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雕玉琼的御书房内,宋真宗一袭龙袍威风势抵万千,只是周身被无奈压抑的灰暗比起龙袍上张牙舞爪的巨龙不及其万分之一。
书房内,另外侍着四五名老宅均是金丝大蟒袍,腰束玉帛带。头戴一品大员乌纱,面色凝重。
真宋来回踱着步子,心下焦躁不安。
“皇上明见。依老臣看,即便此事为虚,但闵王爷拥兵自重,其威望更无人可及实乃朝中一大患,为防不测,不如先收了他兵权,再做衡量!”
话音一落,迅速有站人出来厉声反驳,双目怒瞪,恨不得把那老贼的嘴巴给烧烂了。
“潘臣相!”
说话的是正一品巡府。铿锵有力。如惊雷压下。
“骸”潘仁美冷含鼻孔朝天,丝毫不将对方放在眼里。
“凡事要讲证据,单凭韩尘一人所言不足为信。万一错杀好人,岂不是正中辽贼下怀,亲者痛仇者快吗?”
“好人?嗯!”应着他的话,潘仁美嗤之以鼻,扬起眉梢,神彩飞扬跋扈,带着兴灾乐祸的意味回道:“老夫也相信闵王赤胆忠心。那么!为了以表诚义,就将三军帅印上交,这份诚义才够重吧!”
漆黑的地牢,阴潮寒冷。被关在此已有半月,赵闵深知凶多吉少。牢狱之灾,他的睿气丝毫未见褪减。
他并不在乎区区一个亲王的位置。只是心中有一个模糊的意念。这件事只是一个开始,对方出手快又狠,且直捣要害,懂得打蛇看准七寸。
然而,他慢慢踱步到铁栅栏前,随着走动脚上的铁镣发出沉闷的声响。为什么心中纳强烈的不安并非来自今日牢狱之灾呢?
这时,有狱卒端着盘子走来。打开了门,态度非常恭敬,将盘子放到地上,说道:“王爷,请用膳!”
低头看了一眼,虽说比起府内膳食确是天壤之别,但就牢内的伙食来说,已是再好不过的了。比起昨天的那顿……
他微微一点头,自嘲:“想不到本王如此落迫,也有人会伸以援手!”
狱卒惨然一笑,叹息道:“王爷这么说是折煞小人了,这是小的应该做的,当年若不是靠了王妃娘娘,小人家里早就家破人亡,哪还有能吃上皇粮的今日!”
“王妃?”一时间,赵闵反应不过来。喃喃自语,突然,灵光咋现。一记了然收回眸中,他想起来了,那个被抄家灭门,送到异国他乡的……麟儿!
心!赫然疼痛不以,恍如一把布满芒刺的利刀狠狠插进来回绞到,血肉模糊。
“麟儿!麟儿……”泪水模糊了双眼,手狠狠攥紧,粘湿一片。眸底压抑的是被被叛的痛恨与了然的爱意。
‘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他无法释怀她的红杏出墙,更恨为什么自已爱的竟是这样的女人。
见状,对方同样黯然伤神。生怕再提起赵闵的伤心事,便离开了。之于百姓的意识里,闵王妃死于重病,并不知晓其真正原因。而皇室亦不可能将这种丑事公布,于是真相像便被这最美丽,最冠冕堂皇的借口永世湮埋,不见天日。
闵王府。
数万名御林军将整座府邸团团包围。连每日府内必用的开销都改成专人送入。一时间似乎圈成了牢笼,连一丝丝阳光也无法照进。华贵的府邸内一片灰暗,每个人整天兢兢业业,愁云惨淡。浓浓的乌云当头压着整座王府透不过气来。
“游春,叫你打听得怎么样了?”颜娉婷来回踱着步子,好像脚底下踩的是烙铁一刻也呆不住。
整颗心好似面容一样憔悴不堪,对于赵闵下狱被冠以‘谋逆’大罪一事忧心如焚。
“启禀娘娘,奴婢打听不到,门口的御林军不放行,奴婢也出不去啊!”
