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波的嘴角在抽搐似乎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
她的心里在抽搐因为张炎的弦外之音是太明显了她当然听得出来。
她凄苦的目光落在丈夫身上心里想道:“不他不是胡虏更不是岳少保所要杀的胡虏。他是我的成哥是我甘愿生死与共的成哥!”夫妻本是心意相通但这次檀道成却好似没有明白妻子眼光中的含意。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岳飞的故事他被这个感人故事完全吸引了。他根本就没有把“胡虏”与自己的联想在一起。他忍不住问道:“还有什么怎样?”檀道成道:“难道岳飞就就这样……”被人害死这几个字他不忍说出d来“也没人给他伸冤吗?”
张炎说道:“伸冤?韩世忠说了几句话就给罢了官枢密使做不成了。连韩世忠都险受牵连还有谁能为岳少保伸冤?还有谁敢为岳少保伸冤?“后来怎样?还能有什么怎样?张宪和岳云就在风波亭上被他们私刑处决总算他们对岳少保‘客气’一些‘恩赐’岳少保全尸岳少保是给他们用毒酒害死的!谋反的罪名是要满门抄斩的莫说伸冤了岳少保的家属都不能保全!“岳云死的那年只有二十三岁。尚未娶妻。张宪则是有妻子和女儿的。他的妻子就是岳少保的女儿秦桧当然更加不能放过她们母女。
幸好施全报讯很快那一晚他和张保去劝岳少保逃狱岳少保不从张保自杀殉主施全便立即逃出临安去给张宪的妻子报讯。
“张夫人不肯逃离她把刚满周岁的女儿交给一个她认为最可靠的仆人然后她也自杀殉夫了。这个仆人不是别人就是张保的儿子亦即是我!“他说话的声音十分低沉听在张雪波耳中却好像炸响焦雷她大吃一惊失声叫道:“那个女婴是是——”张炎嘶哑着声音说道:“你还不明白吗岳少保就是你的外公你的母亲是岳艮瓶你的父亲是张宪!秦桧权势滔天莫说你武功平常再好十倍也是报不了这个仇的。给你知道反而害了你所以我一直不敢告诉你。”
张雪波呆若木鸡心中如受刀割。
但现在还不是她悲痛的时候!
死者已矣生者何辜也要受到牵累?外公和父母的惨死当然令她心伤之极但丈夫更是她的亲人!
外公她没见过面父亲她有没有见过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出生之后那年父亲是否回过家里。张保不说她的记忆就只能是一片空白。)
外公和母亲只有母亲是曾经和她同在一起的。但周岁多一点的孩子能够知道什么呢?母亲也早已在她的记忆中模糊了。
但丈夫却是从小和她在一直长大的十多年来可说是和她形影不离。
外公和父母都已死了丈夫则是活生生她的眼前。
有控她的“爹爹”却要把她的丈夫置之死地!
还有公公公公虽然不及丈夫之亲但这么多年公公对她也是十分疼爱的。而现在公公就快要死在她的面前了。她已经预料到爹爹就要说到眼前之事了心念未己果然便听得张炎涩声说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现在你明白了吗?”
她一片迷茫似乎明白。明白的是她爹爹的想法。不明白的是爹爹这样做该是不该?她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我不明白!”
张炎皱起眉头好像有点恼怒了沉声说道:“还不明白?你的外公你的爹爹一生和金人打仗。你怎能嫁给一个金国的小王爷?”
张雪波低下头轻轻说道:“不嫁我也已经嫁了。”
张炎瞪着她道:“你知不知道你名字的由来?“张雪波避开他的目光说道:“请爹爹说给我听。”
张炎说道:“好你听着。这个名字是你的母亲把你交给我的时候为你取的。你的外公和爹爹在风波亭遇害所以你的名字叫做雪波。意思就是要你记住风波亭的冤狱要为外公和生身之父雪冤。”
檀道成道:“不错是要雪冤但这笔帐应该算在宋国的皇帝和秦桧的头上吧。”
张炎喝道:“秦桧是你们的奸细岳少保若不是为了抗金也不会被秦桧害死。岳少保临终的嘱咐就是要我们杀胡虏救百姓!”
檀道成冷笑道:“金国的人也不见得个个该杀了吧?”张炎怒道:“你们不是金国的普通百姓是金国的贝勒、贝子!我和雪儿说话不许你胡扯再胡扯先打死你!”张雪波挡在丈夫身前张炎沉声说道:“你还要护住他们?记住你是岳少保的外孙女儿!”张雪波的心已经碎了茫然反问:“是岳少保的外孙女儿又怎么样?”
张炎亢声道:“那你就只能把他们当作敌、不能把他们当作亲人了!
对待敌人应该怎样难道你还不懂?”张雪波抽噎道:“我、我、我…”
张炎心里叹气说话的声音稍微柔和一些:“你怎么样?”
张雪波道:“我、我没法子把他们当作敌人。他们没害过汉人他们没做过坏事他们对我很好。”
张炎冷笑道:“金国的王爷还能是好人吗?”
