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远县令府里,曾经金碧辉煌的大厅,不知缘何黯淡了颜色;曾经挥洒温润明亮光芒的珠宝,也不知缘何失了光泽。
或许,是因为静远现在最美的景致,全集中在了静远的野外和眼前这个人身上了罢。
温润的公子安坐于室,连县令都只能在他侧旁入座,上座的位置显示了他尊崇的身份。而这为人所尊崇的公子,赫然就是黄昏时入县的那一众人里为首的那个——也就是说,弄竹公子。
很安静。公子凤目微合,食指轻扣身下的木椅,似养神又似冥想,而他身下的那木椅,本是已死的生物,竟也像染上了什么魔障,剥落了原本清淡的颜料,艳到烈火样的疯狂,却又不是纯粹的红,掺杂了明黄于暗紫在里面,狰狞如此。这时的公子反常的一身白衣,安静的坐在椅子里,就如同置身于一场绝烈的大火,那一身白衣欲燃。
这样的场景,让本已经是有着极盛容貌的公子有了一种孤注一掷的壮烈美,绚烂到让人不敢正视,于是人不约而同的,县府里这一室的静远官员富绅选择不去打扰。
许久后气氛终于开始压抑,长久的沉默让这些心里没底的富贵人家不安加重,如果平民还可以用破罐子破摔这样的心态来面对灾难,过惯好日子的他们显然不能。
丝丝的躁动让县府的雅厅笼了层乌云,就如暴雨前压抑的雷鸣。这时,公子凤眸微睁,一瞬间的光华,闪到了所有人的眼睛,于是寂静回归。
弄竹公子眼神淡淡,似有若无的看了一眼这些恨不得扑上来的脑满肠肥的官员乡绅,眼里划过一丝嘲讽,嘴角弯起的却是柔和的弧度:“无妨,安心就好。”
一瞬间的喧嚣于是掀翻了屋顶,这些平日里习惯了颐指气使的人看着这位只闻其人不见其面的公子,人性里不信任的情绪冲破所有敬慕,紧跟着呼啸而来的怨和恨。
“什么安心?怎样安心?这样的形势你让我们怎么安心??”
“天降异象将亡我,你是什么公子,到现在还在蒙昧人心!!”
“浪得虚名的毛脚小儿,枉我们一日三盼的求着你来!!”
…………
群情激愤之下,大有抄起桌椅板凳同这他们口中的“毛脚小儿”大干一场的架势,可是一低头,却尴尬的发现——由于害怕“神罚”,他们的桌凳早已经换为石质,而唯一木质的椅子,现在正在他们的攻击对象——弄竹公子身下。
原本守在门外的随同陆修竹而来的三个人,听到吵闹声本已经按捺不住得冲进来护主,见此情景,一时之间个个笑得豪放,豪放而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