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仲孙烨相对而坐的简芊,正埋头吃的正香,无暇顾及其他。
一口白滑的馄钝就要塞进口中,坐在对面的仲孙烨,豁然起身隔着方形小桌将她搂过护在怀中,随即听着砰的一声,什么东西砸下来的动静!
仲孙烨把她的头压在怀中,他散落的发掉落在她颈间,散着淡淡皂角香味,随着砸下来的一瞬,一声吃痛的闷哼在她耳边响起。
这一瞬,豪华酒楼上,某人垂头一看,眼神阴郁冰冷异常。
这一瞬,简芊感觉心里一暖,十六年来,数不清的辱骂嘲笑,第一次有人真的付诸行动护她。
随之,仲孙烨左臂一抬将旗杆抖落一旁,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没事吧,简公子?”
简芊放下手中刚刚一直捏在手中忘记放下的筷子,“我没事。好端端的,旗杆怎么会折了?”
这时摊位的老板也赶忙走了过来,问他们有没有受伤,一边颤颤心惊的仰头看着!
这旗杆大概手腕那么粗,砸下来虽也不至于伤人太重,可此时又没多大风,确实折的蹊跷,折的古怪!
“不管怎样,没伤到人就好!”仲孙烨说着,皱眉看了看这一桌子的狼藉,可惜了这么美味的馄饨。
简芊望着他,刚刚那一瞬,她感觉到了仲孙烨那常年习武的健壮手臂,也就是说,其实他完全可以将旗杆挥开的,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做。
看看周围纷纷攘攘的百姓,便知晓他为何会如此了。
这男人,虽身居高位,却依旧正直善良,世风日下,他却是个难得之人。
想比某人……
心似过电般,简芊蘧然抬头,那一角淡黄丝质华服自窗台处滑过,如那高高红瓦墙外,枝桠上的一朵脆嫩黄梅。
她顿时清眸微眯,一挥衣袍,转身朝着那天富酒楼走去。
酒楼上雅间内,栾浮沉抿唇浅笑,突然来了食欲,夹了一筷子红素焖茶鸡,入口酥软香滑。再端起桌上的那杯酒楼远近闻名的杏花酿,一口肉,一口酒,人生美味,不过此。
雅间的帘子,被人毫不客气的掀了开,他并不意外的抿了口酒,朝那门口处看去,“简公子,要不要坐下也喝一杯?”
掀开帘子的第一眼,满桌子的美食佳酿,够十个人吃都没问题了,却独他一人,潇洒优雅的东夹一口,西尝一筷。
“原来是栾丞相!如果觉得一个人吃饭太无聊,可以朝楼下喊一声,又何必要劳您贵手呢?”
简芊冷嘲声说着,缓缓朝那桌子走去,撩起衣袍坐到了他对面。
栾浮沉放下银筷,抬首望她,“没错,是我做的。我只是看不惯那道貌岸然的仲孙烨,如果惊吓到简公子了,还望见谅。”
这话,让简芊不由的哼笑了声,道貌岸然,是在说他自己吗?
一坐下,简芊看了看桌子上唯独的那一双银筷,抬眸看他,刚要说话,便见他朝外喊了声,“再填双筷子。”
“两双。我喊仲孙烨上来。”简芊说着,朝那刚刚的窗口探身去。
却发现刚才摊位上早已没了他的影子,摊位老板正在收拾某人制造的残局,放眼整条街上,也再看不到他的人影。
“不必找了。他知道我在,就算请了,他也不会来。”栾浮沉淡淡说着,接过了手下拿过来的筷子,把她放在了面前的白瓷盘子上。
简芊望了他眼,回到了座上。他倒是丝毫不掩饰和仲孙烨的不合,看起来,坦然自得的很。
拿起了双银筷,她略思索了下该吃哪道菜呢?
于是,每一道菜她都翻了翻,搅了搅。
最后挑了一道离他最近的,夹了口放在嘴里,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味道果真是和那街摊上吃食没得比的!
“吃啊,丞相大人,怎么不吃了?”简芊又夹了一筷清炒竹笋,眨眨眼,不解的看着叫她上来陪吃的栾浮沉。
他一眼不顺就弄折旗杆,逼她上来,好啊,不就陪吃饭吗,那就好好陪。
栾浮沉有洁癖,她不是不知道。
那次在简府他遇刺后,第一件事不是如何处置刺客,不是追究为何被刺,而是沐浴更衣。
至于那次,她至今不明白,到底是嫌弃她抱了他,觉得是弄脏了他衣服,还是溅到血了?
一连两次,他都脱掉外衣,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她真的有那么让他‘嫌弃’?
栾浮沉确实不再动筷子了,沉眸微眯的望着她,只笑不语,想必,如果他说自己刚刚吃过了不是太饿,她肯定再借此再埋汰他一顿。
简芊把这里的菜几乎都尝了个遍,最后看向了桌子正中央,唯独一盘她没有动过的莲叶羹。她边撩起袖摆,拿了汤匙伸手去舀了一勺汤,直接送到了口中。
“不错,不错,香甜可口!丞相大人不尝尝?”说着,她咝溜声喝了一大口。
“丞相大人莫不是刚刚伤到了手?要不要我喂你?”简芊对‘陪吃’身份尽职尽责,望着他那波澜不惊的俊脸说着,作势舀了一口莲叶羹,往他唇边送去。
栾浮沉墨长剑眉轻轻蹙起,微微往后一退,那勺子跟着往前一挪,眼瞧着就要碰到他的唇瓣,却在那一刻陡然一转,被简芊送到了自己嘴里。
“既然丞相如此谦虚,我这个陪吃也就吃到这里了。时辰不早了,简芊告退,丞相不必亲自相送了!”
叮咣一声,把勺子扔到了汤盆里,汤水四溅,看着早已迅速避开的栾浮沉,她满意的弯了弯嘴角。
搅扰了她吃饭的兴趣,他也甭想吃的舒坦!
原本,栾浮沉不招惹她,她对他亦敬而远之,可不代表她可以忍之让之。
起身,拿过他手旁准备好的干净手巾擦了擦嘴,又‘体贴’的替他摆好,放到原位。
而后,她施施然起身,走出了雅间。
留下,望着一桌子尽管没吃多少,却没有一盘是干净没被动过的菜品,栾浮沉原本轻蹙的墨眉缓缓舒展开,自言自语的说了句。
“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
他的洁癖太重,致使他甚少与人同桌吃饭,餐具也必须是自己携带的,就连厨师给他做菜,也是专人盯着的。
每次不得已与人同桌用膳,他都很少吃几乎不吃。但这次,虽然她故意来回翻菜恶心他,却并没有让他觉得那么难受。
——
简芊从天富酒楼出来,下意识在街上扫巡了一圈,还未来得及跟仲孙烨道谢,没想到就不辞而别了,心中不免遗憾。
天色已然不早,她返回了简府,按原路,去了她阁楼墙后的榕树旁,先回到阁楼上。
她拍了拍手,长舒了口气,一把推开阁楼小屋的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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