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射贺兰缺!”越天意稍稍衡量,便重新调整了命令。刚刚统一查看兵器的时候,只找到九把能用的弓,箭支加起来不足三壶。本来是为了将敌人诱上冰面之后击杀用的,如今冰面上只有贺兰缺一骑,更是容易取准。
“我手放下,大家便一起射,然后我数到五,所有人射出手中箭之后停下,许增准备好,趁着贺兰缺躲闪羽箭身形不稳之时,立即去马下将那人拉出来。”
越天意说完之后,看着双方距离犹豫一下,牙齿一咬,道:“叫后队把绊马索一端系在许增腰上,拉他们回来!”
“不需要!”许增忙道:“这个距离,我可一纵而回,绊马索留着吧!”
绊马索的长绳子没有现成的,是他们每个人将自己衣服撕下一块连接而成,用掉了急切间可上哪里去找第二条?
此刻距离贺兰缺马下郡主要他接应的人不过十余丈的距离,以他的轻功只要几个纵身就能回来,当然若是带着一个人就会困难些,但也不过增加了些重量,多借力两次就行了。
脚下若还是溜滑的冰道还可能有危险,但冰面只有六丈多宽,贺兰缺如今和赖三纠缠的地方已经是冰面中间四五丈的地方,离冰面边缘只有一丈多的距离了,许增确信即便带着一个人,他也能第一个纵身就越过这一丈多的距离。其余的地方虽然同样覆盖白雪,但底下是实地,不用担心摔倒之类的可能,也就没有必要借助绊马索拉扯。
纵观越天意整个埋伏布置,对骑兵最有杀伤力的不过虱箭和长长矛那一类长兵器。其中弓箭是远距离攻击武器,要配合冰面使用。这个已经借助不上了,眼下刚刚赖三摔倒已经打扫开一片冰面给蛮族人看见,他们再也不会没有丝毫心里准备丹上去了。而且郡主刚刚也下令把羽箭一起射出,那即便是有冰面也不能光指望蛮族上去就全跌死。他们只能指望第二道埋伏,也就是绊马索了。
绊马索绊倒,长兵器再齐出。这是原本安排在冰面射杀一轮骑兵之后的事情。这埋伏是为四十个人预备的,原本预料四十个人可以在冰面上消灭一半,剩下的也必然惊慌,侍卫们以逸待劳,再杀几个,还幸存的蛮族就算还有很强的战斗力,但这边还剩五六十人,对上十来个,总还可以较量一下。、
课如今计划完全被打乱了,蛮族有两百多人陆续而来,冰面提前失去了作用,若是连绊马索也拿出来,那他们还剩下什么?
所以许增极力推辞,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被人拽回来。
“少废话!”越天意眉头一扬,声色俱厉,“你听令就是!”
好吧,她既然是这个态度,许增也只好低头应是,飞快将绊马索一头系在自己腰上。
“放箭!五……四……”越天意双眼紧盯着前方,开始倒数。
这边冰面上,贺兰缺俯下身,预备将躲在他马腹下捣乱的混蛋给捅出来,对面却下雨般射过箭来。
这些侍卫箭法再烂,十来丈的距离也不可能都射偏,雪白的地面上就他一个,目标显著,他也只好先顾自己,手中长刀一划,一小片羽箭就被他磕飞出去。羽箭一碰刀面就感觉出对面人几乎个个力弱,没一个好箭手!
若是在实地上,他根本不会躲闪,直接纵马冲过去就是,一边直冲过去,一边拨打羽箭,对面敌人的目光就是越来越惊慌失措,他们就会手脚发软,勉强射出来的箭就会越是软绵绵的没有准头也没有力道,然后等他再接近一点儿,就会有人像妇人一般惊呼甚至哭喊,然后便是四散而逃,留给他的全是背影,他追上去,常常一刀下去,同时就可以飞起几颗头颅。
贺兰缺瞳孔收缩,他喜欢那个场景!出入千军万马对他来说,一直都是平常之事。
眼下的情况没有什么不同,别看对面的人似乎现在还镇定,还能对他射箭,那不过是因为这十来丈的距离给了他们暂时安全的错觉,而他的烈风,甚至只需七八步就能越过这个距离!
