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界的空气比较干燥,也没有腥味,日光普照的地方,明亮而温暖。
这是个万物眷顾的世界。所以狻猊很喜欢这里,经常跑来散心。
可是这也是人类自认主宰的世界,遇上破坏气氛的事总是难免。
头上简单结了个髻,身着一裘灰色长袍,狻猊化成普通的人类男子模样,静静地站在黄河边上,看着不远处的闹剧。
有男女老少几百多人,簇拥着十六人抬的大木台子,缓缓向黄河边沿挪近。木台上端坐着一个十多岁的女孩,穿着大红底的彩衣,脸上浓妆艳抹,涂画得煞是奇怪。
虽离了一段距离,狻猊却能看真切孩子的五官。鲜红的胭脂掩去了原貌,可掩不了黑白分明的乌瞳子。那两点瞳仁色泽纯粹,黑得有些慑人——不过在狻猊看来,却是少见的动人。人类里罕有这样眸子的。
人群在岸边停下,把台子高高架起。黄河汹涌的波涛向他们怒吼着,撞击在岸沿的石礁上,发出“哗哗”的巨响,鼓得人耳膜发疼。
人们表情敬畏地看着黄河水,对着它匍匐而拜。好不容易待它安静些了,才有一个锦衣老者神情肃穆地走上前,运足中气,开念祷词。
或许是牙有些漏风的关系,狻猊听不清老者的咬音。不过那些个趁着水杂声的掩护窃窃私语的议论,却是一字不漏地传进了他的耳中。
“听说了么?这次选的女孩是严员外的闺女呢。”
“不会吧?严员外可是有声望的人家,谁敢选上严家?”
“啧,这你就不知道了。据说严员外的大少爷和衙门老爷的公子在青楼争风吃醋,不慎把公子打伤了。衙门老爷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自然气不过。趁着河神娶亲,硬是把‘新娘子’的名额摊到了严家。可怜严家年方豆蔻,爹娘在手心里捧了十多年,却是送了河神。”
“唉,也怪不得严员外伤心了。”
狻猊听着,脸上划过嘲弄之色。眼下的人间恰逢乱世。庙堂上奸臣当道,朝纲昏暗,庙堂外天灾不断,民不聊生。是年洪灾泛滥,死伤无数。朝廷无力治理,百姓转求鬼神之助。活人祭在边远地区尤其盛行。可惜他们并不知道,原先的河神不是死了就是逃到妖魔界,而天上诸仙,根本管不了则些个死活。
不过,这“严家”——狻猊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可明明是个男孩。
“严员外没来吗?”
“听说卧病在床。”
“是心病吧,伤了心了。”
“咳,那是做给外人看的。你们知道吗?据说,那严家都已及笄了,上月就订了亲。可送来的这个年纪足足小了好几岁。”
“啊?是这样吗?”
“我还听说,严员外除了二子一女,还有个庶出的儿子,亲娘原是青楼里卖的,死得很早。这个庶子论年龄行三,长得和严家挺像。可是严员外素来不喜此子,也不准府里的人对外说,怕是扫了自己的颜面。到这次祭河神,严员外为了女儿的性命,就把这个庶子拿出来顶替了。”
“呀!竟有这等事?”
“还有呢,据说这个庶子啊……”
狻猊没有再听下去了,对于人类周而复始的那点伎俩,他完全提不起兴趣。反倒是对祭品,他却多瞧了几眼。
被装扮成河神新娘的男孩安静地坐在木台上,面向黄河。看着气焰凶狠的巨涛,既不害怕,也不哭闹,只是漠然以对——也许是因为对自身的命运无知,又也许是单纯的无畏无惧。
狻猊无从判断。可是看着翻溅的河水落到男孩的头上,额前的发缩成几捋深黑贴着眼角,彰显出愈发苍白瘦弱的样子,不禁想起了他的小九。
小九现在是什么样子?有没有长高一些?有没有长大一些?会不会寂寞?会不会哭?没有哥哥没有兔子也没有最爱吃的点心,小九难过的时候谁会安慰他?
这样的问题,狻猊在心中问过了无数遍。以为时间会让人麻木,可是每一次想起,胸口仍会疼得钻心。
这个孩子,有点像小九。
狻猊略带怜惜地望着严家的庶子。
不过他是个人类,而且,性格和小九完全不一样。
祷词已经唱喏到了尾声。老者带领人群对着黄河三呼三拜,然后朝那抬新娘的十六壮汉扬了扬手。
壮汉们托着大木台子对着波涛抛下。
狻猊没有动。
他不能干预人类世界,更不能妨碍冥府既定的阳寿。
严家的庶子直直地落入河里,几乎没有激起水浪。就像一朵孱弱的红花,连挣扎都没有,飞快地淹没在了泥黄的水流中。
狻猊的心忽然抽动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把男孩与小九重叠了。
怎么可能?
狻猊微嘲,心境冷淡依旧。
他转身,背影消散在了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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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一下脸~~
饮风找到工作了,现在在实习,没有意外的话,等毕业就可以;同时一月十日毕业论文就能定稿了。十号以后饮风就可以开始专心写小说,不过因为承诺过填一下其他的坑,所以龙九子的更新再排后点,但不会让亲们等太久的~~~
新年的贺岁篇暂时酝酿不出来,所以先扔一篇番外上来补救——如果饮风实在写不出来贺岁篇,把这个当贺岁的也行,不过可能气氛不对(干笑^^bbb)。
其实写这个番外的时候,差点把后面的某些重要情节泄出来了。也许有的亲可能猜出来也不一定~~总之,各位可以看看,有问题可以问问,8过偶不保证回答~~嘎嘎
最后,共祝大家新年快乐,狗年吉祥!!
(哭~~本命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