张雪波道:“这十多年来他们也是像咱们一样在这山上过平静日子打的只是野兽。爹爹当初也是你把我许配给成哥的!”
张炎捶胸道:“要是我早知道他的身份我焉能铸此大错。但如今既已知道你就不该为儿女之情忘家国之恨了!”
张雪波道:“成哥是我丈夫。我又没见过他做过坏事我恨不起来!
“
张炎冷冷说道:“没做坏事?他设法和咱们住在一起是何居心?他把你骗得作他的儿媳妇恐怕就是一个阴谋!”
张雪波道:“他们是在咱们之前就来到这里的。爹爹你怎以怀疑他们是早已知道咱们的身份?”
张炎说道:“唉雪儿你不懂得人心险恶。当年我为什么和你躲上这座荒山呢.因为我不敢住在宋国的地方也不愿意被金人统治当年这座荒山还是在宋国疆界之内但却是三不管地带所以我只能选择这个地方避难。当年躲上这座荒山避难的人虽不很多。也不只咱们一家的。这种情形料想他们也知道的。“他们不过比咱们先来几个月说不定就是先来此处侦察的呢?侦察一时没有结果他们就索性定下放长钱钓大鱼的计划等待咱们上钩呢。”
张雪波道:“爹爹这只是你的猜想而己。公公已经说过他是根本就不知道你的来历的。”
张炎怒道:“你还称他公公你相信他的话还是相信我的话。即使初来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但他和我结成亲家那还有不打听我的底细之理?只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罢了。”
檀公直一直静听他们父女辩论此时忽地说道:“张大哥要是你肯讲理的话我倒想多说几句。”
张炎道:“好你说反正说什么我也不会饶你你是死定的了让你多说几句也好令你心服!”
檀公直谈谈说道:“张大哥我不否认你是一条好汉但你也未免自视过高了吧?”张炎哼了一声说道:“我不过是张家的仆人你这话是讥讽我呢还是不服气死在我的手下?”
檀公直道:“不是这个意思说真话你的忠义行为我是从心底敬重你的。但依你的说法我是一个环心肠的金国王爷这样的人又怎肯为张宪的一个仆人在荒山捱苦直八年?你别误会我不是看轻你但依世俗之见和一个王爷应有的想法我的身份似乎是和你有颇大距离吧?”
张炎冷笑道:“不错我是仆人、但雪儿可是岳少保的外孙女儿!”
檀公直道:“你别急我正要说到这点。以我的身份倘若是为了要害岳少保而捱苦那还说得过去岳少保的外孙女似乎还不值得我为她抛弃荣华富员吧?”
张炎说道:“岳少保虽然死了但还有许多旧部在生你的儿子娶了他的孙女儿可以用来笼终他的旧部。”檀公直道:“她做我儿媳也有七年了我若有此心为何直到如今还留在荒山?”张炎冷笑道:“那是因为她还有我这么一个爹爹只要我一天话着你们就休想利用她!”
檀公直道:“对呀那么我为何不早日害死你呢?难道你以为我这样笨连这点都想不到吗?你的武功比我弱我可以完全瞒过雪儿叫你身上没带半点伤痕就将你害死。”张炎窒了一窒半晌说道:“可能是你认为时机未到吧?总而言之。你是金国的王爷我就要杀你!“话虽如此显然他对自己的判断亦已有点怀疑了。给张雪波的感觉是他只能执着公公是金国王爷这点“理由”别的就不敢和公公讲理了。植道成叫道:“你怎能这样蛮不讲理这十多年来我们和你过的都是一样日子我爹爹早已不是金国的贝勒了!”
檀公直忽道:“孩儿你不要骂他我只是为他可惜!”张炎证了一怔说道:你为我可惜什么?”
檀公直道:“可借你在岳少保生前没有机会受过他的教导。”
张炎冷冷说道:“我现在就是遵奉岳少保的遗训!”
檀公直道:“你口口声声说是遵奉岳少保的遗训岳少保若是泉下有知也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打你的耳光!”张炎大怒道:“你死到临头还敢对我侮辱!”
檀公直道:“岳少保的遗训叫你不分青红皂白在乱杀人的么?你知不知道岳少保在朱仙镇大捷之后曾过一道檄文。檄文说他将渡河收复失地叫金国的老百姓不要附从兀术与他为敌檄文说只须遵从他的号令他对金入汉人都是一视同仁。在朱仙镇大捷之前他又曾上过一道奏章是给宋国的皇帝赵构的他反对赵构和秦桧向金国求和但也说明他并不是反对和平只是要在平等的地位媾和。可见岳少保也并非要与所有的金国人为敌要不要我把这道奏章念给你听?”张炎呆了呆。说道:“你对岳少保的言行倒似比我还要熟悉!
檀公直道:“秦桧曾经把他这道奏章抄了一份叫人送给金国的皇帝。那时我还是金国的贝子而且和皇帝是近亲我看过这道奏章但后来不久我就抛弃了金国的王位了。”张炎怎敢相信冷笑说道:“你就因为看了岳少保这道奏章受他感动因而抛弃王位?”