他一带马缰,做出了向前冲的指示,然而一带之下,手感却比往日迟滞的多,马儿收到他的指示了,却并没有及时配合。它身体四肢肌肉都没有做出跳跃的准备,马儿感受到这种不协调的别扭,嘶叫了一声,算一滑,好容易才站住。
这让贺兰缺皱了皱眉,想起这是在冰面上马儿根本无法奔跑,而且这冰是刚刚冻成的,没有人踩马踏,没有风雪侵蚀,正是最滑的时候,走在上面都要万分小心,客观条件让他实在潇洒不起来了。
更多的羽箭对着他射过来,他也只好先拨开箭支,转瞬间,羽箭如飞溅的雨滴,越来越多。对面只求快,准头和力度也更加差了,贺兰缺觉得拨打这样力度的羽箭和赶走苍蝇没什么区别。但又不能不赶,否则真叫一支箭射中那还是不行的。心中不免恼火起来。
此刻冰面对面已经陆续有七八十人赶来了,见这么多箭射向贺兰缺一人,不由大怒,好些人不管不顾直接就冲上来,然后便是密集一片的扑通扑通摔倒声,也真有运气太差摔断了马腿的,人吼马叫声响成一片。
“都给我站住别动!”贺兰缺心头烦躁,一声断喝!
这点问题岂能难得倒他?刚刚趁着拨打长箭的功夫他已经带马向前走了两步了,不过就是走的小心一些罢了,又不是不能靠近!身后这些人一冲倒添麻烦!
但其实,他只命令这些人不要纵马冲上来就是了,何必要人站住不动?但他也懒得再说,一提马缰,又向前踏出一步。
他这一步踏的越天意那边所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因为烈风马高腿长,一步步走下来,几步之后,也已经到了冰面的边缘,用作记号冻在冰里的枯草就在他马蹄之前尺许,只要再走一步,冰面就被他迈过了。
而这个时候,赖三还在马腹之下,而预期中贺兰缺拨打羽箭身形不稳的现象根本不存在,他拨打羽箭的时候,还可以一手纵马前行,还可以借助马匹的移动使赖三不能使坏,而他的身子始终在马背上立的稳稳当当,晃都没晃一下。
然后他提马走出了最后一步,身形突然一歪。
冰面的最边缘比周围的地面总会高那么一点,这是个小小的斜坡,烈风在冰上一直提着心赚但前蹄踩到斜面,滑一下实在无法避免。
“去!”越天意立即一挥手,这不是很好的机会,但却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更多的羽箭一起射出,许增腰上系着绳子凌空飞出,紧跟在羽箭之后,他手中拿着一把一尺多长的匕首,飞扑上去,预备完成他的计划。
然而,就在他扑过去的时候,他对上了贺兰缺微微细长的一双眼睛。无数羽箭为他开路,先他飞出,那人骑在马上,用一把长柄宽首的长刀一拖一带,便将羽箭全部拨开。然后这样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就对着许增望过来。
许增不知为什么,完全没有与他对上一招一式,便是被那目光锁住,便全身僵硬,他想移开自己的目光不要看了,但是做不到,就像失去了魂魄一般,就那么呆呆的看着贺兰缺,任由自己的身体继续扑过去,他也知道只要贺兰缺那把长刀一带,自己就会被砍成两段,但就是丝毫也提不起反抗之心。
见他身体突然软了下来,对面越天意脸色铁青,好些侍卫忍不住惊呼出声。便是知道这样的行动有危险,但也不至于熊包到动也不动给人杀的地步?这许增是怎么了?
其实许增这种情况并不罕见,若是常年做侩子手生意的人通常不怀恶意看普通人一眼都能让人心惊。这是因为他身上常年累计的杀气导致。气势这种东西是真的存在的,只是有大有小而已。身居高位、大权在握、绝顶高手、或者杀人如麻的人,通常都有能震慑普通人的气势。哪怕他对你并无恶意,你也不敢随意和这类人玩笑打闹,便是因为能在潜意思里感受到这种压倒你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