“笨蛋!”一个耳光落到游春脸上,立刻烙下一个鲜红的掌印,颜娉婷破口大骂,连同连日来所闷在心里的气与不甘全部发泄露出来。
“你不会用别的法子啊,还跑来问我该怎么办。长没长脑子啊笨东西!”
指甲染得鲜红的玉指直挫游春的脑门,疼得游春眼泪直流却不敢言。
外面传来惊慌的高喊,随即管家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额上尽是冷汗。见到了颜娉婷忙不迟的说道:“不好了,刚才舅老爷(颜娉婷的大哥,颜辰凡)托人带话来说,咱们王爷谋反罪名属实,皇上下旨三日后斩首!”
轰!
长长的惊雷凌空砸下,枝头群鸟惊飞‘喳喳’叫喊着腾上灰暗的天空向更远的地方而去。
“斩……首……”
一刹那,仿佛连灵魂都被抽离了,颜娉婷颓然然跌坐在地,呆若木鸡,瞳眸空空,恍若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子。
“娘娘,娘娘……”游春吓得顾不上自已,连忙要将她扶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婷妃娘娘……御林军进来抓人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外面的丫环惊慌失措边跑边叫,进门时慌忙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跤,生生摔到地上。连站也来不及站急着喊,带着哭腔高喊:“娘娘……御林军来抓人了……”
顿时,府内惊叫连连像炸开了锅,横空贯彻着男子威严的高喝。
颜娉婷缓缓移过头,双眼呆滞看向门口,漆黑的眼底没有掀起丝毫波澜,死寂一片。
随着脚步声逼近。傲然的几缕身影踏入。带来令窒息的灰暗和骇人眼眸的狰狞。
身着雪亮铠甲,威武凛傲,双眼如炬往屋内扫了一眼,领头的男子开口,语气生硬冰冷冷若三九寒霜:“未将乃御林军统领陈逸飞,奉旨捉拿闵王府上下七百余人与其姻亲颜氏,得罪了!”
说着,一招手,身后的数人立刻上前,手中拿着铁镣走向颜娉婷。
当冰冷的镣铁触及到她如凝脂玉腕的那一刻,仿佛被烙铁碰到,颜娉婷一改往日的柔顺,怒目相向,斥责:“你们做什么?我是王爷的妃,你们敢对我无礼……放开!”
她的挣扎无异于以卵击石,被两名侍卫架出门外时仍然傲气不减。斥责不绝。
叛国!罪当株九族。
九族当为父三族,母三族,妻三族。
赵闵生父本属太祖皇帝之子,父族理当株不得。其母原本乃富庶之家,却在幼年逃难之中与家人走散,有族等于无族。
再者姻亲颜氏,原本太原守郡之女,更乃先皇后之内亲侄女,册封为郡主。家族香火繁延昌盛。今下因‘连坐’之罪,押于死牢。
当日,宗人府大牢内甚至人满为患,哭喊一片。寻死觅活的,闹着要上吊的,吵开了锅。
颜娉婷与赵闵被关于一间牢房之内。面对漆黑牢房,伸手难见五指,光是呆在里面都有股阴风诡异的袭来,见到赵闵易被囚于此,她一头扑了过去。泪水涟涟大哭着诉苦。后者焦于当前局势,片刻心思无法放在她身上。
深夜,万物死寂。几条黑影形如鬼魅幽灵,敏捷避开外围严密防守闪进宗人府大牢。黑暗中飘起几缕白色烟雾,如游丝恍忽。不多久,看守牢门的几十侍卫个个昏睡了过去。
黑影以眼神示意,各自点头,一人取走狱卒身上的钥匙,快速至赵闵的牢门前。
‘咣当!’
锁链落下,牢门大开。赵闵气定神闲站在中央,冷眼看着几人进来跪在自已面前。黑暗之中那伫立傲然的身影竟有股灼灼威严,凌驾王者之上的气势。
此时,他已点了颜娉婷睡,以防意外。
“主人,属下等救主人离开生天!”
