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要放弃追赶妖姬的时候，妖姬居然远远地停了下来。她跑得也太快了吧？我又紧赶几步，追到上去。
妖姬满头大汗，喘着粗气，正用毛巾擦汗，我跑得也是大汗小汗一起流。
我一手扶着小三轮，喘顺口气，才说你跑得也太快了，连我也自叹不如。
妖姬看见我这样子，不由得大笑起来，说城管来了，当然得跑啦，不然这一车水果连同小三轮都得被他们没收。要是被没收，几天又白忙活了，跑着跑着，速度也就跑出来。不过，我没想到你会在后面跟着追。
我说我拿了果篮，却没有付钱，我能不追吗？
妖姬笑着说终于让我遇到一个肯追着付钱的人了。曾经有好几次，那些顾客遇见城管来赶我们，干脆拿了水果，连钱都不付。其实你也不用追着来付钱，下次见面再付咯，你是跑不掉的。
我说如果我不付钱给你，心里老掂记着，恐怕今晚会睡不着。
妖姬说没那么夸张吧？别人我不放心，就凭饿狼这个名号，我放心得很。
我说你别抬举我了。饿狼不是什么好人。说着，我掏出两百块递给妖姬，说先给你钱，免得一会城管又来，我又得追着你跑。
妖姬接过钱，说放心吧，这里城管不会来的。找你四十。
我说别找了，你再给我点水果。
妖姬奇怪地问你不是已经买一个水果篮了吗？怎么还要买？
我说你知道我还有一大群人的，我打算先回家后再去医院看朋友，所以想买一些水果回去给他们吃。剩下的钱，我再买点苹果和梨，你帮我挑，我可告诉你，不甜的，我可不要。
妖姬高兴地说行，我挑的，保证个个都甜。
这善意的谎言真好，骗的开心，被骗的也开心。
我回去的路上可不开心了，两百块钱的水果提在手里，沉甸甸的，我一路回去，真的被这水果累得苦不堪言。扔了吧，又太浪费，浪费东西是要遭天遣的。拿回去吧，这也怪沉的，走几步路，又要换一只手来提。
好不容易回到良哥家，将水果放在茶几上，我直接将自己扔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多动。我躺在沙发上，又开始对着这一堆水果发愁了。他们所有人都不在家，就只剩我一个，这么多水果，我能吃得完吗？水果当饭吃，也吃不完啊。看来做好事，也得想想后果。
等歇够了，我把果篮拆开，将里面的水果分别放进冰箱里。还好这几天冰箱被我清光了，能装得下大半水果，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虽然如此，还是有很多水果堆在茶几上。
晚上，我跑步回来，洗洗后，准备睡觉，这时，手机响了。
说实话，都快十二点了，这时候还打电话给我的人真不多，郑如就算是一个。
刚接通，郑如就问张凡，你这几天怎么不来医院做一个详细的检查？那天不是说好了吗？
我一想，对哦，前几天在林燕燕家里，韩美非得让我去医院做个详细的全身检查，这些天我都没有去。一来，我比较不喜欢去医院，而且也健忘；二来，韩美也没有催我去，于是拖到现在都没有去。有郑如的提醒，我才想起有这样一件事。
我说你不说，我还忘了这件事。算了吧，我不是好好的吗？不用去医院检查了。
郑如说不行，明天你一定要来医院做个检查。
我说好好的，做什么检查啊？你也知道我挺怕去医院的，我一到医院就觉得心里冰凉冰凉的。
郑如说拉倒吧，你最近去医院就像去菜市一场平常，还会害怕？总之我不管，明天我白天上班，你一早就得过来，我帮你安排。
我问不去行不行？
郑如说不行。
真的要去？
一定要去！
好吧，既然你如此坚持，我去就是了。
记得明天不要吃早餐，检查要空腹的。
得咧，照足你的吩咐。
第二天，我做完其他事情，刚要出门去医院，突然想到家里有这么多水果，我一个人一下子又吃不完，不如带点给郑如，让她也帮忙吃点，免得放得太长时间不新鲜了。我又转回来，拿袋子装了一大袋水果，然后上医院去。
去到医院，郑如早就等着我了，一见到我，便埋怨道，你终于知道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我的话当成是耳边风。
我一边将整袋水果塞给郑如，一边说别生气，我这不是来了吗？
郑如见我塞给她一大袋东西，还挺沉的，便奇怪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我说为了平熄你的怒火，我特意带来了一大袋水果，消暑解渴，顺便降火。
郑如说无缘无故地带袋水果过，不太像你的作风。直接说吧，你有什么企图？
我说这袋水果是小的特地进贡给郑大美人尝个鲜，并没有什么企图。
郑如说那好，既然如此，我收下了。你跟我来，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一切，就等你本人来了。
郑如将水果拿回到值班室，便带着我去做全身检查，什么抽血化验、B超、心脑电图，该检查的，她都带着我去检查一遍，就差妇科没有检查。我跟着她转得头晕脑涨的，只能任凭她吩咐，她说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做就怎么做，进了医院，医生最大。