檀公直道:“当然还有其他原因即使我没看到这道奏章我也要逃亡的!”张炎听得‘逃亡’二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什么你的姑姑是王太后。金国的当今皇帝是你的表哥你也要逃亡?”
檀公直道:“信不信由你我无须向你细说!”
张炎冷笑道:“我不是三岁小孩你以为你用花言巧语就可以骗我相信放过你吗?“说至此处提高声音喝道:“不错岳少保杀的只是敌人和坏人但谁能证明你已经不是金国的王爷更可有谁能证明你是好人?”
檀公直忽地轻轻一嘘说道:“禁声好似有人来了!”张炎吃了一惊说道:“是你的手下来了么?”目光陡露杀机张雪波恐地伤害丈夫连忙扳着他的手。
檀公直说道:“你、你们父女快快躲过复壁去别多问迟就来不及了!”声音低沉但很坚定。
张炎本来是不敢相信他的话的但檀公直的话语却似有一股令他不能抗拒的力量心里想道:“好我且着他弄什么玄虚?”当下在墙壁上轻轻一按墙壁打开一道暗门。张炎就把雪波拉进暗门。
这道复壁的暗门是张炎暗中布置的。檀公直父子每年总有大半的时间外出打猎每逢他们父子出去打猎张炎就把女儿支开叫她去捡野菜或割柴草他则留在家中布置机关。后来两家合而为一。复壁却没拆掉他仍然住在复壁另一面他自己原来的房间利用这面复壁来监视这边的动静。那天檀公直和客人说话他就是藏在复壁里偷听的。
他以为檀公直不知道这复壁的秘密不料檀公直早已知道了。他进了复壁暗门跟着关上。张雪波诧异之极轻轻说道:“爹想不到你还是个巧匠你布置的机关连我也瞒过了。”
张炎则不由得心中一动暗自想道:“檀公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那天我偷听他和客人谈话他若是早已知道为何不杀了我?”
张炎没有说话伏在墙角把耳朵贴地听声。
张雪波突然想起一事说道:“不好成哥的穴道未解开呢来的若是坏人这这爹爹你——”
她想叫爹爹出去给丈夫解开穴道但知道爹爹是绝不肯答应的正在想用什么法子“胁迫”爹爹答允张炎己是握着她的手在她掌心写道:“别作声!”
原来张雪波还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他却已隐隐听见有脚步声了。
这“伏地听声”的本领他自小就练成的积数十年经验他听得出是有三个人走来但离开他们的家少说也还有百步之外的距离。
在这样远的距离本来咬着耳朵说话来人还是听不见的但他不敢冒这个险。而且他已经知道女儿的意思是要他出去解穴的了莫说他不愿意给檀道成解穴即使愿意也是来不及了。既然是做不倒的事那又何必多说?他听出了果然是有脚步声不由得心头陡地一震暗自想道:“我有数十年伏地听声的经验也要来人到了相近百步之内方始听得出来。
檀公直中了剧毒过了这许多时候按说已是离死不远了。将死的人听觉怎能还如此敏锐?”
心念未已他忽地又听见檀公直在说话了。是用“传音入密的功夫说话。声音凝成一线比蚊子的叫声还小张雪波就听不见。不过他却是听得很清楚的。
檀公直道:“你知道被点穴的是哪个穴道吗?”檀道成道:“愈气穴。”张炎把张雪波拉近贴着墙该处墙上有一道小小的缝隙眼睛贴着缝隙看得见外面情景。只见檀公直双指挟起一颗黄豆这盘黄豆炒肉本来是晚饭的小菜之一不过他挟起一颗黄豆却不是送入口中而是把它轻轻一弹向檀道成飞去。
说也奇怪这颗黄豆一弹檀道成就站起来了。不但站起来而且走到父亲的身边了。
张雪波虽然看不见黄豆打在丈夫身上哪个部位但看见丈夫能够走动亦已知道是公公用这颗小小的黄豆替丈夫解开了被封的穴道了。
张雪波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吁了口气。她又喜又惊暗自想道:“想不到公公还有解穴之能。他能够替儿子解穴大概自己也不会死了!”
张雪波松了口气张炎则是不由得大大吃惊。这时他方始知道他是低估了檀公直内功造诣他暗骂自己糊涂:“他和我说了这许久的话还能够支持得住我早就应该想到他是在拖延时间运功解毒的了。唉我也是太过相信这毒药的厉害了早知如此我我——”
早知如此该怎样呢?此际他自己也是答不上来。是该早就把他杀掉吗?这话老是早半个时辰问他他可以毫不犹豫的答是。但现在他却是不敢说非杀檀公直不可了。因为他自己亦已是在思疑不知道檀公直到底是何等样人了。
xxx檀公直在喘气跟着大声咳嗽。
檀道成扶他坐稳问道:“爹你怎么啦?”
檀公直坐在板凳上背靠着墙一边咳嗽一面说道:“唉我不行了!”他用弹指神通的功夫替儿子解穴。的确是差不多耗损了他刚刚凝聚的真气了。
就在此时三个黄衣人走进了屋子了。
为的那个武士打了个哈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檀贝勒别来无恙还认得小人么?”