“混帐!没有本王的命令,谁准你们离开云霄殿的!”赵闵立刻回绝掉,冰冷的眸底如阴潭一样深沉。他缓缓转过身负手而立。虽说圣旨已下诛九族,他根本不在乎。如此这般做不过是借此事牵涉之大而逼他交出帅印,一但真宋将兵权收回,便会放了全府上下。而自已,也如了不少人的意,成了孤家寡人。真正能令他正视的,是那只幕后黑手,即便逃得了这一次,还会有第二次,不如正面交手,看谁笑到最后。
“主人!”
黑影低呼。神色之中已透出万分焦急。
“属下担心主人安危,请随我等离开!”
“住口!”赵闵大怒,愤然转过身来,回眸之间狞利如地狱修罗。眼中一片被血液燃烧着的戾气。“从什么时候起,你们开始悟逆本王的话了!”
跪在地上的三人微微一怔,不再多言。只是背在身后的手紧了又紧,一股凉意自背脊上窜,心底正做着听从与拒绝的挣扎。
“修罗,速速领他二人回去,每人领杖责四百,这件事本王心里有数,谁也不许插手!”
复坐下,赵闵不再看向他们。
那三人深深一低头,迅速隐于黑暗之中,动作之快,行动之轻仿佛从没来过一般。大牢之内,即而恢复死寂。
他随手拾起一根稻草,汇以轻功在地上随意划着,行如流水,落地有力。口中轻笑喃喃自语。
“要是连这点雕虫小技都看不出来,本王也不配调令三军。你想先削我兵权,再一网打尽。可惜啊……你还是太天真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抬手之间,那地面生生被厚实的轻功深深刻下四个字鹿死谁手!
嘴角不着痕迹一笑,好似含着新鲜的血腥味儿,奸佞如鬼如魔。
南王府。
麟儿蹦蹦跳跳往自已的寝室而去,手中抓着雪白的信鸽。一脸开心,欣奋不已,所有的心思都浮在的面容上与晨曦之光交相辉映,似璀灿宝石一般溢彩流光。
望向她笼罩日光的背影,一抹笑意挂上唇角。
槐梧的身影也跟着走了过去。
“乖,多吃点儿,过两天要更辛苦你了……”
小手爱怜的抚摸着它洁白的绒毛。像对侍自已的孩子一般。
一只手摊开小纸条,上面写的消息令她展颜。但是……麟儿不是笨蛋。看似事情已成定局,但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暗潮汹涌没有逃过她敏锐的思维。
到了这个份儿上赵闵依然没有动静,难道……他能肯定自已平安无事?又或者……只是真宋的障眼法?
‘骸有趣了。看来自已还不能高兴得太早!’
黑眸压下精锐,笑靥如花着宝贝信鸽,如拥珍宝。
“这么喜欢雪儿?改天再送你几只?”随着爽朗的声音,麟儿转过头顿风耶律炎斜靠在门爆眉目含笑看着自已,那么宠溺,温柔。
在她的面前,他总是以最柔和的表情温暖她的人生。
看了看手中的鸽子,又将目光收回。她明白他的意思并非指向鸽子,而是……拟人!
喜欢吗?她问自已,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雪儿柔滑的羽毛,软软的感觉在每个漆黑的夜里伴着自已安然入矛多少个日夜焦急盼首只为她不再有悲伤,血腥的噩梦不再出现于睡梦中,为她延续早已空洞的生命!
良久,抬头,一眸明澈如山泉之水。迎着洒进来明媚的晨光,将她高贵的灵魂团团萦绕,点缀得出尘脱俗,婉若仙子。
“嗯!喜欢!”
麟儿重重的点头,眼中是坚定的七彩光芒。
一股喜悦铺天盖地席卷了耶律炎全身,他终于绽放出三年来最舒心的笑容。激动的泪水涌出睛眶顺着放柔缓的轮廓滑下,被四面八方的阳光反射,金光耀眼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