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病来如山倒,不过是淋了一场雨,还真害得我躺了整整三天。
我妈劝我,病好了出去转转。
“病哪儿好了?哎哟,你看我这头又开始疼了。”
我妈斜了我一眼,“你就装吧啊,明明是心有郁结,散散心去!”
被我妈连拖带拽拉下床,也不知道做什么,不想去公司,也不想见谁,就站在树下听风。
手机响起“我在茗典屋,你赶紧过来。”是于跃跃。
“你跟陆青泽到底怎么了?”
我还没坐稳,于跃跃劈头盖脸就问。
“没怎么。”
“那天晚上你走了,他在那里站了很久。”
我望了望窗外,那棵香樟树下就是陆青泽站了好久的地方,我记得是倒数第三颗,那棵树比其他树叶子都稀疏些,路灯的光就能照着很清晰。所以当我走远了,我回头还看到他站在那里。但我没有跑回去。
“跃跃,我好怀念以前。”
“雨儿,你有什么心事能不能告诉我?从毕业以后你就像藏着什么秘密,把自个儿过得这么艰难。”
我摇摇头。
“是不是跟陆青泽有关系,是不是,是不是也跟南乔分手有关系?”
我还是摇头。
“你不要骗我了,我一直觉得奇怪,你跟南乔好好的突然就分手了,陆青泽喜欢你这么久,可是你们谁都不往前一步,一定有事儿。”
于跃跃的话,让我的心底有种被刺到的疼。
“你不说是吧,那我猜,你只说是或不是。”她顿了顿说“是不是你跟陆青泽发生关系被南乔抓到?”
我摇头。
“那为什么你跟南乔突然分手?我问过你你说性格不合,傻子也听得出是托词,只是当时看你很痛苦所以没问。”
“跃跃,不要猜了。”
“我不猜你又不说,叫我怎么懂。”
窗外天气真不错,蓝天上一丝云浪、一点尘埃都没有,如果人事也能如此该有多好。
“喂,问你话呢!”
“说了叫你不要再猜了。”
我听到于跃跃悄悄叹了口气,像一阵风划过我心里。
“陆青泽真的很在乎你。”她说。
“只是在乎,跟他在乎你一样的。”
“不一样,他喜欢你。”
“他不喜欢我。”
“不要自欺欺人了。”
“我问过了。”
于跃跃被卡住。
“那你是喜欢陆青泽的,对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唉,你们到底怎么了?明明相互喜欢,却都装作不在乎。”
我喝了一口咖啡,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这个问题我想得还少吗。
“胡雨,你知道我跟孟浩结婚以后,我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吗?”
没等我说话,她接着说“我觉得我真他妈的够幸运,能跟他这么疼我爱我的人过一辈子。我常想,如果从自习室回来那个晚上没有下起大雨,他没有正好经过楼下,我没有去问他可不可以凑一把伞,我可能永远没办法遇到他。后来我回忆起那个夜晚,不是只有孟浩一人经过我,那么多人,我却单单跑向了他,我幸亏跑向了他,我们才能在一起。所以胡雨你看,人跟人遇见多么难得,早一步晚一点都错过了,为什么还不珍惜相遇又爱上了的情分呢。你跟陆青泽,你们都觉得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对吗,你们都觉得可以再等对吗,可是万一哪天就错过了,万一哪天就来不及了呢?”
我想我可能流泪了,我感到脸上淌过一条湿漉漉、冰凉凉的河。
“胡雨,你扛不起的我帮你扛好吗?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好吗?我求求你,不要这样,看着你跟陆青泽现在的样子,我好心疼。”
“跃跃,我也这里好难过,像要死掉一样疼。”我拍着胸口。“这么久了,我都不敢面对我自己,我都不敢问我自己怎么了。”“我喜欢陆青泽,可是陆青泽和毕周周上过床,周周怀孕了,是我,是我陪她去医院的。”我断续说完,一串哭哽涌上来,我用力克制,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但我知道,我的嘴唇一定被咬破了,血的咸腥漫入喉咙。“我是喜欢他,可是他……”
于跃跃望着我,“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胡雨,你一定弄错了,陆青泽怎么可能和毕周周在一起,他根本就不喜欢周周。”
我说不出来话,我的眼泪决堤,我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子,有天大的不能诉说的屈苦。
于跃跃走过来,替我擦眼泪。
“我去找陆青泽问个清楚,你在这等我。”
我一把拉住转身就走的于跃跃,“我问过周周,她亲口告诉我,孩子,孩子是陆青泽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于跃跃摇着脑袋,一串眼泪也落下来了。
“跃跃,你别难过,你别难过,你看我,我现在都好了,我都不难过了。”我说着眼泪就断了线地往咖啡杯里落,水面晕起一圈圈的花纹。
“你怎么会不难受……”
“不难受,真的不难受了。”
“胡雨,你要答应我,以后无论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扛……”
“嗯。”
我靠在于跃跃肩上,闭上眼睛,天的蓝融化在我眼里,我感到好久没有过的轻松。
我好像睡了一觉,因为等我醒来,雪白的云漫了一天,我记得的蓝都被分割成各种各样的纹路。
“你醒了?”
“嗯。”
“胡雨,你有没有想过兴许是陆青泽不小心犯错,你原谅他好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原谅了他也是宽容我自己。可是跃跃,陆青泽从没给过我机会,他从没坦诚告诉过我,也没有说过……喜欢我。”
“唉,你们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别担心了,我很快就会好。”
“对了,南乔跟你分手是不是也因为这件事?”
“嗯。我陪周周去医院,手里拿着她的孕检单,被南乔误会了。”
“那你为什么没给南乔解释?”
“跃跃,你记得吗,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我在宿舍说漏嘴说周周藏了一条裙子,她好久没理我。”
“记得,她摔门出去,一个多月都没回宿舍。”
“我觉得那次是我出卖了她,我一直想找机会弥补。”
“可是你这次代价太沉重了。”
“我答应过她要保守秘密。”
“她对你也未免太过苛刻。”
“陆青泽没有承认这件事,周周不愿意别人知道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对你不公平。”
“已经过去了,我不后悔。”
“唉,你说你们,你们怎么……”
“你怎么变成我妈了?我妈就是这样,你说你怎么这样,你说你怎么那样?妈妈跃,我们该走了。”
我拉起于跃跃,故作轻松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