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三三就在被窝里开始折腾，把秀珍折腾醒了，秀珍望望窗外黑黑的天幕，问坐在她身边摇晃着身子的三三：咋啦？
憋得慌！
解手？
啊。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
秀珍无奈的起来穿衣服：你说你，一个礼拜也拉不下一回，整天憋得乱蹦，真是人小毛病多，快点，下炕。
三三摇晃着小**，挪到炕沿上，秀珍给她穿上棉鞋，看三三手里还拽着个东西，摸了一下就知道是那条新围巾，就拿了给她系上，笑三三：睡觉还在被窝搂着，哎。
黑着灯，秀珍牵着三三的小手出屋。
外面已经是蒙蒙亮了，淑兰也从东屋出来：咋这么早就起来了？
又说拉，早早就坐起来摇晃**了！秀珍说。
还是拉不出来，不行就给她使上开塞露，再拉不出来该憋死了！
她死活不让。
别由着她。
秀珍把三三按在西屋外面窗台前，那里夏天的时候总是盛开着鲜艳的指甲花：就在这拉。
三三脱了裤子，要蹲下又蹲不下，苦着脸喊疼：蹲不下，**疼……
蹲不下也得蹲，使劲，拉不出来更受罪。淑兰在外屋地收拾着锅台说。
秀珍站一边等着三三，这时候院子外进来了一辆自行车，哗啦哗啦的声响很大，近了，自行车上先说话：大姐，这么早就起来了？
秀珍说：长河，找雨思上学啊？
啊，他还没起呢吧，懒蛋！
正起着呢。厢房里雨思搭腔。
这是干啥呢，长河看着三三摸黑在那撅着个**，嘴里咿呀叫唤着，又哭又叫的。
秀珍说：拉屎呢，好几天都拉不下来啦。
呵呵，大鼻涕和粉条似的，肯定是坏的才拉不出屎。长河开着玩笑。
三三拿白眼翻他。
雨思在乡高中念书，每天中午都要骑着那辆破旧的绿色自行车回家吃午饭，吃着饭，雨思不高兴地说：西院老三又当上兵了，跟老大一样，还是海军。
印堂说：听说了，那也没法儿，胳膊扭不过大腿呀
那也不能当兵这事全归了他们家四个儿子吧！雨思气的哼出一声。
淑兰说：先把高中念完了，他们家没一个孩子念高中。
念完也没用，他们家小姨连初中都没上完，就上咱们村小学当老师来了，咱们村有高中生都不用。秀珍说。
可不是，好事全归了他们家了。印堂说。
那，咱们雨思还是县里短跑冠军呢，当个体育老师总比别人够格吧？淑兰不服。
等毕业再说。印堂说。
我就是想当兵去。
等等再说。印堂还这么说。
总说等等，你就找村里找乡里办办去呗，咱们家四个小子，哪个不比他们家那四个够条件？
你就知道我没去？事是一天就办成的，还有西院的在里面往后扯劲，不添好言语。
没好心眼子，你这回被大伙选上当大队队长，又当学校的贫协主席，他肯定把你当眼中钉了。
我不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午饭后，印堂扛着锄头出门前，跟淑兰说：别总玩牌去了啊，刚啥岁数呀，就跟那帮子不过日子的老爷子老娘子的瞎混呢！
淑兰不爱听：我又不像他们，成天除了玩牌啥事不干，我耽误家里啥事了？
还不是丫儿下班啥都帮着干，你最近玩的还少了，两个大儿子一个顶着一个等着搞对象结婚呢……
你别管我，我知道该干啥不该干啥。
中，中，你不怕人家笑话，你自己掂量办吧。印堂不高兴的出门。
秀珍也上工去了。雨思骑上车子上学走了。雨旺和小玲吃完饭就朝村里小学去了。
淑兰跟坐在门槛上看小人书的三三说：三三，妈跟你商量个事啊，你在家看家，妈出去玩会儿，呆会就回来喂猪做饭？
淑兰哼哼呀呀的走出了院子。
三三和北院的会清坐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下玩羊骨头，两人正玩得起劲，听到西院小云叫她俩。隔着稀疏的篱笆望过去，看到好多孩子都在她家院子里，小云霸道的指挥着，让两个女孩给她摇着绳子，她来回来去的优哉游哉的跳着。
小云姑姑是城里人，带着一儿一女也在院子里。
小云朝这边喊：过来玩吧。三三和会清不应声。
小云继续喊：三三，会清，你们过来吧，这边人不够。
老实的会清说：要是咱们不去，以后她该欺负咱们了。
三三想先问问妈，可是，淑兰上别人家玩牌去了。
三三和会清到小云家。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可玩，小云叫这么多人来只是要向姑姑一家显示她的威力。
城里那小子长着一脸的蝇子屎，尖嘴猴腮的，一个劲的显摆系在腰上的皮带，棕色的，带着镂空花纹，乡下孩子从来没有看见过的皮带。尤其是男孩，眼红的不得了。
