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前。嫠烟坊。
嫠烟坊是帝都金陵最大最豪华官妓场馆。
4月初2。日曜之日。
天熵王朝星帝家族的立嫡大会,即将在金陵南郊的星坛举行。
帝都金陵,历来都是城邦政治。皇储的选择,根据族中法典,都是“立嫡以贤”而不是“立嫡以长”。立嫡大会,通常由三道程序组成:星帝会武,立嫡以勇;长老会文,立嫡以智;祭司会礼,立嫡以德。胜出者,即为帝都皇储。
当今星允帝只有两位皇子。长子明昕。少子明沂。明昕素来机谋善智,但武功却不及少子明沂。而且,明沂少子,生性洒脱,为人诚挚,深得克托大祭司钦赏。所以,这次的立嫡大会,明沂少子将会是皇储的最佳人选。
傍晚时分。明昕、明沂两位皇子从天枢门出宫,在大批禁卫军的护卫下,策马疾驰往帝都南郊距离天爵宫20里的星坛。
行至嫠烟坊时,明沂少子,突然勒住马缰。坐骑赤电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高亢而骄傲的嘶鸣,随即止步。
嫠烟坊门前。一个女子正在席地弹笙。天籁般的乐声,从她指尖晶莹的锦瑟弦下,流淌出来。女子周围,聚拢着一些围观的帝都贵族青年。
根据她的服饰妆扮,明沂少子一眼便可断定,她是中州大陆一位卖唱的流浪艺人。这些人的身上往往都会有一种疏离而充满沧桑的艺术气质。他很喜欢。
勒马驻足。他不禁听得有些入迷。
“少子殿下,”身边侍从的一声轻唤,叫醒了他。转过头去,身边并行的大哥,早已奔出了很远。于是,他在坐下赤电马肌肉劲健的尾部,轻拍一下,继续狂奔。
笙音已然止歇。
盲目的瞽人乐师,在嫠烟坊前的玉石板道上,艰难地摸索着那些抛在她身边银币。捡拾完钱,她就要继续向下一个地方流浪演出去了。
忽然,她摸到一只触感冰凉的军靴。
一个身着白镜甲的清瘦男人,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跟我走。”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单薄的身体,已然被他揽在了马背上。
落伽山的黄昏,是帝都十大美景之一。
落伽山位于帝都金陵的最西端,与西荒世界的雪涎梵域相毗邻,是中州的西方边境。中州人的古老传说中,落伽山就是太阳隐没的地方——世界的尽头。虽然现在人们早已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
落伽山夕阳的斜照,黯黄柔韧,充满着一种内敛而圆融的境界。绛红色的光线中,流淌出丝丝温热宁静的气息,映照在她莹碧而空茫的眼瞳中,变幻出各种绚烂而迷离的色彩。落日的斜晖,在她静谧而略带隐忍的脸上,留下道道温软而带着馨香的缕痕。
“夕阳的周围有晕红的光圈。光圈渐渐变小了。它接近了西荒世界的雪山。那是一片纯白而空茫雪域。雪域上空偶尔还会有几只叫声清脆的霰雪鸟。它们就像白色精灵一样盘旋在西荒世界的终年落雪中……”
他在给她认真地描述着。紧张的神情,似乎是深怕错过眼前的任何一个微末细节。
“西荒世界真的是一片雪域吗?”她的脸上,现出一种愉悦而兴奋的表情。
“当然啦。一片纯白的雪。”
“我简直就像是在梦中。”
“不。你在我的怀中。”
“噢。你欺负我看不见。”
“没有啦。我只是想让你坐得舒服些——我的手不是一直都没有乱动吗?”
他的手接近了她的手。
“是不是弹琴的人都会有这样修长完美的手啊?”
“不。冰河师父说,只有完美的手才会弹奏出完美的琴声。”
“不懂!”
“不懂就算了啦…”她用力甩开他的手。
“啊--下面是石头呢,你以为真是在梦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