檀公直连连咳嗽喘着气说道:“原原来是哈都尉请请恕失迎。”心里想道:“哈必图是龙骑兵中著名的勇将我倘若没有中毒自不怕他。但如今我的真气尚未凝聚功力最多不过恢复两分只怕是打不过他了。”哈必图道:“多谢王爷还记得小人但我早已不是龙骑兵的一个都尉了十年前皇上已经将我内调入宫如今我是一等御前带刀巴图鲁。
“龙骑兵是禁卫军巴图鲁则本来是个封号意义为“勇士”有功劳的将军也常有被封为“巴图鲁”的。但“御前巴图鲁”则是全国皇帝的贴身侍卫侍卫而加上“巴图鲁”衔地位已经在一股侍卫之上“一等御前带刀侍卫”那更是非同小可地位已是不在“龙骑兵总尉”(相当于御林军统领)之下了。若论和皇帝的亲密关系龙骑兵都尉都不能相比。哈必图自报官衔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檀公直谈谈说道:“檀某僻处荒山孤陋寡闻恭喜哈大人升官。”
哈必图道:“这两位是我的同僚。他们是一母所生的同胞老大叫呼沙龙。老二叫呼沙虎。”
那两个黄衣武士跟在哈必图后面齐齐踏上一步垂手贴膝躬腰说道:“二等御前巴图鲁呼沙龙呼沙虎拜见王爷。”檀公直仍然背靠着墙动也不动。说道:“不敢当。嗯三位、三位巴鲁同日光临可真是令我受宠若惊了。请原谅原谅我不能起立多有失礼。”
哈必图冷笑道:“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人。怎敢有劳你王爷起立。不过我们是奉了皇上之命而来的。”说至此处陡地提高声音喝道:“檀公直皇上宣召你入京快快跪下接旨!”
檀公直仍然动也不动。呼沙龙变了面色喝道:“檀公直你敢违抗圣旨吗?你知不知道违抗圣旨该当何罪?”檀公直淡淡说道:“大不了是个死吧?”
哈必图向呼沙龙打了个眼色示意叫他不可妄动放宽语气说道:“檀王爷你别惊疑念在往日的交情待我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檀公直道:“好你说!”连声咳嗽。檀道成轻轻给父亲捶背心里着急之极。原来他的穴道虽解功力尚未能够恢复。
哈必图道:“说老实话依你当年的所作所为皇上确实是对你十分不满。但你可知道你今得皇上最恼怒的是什么事吗?”
檀公直道:“我做过的事情几乎没有一样是合皇上心意的但以何者为最请恕我缺乏自知之明倒要请你指教。”哈必图道:“贝勒言重了指教二字奴才如何担当得起?这只是皇上的意思是我这次奉命出京之时皇上和我说及贝勒当年之事我才知道贝勒获罪之由的。”
檀公直道:“好那就算是皇上对我的指教吧请你转述。”哈必图道:“皇上最恼怒的是两件事情一、你要杀秦桧。那时秦桧已经投降咱们金国。皇上正要将他重用不过事关机密不便公开也不便和你详言但皇上料你也会多少知道他的用意的。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劝皇上杀掉秦桧皇上真不知你是何居心?”
檀公直道:“我要杀秦桧的理由。当年也曾禀告过皇上的皇上没告诉你么?”
哈必图道:“皇上说了。皇上说不错秦桧是个反复无耻的小人但你要用这个理由杀他却是大大的不对。”檀公直道:“有何不对?”
哈必图好像听到了最荒谬的问题愕了一愕大声笑道:“王爷你是装糊涂呢还是真的不懂?事实早已证明秦桧的反复无耻那只是对宋国有害对咱们金国却是大大有功。若不是他怎能害死岳飞岳飞不死中原之地都要被他收复。还谈得到吞并宋国么?”
檀公直道:“吞并宋国不知还要打多少年的仗连祸结又有什么好处?圣明天子应该以德服天下徒仗武功人心不服只有埋下祸根。若然依靠阴谋诡计侵害邻邦纵然得益一时长远而言恐怕更非善策!试看秦桧害死岳飞之后宋国的百姓.又有哪个不悼念岳飞的不痛恨秦桧民心沛然莫之能御吞并宋国又岂易言?”他说了这一番话连连咳嗽气喘吁吁。
哈必图冷笑道:“你的大道理留待见到皇上再说吧我不和你争辩。
“
檀公直道:“我未必能够见到皇上了。不过你说的也对时间无多还是言归正传吧。皇上最恼怒我的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檀道成一面替父亲捶背一面说道“唉你对牛弹琴又有何用爹爹你还是省点气力吧。”
躲在复壁里偷听的张炎心里却是明白檀公直那番话并不是说给这三个“巴图鲁”听的是说给他听的。“原来檀公直曾劝过金帝杀秦桧我真是错怪他了。”听见檀公直喘气的声音心里好生难过。
哈必图横了檀道成一眼对擅公直冷冷说道:“第二件你已经说到了皇上之所以恼怒你就是因为你反对他对宋国用兵哼皇上亲口对我说因为你反对他用兵、他还曾怀疑过你呢?”植公直道:“哦怀疑什么怀疑我是里通敌国的奸细么?”哈必图道:“那倒不至于以你的身份当然也不甘于只做奸细。老实说。皇上对你的疑心可比奸细这个罪名大得多!”