城里小子显摆的来劲竟然从裤子上把皮带解下，挂在院子里晾衣服的铁丝上，三三一直看着这条皮带，它强烈的吸引着爱美的三三。
城里小子显摆别的去了，女孩们继续陪着小云跳绳，三三觉得没意思就拉着会清走，这时候，城里小子叫唤起来，操着一口与众不同的城里口音：妈的，我的皮带谁给碰地上了？
三三和会清已经快走出院子了，城里小子喊着骂着追上来，认定这事是三三干的，上来就给三三和会清一人一个大耳光，打的她们俩眼冒金花。
长了一脸蝇子屎的这家伙用力太大，三三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委屈和愤怒让弱小的三三一下子爆发，她嘶喊：不是我碰的，你凭什么打我？
***就是你，碰掉了我的皮带还敢跑？城里小子恶狠狠的喊道。
不是我，三三拼命喊，并不示弱,那个可恶的小子又给了倔强的三三一个耳光:还敢不承认,***我打死你。弱小的三三发疯的跳起来，伸手去抓这个高大小子的脸，因为猝不及防，城里小子的脸立刻被三三抓出了一条血道子。
城里小子也感觉到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发狠的抓住三三，实施拳打脚踢。
三三拼力跟他对打，眼前这个小子让她恶心、痛恨，她想要撕碎他，就是死也要跟他对抗到底。
这场恶战不知用时多长时间，虽然三三不可能占上风，可是，三三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疼痛，她只看到城里小子被她挠的满脸血迹。小云可能在三三和城里小子厮打的时候，从后面踹过她，她回忆不清楚了，她第一次这么昏天黑地的打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现在，人们拉开了他们，她忽然觉得自己已经筋疲力尽，像棉花一样软软的跌在地上。
淑兰被会清找来，就站在三三眼前，三三看见妈妈委屈的大哭起来：他非要赖我碰了他的皮带，骂人，还打我，打我的脸，他凭什么打我，我就是不干……
淑兰抓紧还在往前扑的三三，不让她动弹，对着小云妈说：一大家子人都在，就看着我们孩子挨打？
小云妈矮矮胖胖，却是白白净净，多肉的脸上长着一对小眼睛，不笑也是笑着，这对眼睛好像是陷在肉里，让人们无法从那里读到明确的东西。
小云妈听淑兰这么对她说话，似笑非笑，扭搭着个大**走近几步，她走路跟村里妇女都不一样，端着架子好像她比别人尊贵似的，她皮笑肉不笑的跟三三妈说：孩子们闹别扭,我这一个劲的拉也拉不住。放心吧，三三妈，你们家孩子在外面吃不了亏，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淑兰不受用小云妈的阴阳怪气：我的孩子，我从来没教过他们窝囊！老实，等着挨欺负呀，可是，厉害，我教了，那得先占住理儿，不能瞎欺负人，这叫下三烂。淑兰扔下这句拉着脸拽上三三就走。
小云妈阴阳怪气的：三三妈，不坐会啦？淑兰紧走几步把她的话甩在后面。
到家淑兰就在饭桌上朝三三撒脾气了：你说，我咋告诉你的，我啥时候跟你说过让你去他们家玩？
三三小脸脏兮兮的分辩：她非要叫我。
非要叫你也不能去，你看惹事了吧？
我也打他了。三三恨恨的说。
淑兰拿了个扫帚给三三扫一身的土，又端过一盆水：快洗洗脸，吃饭。
印堂问咋回事，淑兰气得在饭桌上数叨一遍，雨文先说话：这是啥人家啊，就看着三三在他们家院里让他们家人打？
雨和：欺负人欺负得都成毛病了呗，惹不起还躲不起，最好的法儿就是别上那个院里去。
雨文气愤的说：咱们家不给他们惯那个毛病。
雨旺：他们家不也四个儿子吗，各个矮瘦跟铆钉似的，哪能跟咱们哥四个比，怕他们啥，等着，明个我揍那小子。
一直低头吃饭的印堂说：别出去惹事，你们记着，他们家不是在村里横吗，咱们跟他们家不粘不靠，也不惹，但是想骑在咱们脑袋顶上拉屎咱们也不受着，日子不是只有一天就过完了，心里得盛的下事，三三，以后记住了，不上他们家院里迈一步。
三三似懂非懂的点头。
雨思始终没表态，看了看眼睛都哭肿了的三三，还怪异的笑笑：厉害，是个碴儿，小英雄刘胡兰。
一家子看着愣头八脑的三三，笑起来。
吃完晚饭，淑兰和秀珍坐炕上纳鞋底，素琴又来了：表姑，你又忙呢？
淑兰不热情的招呼：吃饭啦？
啊。素琴讪讪的自己把**搁在炕沿上欲言又止地：表姑，你帮我跟西院说了吗，过几天他都该当兵走了？
