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笑道:“你们一家子团聚了,该高兴才是!现在我们站在县衙门前啼哭,县老爷可是会出来的!”晴雯半弯着腰,低头去看春雨叔嫂。
那两个人一听‘县老爷’三个字,哭声嘎然而止,晴雯苦笑不得。
晴雯心里有些担心,春雨的叔嫂看着,有点不能照顾好春雨的样子,但是人家找上门了,晴雯总不能拦住不放人。
到家时节,晴雯吩咐夏荷、秋月给春雨收拾行李包裹。
晴雯陪着春雨和春雨叔婶说着话,知道春雨本姓宋,父母原是家中务农之人,后来做些小本生意。春雨是在三岁时庙会时节,被人伢子抱走的,春雨道父母已经因思念春雨成疾,五年前过世了。
春雨知道父母想念自己过世,呜咽哭个不住,晴雯一旁小声安慰。
晴雯让三郎打了水来,请春雨叔婶洗脸,晴雯趁着他们离开的小功夫,语重心长说道:“你若是想我们了,你可以过来住几天,咱们也是一家人!”
晴雯意思是说,春雨若是在叔婶家待不下去了,还可以回来。晴雯有点不相信春雨叔婶的为人。
春雨的叔嫂带着春雨离开,春雨舍不得,和晴雯走在后面。
送走春雨,众人的心里有点失落。
春雨的父亲兄弟俩,春雨的叔叔名唤宋有财,婶娘汪氏。宋有财在兄嫂过世后,继承兄嫂财产。虽然他们夫妇没什么大本事,守着兄嫂留下的财产,家中也是使奴唤婢,良田百亩,铺子两三家。
宋有财夫妇带着春雨回家,当下命令儿女们要来和春雨相见,宋有财夫妇有三子一女,长子宋钰今年十七正在说亲,次子宋锐年过十五,三子宋铸和春雨一样大小今年十一岁,女儿宋银铃最小今年八岁。
宋铸在苏州书院读书,宋锐外出收账并不在家。只有宋锐和宋银铃在家。
大家见过,汪氏又给春雨指了两个丫鬟服侍,春雨推辞,她从来没有想过能过被人服侍的日子。
“姐姐,别客气,不然外面的人还以爹娘慢待姐姐呢!”宋银铃娇俏笑道。
“银铃不可胡说八道,”汪氏呵斥,然后向春雨笑道,“你银铃妹妹自小被我们宠坏了,有些娇纵。”
“婶娘,妹妹还小。我知她没有恶意!”春雨有些不自在。
“都是那些天杀的人贩子,让侄女受苦了,如今回来自然好好享福!”宋有财恨恨说道。
“有劳叔叔为侄女费心劳神,侄女铭记于心!”春雨站起施礼。
“咱们一家人不必客气,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汪氏说着,又吩咐下人摆饭。
汪氏将西厢房安排给春雨居住,饭后汪氏又陪着春雨来到西厢房,惹得宋银铃埋怨道,“姐姐回来母亲就不疼我了!”
汪氏又让人给春雨送来一床新棉被,花色纹样比他们之前的要好许多,汪氏嘱咐春雨许多话,才带着女儿离开。
汪氏将女儿送回东厢房,还没回去就有宋有财差丫鬟来催汪氏,要她快点回去,汪氏皱眉,“急着做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汪氏又宽慰女儿几句话,才回房去了。
汪氏前脚踏进房门,宋有财就把丫鬟们都遣下去,看看无人,急忙关了门,喘着气脸色焦急,“怎么办,她回来了!”
“你怕什么,她不过一个姑娘家的,吃不了你的!”汪氏坐在梳妆台的西洋镜前,卸下头上钗环,训斥丈夫道。
“我怎么不急,”宋有财走到妻子身边,压低声音,“当年是我……我把她引开下人的!”
“你呀,就是多心了!你记得三岁的事吗?她怎么会记得呢!”汪氏听了丈夫的话,笑着安慰丈夫道。
“可是我还是害怕!我这心中总是不安呀!”宋有财擦擦头上的汗。
“她回来能做什么,在咱家两三年,花几十银子把她远远发嫁了,是死是活靠她的命!谁也说不出什么来!”汪氏淡淡道。
宋有财总是小心翼翼,她不喜欢丈夫这点。
“你怎么想把她接回来,”宋有财还是有点担忧,“张屠夫过来说是她,咱们只一口咬定不是侄女,外人说什么。现在把她接回来,日日在咱身边,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是心里有鬼吧!后悔当初将你侄女引开让人贩子抱走她了?”汪氏冷哼一声嘲笑丈夫道。
“哪能,我就是怕呀……”宋有财还是很着急的样子。
“害怕当初就别做把你侄女引开,让人贩子盯上她!”汪氏提高嗓门。
“你小声点,”宋有财提醒妻子道,“害怕人不知道!”
“你侄女回来就回来,她一个女孩子,家产又回不到她手里,铺子和田庄的管事的咱们都悄悄换成咱们的人了,你怕啥!”汪氏继续给丈夫吃定心丸。
“你说我要接你侄女回来,这事咱们是非做不可,咱家大郎眼看和邓举人女儿的亲事就要成了,邓举人的儿子今年十三岁岁就中了秀才,在咱们县里可是头一份的,将来大好的前程,咱们作为亲家能不得利,你把眼光放长远些!”汪氏介绍道。
“这有什么关系?”宋有财还是有点糊涂,儿子的亲事和接侄女回来有什么联系。
“什么关系,还不是你没本事嘛!你要是有本事咱们自己挣下家业还怕别人说嘴!”汪氏恨铁不成钢,自己怎么就嫁了这么个笨拙人,都说的那么明白。
汪氏接着道:“张屠夫当初是经常陪着你侄女玩耍的人,他确定是你侄女了,那还能有假?你不认,就等着被人戳脊梁骨吧!哥嫂的家产咱们袭了,你不照顾侄女!邓举人是读书人,他们最重视这个了,要是传了出去,邓举人还会把女儿嫁给咱儿子?做梦吧!”
“有这样的关联!”宋有财没想那么多,“我差点害了咱儿子的前程!果然是家有贤妻夫祸少!”
“好了,好了。词都用错了!”汪氏嫌弃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把咱们的好儿媳妇娶回来!在给咱老二定一桩好亲事!何况那丫头是在咱们眼皮底下,身边都是咱们的人,她认得那个叫晴雯的姐姐我瞧着,不是个简单的。不过她一个外人,只要咱们现在什么都不做,她也不能插手咱家的事!”
“还有咱们老三和银铃!娘子高见,都听娘子的。”宋有财接着妻子的话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