自己怎么可能在冲热水时闻到怪味,但完全不可理解。

  一切都匪夷所思,没有印象。

  「对了,最近怎么都没看见妳那个没品味、每次都一口干掉咖啡的朋友来找妳啊?就那个叫阿拓的啊。」乱点王大口吃着蜂蜜松饼,只要是甜的他都爱吃。

  「你才没有品味咧!」我瞪着他,手里做着新的哈比人咖啡。

  「哈,那他去哪啦?回家放暑假啦?」乱点王问,着沾在叉子上的蜂蜜。

  「他去当兵了啦。」我说。

  阿拓才上成功岭两个礼拜,我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前天我一个人骑车到洗衣店想上楼吃顿大餐,但车子才一停下,我就觉得好奇怪。以前都是跟阿拓两个人一齐去吃,气氛都很热络自然,但现在我一个人,我突然觉得怎么样都不可能会有那种氛围。所以我再度发动野狼,就这么走了。

  然后我要去找小才也怪怪的,虽然阿拓已经将小才的家教让给了我。

  而且我也不太会下军棋,勇伯一边跟我赛棋,一边都在唉叹这次又要重头教起,我问为什么,才知道阿拓的棋艺也是被勇伯慢慢磨出来的。

  暴哥那里反而好些,毕竟看电影就是看电影,我才不怕他咧。

  而且阿拓说的对,暴哥除了砍人外,其实是个寂寞的,也是最需要我替阿拓关心的人。阿拓走后我照例去看电影,暴哥虽然表面不说,但心底其实高兴的要死,每次我屁股还没坐下,他就去外面拎了我最常喝的珍珠茶回来。不过他其实不知道,阿拓才是最喜欢喝珍珠茶的人。

  上礼拜我去游泳时遇到阿珠,她很怪,到现在还是只会水母漂跟一点点仰式。

  我跟她说阿拓已经去当兵,也将她送她的胡萝卜交给未来的女朋友养。

  阿珠很惊讶,说阿拓未来的女朋友不就是我吗?我说当然不是,是我的室友。

  哪知道阿珠突然号啕大哭,说她还以为我们是一对、所以始终没有对阿拓施以她最拿手的疯狂倒追,白白失去一场好姻缘。

  想起来就好笑,不过阿珠后来哭到连水母漂都不停呛水。

  想起来,真是有点寂寞。

  阿拓上成功岭后,我的生活一下子少了一半的快乐,被抽成半真空似的。

  有时会卯起来猛发呆,例如那天看到阿珠崩溃后,我自己也游到撞墙!到现在额头还贴着撒隆巴斯。

  「挪,这杯我请客,刚刚那杯抱歉啦!」我收拾乱点王刚刚吃完的瓷盘,递上新的咖啡。

  「下次小心点啊!」乱点王爽快地接过,喝了一口。

  然后又吐了出来,这次吐得满桌子都是。

  「不会吧?」我错愕,歪着头看着阿不思。

  「我刚刚抽没完的烟。」阿不思头也不抬,冷冷地抛下一句。

  现在才两个礼拜,接下来是两年,看来还有得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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