好不容易检查完毕，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郑如拿了一个三文治和一盒牛奶递给我，说检查完了，给你早餐。
我说你不说，我还不察觉我没吃早餐，现在你一诱惑我，我就饿得不行了。你还为我准备着早餐呢。
郑如说是啊，你该好好报答我才行。
我接过早餐，说报答你是没问题，上刀山下油锅，是不行的，以身相许，更是不能，你说吧，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做的？
郑如说吃你的早餐吧，有东西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我说谢谢啦。
郑如说你这个人就是没个正经样，你也挺奇怪的。
我吃着早餐，问我怎么奇怪了？
郑如说你说话的时候，总是没个正经样，要是不说话呢，又正经得让人觉得你很严肃。
我很怀疑地问我是这样子的吗？我怎么不觉得？
郑如说你老实交待，你是不是有双重人格？
我故意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对她说你说得没错，我一种性格是情场杀手，另一种性格是雨夜屠夫，既然你发现了这个秘密，我不得不杀人灭口了。
郑如哈哈大笑，说你是不是在拍搞笑片？还雨夜屠夫，拜托你学人凶狠，就先把三文治咽下去再学嘛。
得，我这雨夜屠夫，被你一句话给灭掉了。我说完，便三口两口地将三文治吃完，再喝光牛奶。
郑如说小时候认识你，你是个可以整天都不跟人说话的小屁孩，总是装得很自闭的样子。我还蛮好心的，天天去找你一起上学，免得你真的与世隔绝。没想到，现在你这样子，我真的很难想像当年那个有点自闭的小屁孩。
我说我看到现在的你，也一样找不到你当年那假小子的风范。我没想到会在海新遇到你，之前我想，郑如那假小子，长大之后，会不会是一个男人婆。谁又能想到，当年的假小子不去杀猪，一下子化身为白衣天使呐。
张凡，你这是褒，还是贬？一会杀猪的，一会又白衣天使，我要是杀猪的，首先把你杀了，然后拿到市场上卖个好价钱。
幸亏你不是杀猪的，你想想，以你现在的样子，在一个猪肉档，拿着一把杀猪刀，不用叫喊，前来光顾的人一定会外三层内三层。想想看，还真的搞笑。
找打是吧？故意丑化白衣天使，会有报应的。要知道，你可是医院的常客。
我错了，你郑天使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小的不敢了。
见你这么诚心地道歉，我就免为其难地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谢谢，您的大恩大德，小的会铭记在心。
郑如笑得见牙不见眼了，难怪那么多人说天使的微笑是最好看的，大笑起来，更是比太阳还炫。郑如笑完了，站起来说，你就是一副没正经的样子，看来你是改不了啦。我得去病房看看病人的情况，不陪着你疯了。你的检查报告，等出来之后，我会通知你来拿，
我说行，你帮我拿就行了，反正我看不懂，你看完了再告诉我。
向郑如道别之后，我准备离开海新医院，走到大厅，我看到妖姬用轮椅推着一个老太太，她将老太太安置好后，又去划价拿药。
这时，妖姬也看到了我，我向她挥挥手，打个招呼，向她走去。
妖姬说这么巧啊，在医院也碰见你。
我说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有缘嘛。这位老太太是……？
妖姬说她是我婆婆。我带她来检查，顺便拿着药。
我低头对老太太打招呼，老太太微笑着向我点点头。我问妖姬，你丈夫呢？没有陪你一起来吗？
妖姬神色一变，很慌张地制止我说下去，不停地看老太太的神情。我挺奇怪，我只不过问了一下她丈夫怎么没陪她们一起来而已，不用这么大反应吧？
老太太开口说，我儿子三年前出车祸死了，我也在那次车祸中下肢瘫痪，这三年来，都是我儿媳妇在照顾着我。你说，我要死在那次车祸中跟我儿子走，她就不用这么辛苦地照顾我了。
妖姬蹲下身，对老太太说，妈，没有的事，我不辛苦，照顾您，是我的本分。是我不好，没有找到医生治好你双腿。
老太太摸着妖姬的头，说傻孩子，这些年妈已经看开了，活着也是白活，只是连累了你。
我没有想到妖姬背后竟然是这样一种情况，不经意间问了一句，勾起她们婆媳两人的痛苦回忆。
妖姬说妈，您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们娘儿俩相依为命，没有什么连不连累的，自家人，没有连累这一说。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你这孩子，就是死心眼。
妖姬说妈，我们回去吧，快中午了，是时候回去做饭了。她站起来，对我说，不好意思，我们该走了。
我点点头，看着妖姬推着老太太慢慢离去。看着她们俩，我真的挺感动的，妖姬不容易啊，三年了，她独自忍受失去丈夫的痛楚，照顾婆婆。她一个人支撑起只有婆媳俩人的家，又要打拳，又要卖水果，真的难为她了，她居然可以默默地付出。
我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