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后，清晨乌云散去，从东方洒下的一片霞光，闪耀着金色的光华，把对面的山头抹得清晰明朗。鸟鸣清脆，潺潺的溪水拍打着堤岸，淡淡的霞光下,溪面闪烁着一片片银鳞，映衬着红通通的太阳与雪白的云朵。
晨风也吹来，带着湿润的水汽吹来，拂过女子的面颊，她抬手拨开额前的发，长指下滑，将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放在肩头，腰肢盈盈一晃，坐到岸爆褪去鞋袜，往清凌凌的水中落下一双玉足。
原本素白的绣鞋上满了黑土和血污，被冷落地丢在一爆那双脚上也沾了刺眼的污秽，女子深深懊恼，溪水很凉，有些湍急，她弯腰用手轻轻撮动，洗过每一根脚趾，很快露出了软玉一般的肤色。
“我想你也在这里。”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她侧身瞧去，双脚还在水里，似乎是喜欢这样，右脚腕上挂着一串水晶细链，对着拍打水花的动作叮叮作响。
江寒雪一袭白衣，下摆都是暗红色的，来到她身边坐下，把衣角浸到水里。
“我洗呢。”这个举动惹来女子微微不悦，抬起一只足碰了碰他的胳膊，阳光照耀下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江寒雪没理他，径自洗着自己的衣服，边道：“星灭来了，正带清理。”
“是打算拖回去鞭尸吧。”红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苦战一夜，焚天地劫诛绝都死了，自己耗尽体力、疲惫不堪。腰背无力，索性倒在地上，单臂撑着身体，正好看见江寒雪的耳廓。这样姿势本没有什么，但与她来说显得有些风骚。
“你不去么？”调笑着问道，如果是自己，绝对会把仇人剁成肉泥。她看见男人的后脑晃了晃，传来他十分平静的声音。
“死都死了，没意思。”衣摆上的血污太多，如何都洗不干净，江寒雪用功了许久，终究是放弃了，擦干双手，转身看着她，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这是星灭给你的，说是还你的人情。”
红月看清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布包，叠的很薄，似乎是本书。打开来看，果然蓝底黑字。她有一瞬的窒息，而后不由低呼出声：“饮恨歌诀！”
抬眸与江寒雪对视了一眼，他亦是万分惊愕，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武林有四大奇书，皆授绝天下的武功秘籍，便是《忘情天书》、《紫阳宝鉴》、《饮恨歌诀》与《焚心无极真经》。
《忘情天书》由楚逍遥机缘巧合所得；《紫阳宝鉴》则一直藏于江祈神庙之内，由历届大祭司修炼，所以江祈神庙也是四国神庙中实力最为强大的，几百年来无人敢觊觎；而那《焚心无极真经》，说来孽缘，竟然落到了风十三这疯子的手里，偏生他骨骼清奇，是练武奇才，练就了一身盖世武功，为非作歹，也无怪乎江湖朝堂，人人恨之入骨，却又闻之色变。
可是唯独这《饮恨歌诀》，自百年前便不是所踪，没想竟是落进了“天诛地灭”的手里。只是他们既有这绝学，为何不练上一练，想来也不会有今日这般光景。
红月拿着奇书无意转到背面，才见暗黄的宣纸上透着密密麻麻的墨点，没有藏蓝的书皮，装订处参差不齐，是硬生生撕裂的原意。
“只有半本。”此等武功，若没有全本断不可强行修习，况且这歌诀虽然厉害，却是由从前一魔教妖人所创，至阴至寒，凶猛毒辣。
正派武学，讲究循序渐进，内力聚于丹田之内，需日积月累，浑厚绵长，收放自如。而邪魔外道为求速成，往往另辟蹊径，以非常手段修炼武功，成则一朝升天，败则命丧黄泉，可谓凶险之极。《饮恨歌诀》与《焚心无极真经》，便是个中典型。
这样半本书，莫说留着没用，就是有全本，也要细细思酌一番。毕竟她现在内功尚浅，强行修炼，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筋脉爆裂而死。
“就这么个东西，就算还了人情，你男人的命也未免太便宜了些。”回首凝望，冷哧一声，看着不知何时来到的黑衣女子。
“我知道另外半本在哪里。”星灭面无表情，头上还缠着纱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似乎站得异常辛苦，说出的话却甜美诱人。
“哦？”红月心中一动，眸光晶亮，便连着身侧一直沉默的江寒雪也转头看着那女子。作为习武之人，一本绝世武功实在很有吸引力。
“另外半本，就在……”星灭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瞪大了双眼。
红月一惊，来不及出手，星灭便哇地呕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她身后，露出一道修长伟岸的傲然身影。
“前辈！”红月厉声喝道，心中怒火翻腾。
“我没有杀她。”楚逍遥竟是一脸平静：“若《饮恨歌诀》重现江湖，又不知要引起多少纷争。”
纷争？他倒风凉，怎么不想想自己身上的《忘情天书》！
一时间，红月觉得楚逍遥这么碍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