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凌轩从噩梦中猛地惊醒,冷汗涔涔,握紧拳头,不住地喃喃道:“娘亲!娘亲!哥哥!”
嫩白的小脸上早已湿润了。
自从家中离开第一个夜晚哭过之后,他这些天一直暗中控制,不让仇恨乱了本心,努力提升修为,又有元极的坠饰暗中影响,这才没有情绪失控。
时至今日从噩梦中惊醒,终于泪如泉涌,不能自己。
这毕竟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心里却埋着这么大的痛苦,让人看了都不免心疼。
许是清凉甘甜的湖水略微带走了思念。凌轩用湖水洗罢了面庞,心中苦闷,已无半点晋升蕴灵之境的喜悦。
冤有头,债有主。
可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白脸道人究竟是什么人物,什么来历,什么手段。这些都只能等到了隐龙峰,问过他那元极师父了。
他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却又是一个艳阳天,风和日丽,清风抚面,这才心情微微好转。
“嗨……嗨嗨!”
他哼起哥哥凌宇教的山歌,努力清除脑中杂念,慢慢悠悠得走在山路上。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可愿意放下屠刀,归还本我?”
一声嘹亮佛号清晰可闻,回荡在林中。
凌轩止住脚步,好像被昨晚的意外弄成了惊弓之鸟,草木皆兵,生怕又有意外,立马蹲了个身闪进丛中,慢慢靠近。
“兀那秃驴,你知道什么是本我?我们乐意打劫便打劫,关你什么事。”
“就是,小和尚,你管的事情也太多了些。”
……
凌轩微微拨开丛枝,只见一群凶神恶煞之人正与一个手持佛珠素衣的小和尚在林中对峙,场中气氛剑拔弩张。
他转念一想,便想起了前日在镇上听到的议论,思附道:“想必这就是那渡化山贼的小和尚,眉清目秀的,看起来也就二三十来岁。昨天还想着这事,不想今天就撞上了。嘿嘿,且看看他有如何厉害,在着看场好戏。”
清风好似也感受到了场中的紧张,吹的更急了。
“众生本善,正所谓一念善,一念恶。为了这附近百姓,诸位施主今日若不自行皈依,也只有让小和尚我代劳了。阿弥陀佛!”小和尚面露不忍之色,双手合十,又宣一佛号。
“大哥,昨日有消息来报,现在这九溪界中,怕是还剩我们一个寨子了。其余的都被这小和尚废去武功,赶下山谋生去了。”山贼头子左后侧一人凑上身去,低身说道。
这一片山脉便是叫做九溪界,全因有九条溪水在山中滋养生灵,如九条龙脉奔腾,生成一处绝好的风水。
这九溪界地界不小,大大小小的山寨子也有十余个,现在竟被全部瓦解,寨中山贼壮士全被驱赶。
那带头的山贼只觉一滴冷汗从脑门流下,双手微微颤抖,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间没了话语,丝毫不见平日里打家劫舍的威风。
这些山贼大多不是修炼之士,只不过练了些凡尘拳脚武功,就是几个练过残缺功法的,也是尚在筑基阶段,现在看到这气势不凡的小和尚,哪有不怕的道理。
不一会,山贼头子好像想起什么事情,挺了挺胸,有恃无恐起来,声音也大了起来:“小和尚不要在危言耸听,我等在九溪界占山称王,什么时候怕过?这寨子我也不会放下,这些兄弟们平日打劫打惯了,做不得其他事情,小和尚若是慈悲,便放我们一马,就此离去。”
山贼头子冲那和尚喊完话语,转头一阵急促的吩咐:“他***,这些我怎么会不知晓,昨日夜里不是来了一位先生,说是能保我寨中平安。小浪蹄子养的,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请来。”
