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蜀山 第四十章:明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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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过程怎样艰险,终是成功了。

  玄鬼长呼一口气,如释重负。

  他缓缓起身,轻轻将秦剑与胡月儿夹在两个胳膊之下,回漠然看了李欢一眼。

  那李欢,右臂粉碎,面色苍白,佝偻着身子,瑟瑟抖。

  玄鬼冷哼一声,道:“陈武,带上他。”

  陈武点了点头,张开巨手,将李欢笼在了手中。

  李欢不住惨叫、哀求,拼命挣扎,可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玄鬼双足黑气缠绕,向空中踏出一步,竟腾空而起,径直向皇宫飞去。

  陈武化作一道黑气,将李欢包裹在其中,紧随玄鬼,度丝毫不慢。

  不消几个呼吸,玄鬼与陈武行至皇宫上空,下方御林军眼见一股黑云压顶,大惊失色,纷纷四散闪避。

  突然,黑云张开一个豁口,从内部落下一个人来。

  那人重重落地,被摔得七荤八素,惨叫不已。

  一个胆子大些的御林军上前一看,见那竟然是曾经的大国师李欢,却也不敢轻易搀扶。

  “滚开!”

  玄鬼凌空暴喝一声,声音浑厚,久久回荡。

  那个御林军一颤,忙连滚带爬的奔逃开去。

  玄鬼肥壮的身躯重重落下,踢了李欢一脚,道:“快去找皇帝,让他传召最好的御医,快!”

  威压之下,李欢哪敢不从,忙仓皇喊道:“皇帝救我,皇帝救我……”

  寝宫内,皇帝颤颤巍巍的探出半个头来,只看一眼,便缩了回去。

  头上,黑云骤然收缩,化作高大的巨鬼陈武,他只踏前一步,便到了寝宫门口,伸出双臂,在房檐下一抬。

  轰隆隆!

  寝宫一阵颤抖,琉璃玉瓦纷纷落下。

  顿时,皇帝抱着脑袋仓皇窜了出来。

  陈武捏着他的龙袍,提小鸡一般将他捉了起来,只往庭院中一甩。

  玄鬼单臂凌空接住,将皇帝举得双脚离地。那皇帝只顾死命挣扎,可玄鬼的手掌宛如铁钳一般,如何能够挣脱。

  玄鬼忽而凑得很近,盯着皇帝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把最好的御医就叫到这里,马上!”

  皇帝被吓得傻了,目光呆滞,兀自喃喃的说道:“朕是九天真龙所化,拥有青龙真身,你不能杀朕,不能杀朕……”

  “叫最好的御医来!”玄鬼怒极,大吼了一声。

  皇帝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现被一个胖子抓在手里,忙语无伦次地大呼了起来:“护驾,护驾,叫御医,快护驾,叫御医……”

  一帮御林军围在十丈开外,畏畏缩缩,根本不敢靠近,可摄于君威,却又不敢自顾离开。此番得了皇帝的命令,他们如释重负,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逃得飞快。

  不多时,几个御林军带着一个年过花甲、颤颤巍巍的老御医回来,只将他往中间一推,便又飞快的逃了去。

  那老御医瞥了玄鬼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躺在地面的秦剑身上。

  此刻的秦剑,周身是血,肌肉撕裂,十分恐怖。

  而胡月儿,却如同睡着了一般,没有一点外伤,只是面色有些苍白。

  玄鬼将皇帝放下,面色一缓,道:“吾乃玄鬼,有请老御医救一救这两人,在下感激不尽。”

  那皇帝连滚带爬的逃开了。

  老御医却蹒跚着走了过来,附身探了探秦剑的脉搏,道:“此人伤势过重,失血过多,不过,还有得救,你们随我来。”

  言罢,他颤颤巍巍的走在了前面。

  玄鬼心中急躁,陈武亦嫌老御医行动缓慢,遂将他捉起,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之上。那老御医或许是见陈武没有恶意,只惊愕了片刻,便恢复了正常。

  在老御医的指引下,玄鬼等人来到了一处药房。

  药房内草药气息弥漫,房间正中摆放着一个硕大的丹炉,袅袅升腾着甘苦的烟雾。

  陈武将老御医放下,自己化作了生前武将的模样,神色恭敬的跟在老御医身后,只等他吩咐。

  老御医走到丹炉旁,一边打开炉盖一边道:“老夫我当了几十年的御医,很少见到有伤势这么重的人。这样的伤,即便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也挺不住,这孩子,真是可怜。这位……”

  他看了陈武一眼,仿佛不敢相信这便是方才的巨鬼,又不知如何称呼,只好将药丸放入陈武的手中,吩咐道:“你去弄一些清水,把药丸化了罢!”

