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平王凤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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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王是凤渊的封号。

  凤渊生母魏贵妃, 如今执掌六宫,颇有分量。

  魏家的人,多在内史省和御史台, 找个出头鸟, 参燕王一本,也并非难事。

  谢归皱眉:“该不会是贡品的事?”

  凤璋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还真是贡品出了问题。

  谢归叹气,“父亲怎么说?”

  “谢大人已经按下事情, 我们暂且不动。”

  谢家是士族之首, 谢雍列位尚书台。在先丞相告老致仕后,相位空缺至今,谢雍便成了实际上统领百官之人。

  凤璋没说错, 要是哪天谢雍心情不好,去告他一状,恐怕皇帝真会为了安抚谢雍, 让他吃点苦头。

  谢归抿唇不语, 凤璋已经猜到他的想法,安慰他:“莫要多想,即便没有贡品的事, 魏家也会找别的理由。”

  “我知道……”

  谢归幽幽长叹。

  “平王素来心胸狭隘。乍然出手, 只怕还有后招。”

  -

  千里之外的京城,早已是一片春意盎然。

  下朝之后, 内史大夫魏明呈婉拒了下属的盛情邀请, 独自前往平王府。

  今早凤渊告病不朝, 却早早候在书房里。

  魏明呈一进去,凤渊立即迎起身:“舅父。”

  魏明呈仿佛没看见他的殷勤,自顾自端起凉透的茶水,默默喝着。

  凤渊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父皇怎么说?”

  魏明呈冷冷掀起眼皮子,凤渊似乎没看见,仍然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还能怎么说,”魏明呈放下茶碗,不冷不热,“此事暂交由谢大人处置。”

  凤渊有些急了:“可谢雍老匹夫的心头肉就在燕地,交给他,燕王的事……”

  魏明呈嘴角抽搐,略显头痛,“殿下,这事急不得。谢雍何等狡猾,哪能轻易讨到好处?”

  他和谢雍同朝将近二十年,暗中较量无数次,胜少败多。

  而且胜的几次,也是损失惨重。

  这回要对燕王下手,他必须慎之又慎。

  凤渊还在惋惜:“就这么放过六弟,也太可惜了。”

  魏明呈冷笑:“我何时说要放过他了?当年就是你母亲太急,让元后发现了端倪,才留了祸根。”

  他停了一阵,才道:“一个寒族女子,坐在后位上,也不觉得凉。”

  凤渊一副虚心听教的样子,魏明呈起身,叹气。

  “殿下别急,谢家虽然不好对付,但谢雍明哲保身惯了,不会插手储君之事。而且燕王强行带走谢归,要挟谢家,他早就恨得牙痒。”

  凤渊凝神想了一阵子,“舅父教训得是。”

  见好不容易安抚了他,魏明呈才稍稍放心。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凤渊。

  “凤璋去了燕地,我们安在他身边下毒的人似乎不见了。你记得另找一个,再安插过去。”

  凤渊不忘倒苦水:“六弟精明了不少,我们的人是他在路上除掉的,等别人发觉,他已经到燕地了……”

  不说还好,一开口,魏明呈气不打一处来。

  “早就告诉过殿下,即便是一只狗,也不可掉以轻心。倘若当初多安排几个,如今不就省了不少功夫?”

  他一时气急,多说了两句,就看见凤渊的神色暗下来。

  这个外甥,还是太急躁了。

  同时他也有些可惜。

  魏明呈派人打探过,谢归是个好用的。谢魏两家,虽有摩擦,也不曾势同水火。借来给凤渊做助力,也不是不行。

  倘若能有机会,让谢归离开凤璋就好了。

  魏明呈不再多说,也不管凤渊是何脸色,匆匆离开了平王府。

  -

  事情只暂时消停了几天,没多久,燕王凤璋私自截留贡品之事,便拿到了台面上。

  朝臣们吵得不可开交。

  一派觉得,燕王只是见财起意,截留的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东西,得饶人处且饶人,放他一马又何妨。

  另一派觉得,有七皇子凤深前车之鉴,见财起意,一个不好,就成了谋逆之心。

  不过,若是凤璋本人在场,只怕会哭笑不得。

  以凤璋如今的家底,说他见财起意,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一派争执中,谢雍执着笏板,岿然不动。

  他安静无声,自然有人注意到他。

  魏明呈忽然将话锋对准谢雍:“谢大人是否身体不适,怎地燕王截留贡品,谢大人居然一言不发?这实在不像谢大人的做派。”

  谢雍和蔼一笑,连笏板也没动过,瞟他一眼,一声不吭。

  魏明呈一拳打在棉花上,登时挂不住面子了。

  “说起来,这事还是礼部查出来的。谢大人居功甚伟,怎就这般沉默?”

  谢雍微笑着握紧笏板,连带肩头一缩,面目和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害怕什么。

  魏明呈心里咯噔一下,皱起眉。

  谢雍这老狐狸,每次要挤兑他时,就是这副表情。

  果不其然,谢雍清清嗓子,开口了:

  “魏大人多虑了。燕王贵为龙子,如何处置,可不是看陛下的意思么?”

  霎时间,吵闹如集市的朝堂安静下来。

  刚才还吵得面红耳赤的朝臣们,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都没了声。

  他们后知后觉,自从魏大人提出处置燕王的事情开始,皇帝就一直没说话。

  本朝可不是前朝,那个士族为尊的时代。

  他们当着皇帝的面,滔滔不绝地讨论如何处置燕王,可以说是把陛下的面子往泥里踩。

  尤其这位燕王,还是陛下最宠的元后所出。

  远派燕地,陛下已经够难受的了,他们还争得旁若无人……

  这是往陛下的伤口上撒盐啊!

  魏明呈笃定,谢雍早就发觉了皇帝的沉默,却直到他把矛头对准自己,才悠悠地将自己拖下水。

  ……这老匹夫!

  朝堂上□□静了,安静得只能听见陛下略显粗重的呼吸。

  半晌,皇帝才冷冷地开口:“念。”

  内侍应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圣旨。

  魏明呈更是气急,剜了谢雍一眼。谢雍不疾不徐,拍了拍衣袖上没有的灰尘。

  陛下连圣旨都早就准备好了,明显是早有主意。

  一个坑在前面等他,他还催着谢雍,把他往坑里推!

  魏明呈顿时觉得喉头有些痒,咳了两声。

  内侍开口前,皇帝冷冷吩咐:“魏卿身子不适,着孙太医上门看诊。魏卿在府好生休养,切记,戒骄戒躁。”

  这是变相地禁足他几天,以示警告。

  杀鸡儆猴,敲山震虎。

  连内史大夫魏大人都吃了亏,败退下来,他们还有多嘴的余地吗?

  魏明呈觉得腿有些软,强撑着笑道:“谢陛下恩典。”

  内侍展开圣旨,开始唱念。

  魏明呈冷不防又被谢雍坑了一道,心内正不平,耳边嗡嗡作响,却忽然看见谢雍抬起了头,诧异地看向皇帝。

  他连忙凝神,细听。

  “……着燕王入朝面圣……”

  内侍念完了,恭谨地退到一边。

  谢雍无暇顾及魏明呈的反应,不动声色地皱眉,又恰巧与皇帝若有所思的视线对上,连忙低下头去。

  按惯例,除了逢年过节,藩王递了奏折,可以入京之外,就是由圣旨征召入京了。

  这事可大可小,大不了陛下把事情栽给他,让他谢雍背了这事,然后燕王继续过他的逍遥日子。

  陛下突然将燕王召入京城,到底做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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