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赵胜见单庆为乌托万所蒙蔽,要来取二人性命,便立马抓住了南宫鹤的手,就要跃起逃跑。可谁知单庆一幌之间,就已欺至赵胜身前,伸手向赵胜肩膀搭去。赵胜刚要闪躲,却已经被他搭住肩头,立时动弹不得。
乌托万见此,嚷嚷着道:“快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单庆眉头一皱,回过头去,问道:“儿子,你怎么又不叫爹爹了?”乌托万不耐烦地道:“你先杀了他,我就叫你——”刚要说“叫你爹爹”,心想:待会你杀了他,我也没什么事要求你的了,还会叫你爹爹?哼,叫你孙子还差不多。
单庆却不买账,当下转过身来,走向乌托万,要对他进行一番说教。这样一来,赵胜便得以脱身,转过身去,就要跃起。那乌托万见此,立马大叫道:“他们要逃了!”单庆头也不回,反手一掌,掌风递出,结结实实、准确无比地击在了赵胜的后背,赵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南宫鹤大惊失色,连忙扶住赵胜,问道:
“赵师弟!你怎么样?”眼中泪光莹莹,甚是关切。赵胜喘着粗气,道:“我……我没事……”
单庆道:“儿子,你爹爹武功厉害吧!以后你要好好跟着爹爹学习武功!”突然又一皱眉,道:“可是儿子,你要学乖,你要叫我爹爹,知道不?”乌托万见赵胜受伤,心中大为宽慰,脸色登时转喜,挥着手道:“知道啦!知道啦!”单庆道:“这才像个好儿子!”
这“父子俩”说的甚是起劲,南宫鹤可就伤心透了,一滴眼泪落下,无数滴就跟着下来。只听她抽搭抽搭地哭着,赵胜却安慰她道:“鹤姐姐,没事的,我……我……死不了的……”刚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接着脸上一阵赤红色,又道:“怎么……怎么我会觉得这么热?”说着就敞开上衣,呼呼地扇着风。
南宫鹤忙帮他扇风。那单庆就道:“要不是我掌下留情,他的胸口窝早就融化掉了!”南宫鹤突然一抹眼泪,指着他,怒道:“你这个老疯子!不分青红皂白,助纣为虐!当真是瞎了眼了!”说完就又哭了起来。赵胜道:“也……怪……怪不得他,他……他也是因为死……死了儿子才疯掉的……”
单庆道疑道:“我儿子是被人害死了,我是要为他报仇的。可是我儿子不是好当当地站在这儿吗?”说着看向了乌托万,满脸的迷惑。乌托万只道他想通了事理,马上就要和自己翻脸,便笑着道:“爹爹,爹爹,我……”猫着腰,捂着肚子,“我肚子痛,我要出去拉屎啦!我拉屎臭的很!你可别靠近啊!”说完就跑出了破庙。
单庆将信将疑,又看向南宫鹤。南宫鹤以为他要杀人灭口了,忙挡在赵胜面前,双臂敞开,说道:“要杀他,就连我也一起杀了吧!”单庆道:“你们这对小夫妻感情倒是真不错,可惜你们为祸江湖,不是好人哪!要不是我儿子将你们的罪行抖了出来,我还真的以为你们是好人了。”说完,抬起右手……
南宫鹤灵光一闪,忽道:“老伯伯,你的儿子跑啦!”单庆自信满满地说道:“我儿子孝敬的很,怎么会把我丢下呢?”南宫鹤说道:“不信你喊他两声。”单庆微微一怔,忽然挺起腰杆,说道:“喊就喊!”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已经现出害怕之色。
只听他喊道:“儿子啊!”没人应答,他便提高喉咙,再次喊道:“儿子?”这一声,语气中已现惊慌。接着他又喊道:“儿子?哎哟!儿子啊!你是不是走了啊?哎哟,你可不能丢下你爹爹啊!”说完,就奔出了破庙,不知往哪里跑去了。
南宫鹤见两个恶神已经离开,突然“哇”地哭了出来,倒在赵胜怀里,适才生死命悬一线,此刻心情如何能不激荡?
刚刚赵胜是背心右边一块儿被单庆掌风击中,此刻他右胸已然滚热烫人,但是左胸倒无异状,是以南宫鹤将脸蛋儿贴在他的左胸口,并没有感到烫热。本来赵胜疼痛难当,身体中说不出来的难受,但此刻南宫鹤不仅仅将脸蛋儿贴在了他的胸口上,还紧紧搂住了他,他此时只有说不出来的舒服温馨,将一切的伤痛都抛之脑外了。
良久,南宫鹤渐渐止住了哭泣,慢慢抬起脸来,赵胜恰好慢慢低下头,俯看着她的脸蛋儿。只见她一双泪眼儿哭得红红的,鼻子一嗅一嗅的,满脸的委屈,甚是惹人怜爱。
而两张脸蛋之间,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
赵胜道:“鹤姐姐,你……你还好吧?”南宫鹤如梦初醒,赶忙坐起身来,整了整衣衫,抹了抹眼睛,侧对着赵胜,低着头,羞赧地道:“我……我没事,你……你的伤——”刚说到“伤”字,南宫鹤就又急忙转过来头来,再次面朝着赵胜,关切地问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疼不疼了?”
赵胜苦笑道:“我……我看我是活不成了。”说完,摇了摇头,神情甚是沮丧。南宫鹤急道:“不许胡说八道,什么活不成了?肯定能好的。”赵胜心中不知是甜蜜,还是疼痛,沉默不答。南宫鹤又道:“我们去寻访名医,你一定能把你治好的!”赵胜苦笑道:“这种内伤,一般的名……名医又怎么会有法子治呢?”
南宫鹤想了一会,说道:“我听说‘蜀南竹海’那一带,有一个叫做支半解的人,人称‘回天有术’。他的医术高超,世传他有起死回生之术。”赵胜道:“估计他……他是不会替我治的。”南宫鹤道:“就算这种高人脾气古怪,我也一定会求他为你疗伤的!一直求到他肯为止!”
赵胜心下感动,说道:“鹤姐姐,你对我真好。”这句话说得甚是轻微,用不到什么气力,所以并没有什么断断续续。南宫鹤脸上一红,说道:“当日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我们俩共患难——虽然只有两天的时间,但是……但是……”但是什么?就说不下去了。
赵胜却想知道,问道:“但……但是什么?”说完咳嗽了一声,显是内心激动牵动体内真气。南宫鹤急道:“你不要说话了,要不然会疼的。”赵胜却道:“可……可是我……我想知……”那个“道”字还没有说出口,南宫鹤就伸手轻轻掩住了赵胜的嘴巴。赵胜心中一荡,只觉嘴边温软细滑,说不出来的受用,就怔怔地瞧着南宫鹤。南宫鹤被他瞧得低下头去,嘴里面嘟哝了一句:“赵师弟,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这次就算赵胜没有受伤,能够正常地说话,他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见他此刻也是羞赧了整张脸,红透了脖颈,垂首不语。
良久,一座破庙之中,寂静无声,只有虫鸣唧唧之音不时地传进来。而大堂中,倒像是点满了红烛,弥漫着微红色朦胧的烛光,生出一种浪漫的气息。而这种醉人的情景,是会让人们忘记身上、心中所有的痛苦的。
就好像此时受了伤的赵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