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李仁孝剑光一闪,像身后属下命令道。
“把眼睛闭上。”侧身闪过凌厉的剑锋,他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磁性的声音如从前安慰她鼓励她一般闲适而又从容。
她听话的闭上眼睛,双手紧紧的环住他的腰,苍白的脸埋于他宽厚的胸前,只留下乌黑的发丝随他如闪电般的剑锋飞扬着。
有韩大哥在身边,她将绝望湮埋在心底的一片明朗中。他不会留下她一个人,她亦不会放弃他,如果他们之间的重逢注定只能用死亡来交接,她也依然会选择从容去赴向永恒的黑暗。这一世,谁也不会再将他们分开了。
流动的空气在耳畔渲染着兵器碰撞的声音,偶尔,还会有几声一样的响动随之惊起一片红色的浮光,金属的撞击声掩盖过灵魂碎裂的声音。
他带着她且战且退,后面的人越来越少,却是穷追不舍。
东方黯淡的天际已经浮出一道光线,不知过了多久,当所有杀伐声又重新归为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她终于睁开眼睛,弥漫于空气中血雨已经凝结成冰,暗红色的淤迹自死者衣间蜿蜒而出,点在雪地上,透过她双眼前的一片模糊的水雾,似乎依然在悄悄流动着。
“韩大哥,你受伤了。”隔着朦胧的泪光,她看见凝结在韩康右肩的一片血痂依然被伤口滔滔流下的鲜血重溃着,像是一条悲伤的溪流,狠狠的刺进了她的眼。
他早就受伤了,她却不知道他又在凝结于这道伤口的力量中坚持了多久。她连忙为他止血,眼前的泪肆无忌惮的泛滥着,却不敢耽误片刻的时间将正在泛滥的洪流截断。
“我没事。”温柔的看着为他止血的女孩,他的手轻轻拂过她柔软的发丝,嘴角依然为她撑着暖意的笑。
远处一片尸海中,李仁孝艰难的爬起来,他擦干脸上的血迹,指着韩康,声音喷射着熊熊的怒火;“韩康,你已经回到了大宋,却为何又为完颜亶卖命,与我们为敌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你不拿用公主做交易。”韩康的声音带着苦涩,皇上既然能将她送回金国,而在强敌面前,还会再考虑到她吗?而她的心又将如何承受来自父亲更残忍的遗弃?他情愿违抗圣旨却还是来幽州找她,就是要带她走。可现在,一切都已经如同浮云般渺茫。
“你走吧,他们很快会追来。”他望着东方泛白的天际,对李仁孝淡然说。
李仁孝与惜蕊同时一惊,惜蕊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开始我并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担心以我一人之力不能救你出去,所以在跟踪他们的时候留下了记号,如果完颜亶会来救你,他应该快要到了。”韩康微笑着解释,可眼中的笑意里分明有悲伤在扩散着。他何尝不想带她离开,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她被李仁孝劫持,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他并没有选择立即出手,只能悄悄地跟着,在沿途刻着标记,如果完颜亶真的派兵营救,他们便能轻而易举的找到这里。
“我不回去。”惜蕊抬起头,一双泪眼直视着他;“义父和承彦,他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韩康的目光突然怔忡,只是刹那间又平静下来,“完颜亶早就知道宇文大人心系宋室,宋金交战,他迟早要面对这个选择,完颜亶给了他死前最后的尊严。”
而惜蕊却从韩康的目光中得到了最后的肯定,泪水终于崩溃涌出,她靠在韩康的身,肆虐的寒风中,她如如一片枯叶般脆弱。
“李仁孝,是你?”韩康疼惜的抱着她,犀利的目光射在浑身是血的李仁孝身上。
“作为大宋公主,她有权利知道这些。”李仁孝冷冷的说;“我们各为其主,你们身为宋人,宋夏联手抗金又有什么不可行?”
韩康摇摇头,叹道;“如果我说的没错,你们国主近年来一直站在主和一边,以你一人之力又能扭转什么?你这样铤而走险最后不但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还会牵连到无辜的人,你又何必如此?”
李仁孝没有说话,他粗重的*中更加明显,流注的血液带着尚存的气息,在寒风中凝结成了冰。
流动的风带着淡淡的血腥味道,变得更加沉重。“韩大哥。”惜蕊靠在韩康的肩上,轻声呢喃;“带我走,你这次来不就是为了找我吗?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好不好?”?“好,我们走。”韩康理了理她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目光看向远方,眼底的悲伤在一片笑意中扩散开来。
耳边的寂静已经不再纯粹,远方,渐渐响起了马蹄肆虐雪地的声音。
身后是万丈深的悬崖,他们,还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