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特打量了下现场气氛,暗自叹了口气,做人要厚道,管杀还得管埋,下面的残局还是由本少爷来收拾吧。
“大人,我要申诉……”艾特举着手,态度极为端正,虔诚得像回答导师问题的乖宝宝一样。
“讲,小兄弟,相信骑士的信条会为你带来公正。”大块头军官的腰板直了直,熊掌一挥,气势陡然凛冽起来,仿佛刚才的魔法师事件根本不存在一般。
艾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暗里骂道:你个老兵痞,脸也不薄啊。
布鲁斯等人脸色难看了几分,不明白平时挺聪明一个少年这个时候瞎掺和个啥,刚才被洛克落了面子,光顾着气恼一时制止不及,扼腕长叹。
“嗯,是这样的,大人,这个老家伙。”艾特指了指在地上已经悠悠转醒的古鲁,忿然道:“卑鄙无耻,下流无比,先就不说我的,说说今天这个事,大家都看在眼里。”
艾特顿了顿,脸上的神色渐渐变了凌厉起来,天然的军人气质完美流露,先前满脸的稚气转眼消散,仿佛被光明女神降下神恩脱胎换骨,众人感到一股杀伐之气如实质扑身而来,心头被强烈震憾之余,也发出肺腑地疑惑,站在他们面前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请各位回答我,你们是否谁能记得战死在沙场的超过一百个帝**人的名字?”他的眼神从军人和佣兵的身上一一跳过,每个被目光扫中的人,脸上如魔法火焰灼伤般让人难受,偏偏不知道怎么回答。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走的走,死的死,无计其数,最让人难以忘怀的就是那么永远躺在沙场上的兄弟,但自己真曾记得过他们名字么,有时是叫绰号,有时是叫喂,有的当时记住了,后来却忘却了,更有甚者一些人为了救下自己而血溅战场兄弟的名字,也被时间冲淡了痕迹。
其实许多佣兵也在帝国的军队中服过役,而且从本质上说他们是私人武装性质的军队士兵,一席话同样让他们陷入深深的思索。
一句话勾起众人百般心思,大家沉默不语,大块头军官张了张嘴,想说上两句,发现自己真的没有记起那么多死去兄弟的名字,那怕一半也没有,脸色黯淡下来。
“作为一个士兵,一个帝国的军人,在战场上餐风宿露,浴血奋战,到头白骨千堆,黄土一杯,为的是什么?钱?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女人?错,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们绝不对相信一个月流血超过七天的生物。”
趁人没有在恍然中没回过神来答应之际,艾特难道没有竖起他的第三根手指头,而是竖起了食指,煽情道:“为了国家的荣耀,家族的荣光,家人的安危和帝国内民众不受暴徒的侵犯,不受敌人蹂躏。可是……这一切有多少人可以看到,有多少可以理解?”
军人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有谁可曾知道他们的名字,有谁可曾记得他们的功勋,历史只会承载名将,百万枯骨最终会湮灭在历史的风云之中,所以,作为一名普通的军人最渴望的就是得到认可,抛家别子,喋血沙场不为了国家和民众么?又有多少人能真理解他们呢?
艾特的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军人们不由得深深动容,短短的一句话引起了他们血性的共鸣,知音难觅啊。
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点燃了他们心中冷却多时的血液,让他们再度沸腾翻滚起来。
“别人可不理解我,甚至可以不理睬我,但帝**人——可杀,不可辱!”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无论是佣兵还是士兵,这一刻仿佛直面不是小小少年,而是指挥千军万马、气吞山河的伟大统帅,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热血在胸腔中咆哮!
良好的感觉没能保持十息的时间。
艾特紧绷的脸一垮,气势直泄千里,瞬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泼皮无赖相,他朝着地上的古鲁骂的唾沫四射,尖酸刻薄:“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仗着自己有两个小钱,就可以用钱来侮辱帝国的勇士,我呸,你也不想想,没有他们,强盗会杀你的人抢你的货强奸你的老婆……”
在场的人打量了下四周,不管刚才是不是唱着对台戏,还是同仇敌忾,都用一种征询的目光望着对方,是这个世界变的太快?还是我们太肤浅了?一干人发自扪心自问,这都***什么人啊,翻脸比翻书还快。
古鲁顶着一双可爱水蜜桃眼睛,小声抗议:“我没老婆!”
