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自眼前走过的女子,脱口喊出声。恍忽的声音略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不确定。七王妃不是三年前就已大病归天了吗?此人?
修罗看着麟儿伸出手来拿走手中的球,朝他微靥一笑,如清泉甘霖洒下润泽大地。
“谢谢!”麟儿笑着道谢,心里庆幸还好没被哪个贪小便宜的人捡赚不然自已也会心疼呢。
她轻轻一点头,随即转过身,如丝的黑发因旋转而划开涟漪,绽着阳光乌黑发亮。而她洁白的长裙更轻巧荡漾胜似仙子般轻盈。
“等一等!”修罗急促叫住了她,无视于地煞投过来疑惑的目光。几步走上前赶上麟儿。
他高昂的身影栏在麟儿面前,略显放肆的打量了她一番。如炬目光喷泻出怀疑。
坦声说道:“请恕在下失礼,敢问姑娘可是大宋七王爷之正妻。闵王妃?”
话音一落。
上官麟立刻收敛俏皮的笑容,神色中掠起狞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迅速沉容。犀利的眸光如一把把得剑之锋绽着白森森的寒光。
“你是谁?赵闵的人?”她冷冷的问,一如被撕开伤口的心一样,连声音,血都是冷的。
一记明了快速自眼前掠过。
修罗半眯起眼眸,长睫半垂如飞鹰凌空坠落荡漾起杀机。
未回答麟儿挑衅又讥讽的提问。再次询问:“是与不是?”
浓郁得令人窒息的沉闷在狭小的巷子里迅速弥漫。两排不宽的墙壁将四面拉成了死角,而那乌云压头的天仿佛更低沉了。
眼角的余光瞅到随同自已出府的丫环在巷口闪了一下,立刻不见了,立刻,嘴角露出一丝丝难发觉的奸笑。手眷恋的抚摸起球儿,有一下没一下拈弄着。
笑意自嘴角漫涎开直流入眼底。
地煞见状,亦了解事情并不简单。七王妃病逝无人不晓,若这个人真是其人,那三年前究意又发生了什么事?
更令人费解的是……反观当前情形。显然,她是南王府的人。但是……身在大辽皇胄之府邸,却堂而皇之身着汉装?
突然,她抬起如花笑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一下,淡淡的回答:“曾经是!”
如秋风过水那般轻软和柔韧;也有泰压顶那铿锵坚巨和沉重。
不知为什么,地煞倏的一晃眼,似乎看见隐藏在那抹倾心的笑容背后邪恶的狰狞。
反观修罗却镇定不少,他本就是个从骨子到灵魂都没有一丝温度的人。只闻如此一来更加冷漠。已暗暗在手中运气,心下有一种认定王爷被诬蔑一事,与此人脱不了关系。即便不是,他也定要带王妃回大宋交还于王爷。
“在下二人属七王麾下。请王妃随我等回大宋!”
修罗双眼片刻不离麟儿身侧。
无形的压力自四面八方高高卷起一阵狂风,青丝被掀乱向天际飞扬。
“麾下?骸”上官麟轻轻上扬嘴角,面不改色心不跳,反倒来了兴致刻意反问,个中意思直挑人底线。
“哪个麾下?军营的将士,还是云霄宫的死士?”
话语一出,掀起惊涛骇浪。修罗地煞倏的脸色骤变。云霄宫乃至尊绝密,别说是小小一个王妃,就连皇帝也不可能知道这些。她是如何得知?
“王妃若要弄清楚,直接问王爷便可!”
修罗本就无表情的面容因麟儿的话而更阴沉。话说步步逼近已准备强行带人。
“嗖!”
赫的几支流箭自两侧面射过,仅仅是警告的意味,四面八方瞬间被涌入无数侍卫,个个箭已上弦,紧紧瞄准了这边。
同时,麟儿眸光一沉,迅速掠过阴邪。一手伸入袖口抽出一根细长银针,趁修罗不注意狠狠扎进他的颈项之间。速度之快竟连修罗,地煞这等高手亦未察觉。心底同时庆幸,好在闲来无事跟那萨满学了两招,虽说学艺不料,但应急还是绰绰有余。如果正面交手,自已万不可能是这二人的对手。
“啊!”伤口瞬间发麻,似有万只虫蚁啃噬一样火辣辣的灼痛。
“修罗!”地煞大惊立刻扶住他欲坠落的身子。
“你……”捂着颈部,修罗转目怒瞪麟儿,他正承受着锥心刺骨的疼苦。
后者却邪佞一笑,气定神闲,神情从容。然笑意却杀佞十足。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来辽国。回去告诉赵闵。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叫他让全府上下还有颜氏全族全洗干净脖子等着。到了那一天最好一刀下去干净利落,也能少受一点罪!”
她的话连气得二人险些吐血。却苦于无奈。
“王妃……您……”
地煞想问清楚,劝她尽快收手。
却闻言,上官麟勃然大怒。双拳攥得血丝斑艾连漆黑的瞳眸亦蒙上了邪恶如幽紫的色彩。
“我不是七王妃,上官麟早就死了。被赵闵和颜娉婷活活害死了!”
她一转眼,凝满无数憎恨与不甘。瞪向二人的眼中跳跃着两簇雄雄复仇之炎。
时间仿佛静止在那一点。连漏斗中的流沙也忘了流动。
片刻,她未落下只字片语,坦然向来时的路踏上。手中依然紧紧抱着那颗玩了无数遍的球儿,紧紧捂在胸口片刻也不愿意松手。
“王妃!”
纠心的呼唤自身后传来。
空中压下隆隆雷鸣,沉重虽不响亮却延缠不绝于耳。拉得很远很远。
她的每一步踩下了深深的脚印,为每一个在边疆屈死的族人而落下如血断肠泪。
随着麟儿的离开。两边的侍卫亦快速撤走。修罗一口气凝聚不住冲破几大位暴发出体。真气倒流昏厥过去。
“姑娘你没事吧?”
