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武烈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眼前的女子撕成两片。
方才琴音想起的一瞬,室内出现一顾绵长浑厚内力,虽若有似无,但仔细查探下,分明可以捕捉的到。
女子想要站起,又瞥了瞥肩头上的血红短刀:“武将军,你这是何意?”
红月冷笑:“琴弦乃金石所制,灌注以内力,与刀剑何意,你竟敢行刺陛下!”眉目一转,说话间已有一排御林军殿内,将两人团团围住。
女子见状,一张俏脸惊得惨白,竟是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算你识相。”红月收刀入袖中,居高临下,冷眸如冰:“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深厚内功,神庙弟子果然身手不凡。”
便是她,多年来利用弹琴之便,将真气灌入凤宫弦体内,因着《清心咒》有麻痹之效,加上焚香安神,连他本文也未察觉。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武烈沉声问道,见女子呆滞地,挥了挥手:“将她压入天牢,待陛下醒后发落。”
看着两名侍卫将女子押赚红月望向武烈,对他点了点头。
此事已牵扯神庙,事关重大,确实不能草率处之,如若君王与神庙的关系恶化,是动摇国之根本的大事。
只是神庙向来是皇室的忠实拥护宅何以做出谋害君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可若说是这女子的私怨,也是断然不会令人相信。
眼下当务之急,便治好凤宫弦,让他来主持大局。否则,这女弟子连审都审不得。
“陛下的伤病,还要仰仗夫人。”武烈大约是太过急切,颇有些抓到救星的感觉,言语间也恭敬了不少。
“将军言重。陛下身体亏空,五内疲软,真气在体内乱行才使伤病齐发、一病不起,我只需以内功心法将他体内真气理顺,再经过悉心调理,相信半月之内即可好转。”
眼角瞟见那命神庙女弟子留下的古琴,琴身墨黑无光,切面刻有细致花纹,琴弦银亮耀眼,不由眼前一亮:“这这把琴我可否看上一看?”
武烈挑眉,点头应允。
红月遂莲步移至案台,架起古琴细细观看,只见那琴身上所刻并非花鸟鱼虫一般装饰,反似人形,个个姿态诡异、形态扭曲,如同鬼魅。再轻轻一拨,琴弦震动,发出一声刺耳的翁明,如同呜咽。
“这……”武烈皱眉,虽然方才那名女弟子只弹出一音,可分明是清脆悦耳。
红月不语,将古琴放平,提群坐与案前,深深吸了一口气,方将十指落于弦上。
叮——
琴音浮动,宛如山涧泉水自指间流淌而下。一曲《东风吟》,是初春里轻缓的步履,大地解冻的轻响和冰雪消融的微音,草木抽芽轻摇,花朵绽蕾的颤动,使人感到东风下的春意涌动。
然而一节未了,琴声戛然而止。武烈被那琴音所惑,心神一震,却见红月抬手望着自己的双手,那十指间一片猩红。
“果然如此。”红唇轻启,声音冷冷清清,落下双臂,流血的手指藏于袖中。她抬眸望向武烈:“此琴名为‘呜哭’,我十分喜欢,是一张好琴。”
从坐上站起,盈盈一拜:“我去给陛下煎药,这就告退了。”
说完莲步飘移,出了寝殿,留下武烈一人独自莫名。
……
诊脉、定方、配药,为了不伤脾胃特别制成药丸,再捣碎和以黄酒给凤宫弦服下,如此更利于吸收。
红月每日以楚逍遥传授的内功心法为凤宫弦疗伤,配合江寒雪为其行针过血,固本修元,不出十日,凤宫弦便苏醒过来。
欣慰之余,红月也隐隐开始不安。
当日她以心法助风十三回复常性,却因着对方内力过于浑厚,使得自己真气逆行,险些气溃功散。后风十三反将两道至阳真气强行灌入她六脉中,压制住乱性真气。如今此事已过四月有余,她打坐运功,试图将那两道真气化解,融为几用,却始终不能如愿,反倒因着自身内力不断提升,渐有汹涌之势。
之前与“天诛地灭”一战,她损耗过多,本想回宫后仔细调理,没想见着那呜哭琴。
此琴乃是从前邪教中人所遗,有“鬼琴”一称,非常人所能驾驭,但自邪教被灭后便不知去向,确有传闻称此琴流入云泽之地,竟然真的在皇宫内得见。她通晓音律,又喜爱宝物,实在忍不住上去试上一试,没想一曲未结便感体内气血翻腾,胸肺却说不出的窒闷,若非武烈在场,一口鲜血就要当场呕出来。
将此事与江寒雪说,他正在药庐内捣药,手里的石杵起落得飞快,一旁立着小灶,紫砂锅里炖着凤宫弦汤药,白色的水汽升腾,浓重的药香扑入鼻端。
他想想便道:“要不我也给你灌两道,把你体内乱窜的真气压制下来。”
红月一听,这是什么鬼主意。他的内力会比风十三还深厚么。况且他修炼至寒武功,与风十三至阳内力水火不容,两种真气在她体内,还不得把她折腾的走火入魔。
敛下眉眼,娇艳蒙上一层阴霾。
“不用担心,有我在呢。”江寒雪轻声安慰。
红月垂下眸,心头荡开说不清的滋味,江寒雪这话,听似随意,但那其中的意思,分明是要护她周全。她眉眼荡开笑意,似一朵盛开的杜鹃,低声道:“有你在,就不会有事了么……”
江寒雪手上一顿,抿嘴微笑,没再说过,而抓了一把手边的草药丢入器皿内。
红月等了许久,一旁小炉上咕嘟咕嘟响了起来。
“药好了。”她熄掉炭火,将汤药倒入瓷碗,同时小心地沥去里面的药渣:“我给凤宫弦送药去了。”
听江寒雪应了一声,又复看了他一眼,转头出了药庐。
门外有宫婢候命,将托盘交与她端,一路来到凌华宫,却在门外撞上一人。
那女子眉目精致,肤若凝脂,生的窈窕纤细,此刻面带红潮,双眸含水,秋水潋滟,美貌不似人间之人。
“清儿姑娘安好。”身侧的小宫婢屈膝一拜。
清儿……不正是初见凤宫弦时,他的那名女子?不,是让凤宫弦念念不忘的那名女子才对。
那日红月并未看清她的样子,此刻迎着正面瞧去,端看那张绝美容颜,心头惊骇。
这张脸,这样的相貌,她绝不会忘记。
没有想到,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