“哦?你等寨中还有人要阻挠小僧劝人向善,说不得也要一起将他渡化了,寨主便先将他请出来,看看到底能不能说服小僧。”小和尚一脸微笑说道。
“寨主不用请了,我已经来了。哈哈哈哈……戒律,没想到你还真敢与戒法分开。”虚无缥缈的声音由远及近,抑扬顿挫。
而后空中飘落一株龙爪形状的大红花朵,迎风起舞。
龙爪花轻飘飘地落在了山贼头子的前边,显化出一清秀男子,不但手捏一朵同样一朵龙爪形花,便连身上黑袍所画的也是此类花朵,鲜红一片。
那山贼头子见来了厉害人物相助,喜不自胜,这便要上前搭话。
这男子对着戒律一阵轻笑,忽然放开了手中花朵。却见那龙爪花轻轻飘过,仿佛大红蝴蝶,随风翩翩起舞,慢慢悠悠掠过众人身边,顿时花香四溢。突然这十余众山贼尽数双目圆瞪,口中无声嘶吼,像是地狱恶鬼。
一朵,两朵,三朵。
这些山贼开始全身长起那龙爪形状的大红花朵,仿若鬼爪临身,最后个个身如骷髅,全身精华尽被吸干,应声而倒,化作一片骨灰,扬在空中。
漫天花雨齐齐飞回来人手中,优雅、美丽,却又那么令人心悸,不寒而栗。
凌轩何时见过这等恐怖之事,就连小天水池的恶鬼也没这等恐怖。他连忙捂着自家的嘴,心如止水,大气不敢出一口。
那男子与小和尚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修为也是没高到能尽知四周一切动静,却还未发现凌轩这个窥伺者。
“曼珠沙华,本是我佛教六瑞中的雨华瑞,摩罗尊者却用拿来当作杀人的武器,坠入魔道之深无法自拔,可悲可叹。”
戒律看着惨剧发生,却顾及那摩罗尊者,不敢出手,面做疾苦之色,摇了摇头。
“哼,少在那悲天悯人,你要是废了他们武功,让他们下山营生,简直让这些山贼生不如死。我本来就想借这些山贼引你出来,现在他们没用了,自然要回归曼佘罗众神的怀抱。”摩罗尊者缓缓道来,好像杀了这些人只是打死几只苍蝇。
龙爪花迎风摇曳,亮丽又恐怖。
转了转手中的曼珠沙华,摩罗目露凶光:“前些日子遇到你师兄弟二人,本想提两颗光头回到教中,也好出一口本教被大极寺打压的恶气。却是没想到你师兄弟佛法如此高强将我打伤。不过今天怎么也要将你这颗光头摘下,喂养我的曼珠沙华。”
戒律听得这摩罗尊者要摘下自己的头颅当作养花饲料,竟也不生气,回话到:“上次悲华寺中,我师兄弟二人动了慈悲之念放你离去,却是见你颇具慧根,修行不易。不想今日又来逞威,当着小僧的面杀害生灵。这次便没那么容易饶过你。”
相传佛陀善言语,修过舌识,开坛**时,舌绽金莲,天降晶花。而魔教妖人言辞同样犀利,诱人入魔,无孔不入。
这两人一个大极寺传人,一个为曼佘罗教尊者,自是免不了一番口舌之争。
“哈哈哈哈,这些山贼平日里打家劫舍,做过不少恶贯满盈的事情。我这一招下去,来日说不准有多少无辜百姓不被伤害,何来入魔已深。倒是你这大极寺的和尚,废人武功,将他们打发下山去,却是恶果连连。害了一众山贼不说,还苦了这周边百姓”
摩罗尊者面露厌恶之色,几句话便将全部罪孽推给戒律。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既然你冥顽不灵,便别怪小僧出手狠辣,要对付你这种刚刚受封尊者的曼佘罗教徒,还不需要戒法师兄出手。今日我便代大极寺渡化你这妖孽。”
戒律抬头望着摩罗,眼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金芒,面庞尽显愤怒之色,仿佛怒目天王降世。
就在这时,一阵笛声飘入战圈,悠悠扬扬,寒气四溢,四周空气都有凝结的趋势,却是另有他人抢先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