檀公直道:“哦那我更非知道不可了请直说吧!”哈必图道:“皇上怀疑你是想拢络人心图谋篡位换句话说就是你要造反!因为你知道有一部分官兵不想打仗的。你反对皇上对宋国用兵就可以收买人心。还有你虽然不是里通故国但你主张与宋国平等谈和宋国也必定乐于助你篡位。结果和里通故国也是一样了!”
檀公直冷笑道:“原来皇上也知道人心不想打仗吗?但皇上既然对我疑心这样大为何还要召我进京?你又为何叫我不必害怕呢?”哈必图道:“皇上对你的怀疑那是已经过去了。”其实他知道是未曾“过去”的只是他奉了皇帝之命不能不这样说以安檀公直之心。
檀公直道:“皇上现在就不怀疑了么?”
哈必图道:“老实告诉你皇上最初也还是疑心的。但经过这么多年皇上已经查得清楚你并没有逃到宋国也没有和任何一位握有兵权的将军来往差不多二十年都是在荒山隐居皇上才不疑心了。”
檀公直道:“但我的主张还是和原来一样!”
哈必图道:“皇上说你那些迂腐之见不值一驳但只要你还没有实际的起兵反他他就可以大度包含不咎已往。而且秦侩亦已死了皇上也不在乎你曾经要杀秦桧了。皇上认为你是个人才他还是要用你的。好皇上的话。我都对你实话实说了你可以安心了吧?”
檀公直道:“安心又怎么样?不安心又怎么样?”
哈必图道:“皇上对你这样宽厚。老实说我也为你庆幸。你若没有别的怀疑那就安下心来赶快接旨吧!”桓公直道:“请恕我不能接旨!
“
哈必图勃然变色说道:“我说了这许多话都是白说了!你可知道你不接旨的后果?”
檀公直道:“可借你不早来两时辰如今我想接旨也不能了!”
哈必图道:“却是为何?”檀公直道:“你瞧我现在这个模样还能和你上京么?”
哈必图累知檀公直武功高强他进来的时候看见檀公直这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已经有点疑心还道这是檀公直假装出来的但经过了这半枝香谈话的时间看来又不像是假装他不禁心头一跳连忙问道:“檀王爷你怎的弄成这个模样是有病吗?”
檀公立缓缓说道:“老实对你说吧我早就料到你们会来的。我想不到皇上会赦免我与其迟死不如早死。因此我在两个时辰之前已经服毒了!”
哈必图大吃一惊跳起来道:“什么你已经服毒?”
檀公直道:“不错我是因为看见你们来了想听听皇上有什么话对我说勉强运用内功才能够支持到此刻的。”
哈必图叫道:“王爷你不能死!你赶紧运用内功多支持一些时候吧。待我给你解毒!”
檀公直苦笑道:“不行了我已经筋疲力竭支持不了啦!这剧毒也不是你能解的!”
哈必图叫道:“我不信待我看看!“他对檀公直的武功颇为忌惮心里还有点恐怕他弄假。当下小心翼翼地踏步上前。
檀道成拦在父亲面前双目向他怒视。
哈必图道:“这位想必是贝子吧请让开!”
檀道成怒道:“我不知什么贝勒贝子我只知道这里是我的家我是竞爹爹的儿子。你们擅自进来已属无理我不许你碰我的爹爹!”
哈必图无暇多言喝道:“滚开!”一掌就向檀道成打去。檀公直叫道:“哈大人手下留情我这孩子是不懂武功的!”
哈必图练的是大力鹰爪功使出来的却是迷踪掌法。本来鹰爪功属于阳刚一路迷踪掌法则以飘忽见长并非以为取胜两种不同路子的武功是很难兼练的。檀公直见他出手也不禁有点佩服心里想道:“他能够把极其刚猛的掌力藏于阴柔的掌法之中纵然还不能说自成一家也是很难得了。怪得皇上将他重用。
心念未已只见哈必图这一掌已打到了檀道成的胸前这一掌变幻无方可虚可实若然是打实了檀道成不死恐怕也得重伤。学武之人在生命受到危险的时候自是本能的会用全力抵御的。檀道成大喝一声:“我与你拼了!”立即还击。
他使的这招有个名堂叫做“铁门闩”是攻守兼备的招数。一掌护胸一掌反拨敌腕。
但哈必图的掌法真是奇幻无比檀道成的“铁门闩”也闩不住只听得“乓”的一声他这一掌已是结结实实地打在檀道成的胸膛上这一刹那檀公直不由得冷意直透心头暗叫:“糟了糟了!”