麟儿一踏进大门,小丫环焦急的迎了上来。刚才她吓坏了,眼见两个坏人堵上姑娘。立刻跑回来找侍卫,只怪自已无能,没法冲上前挡住那贼人。
知道她为自已担心。麟儿抱歉一笑。把球交到她手上。说;“没事儿。你们玩吧。我去歇一会儿!”
于是,留下丫环们不解的站在原地,自已立刻朝耶律炎的书房跑去。
站在门前,那紧闭的两扇门却永远,无论何时都是为她敝开的。
麟儿伸出双手,用力推开。
随着轮轴转动的声音,房门大开。书房内静谧一片。寂静无人。她孤寂的身影踏了进去,踩着一地洒进的阳光,辗成细碎的花朵。朵朵点点。
有股苍凉的味道。平时,他都在这里与自已讲解自已的满腹经论。毫不保留的如泻倾授。
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连她自已都没有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个男人……已经住进了自已心里根深蒂固。
若不是那场大劫。他们根本不会相遇,而且生来注定天各一方。
“耶律炎,你什么时候回来?”
抚摸着墙上挂着的长剑。那是他最宝贝的兵器,也垂怜送给了自已。
每当摸起它就好像全身涌进了无尽的温暖与道不明的感情。
没有忘记来这里的目的。麟儿走到书桌前,翻动着案上的书本以及台阁间的所有纸卷。
终于!她露出欣慰的笑容。将一卷羊皮纸摊开放到桌子上,认真研究起来。不时点头或蹙眉。凭着高超的记忆。不到半刻。她深深记下并研好了磨复临模了一张。小心吹干后,便将一切整理好了。
再走了出去。
看着手中的图卷。奸诈的笑容再次浮现。
她深知即然被那二人得知自已的动向,便不可能轻易离去。至少也会告于赵闵知道。
“那就面对面。你死我活!”
手中握的是她最大的筹码。以已为饵。她握紧了双手,有强烈预感,这次必定将仇家连根拔起,万劫不覆。
那张图卷被攥得很紧,很紧,有一股足以将一张薄薄的细纸捏碎的力量喷发。自她瘦弱的体内喷射而出,刹那卷起惊涛骇浪,天下地动山摇。
几日后。
麟儿心血来潮抱着雪儿嘀咕了好久,情意绵绵。终了大手一挥将它放入广袤的蓝天。挥洒着翅膀翱翔在九重青天之下。
“好好玩啊,别忘了我!”她站在地面上大声喊。雪儿像是没听到一样‘咕咕’叫了几声立刻飞向更远的天际,那里才是它真正的世界。
片刻后。麟儿带着两个丫环,分别拎着一个篮子。麟儿被侍卫拦在了门口。
“对不起,姑娘,大门出征前吩咐过,不准姑娘出门!”当侍卫的难,要当个好侍卫更难。
早就知道会这样。早些天那一幕就像有一块烙铁深深烙进他们的心里。
“我知道啊,所以我不是一个人出去。我带了两个丫环。你们看!”
“呃?”侍卫大汗淋漓。怎么说不能呢。这个女人比大王更难侍候。“可是……”
“别可是了。我只是去安国寺烧香为耶律炎祈福而以。很快就回来。不用担心我!”
面对强势的主子,没有哪个下人能够真正阻拦的了。
一路上,像归大海的蛟龙。麟儿一路蹦蹦跳跳。而不远处两道阴鸷的视线亦随着她的前往而紧随不落。
“地煞,等她一落单。我们立刻带住”修罗深邃的瞳眸利如锋芒,微侧面对地煞说道。
“只有她,才能证明王爷的清白!”
依靠着如潮水的人海,两人的身影被湮没在人群中不易发现,更何况为了不引人注目均换上了普通的辽装。
安国寺内香火鼎盛如三年前来时一样。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侍上一批香客离开后,麟儿找到了个位置跪在佛像前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看上去的确虔诚。
片刻后,麟儿睁开眼,对身边的丫环说道:“丽新,你们去添些香油钱,我再许个愿!”
“是!”
两个丫环福了个身手拉走离开了。
走了几步,其中一个开始聊起来。
“姐姐,你说麟儿姑娘从来不烧香拜佛的,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这儿了?”
“你呀,真是笨脑子!”被唤做姐姐的丫环个头高她半个脑袋,无论神色,面容看上去都稍大一点。她轻轻敲了她了个瓜粟子。轻轻斥:“当然是担心大王了。你想想,都一个月了,连个消息也没有。姑娘能不担心吗?”
“原来是这样,不过……”露出了然的神色,但是立刻复展开迷醉的心思,边走边回:“不过,她也真幸运,能遇上大王这样的有心人,我听人说,她以前是宋朝王爷的下堂妇……”
“住口!”她立刻敛紧了色捂住对方的嘴。一面沉下脸斥责:“少乱说话,你不想活啦,要是被大王知道,立刻拧了你的脑袋!”
说着,又不放心,做贼心虚吧,怕被上官麟听见继而被主子知晓,立刻朝着后望张望一眼,却在同时,脸色煞白,捂住丫环嘴巴的那只手嗦嗦发抖,瞬间冷得比冰块更骇人。
那丫环拉下她的手,对着她死灰般的神色天真的问:“怎么了?姐姐?”
“不……不……”一只手直直指向后方。嘴里喃喃自语,眼睛瞪得惊恐如铜铃大。“不……见了……”
刚才,她亲眼看见,有两个鬼魅似的男人跪下参拜佛祖,随着他们的起身离去,麟儿姑娘也如同空气一样无声无息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