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有二十余万“邪军”难平,外有强军破城,半空中还有一个道法颇高的玄风道长助阵,全军上下无人能敌。叶飞云与高寻二人纵有千般本领,也难撑大局。
傍晚时分,天空惊雷交错,下起了滂沱大雨。
大街小巷,到处都流淌着腥臭的血水,除了残尸断肢之外,连只流窜的野猫野狗都看不到,鲜血祭拜着这座死城。
风雨中,身受重伤的叶飞云杵着三尺长剑,跪在城楼前,仰天嚎叫:“为什么!为什么~~~~~~”狂吼回音不断,与轰隆隆的雷声相交织,响彻京城上空,如果满街残不忍睹的尸首能够有知觉的话,相信都会被这一道声嘶力竭的嚎叫声感到震慑。
“云大哥,对不起!”一个泪眼朦胧的白衣女子撑着油纸伞走了过来,雨中倩影,柔情似水。
“对不起?”
叶飞云突然醒悟过来,回头看着她,即使她眼含泪花,她还是那么超凡脱俗,有着倾国倾城的美丽容颜,可她的心,却与她的容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不想再见到你,马上给我滚!”曾经深爱过又怎么样?她已不再是那个她!
白衣女子潸然落泪,低声道:“我也不想骗你,但这是你父亲西郡侯的意思,我只能照做……”
“所以,你联合那个老不死的一起来欺骗我,利用我!”
白衣女子泣不成声,说什么他都不会明白的,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大义,他曾舍弃了亲情;如今紫禁城被屠洗一空,心中又怎能不恨?
……
南城门外,侵略大军刚刚撤出京城不远,一路南行,准备围剿黄龙山。玄风道长听到空中回荡的嚎叫声,急忙吁马勒缰,对叶宗谦说道:“郡侯,是令郎的声音。”
“逆子!”叶宗谦咬牙切齿地骂道:“真是家门不幸!”
玄风道长:“成大事者,当有取舍,依贫道看,你要当机立断才行。”
叶宗谦昂首作闭目沉思状,大手一挥,玄风道长立刻点将:“你、你、你,还有你们三个,跟我回紫禁城。”玄风道长领着六个黑衣禁军折途而返。
白衣女子正想着该如何跟叶飞云解释,仓促而至的铁蹄声把她吓了一大跳,“你们要干什么?”她吃惊地看着玄风道长,见他满脸诡异的笑容,急忙扔掉手中雨伞,本能地挡在叶飞云的面前。
只是片刻间,先前那种血腥屠杀的场面仿佛又回来了。
叶飞云缓缓地站了起来,深邃的目光中凝聚着一股杀气,他感觉自己手中的长剑在召唤自己。
玄风道长:“雪青衣,你让开。”
“你疯了!他可是郡侯的亲生儿子!”雪青衣没有让开,反而厉声喝斥。
“那又怎么样?他刚才那一声吼,足以说明,他心有不甘。非我族类,必诛之!”
“不!不可以!你们怎么可以言而无信!”雪青衣不敢相信,他居然能说出这种没有任何人情味的话来,刺骨寒心,比拍打在脸上的雨水还要冰冷百倍。
玄风道长佛尘一挥,道:“挡路者,杀无赦!”
六名黑衣禁军足下一蹬,跃飞马背,长剑划破雨林,向挡在前面的雪青衣直刺而去。
“你给我滚!”叶飞云用力推开雪青衣。
“啪!”雪青衣踉跄后退之时,身上一块精致的白色玉佩掉到地上,顿时摔为好几块。
凝脂白玉,碎了。
叶飞云的心顿时抽搐了一下,但没有过多理会,手中长剑横空一划,剑贯长虹,赤红色的剑气像烈焰一样呼啸而出,仅是眨眼间,跃在半空中的六名黑衣禁军均被横腰切断,飞溅的血水射了玄风道长一脸。
当十二截残尸落地之后,城楼前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和轰隆隆的惊雷声。
玄风道长不得不对叶飞云另眼相看,不愧是硬骨头,死到临头了还能暴发出惊人的力量。
叶飞云将剑尖指向玄风,冷声道:“你是最该死的人!”密集的雨点打在剑身上,浅起一朵朵小水花。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玄风道长将手中佛尘轻扬,佛尘的尘鬃立刻凝结在一起,射出一道银色风刃。
这妖道在风罗山修道百年,早已经踏入修真的门槛,叶飞云深知自己实力无法与之相比拟,但男子汉顶天立地。
银色风刃扑面而来,叶飞云长剑一指,剑尖处形成一股圆弧形的红色剑气,顶住银色风刃。天空哗啦不断的雨水,在离剑气与风刃还有五尺距离时,就已经被化为乌有,根本落不下来。
叶飞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全身的力量正飞速向外倾泄,身体越来越干瘪,就像一具被抽干精气神的干尸,怕是撑不了片刻。
“云大哥,我帮你。”眼见着叶飞云持剑的右臂开始发抖,雪青衣从地上捡起一柄剑,飞身而起,朝玄风道长划出一道剑气。
“不自量力!”
只见玄风右臂一震,风刃与剑气瞬间暴烈,叶飞云“呃”的一声惨叫,飞摔数十丈;紧接着,玄风再扬佛尘,银色风刃直接摧毁雪青衣击出的剑气,再扫中雪青衣的身子,口中喷出的鲜血与雨水混合在一起,只有轰隆不断的雷声在为她哀鸣。
她如愿摔到了叶飞云的身边,仅隔三尺之遥,却要使尽全身力气才能爬过去。
数丈之外,城墙脚下的尸堆中,伤重的高寻一直摒住呼吸,见证着这场悲剧。从听到叶飞云的那一声嘶吼开始,他便醒了过来,不料中途雪青衣居然会出现,更意想不到的是,玄风道长居然会领着人杀个回马枪,甚至连西郡侯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哼!”玄风道长留下一声冷哼,疾骑而去。
直到铁蹄声消失在听觉范围内,高寻使尽全身力气,想从尸堆中爬出来看一看与自己情同手足的好兄弟是否还活着,可才爬几下,只觉胸口一闷,一股热流直窜喉咙,紧接着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雪青衣匍匐在血水中,一寸一寸往前挪,天空惊雷乍响,耀眼的闪电照到叶飞云的脸上,血渍早被雨水洗尽,但他的脸色,就像他紧闭的双眼一样,没有任何生气。
“云大哥……”雪青衣颤抖地抚摸着叶飞云冰冷的脸颊,从脸上滴下来的不知是雨是泪。“我从没想过要欺骗你,你父亲西郡候说,只要我帮他传递了这个消息,他就不会为难你娘和你妹妹,还答应不再与你计较之前的事。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他这个阴谋足以颠覆姜国王朝,更没有想到……他心中根本没有父子之情……”
雪青衣的声音哽咽住了,片刻之后,她轻轻吻了一下叶飞云的额头,旋即捡起叶飞云的佩剑,泣声道:“云大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害了高寻、害了国主、害了整个紫禁城的黎民百姓,但愿下辈子,我能够赎回今生的罪孽。”
当长剑刺进腹部时,鲜血染红了雪白罗衫。雪青衣没有再流泪,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闭上了疲倦的双眼时,右手依旧紧紧地抓住叶飞云的左手。
风无情,雨无情,情断城楼血饯行。惊雷为殇鸣。
爱悠悠,恨悠悠,亘恨苍天不死休。今生饮千愁。
一曲《长相思》,诉不尽永不凋零的蓝莲之情;风理解,雨理解,雷理解,可人,是否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