原来他刚才说出儿子不懂武功请哈必图手下留情的那句话真正的用意其实还不是真的要向哈必图求情而是提醒儿子的。
要知哈必图是奉命来召檀公直入京的当然是不能做得太绝要是檀道成假装不懂武功也不用内力招架哈必图一定不会施展杀手、但若给他知道檀道成的武功几乎可以和他棋鼓相当那就非逼他施展杀手不可了。檀公直暗示儿子放弃抵御这一着看来虽是“险棋”其实是只有如此才能保得住儿子的性命。
但见只一招儿子就给哈必图打个正着这却也是大出檀公直意料之外的!
但还有更加令他意料之外的!
但还有更令他意料不到的事情在后头。
檀道成被哈必图一拳打着整个身子飞了起来但在檀道成的感觉却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提了起来又轻轻放下似的他的脚沾实地觉自己竟然毫无伤。这个结果不但是他的父亲始料之所不及连他自己也是完全意想不到的。这刹那间他不觉一片茫然呆呆地望着哈必图。
哈必图哈哈笑道:“檀王爷你倒也不算骗我。令郎虽然懂得一点武功但武功却甚平庸以你的所为说他不懂武功也不为过了。我只奇怪你一身惊人本领为何不传儿子?”
檀公直是个武学大行家只要对方一出手他就能看出这人的武功深浅。在他的估计哈必图的武功应该是和他的儿子相差不远的但如今哈必图竟然说他的儿子的武功平庸而且看样子又不像是说“反语”。
“难道是成儿终于听懂了我的暗示他在最后一刻终于冒了生命的危险假装不懂武功?”但看儿子那一派茫然的神态又不像是假装得来。
他大惑不解也只能假装糊涂打了个哈哈说道:“小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也只是盼望他能够无灾无难在山上打猎过这一生的一个平凡的猎人又何须懂得什么高深的武功?何况即使练成了绝世的武功也是难免一死练成功了又有何用?”
有个原因檀公直一时尚未想到原来他的儿子是给张炎以独门重手法点了穴道的。而且他在喝了毒汤之后内力剩下来的亦已不及原来的两成。虽然他仍然是可以用一颗小小的黄豆就给儿子解开穴道但却未能令儿子气血畅通。这种用重手法所点的穴道勉强解开之后最少还得半个时辰方始能够恢复原有的功力。
槽公直话犹未了哈必图已是一跃而前掌心帖上了他的大椎穴原来哈必图对他还是不无顾忌所以植公直苦笑道:“反正我已是快要死的人了要是你肯给我一个痛快。让我马上死亡我是求之不得!”哈必图道:“檀王爷你别这样想你的荣华富贵还在后头呢你要死我也不能让你死的!”
说话之间。他已替檀公直把过了脉心里想道:“看脉象是衰弱已极离死不远了。难道当真是服了毒?”当下回过头来。向呼沙龙招一招手说道:“你来看看檀贝勒中的是什么毒?”
原来呼家兄弟的所学各有所长呼沙龙是对药物学甚有研究的而且擅于解毒。
他上来仔细察视不觉皱起眉头。
哈必图的心上好像悬了十五个吊桶连忙问道:“怎么样?”呼沙龙道:“檀贝勒的确是服了剧毒主药是孔雀胆!”
哈必图虽然对药物学无甚研究也知孔雀担是天下七大剧毒之一孔雀胆研成粉末只须蘸上一点放在茶酒之中给人服下就可以立即令人七窍流血而亡这种毒几乎是无药可解的!
他吃了一惊说到:“还有救么?”
呼沙龙沉吟不语哈必图大为着急继续说道:“呼老大请尽你的所能挽救檀贝勒的性命。无论如何咱们也得让他见到皇上。”
原来金国的皇帝要他们把檀公直抓来真正的目的当然并不是要重用檀公直而是有件关于王室的秘密他要套出檀公直的口供。另外他还要利用檀公直来收买人心(檀公直是反战派所拥戴的人。)金国的皇帝年已老迈正想传位给太子想在传位之前。亲自自理好这件事情。
皇帝当然不会把自己的企图明明白白地告诉哈必图但他的圣旨却是说得十分明白要活的不要死的!是以哈必图必须设法挽回檀公直的性命。他对呼沙龙说的那句话其实亦即是向呼沙龙道:“这老头要死也得让他见到了皇上才死!”
呼沙龙道:“哈统领你身上可备有大内秘制的续命金丹么?”哈必图道:“有!”呼沙龙道:“先给他服下一颗。”檀公直道:“我已不想活了又何必糟蹋你们的续命金丹。”
哈必图道:“你不想活也不成!”一托他的下巴把一颗续命金丹硬塞入他的口中逼他咽下。
呼沙龙道:“这药丸虽然称为续命金丹但是否能够续命这可还得看檀贝勒自己。”檀公直板起面孔不理会他。哈必图则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呼沙龙道:“说老实话续命金丹也是解不了孔雀胆之毒的但可以略为缓和毒性的作。倘若换了另一个人最多也只能‘续命’十二个时辰到了明天仍是不免一死。不过擅贝勒和别人不同他是练有上乘内功的只要他有求生之念运用内功调匀气息配合药力的运行那么说不定还可以见得到皇上。”
哈必图微笑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檀王爷你是恐怕皇上降罪才服毒的现在什么都说明白了。皇上对你实在是宽厚无比你应该可以抛开顾虑不再求死了吧?”檀公直也微笑道:“你现在才劝我求生。不嫌太迟么?”
