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龙辰看着身边面色如霜的白衣女子,面带苦色。
“没关系。就凭他们也还奈何不了我。”月霓公主没有看他。目光扫视着柴扉外朱雀、白虎两堂人马,声音冷傲。
“他们当然奈何不了公主。”一个中年男子浑厚而低沉的嗓音,在山脚松风里簌簌传来。屋檐下的风铃都被震得栗栗颤动,发出清越击鸣声。
此言甫出,在场之人无不肃然色变。时隔七年,月霓公主对这人声音还是深谙于心,铭之入骨。腥红翻飞,惨叫哀嚎,那种弥漫着黏稠血迹的画面,再次浮现于她的脑海。
当时她还只有十六岁。一个女孩最美丽的年龄。豆蔻枝头二月梢。她的青春开始于二月的那场胭红血雨。父皇死了。母妃死了。周围到处都是刀锋下的哀嚎。亲人的血洒落在脸上,模糊了眼睛,她伸手揉开——再没有泪水。泪已干。
血却还未尽。*还在继续。从血泊中颤抖着站起,她的心似乎瞬间苍老了起来——再不是那个倚深闺嗅青梅的贵族少女了。抉择之际,她没有优柔犹豫,挥刀斩下了那个两小无猜的头颅,呈送给了浴血中的王者,换取了幼弟的性命。
九岁的曦煌,不仅是她弟弟,更是帝都皇族的最后一位皇子,整个天熵王朝最后的血脉。天熵帝王之血不可就此断绝。她别无选择。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山盟虽在,人事已空。渊澈定是恨死了自己。尽管引刀向颈时,他还是面带微笑,不让她难过。他就是这样。自己无论提什么要求,他都绝无怨言微笑带过。可她知道,这次自己是闹大了。渊澈是真的恨他了。意气风发的帝都少将率部冒死冲进皇宫,为了保护她而与**王拼死血战——谁知没死在敌人的箭下,等来的却是爱人的屠刀!
最后的刹那,他拔出腰刀递给了她——他要她亲自动手。面带笑意地看着她挥刀砍向自己……
他要用这样的方法报复她,让她痛苦一辈子!
这是自己罪有应得。
她看着洛水畔樱花树下那个负手而立的中年王者,清澈的眼眸中几乎喷出了燃烧的火焰。是他!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其实,她不知道,如果不是星鸾帝昏庸腐朽,这个方技术师出身的卑*之徒,又怎么僭越皇位,屠戮她的宗族呢?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才不可活!一切又怎能怪别人?
**王还是静静负手看着水面。身后朱雀、白虎已和谢肄水、杜重远交上了手。崔百泉、卢天罡是前朝文臣,都不会武功已被擒住了。月霓公主在混战中随手将一物抛给身边的绿衣小鬟,“拿着兵符,去枫桥镇调兵。”
绿儿武功不弱。几个阻拦她的黑衣杀手,都被她手中的柳叶刀斩杀。眼见要杀出重围,水边的樱花树下,蓦然有阵淡淡清风袭来。中年王者袍袖轻拂,绿衣女孩瞬间便重重摔倒在地。伤势甚重,平日里喜欢上翘的唇角,沁出大片血迹,染赤了身下的茵茵芳草。
绿儿倒地后,几个黑衣人立刻劈刀砍来。
眼见刀锋即将斩向绿衣女孩,一旁观战的青衣男子不禁出手。但他也仅是救人,没敢袭杀那几个黑衣人。
“龙公子,看在……公主救……救过你份上,你………帮帮她……”绿儿把那个兵符紧紧塞在他手里,声音断断续续挣扎着哀求。他还在犹豫,可绿衣女孩抓着他的小手已然冷硬不再动了。她那双水灵秀气的大眼睛,还在紧紧看着他,盈满了泪水不曾闭上。
洛水边,月霓公主已和**王打了起来。龙辰虽是见识过她的武功,却也不免为她担心。**王武功深不可测,就是他们这些他训练出来柱国将军,武功放之整个江湖,已罕有敌手。况且他最厉害的乾坤混元功,还从未动用过。
龙辰紧紧握着手中冷硬的兵符。碧水芳草间,那袭白衣飘忽闪烁。袖中银针,倏忽而出,力道虽是奇诡,但却始终伤不着那个中年王者分毫。过了会儿,已被乾坤混元功掌力笼罩,月霓身形已越来越滞重缓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