  陈武马上奔去找水了。

  老御医又拉开一个格子,找出了一包药粉,摊了开来,小心地涂抹在秦剑伤口处。

  秦剑身上全是撕裂的伤口,外翻的肌肉已经没了血色,那一包药粉远不够用,老御医连续取了三包,才勉强涂抹了全身。

  那药粉也不知是何物,只几个呼吸,秦剑的伤口便开始向内收缩、长合,整个人如同重获甘霖的枯木一般,渐渐恢复了生机。

  而在此时,陈武也端着一个小碗,赶了回来。

  老御医轻轻扳开秦剑的嘴,将药水一点一点缓慢的灌了下去。

  只听秦剑腹中一阵响动,面上渐渐恢复了血色。

  老御医道:“我青丘之国两大药师,老夫只研外伤医治,这两种药剂,分别有生肌、促血的功效。至于延年益寿的炼丹之道,你身边那位才是行家。”

  玄鬼瞥了李欢一眼,冷哼一声,李欢猛地一哆嗦,根本不敢抬头。

  一旁,陈武一直紧张地盯着秦剑,见他略回血色,焦急问道:“先生,主人他什么时候能醒?”

  老御医微微摇头,叹道:“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玄鬼与陈武神色皆是一滞,默然不语。

  此刻,无边无尽的混沌之中。

  秦剑缓缓睁开了双眼,举目远望,只见一片苍茫的黑暗如同吞噬生灵的巨兽的大口,沉沉的压了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

  还有,我是谁?

  头痛欲裂。

  呼――呼――

  陡然,黑暗之中,刮起一阵凛冽的劲风。

  狂风如同利刃一般,将黑暗切开了一道狭长的裂隙。

  裂隙中,无数幽冷的光芒忽明忽暗,仿佛成群的野兽,在暗中安静的窥视着自己。

  莫名的,没有害怕,没有惊异。

  心中,毫无波澜。

  秦剑傲然立直了身体,虚空踏出一步。

  那些光芒向后一缩,竟似乎是在躲避。

  而下一瞬,那裂隙便重新合笼,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四周,重新陷入了难耐的寂静。

  而秦剑的面前,陡然出现了一块明镜。

  镜面如水洗一般,荡漾着丝丝能量波动。

  秦剑一怔,本能地伸出手去,想用指尖碰触。

  指尖所点之处,忽地荡起了层层涟漪,而镜中之景色,骤然大变。

  镜中,一座巍峨绵延的大山横亘,如同巨龙一般,横卧在崇山峻岭之间。空中,一轮明月竟是血色,无尽磅礴的杀伐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

  山巅之上,一个孤傲的身影昂直立,手持血色长枪,眼望天际,目光之中,饱含一代霸者才有的果敢与狂傲。

  在他的脚下,是遍地枯骨,腥热的鲜血已将大地染成了红色。

  “来吧!”

  他枪指长天,暴喝一声,高傲的身躯凝刻在萧萧的夜色之中,如同一尊伟岸的雕像,磅礴的气息陡然散开来,令人窒息。

  山下,无数剑芒瞬时射过,化作成群的白衣人,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向男子扑去。

  杀戮的怒吼,顿时响彻在了天地之间。

  秦剑眼望此景,如同身临其境,心中一颤。

  下一刻,画面又变。

  男子周身是血,怆然望着天际,眼中有无边无尽的落寞。

  在他脚下,踏着一个强者的头颅,其双目浑圆,眼中不可思议的颜色还未散去。

  而他,已然浑身是伤,油尽灯枯。

  七八柄宝剑透他身体而过,胸口一个血洞不住汩汩的冒着鲜血,心脏破碎,经脉尽断。

  仅凭一柄血色长枪和一身压不弯的铮铮铁骨,立而不倒。

  秦剑恍然。

  陡然,镜面一震,化作纷乱的碎片,散着迷蒙的光芒,一片接一片地消失在虚空之中。

  而恰有那么一片,慢慢融进了秦剑的体内。

  秦剑望着它,忽而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这不就是在隐雾林中心的古树下现的那片水晶碎片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没时间细想,就在碎片完全入体的瞬间,前方忽似有一剑刺破虚空,一抹耀眼的光线透黑暗而入。

  霎时,亮如白昼……

  皇宫大内,皇帝寝宫。

  玄鬼立在床侧,望着躺在床上的秦剑,面色阴沉。

  陈武不住踱来踱去,焦躁不安。

  秦剑昏迷,已经整整七天了。

  每日清晨,老御医便来查看一番,每次都是摇头而去。留给玄鬼的,只有一句话:“听天由命吧!”

  突然,秦剑微微一动,努力睁开了双眼。

  这一动,撕扯未完全愈合的肌肤,隐隐作痛。

  “咳咳……”秦剑猛地咳嗽了一声。

  玄鬼大喜,忙上前一步,道:“秦剑,你醒了。”

  秦剑勉力支撑起身体,急声问:“月儿呢,月儿呢……”

  “她……”玄鬼面露难色,摇头一声叹息,肥胖的身体向一侧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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