哈必图道:“不会迟。你没听见呼沙龙说吗你已经服了续命金丹只要你有求生之念你就可以活下去!”檀公直道:“能够活多久?”
呼沙龙道:“人寿难测不过能够多活一天都是好的。”檀公直哈哈大笑道:“多活一天又有何用?”
呼沙龙道:“当然不只多活一天。檀贝勒我和你说老实话不错续命金丹并非对症解药我不是神仙也不敢妄断你的寿元。但以你的内功造诣加上我们的小心照料我敢担保。你总可以活着见到皇上!”
檀公直笑道:“你们要我活下去原来是为了方便你们交差。多谢了!”
哈必图怔了一怔说道:“这是为了你的好呀蝼蚁尚且贪生呢我们要你活下去难道你反而不愿意么?”檀公直道:“可惜我不是无知无训的蝼蚁!”
哈必图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檀公直笑而不答。
哈必图道:“檀王爷你不要动什么糊涂念头了。请你接过圣旨跟我们上京吧。你走不动也不打紧我们会抬你下山山下有车马备用我们会照料你一路平安的。”檀公直道:“我早已说过我不能跟你们上京!”哈必图道:“为什么还是不能?难道你不想活着见皇上?”檀公直道:“反正迟早都是一死我想死得安乐一些这里是我的家我想死在家里省得长途跋涉到了京也是个死。同时也可省掉你们沿途照料我的麻烦!”
哈必图道:“但这是圣旨呀你怎能辜负皇上之恩拒绝上京面圣?
“
檀公直道:“你们替我谢圣上洪恩吧!”
哈必图道:“皇上还准备重用你呢你到了京师皇上一定会想尽办法挽救你的性命。大内有的是灵丹妙药还有彻医替你医病说不定你还可以长命百岁!”
檀公直笑道:“对呀如此说来皇上是认为我还有用处才希望我活下去的但我对皇上丝毫没有用处皇上也不在乎我是生是死了。”
哈必图道:“檀王爷你文武全才怎么能说是没用?”檀公直道:“哈大人多谢你给我脸上贴金。但好像刚才也说过我那些主张。皇上认为是‘迂腐之见”直到今天皇上仍是十分不满的。我不会改变我的主张那么何必会惹皇上的讨厌?”
哈必图禁不住勃然作说道:“抗旨之罪檀王爷你是知道的。
不错;你服了毒你己拚了一死但令郎呢你不想令郎受到连累吧?你若肯奉旨令郎可以继承你的爵位有不尽的荣华富贵供他享受;但要是你不肯接旨嘿嘿后果如何那我我可就不敢说了!”檀道成冷冷说道:“有什么不敢说大不了把我处死我能够和父亲同生共死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向父亲磕了个头继续说道。”爹爹你为了金国百姓反对打仗你才是真正的忠臣!爹爹你舍生取义不惜抛弃富贵荣华你真是我的好父亲!我也不要做什么贝子我只要做你的儿子!”
植公直微笑道:“你也不愧是我的儿子。”
哈必图放软口气说道:“咱们还可以慢慢商量不必忙着寻死觅活。对啦听说贝子已经娶了一个汉人之女做妻室你们的亲家呢?“檀公直道:“在我服毒之前我已叫他们下山去自寻生路了。”
哈必图道:“你那亲家是什么人?”
檀公直道:“是逃避战祸来到这山上开荒的普通百姓。”
哈必图道:“普通百姓?你肯和一个普通百姓结成亲家?”
檀公直心里想到:“听这口气大概他对张炎亦已起了怀疑但还未知他的来历。”
“我也早已是普通百姓了。而且在今日之前我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他身世。”檀公直道。
哈必图道:“你那亲家知不知道你是金国王爷?”
檀公直道:“他不知道。”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说谎。
哈必图道:“那你用什么理由要他们逃走?”
檀公直道:“我不是叫他们逃走走我是叫他们避难。”哈必图道:“那又有什么不同?”
檀公直道:“谁都知道目下就要打仗了这座山也可能有军队扎营的。因此我叫他们回宋国去躲避战祸并非是因为我怕暴露身份才叫他们逃走。”
哈必图道:“他们真的是已经逃走了么?”
檀公直道:“他们是去避难!但你一定要用‘逃走’二字我也不和你争论。你不信大可自己搜反正只有两间屋子。”
哈必图道:“好呼老二你去搜一搜看。”
张雪波躲在复壁里心里头卜卜地跳在张炎的掌心写字:爹爹。你打得过他们吗?”
张炎在她掌心写道:“不知道但目前不宜妄动。
说话已经止。复壁里的张炎“父女”房间内的檀公直爷子四个人都是绷紧了心弦。
过了一会只听得一个孩子的声音叫道:“你是什么人我不要你抱放开我放开我!”呼沙虎道:“我是你爹爹的朋友如今我就带你去见爹爹。”
檀道成的心往下一沉他的儿子已经给呼沙虎抱进来了。
孩子充满惶惑的眼神向父亲求助“爹爹爹爹这人不肯放开我。
他还说是你的朋友呢!”