“你没老婆不会找个让人强奸啊?”被人打断慷慨激昂的演讲,艾特好生恼火。
悉!众人再度抽口冷气,这小家伙真不要脸,嘿嘿,够味,无论是军人还是佣兵,作为痞子中的痞子们,很自觉地把这无耻之徒划为同类,越看他越顺眼。
“你***,居然用钱这种肮脏的东西,污辱我们伟大的帝**人,你这个化身魔鬼的异端……”
先人板板的死老头,怎么就不来找我呢,我绝对让你尽情的污辱……
“军人是什么,是皇帝陛下的剑,是帝国民众的盾,居然用钱来腐蚀帝国之大器,想毁掉帝国最坚固的堡垒,你叛国……”
大块头军官听着冷汗涔涔,从腰间抽出块粗布拭拭额头上的水渍,用手指捅捅艾特的腰小声问道:“小兄弟,他到底怎么你了,你对他的指控可是灭族大罪……”
布鲁斯的脸色也阴沉下来,行走大陆多年,他明白,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少年的话可大可小。
艾特悲怆望着虚无的天上,死死地咬住双唇,眼里布满恐怖的血丝,用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口气说道:“***偷了我的内裤,害我得七天没得换……”
大块头军官骇得双腿一软,差点摔个大跟头,急忙低沉重心稳住下盘,使劲揉着始作俑的肚子,笑得差点岔过气去。其它的军人和佣兵已经不分清彼此,你抱着我,我抱着你哈哈大笑,骑着安卡拉烈马的布鲁斯更是笑得从马上掉了来。
***,谁家的孩子太有才了,脸厚、胆大、心细。
古鲁一脸无辜,伟大的光明女神,我***冤枉啊!但他很理智保持了沉默。
艾特并没有放过古鲁的意思,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身起腿,狠狠对准他的脑门踩了下去,事情太过突然,谁也没有料到少年也如此敏捷的身手,以致于大块头军官和布鲁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他那记致命的动作一气呵成。
从很多个角度看,艾特的这记断子绝孙脚都不偏不倚地踩到古鲁的头上。
据古鲁事后回忆说,当时那只伟大的脚离我的脑门只有0.01寸,可是一息之后……
艾特取下实际悬空的臭脚,咬牙切齿道:“不是看你一大把年纪,我***尊老爱幼,拆了你的老骨头,切你鸡~鸡数年轮……”
在众人还没笑够的时候,他回首对大块头军官说道:“这家伙太老了,我实在下不了手,大人,你来……”
军人们的笑话凝固,他们才想起来,这个老头是很可恶,可他毕竟是个老人,相比之下一群帝国的正规军人年轻力壮,为点小事一再刁难,有违骑士信条,顿时脸上火辣火辣的,眼神有点躲闪。
同时他们发现极为尴尬的问题,场面上已经分不清明显的军人和佣兵的界线,大家都抱到一块去了,赶紧向对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旋即分开回各自阵营。
大家很快明白过来,那滑稽少年不过是为了平息双方的争执故意转弯抹角的让大家都下得了台。
大块头军官扫了眼自己的弟兄,发现眼里没了半分的戾气,苦笑几声,觉得今天也是太冲动了些。他本是个直爽之人,不过是为了一口气之争,事情到这一步,也没必要再去纠缠,行了个骑士礼:“荷尔南城守备营轻装步兵中队安德森!今天让弟兄们见笑!”
布鲁斯也以骑士见礼,重新介绍自己:“勇敢的心佣兵团布鲁斯!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本人非常敬重为帝国付出过鲜血的勇士,能与大人和麾下的兄弟结交,是我们的荣幸。”佣兵行走于各地,也是能屈能伸之辈。
大家将目光转向那个少年时,发现他极有风度行了个无可挑剔的标准礼,仿佛某个资深贵族的礼仪官。
“本人,艾林.莱恩施特,来自里耶城,非常荣幸地认识各位尊贵的骑士大人。”
安德森与布鲁斯对视一眼,均无奈的摇摇头,这精灵古怪的家伙,简直是个魔鬼的混合体,总能让人出乎意料。
“咚,咚,咚……”地皮上传来沉闷的节奏,打乱大家对少年的臆想,军人们更是闻声色变。
“守备大人过来了!立刻列队!”安德森顾不上招呼布鲁斯等人,立即整队,准备迎接什么重要人物。
随着沉闷声音的越来越大,一个高大的影子越来越近,艾特摸了摸鼻尖,超人一等的眼力让他很早就看清了它的全貌。
是一头比安卡拉烈马还要大上一倍的庞大生物,浑身披满了硬质的骨甲,如鳄鱼般的头部张咧着血盆大嘴,两只锋利的前爪并没着地,而是在空中飞舞划动,整个身体靠两条粗壮的后腿支撑,每走一步跨度很大,行走节奏不快但速度并不慢。
一种叫铁背龙的三级魔兽,是驯龙的一种,艾特在书上看过。驯龙,顾名思义就是被人驯服的龙,他们并不是真正的龙,而是与龙族有血缘关系的一种爬兽。
铁背龙脊上安了个漂亮的镏金鞍套,上面稳稳地坐着个精干的青年军官,削瘦的面颊透着刚毅,双目炯炯有神逼迫人心,吸引人眼的是他胸前戴一枚青铜的八角徽章。
中级骑士!在帝国人军队可是高级军官的料啊。
不过,艾特的目光很自觉地跳到了他的脸上。
青年军官的长相比起相貌平常的艾特还要平淡几分,让艾特很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