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反抗了,只是手中突然多了一支玉簪,这样戳下去一定很痛,可是再痛,也不过只是一瞬间而已,痛过后,就能永远的解脱了。
这不是第一次,然而,这一晚,她绝不重蹈那夜的覆辙。
——娘,你在天上都看到了吗?女儿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带我走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
——韩大哥,永别了。今生注定无缘,我在来生等你。
她闭上眼睛,握紧的玉簪用力戳向自己,而在这时,小臂的力量被一只大手牢牢的遏制住,带着所有的力量瞬间僵化在空气中。
她痛得一声低呼,眼中源源不断的泪急速滑落过脸庞,在枕边大片水迹绽放。手中的玉簪在疼痛中无声的落在床上。
“你想死?”他暴喝着,一拳捶打在床边的柱子上,轰然倒塌的巨大声响,足以将心震得粉碎。
“你的命是我救下的。你有什么资格死?”他的手加大了力道,冰冷的眼底却沉淀着更深的悲伤。
“那你杀了我罢。”她侧过脸,声音已经接近嘶哑。
他坐起来,双手加大了力道,将她纤弱的肩按在床上,“你就这么恨我?现在连赵构现在都对朕的恩典感恩戴德,你只是江南送给朕的一件贡品,有什么权利恨朕?不自量力。”
他又抛出了一句足以让她心碎的狠话。
“我恨你,是你让我意识到,我的生命只是一场笑话。”她对他歇斯底里的大喊,她恨他,恨他是金国的皇帝,恨他毁了自己的梦,恨他对大宋的种种掠夺和侮辱。
“是这样。”他苦笑,手,无力的垂了下来,四目相触,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的光晕,如一道透明的屏障,将他们重新的分隔在两个咫尺天涯的世界中,只有她的泪,映入眼中,流进心里,她的痛苦,竟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际。
他起身,负手立于窗前,火光跳跃在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上,像是缭绕过一层沧海苍天般的雾气。
在他的视线外,惜蕊默默的整理好凌乱的衣衫,脸上的泪痕慢慢淡去,空洞的眼中不再有泪珠滚动,只是两圈红色的血丝——那是心痛欲裂的印记。
她走到门口,完颜亶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记住,将来有一天,你亲眼看到赵构向朕俯首称臣的时候,别再为那种没有资格做你父亲的人流一滴眼泪。”
她停住,却也没再回过头,“如果真的有这一天,我可以选择不去面对。”
“好,朕会让宇文虚中父子和所有赵氏皇族去陪你。”
她死死咬住嘴,转身离去唇离去,待他回过头,眼前她充满恨意的声音飘过的地方,只留下一片恍惚的烛影。
次日,他强行带她离开濠州,皇上北归,随行的只是葛王完颜雍和少数的御林军护卫,所有的军队仍驻扎在潮州,固若金汤,与江南的战争,仍然是一触即发。
寒风凛冽,白雪纷飞的严冬越过黄河向北方延伸着,两个月后,他们到达了幽州。
行宫的花园里,阴霾的天空与皑皑的白雪连成一片。她白色的倩影映在一片腊梅丛中,粉白的花瓣无声陨落,点在她飘逸的长发上,在完颜亶深邃的眸子里,铺展着一片惊心动魄的美。
然而,她的身子却一动不动,白色披风素裹的她的身体如同千年的冰魄,那是她的绝望,她的冷漠?凝结着逾越冰天雪地的寒冷的她,在花海中的一座绝美的冰雕。
他走上前去,指尖划过她柔软的发丝,拂去一粒粒*着的花瓣。
她依然一脸惆怅的凝视着远方,直到他温热的吻烙在冰冷的脸颊上,她才恍若梦醒般回过神来,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下巴被他的大手牢牢地拖住,苍白的唇瓣被拨开,她的喉咙在他狂野的气息中如同被烈火灼烧般的疼痛。
挣扎不出,她紧攥的拳头无力松开,寒冷的空气穿透汗水,可掌心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凉意。全身血液似乎已经停止了流动,她不知道是在寒风中凝结成冰,还是被他狂热的气息灼烧的枯竭。
“惜蕊,告诉我,你要什么?”他紧紧地抱着她,呼吸急促,喃喃低语流淌在耳鬓厮磨的缠绵中,竟是沙哑的,带着被烈火侵灼的痛。
她的双眼突然潮湿,心似乎在刹那间被砸的粉碎。
要他放过江南,她要他将金国侵占大宋的全部土地都还给大宋。她要他别再用君臣的名分侮辱她的父皇。她要他放过她,放过韩大哥,放过父皇,放过所有的人……可是,又有哪一样是他能给她的?她也想问他,到底能给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