一提西院，淑兰更没好气：直说了吧，素琴，不是表姑不帮你，是想帮帮不上，你天天找表姑，就是难为表姑来了，你说我咋帮你，你非得不听你爸的死活要跟他们家老三，我就是个表姑，我说话你更不听，你愿意上那种人家去我没法，今个我说话说透了你别不爱听，西院那家人家的事，我是肯定不掺和。
素琴俊俏的脸上堆着难为情：表姑，你知道我，打小没妈，你就是我的死妈在这个村给我留下的唯一的娘家人,我有事不找你还能找谁去，我知道那家人家不好，不厚道，可是，我和他真好上了……
你琢磨着这事可能吗，素琴，先说你爸那，你爸可是找过我了，撂下话了，你要敢跟他，打折你的腿
打折我的腿，我也要跟。
你忒年轻啊，办啥事想得少啊，你再想想，你不是光跟着他，跟了他就得进那个家，就他那爸……淑兰想说什么，又咽回去，接着说：就他那妈，他那兄弟姐妹的，你受的了吗？
素琴：我就是跟他，不是跟他们一家子。
素琴，我咋说你好呢，你真是年轻啊。淑兰长叹一声，言犹未尽。
表姑，你就管管吧，帮我做了这个媒吧，你就是不管，我反正也是跟他了。素琴开始哀求。
淑兰看一眼素琴，若有所思。
素琴刚走，一家人各自铺被睡觉，院子里又进来人了：没睡呢吧，兄弟
印堂掀开门帘迎出去：大哥来了，快来屋坐。
素琴爸进来坐下，跟印堂一人点了一根旱烟：兄弟，兄弟媳妇，素琴今儿又来跟你们魔怔着吧
啊，刚走，你们爷俩儿差点碰上呢，淑兰说
大哥，我们没答应做这个媒，你放心。印堂说
丢人呢，你们两口子，不是外人，这事真丢人呢。
咳，素琴还是个孩子。淑兰劝。
这两天气的我真想干脆把他妈那点丑事告诉她……素琴爸低下头，拿拳头砸一下自己的膝盖。
千万别，那哪行？印堂反对。大哥，你还是把那些烂事烂肚子里吧。
我忘了啥那烂事我也忘不了啊，你说，她妈丢了人死了，她闺女不知道丢人还往他们家钻，还非要跟那个混蛋流氓的儿子，我就是灭了她也不能答应她。
大哥，劝你也听不进去，要我说，她爱干啥就让她干啥吧，依我看，素琴跟他们家老三不是一般的处对象了，反正这样了，大哥你听我的，还不如早早把她送出你那个门呢，省的嚷嚷的哪都知道了，素琴没人要了。淑兰说
这世上这么烂的事，咋都摊我脑袋上啊，让我这老脸往裤裆里搁啊，那是我的仇人家啊，他老子糟蹋了我媳妇，我闺女还嫁给他儿子，翠琴爸又把一拳砸在膝盖上。
也没别的好法了呀，印堂说：素琴跟着了魔似的。
子不教父之过呀，我是在这个村抬不起头了。
大哥，快别这么想，你也是没办法，儿孙自有儿孙福，别往心里去了，就当没生这个闺女。
要走的时候，素琴爸说：啥丑事都帮大哥瞒住，不看大哥也得看素琴死妈的面,唾沫淹死人呢，作孽呀！
大哥，你放心，咱们这么多年的哥们了，孩子妈还和嫂子是娘家亲,哪能出门臭自己家人。
素琴爸走了，淑兰说：大哥也真够可怜的，摊上这么个媳妇和闺女。
咳，摊上了有啥法，人的命天注定。
就西院那主，真不是人呢！哎，我差点忘了跟你说了，今个我把三三拽回来就打定了一个主意，过了年赶紧把三三送学校上学去，这孩子，让咱们打小给惯的，脾气真拧，你是没看见今个她跟那小子拼命，那大脾气，真依着她，能捅天去。
印堂:三三刚五岁，学校就是收也忒小了点了吧。
五岁咋啦,三三脑袋瓜好使,肯定行。你是学校的贫下中农主席,你跟他们说说去。
晚上躺下了，印堂说：今这事，你要不出去玩牌去，三三能上西院玩去，能受这份气？
我心里堵的慌，想找点事做分分心。
对，你就天天晚上跟我这么说，咋扎的我心疼你就咋说。
那你上医院治病去！
皎洁的圆月照着炕上这对夫妻。淑兰气鼓鼓的背对着印堂，印堂靠近淑兰，从后面抱住她。
三三,妈跟你商量个事?早起淑兰在炕上给三三梳头.
嗯,三三应.
过了年妈想把你送学校上学去,你说中不中啊?
三三拨楞一下头。
不愿意去?上学多好啊,三三又那么聪明,老师准喜欢三三.
三三还是拨楞脑袋:二姐就上学了,二姐天天早起不愿意去学校.
那是她脑袋笨,老师总训她,她就不喜欢上学,三三肯定学习好.
我还想在家里玩呢,那会清比我大一岁咋不上学去。
会清她姐上学了，她还有两妹妹，她妈留她在家看孩子。淑兰解释，三三还是不答应。
那要不……过年妈给三三扯个花衣裳,劲着三三自己挑,喜欢哪个妈就给扯哪个.
三三动心了,仰着头看妈一眼,确信妈没有哄她玩，就点了头.
就是,数我们三三听话,我们三三打小还没穿过一件新衣裳呢,都是拣哥姐旧的,这回妈给三三做个最新最俊的,今年过年让我们三三比谁都好看。
中午，又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