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幕,如鬼魅般的白色身影在夜幕中晃动,月光本是惨淡的,照得周围的景物一片惨白,忽而一整寒风吹过,令人不禁汗毛竖起,只恨不得自己是隐形的,摸了摸身上起的鸡皮疙瘩,又打了个寒颤,不由碎碎叨起来:“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齐天大圣,天蓬元帅,太白金星,太上老君,天蓬元帅,八仙,土地爷,七仙女……小人一生没做过什么坏事儿啊,您要保佑我啊……”
一只惨白的手搭在她肩上。
“呃……”正准备狂吼,对手却先一步堵住她的嘴。
软软的,有些湿热,还带了种酥麻麻的触感,仔细嗅了嗅,有种醇酒的香味。挑开她的贝齿,掠夺着她嘴里的甘甜。稳稳带了些力道,也将她越拥越紧。
魏子昔看着眼前放大的面孔,嘴里的灼热感仿佛要将她吞噬,她一惊,一把推开他,两手慌忙的捂住唇,瞪着灰雾般双眸,看着眼前的少年。
“子昔……”伊尹有些踉跄的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肩,黛色的眸里是一种泛着月光的迷离,明明是清冷的,却带了丝黯然的温暖,好似危险的泛滥,又要将眼前的人紧紧裹住,生怕她离开,那层模糊的雾气有些清晰,露出了最真实最真切的那面,却满是伤痕。
“呃……诶……”她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跟暮儿的脸一样光滑和舒适,她突然贼贼一笑,然后一把抓住他的脸狂捏起来,撒欢儿的声音如豆子撒过:“哇!好舒服,好可爱哟。”
伊尹脸上一痛,挣脱中,两人“嘭”一声倒在石头路面上。
很快响起一声哀嚎:“我的腰啊!!!”
伊尹有些醉意,月光映在他颊上,好似镀上好看的银色,眸子里更是迷离了,隐约带了丝银色蛊惑,唇角轻翘,勾勒出迷人的弧度,那浅红色显得既妖娆,又妩媚,青丝垂下,盖住了他两边的轮廓,那是一条银色的瀑布,委婉泻下,不带一丝一毫的错岔,微微眨了眨双眸,魂儿差点被他勾走,某人差点儿流鼻血,脸已经红了一大半:我他娘的,怎么看这人都应该投女胎的,越看越惭愧,怎么好像我在占他便宜似的?尼玛的,不行了,不行了,万一他再一眨眼,我非得流血而死不可。
“子昔……”尾音久久没散去,音色里那股魅惑的味道一点一点挑逗着她的灵魂,那是最温柔的诠释,最轻柔的抚慰,最*的诱惑。
“你、别、对、我、说、话。”魏子昔都快窒息了,我到底想要对这丫的干什么?不对啊,现在是我被压在下面诶,应该是他对我干什么吧!可……我为什么会生出一种罪恶感啊?
他伸出指尖,轻划过她的发,额,眸,鼻,唇,慢慢到颈部。
魏子昔一把抓住他下划的手,却不敢直视他:“你丫的,到底要干什么啊……”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没有用太大的力,将她的手轻放在他颊上,轻吻,如蝴蝶的轻落,微点,又飞走,不留痕迹,月光洒进他的双眸,透析了。“恨我么?”
“恨你?放心,我对你还没到恨那个地步。”她不解,也不好挣脱他的手。
“子昔,你爱谁呢?我指男女之情,你懂。”他轻击,如蝶羽般起落。
“不爱谁。”轻回,如落叶的无声。
“傅月呢?”轻叩,已然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微怔,却不知如何回答,爱么?好像……不爱。只是,为何着心底痛得却是那番的翻天覆地呢?亦不知所云。
轻笑,听不见心跳,听不见回声,从哪时起他已痛得麻木?为何记不得?风儿还是那般的寒,月儿还是那般的清冷,身体是暖的,心却是冰封了的温度。“我幼时,便胜受父王喜爱,却是早年知事。三岁那年,父王设下大计,将婀瑶一分为二。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杀虐,漫天的雪,满地的血,跟这次赤枭之争甚是相似。最是我不能忘怀的,就是父王一刀了结我母后的生命,母后临死前,还死死抓住父王的刀,劝他不要反婀瑶;这次叛乱,死的还有一个和我母后相似的人,她是冉连将军的妻子,傅月的娘亲。”
“反婀瑶?傅月的娘亲?冉连?”她本就不明,现在更不明了。
他并没有回她的话,而是继续说下去:“那次叛乱,变成了我心底的一个污点,母后临死前的苦苦哀求,成了我心底一个抹不去的阴影,父王的残忍与血腥,成了我一生的噩梦。从前,他只是婀瑶先王的手下的一个武将,对妻子温柔可亲,对儿女疼爱有加,自从经历过那场叛变,他从一个平平凡凡的爹变成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父王,在我眼里,他已变了千百次了,再也变不回从前了。我是痛心,可我想到我还有个温和的王兄的时候,希望不由又燃了起来,按照氏族姓,长子与父姓,次子与母姓,我便与母姓伊,他与父姓程,虽说他有父王的成熟与睿智,但却没父王的凶残与杀虐,更多的,则是母后的温润如玉。我一直都很喜欢这个王兄,私底下,我并不叫他王兄,就像以前,叫他大哥。在宫中以来,与他话一直是最多的。直到八岁那年,因一直对父王杀掉母后的事耿耿于怀,除了偶尔应几句他说的话,便也无了任何交集,那年初春,一时逞兴,便随口应道想看看夏天的荷花,夜晚路过王兄的寝居,本想与他到个晚礼便走,却突然听见那个熟悉到再也不能熟悉,憎恨到再也不能憎恨的声音,没错,就是我父王。王兄先行礼,便将我与他说的一切告诉了他;我当时只差愤怒到没冲进去大骂他们一顿,对我这么好的哥哥,什么都跟我分享的哥哥,竟然也出卖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可真是让人绝望,什么亲情,什么手足,都只是个好听些的名词罢了。我按捺住,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三天后,我看到了满园的荷花。当时,我张狂的大笑,笑这世间的世态炎凉,世事无常。本来,我还抱有一丝希望,想他只是一时糊涂。可我错了,十岁那年,我终于看到他的冷血无情,刹那间,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嗜血狂魔的王兄。从那天起,他便不再是我那个温和雅致的王兄,我与他疏远,发誓不再信任何人。并永不干预朝政之事。”
她纠结中,冰凉的水珠落下,砸在手背上,却泛起了一阵滚烫,足以瞬间灼伤她的心脏,仰首,看着他的微笑还是不轻不缓,如翼的睫羽已承受不住那沉重的悲伤,无声无息的掉落,在月光中泛开一阵阵涟漪,清冷的光耀下,他竟哭得像个孩子。脱下那副枷锁,是一身无可喻言的伤;光鲜的表面下,没有人看得到,只是压抑不住了,控制不了了,才会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古往今来,帝王将相,何尝没有这样的压抑感,或以,也就这样抑抑终生,就此终矣。
“八年内力我也可以给你,魏子昔,你懂么?”他不看她,语气有些轻佻,却带了丝怅然。
“八,八年内力?八年内力是什么东西?”魏子昔心中实在堆积了太多疑惑了,她怕再过不久,她绝对会膨胀的。
“你不知道么?哦,对了,傅月他一向不善言语。”说完这句,便倚在她肩头沉沉睡去,月光下,几颗晶莹的泪珠垂在睫羽上折射出耀人的光泽。
伸手轻轻拭去他残余的泪,目光却跳向远方:傅月,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