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飞马断头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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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走的浓雾内里发出几声闷哼,是如咳一样的干笑。对方只是送死,愚昧之极。这群人蠢归蠢,却蠢得让他满意。

  “翠羽营”誓死不散,那就代表白轿之人相当重要了!

  ——很可能就是顾铁心!

  ——要得手了!

  “雾人”如此想的,却觉天空一暗,一片巨大的yīn影正从十八翠羽的脚下漫过,yīn影浮蜒如一面曳地的战旗。

  抬头看天,天上有马,烈阳之下,马上有人!

  那是一匹飞马!

  那是一杆银枪!

  银枪何灿!

  叶东风见中段势危,便在人群中拨马回援,怎奈人流湍涌。他控着胯下骏马循着人流趟出一串碎步,这串碎步优雅得像是洪峰上的细浪,婉转如像是战火中的歌吟。他借着碎布稍一蓄力,竟就跃马横枪而至!

  这一跃,纵过了三两幼童、一二妇孺,三五伤者,跨过了横排的翠羽十八士。连以白轿为中心,分别跑在玉荷楼下、流光楼旁的一个中年相士,一个长髯大汉也顿住了脚步。

  他们心神被叶东风的骑术所引,心机被叶东风枪术所憾!

  叶东风凌空飞马一枪!

  银枪啸风,银缨怒放,“一字透枪”,一道银光!

  阔影叠进毒雾,丈三“平乱枪”扎进毒雾!

  “锵”然一声,“雾人”被这一枪的巨力挑出四丈之远,“雾人”飞退,同时身上烟雾愈消,等“雾人”止住颓势,身上烟雾已流散殆尽。

  聚着一身的浓雾是要耗费他很大心神,他全力应对叶东风的一枪就顾不得聚毒。

  “雾人”现出真身,他弯腰驼背,是“一家亲”四号人物王巨,他背负药篓,手中还持着屠兰暮的柴盾。这柴盾有化力的巧用,否则他几天前刚伤在唐表手下,经脉没有痊愈,这一枪早让他吃不消了。

  他昂头向叶东风透出恨意。王巨通过非常手段学得常家独门施毒技,今天是第一次在实战中拿人试验,光配“秋sè垂暮”的毒方就耗去了他大半的药材,这些毒物都是他多年搜集,极为不易,如今他未得掌控自如,“秋sè垂暮”就被此人一枪所破,实在是大为浪费。

  叶东风回看楚红玉,此女仍跪地不动。他急向翠羽道:“未得军令,岂可妄动!此非战场亦差不多,须记严守白轿,下不为例!”

  十八翠羽齐声应诺,列为一个圆阵围住白轿。

  叶东风yù折回前头,他早疑心楚红玉是杀手,而且是这场行动的关键人物!

  如不是有两人逼近,他就折了回去。

  毒雾已破,人群渐稀,叶东风心料十八翠羽结成队形能守得白轿一时。

  ——要严加提防暗藏的杀手!

  ——定有尚未出手的人。

  譬如那跪地女子,譬如正靠近的这两人!

  有两人在人群中冷静非常,逆势而动,向叶东风逼来。

  左边来人,一个横持一根竹竿像是表演平衡杂技的癯穆相士。右旁来者,一个手捋长髯看须如云飘的沉肃大汉。

  ——是敌?

  初时这两人是在长街两边相对,望叶东风跃马杀至。此时,两人在街心一左一右夹着叶东风而来。

  相士面容癯穆双手托着斑驳的竹竿像是在悬崖上走着丝路,只不过危险的不是他,而是竹竿。人散了大半但还有人在杀场之中奔窜,不过却没有人碰到他的竹竿,他到了叶东风左侧两丈远停住、趺坐,看其架势像是要为这乱局算上一卦的样子。

  但有杀气从其身上散来。

  叶东风被他气势一引,不光没法反顾楚红玉,更被牵离开白轿,一骑横挪五尺好与其相对!

  右侧沉肃大汉拢着自己的美髯像是在捧着一朵墨云,他整个人也像被这片云带起似的,步履飘斜。他走的不定就被人撞上,一碰之下身形高伟的他竟就飞了出去,汉子飞落到叶东风右边两丈左右,站定、叉腰。视其样子像是刚从一场梦中醒来。

  却有敌意从其身上升起。

  敌意与杀气相对,相士与汉子遥成掎角。为避其锋芒,叶东风只有再横挪五尺,这一下他就被拖离白轿。

  算上他手中丈三“平乱枪”,叶东风也不能完全看护白轿。

  早先叶东风瞥见相士、汉子在毒雾旁边救了不少人,二人身手卓绝,他也没有把两人算成刺客,只当是恰逢其事的江湖高手。可如今两人对他明显散发出强烈的敌意。

  此二人绝非同小可,俱有一派之主的风范!

  他不得不防,不能不防。

  此时屠兰暮与赵获等七人缠斗不休。

  楚红玉与红轿对峙。

  叶东风被持竿相士、美髯汉子牵制。

  唯有王巨无事。他也缓过了叶东风的一枪。

  白轿之前是“翠羽营”十八翠羽,他知道机会再次来临了。

  十八翠羽他还没放在眼里,他还有“青蛛”未用!

  王巨一俯身,身后药篓就激shè出一物,此物长形泛青,如同活物,瞬时须绒大展。不等“青蛛”飞到,王巨背上药篓跟出一物,细隐如针之物后发先至,扎上“青蛛”。

  “青蛛”立爆!

  一团青气把翠羽十八乃至白轿尽数包入其中。

  “青蛛”毒气可以麻痹机体,惑人心神,楚红玉吸入微量药气尚且踉跄,何况如此大量的药气膨涨在十八翠羽之前。

  “翠羽营”在药气之中全数撅倒。

  王巨掠向白轿。

  他要必杀轿内之人!

  ——白轿!不管你是否是顾铁心,你都中了我的“青蛛”。如此药气,除非你有我的解药含在口中,否则只要吸入一点,任谁也难逃我的手掌心!

  王巨的注意力全在白轿身上。

  杀了顾铁心,不光能提升他在“一家亲”的地位,更可以得到那人的赏识,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王巨再度昂起不轻抬的头颅,贪婪代替憎恨,其眼睛里全是炙热的神sè。

  他忽略了最后的一顶蓝sè轿子。

  蓝轿自从入街一直悄无声息,最不引人注目,以致就像是一顶凑数的空轿子。此刻这空轿子发生了最大的变化,有人下了轿。

  三顶轿子依次排开,王巨掠向白轿必先经过蓝轿。王巨甫掠过蓝轿,那人就下了轿。

  首先迈出轿子的却不是足,而是刀!

  不见人身,先看刀光!

  刀在人后,刀追在王巨项后。

  王巨的脑袋正闪着笑意昂起。

  刀光追至,掠过、消失。如风起风逝。

  高行天眼中shè出了厉芒。

  太快了。这一刀。快得像是午时忽来的一场丧风。这刀风一起,眼前似乎就成了刑场,生死裁罚任由他掌。好一阵断头风。

  王巨眼中神采未散,脑袋已飞。剩下的无头之躯籍着猛烈冲力依然狂掠,最后重重跄在七尺之外,由脖际喷洒的鲜血打在前方地面,泼成一记惊悚的感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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