檀道成禁不住要跑过去却给呼沙龙将他一推喝道:“坐下不许乱动!”
他们这个孩子虽然只有七岁却比一般同年龄的孩子聪明得多。一见这个情形就嚷:“你们骗我你们欺负我的爹爹一定不是他的朋友。爹爹你告诉我他们是吗?”
檀道成道:“冲儿你真聪明。他们当然不是爹爹的朋友。”
孩子又叫道:“爷爷你为什么咳嗽得这样厉害。是他们欺负了你吗?”
呼沙虎喝道:“不许乱叫乱嚷再叫嚷我捏死你!”孩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檀公直柔声说道:“冲儿不记得爷爷和你说过的话吗好男儿是注定流血不流泪的。恶人欺你也不要哭待你长大了再找恶人算帐!”
呼沙虎冷笑道:“你希望这孩子能够长大成*人你先得听我们的话。
“
孩子果然不哭了只是狠狠地盯着欺负他的人。
呼沙虎道:“你要我放开你可要老实回答我。你的外公呢?你的妈妈呢?你知道他们在那里吗?”
孩子没有回答他但这个问题可正是他想知道的他忍不住向父亲问:“爹爹公公和妈妈呢?公公刚才还和我玩耍的不知怎的我就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还以为是刚才的事情。”檀道成道:“冲儿你别多问只要你乖公公和妈妈会回来。”
呼沙虎见套不出孩子的口风转而面向檀公直冷笑话:“你说你那汉人是普通百姓恐怕不对把?”
檀公直道:“有什么不对?”
呼沙虎道:“这孩子是给人点了睡穴普通百姓焉能懂得上乘点穴功夫?”檀公直道:“是我点的。”
呼沙虎冷笑道:“檀王爷我知道你武劫高强。但这种点睡穴的功夫却是江南汉人的武学和檀贝勒你所学的完全不同。好在我对这门穴的功夫略知皮毛这人用的也是最轻的手法我才能够给这孩子解开。”原来呼沙虎的师父是金国有数的点穴名家天下各家各派的点穴功夫地差不多通晓十之七八。
檀公直谈谈说道:“是吗?我可不知我这亲家懂得武功。但他们已经走了。你们若是闲着没事做就自己去访查他吧。”
哈必图冷冷说真:“檀王爷你的亲家走了。你这孙儿可是走不了!
“
檀公直道:“他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你要将他怎样?”
哈必图道:“违抗圣旨该当何罪檀贝勒你应该比我清楚。满门抄斩那不过只是最轻的刑罚论律例要诛三族的!”
檀公直怒道:“一个小孩子你们也不放过用孩子来威胁我太卑鄙了吧!”
哈必图道:“这话你应该向皇上去说我们只知奉旨行事。”
檀道成强抑心中悲愤哽声说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爹爹咱们行可但求无愧于心恐怕也顾不得冲儿了。”
张雪波躲在复壁里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惊惶已极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哈必图站了起来眼珠滴滴溜溜地转耳朵也似乎竖起来听。呼沙龙愕了一愕问道:“哈总管什么事?”
哈必图道:“这屋子似乎藏有人。”
呼沙虎道:“不会吧里里外外我都已经理过了。”说话之间他已经踏出门外张望一下又再回来说道:“外面也没见有人来。”
檀公直忽道:“好我接旨!”
“我接旨”这三字登时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哈必图心里想道:“不管这屋子里是否藏有人我走的时候放一把火烧它个干干净净就是。”
檀道成叫道:“爹爹——”
檀公直说道:“这孩子不但是咱们檀家的也是张家的。为了保存两家的骨肉决意接旨!”
哈必图哈哈笑道:“檀贝勒、你早说早就好了累这孩子多受惊恐。
“
檀公直道:“恕我不能跪下接旨你递给我吧。圣旨说的什么我已经知道宣读的仪式也可免了。”
哈必图但求他肯接旨这些“小节”自是不想和他计较了当下笑道:“王爷是皇亲国戚这些朝廷上的仪礼自是不必加在王爷身上。王爷说可免那就免了。”就这样好像“私自授受”一般把圣旨递给了檀公直。
擅公直道:“我走不动麻烦你们给我准备一副担架。”哈必图笑道:“我背你下山也可以。”
檀公直道:“你是一等巴图鲁我怎敢把你哈大人当马来骑还是让我躺在担架上你们叫人抬我下去的好。”哈必图心里暗骂:“待你这匹夫进了京再泡制你目前暂且由得你冷语讥嘲。”心里恨檀公直脸上却是堆满笑容说道:“这个容易反正山上多的是木材造一副担架也费不了多少工夫你是皇亲国戚我们能服侍你老人家进京这是我们的光荣。担架用不着找别人抬了。”
植公直道:“好随便你们吧。但我这小孙孙——”
哈必图道:“檀贝勒已经接了旨呼老二你放了这孩子吧。”
呼沙虎道:“我是担心这小孩子一个人留在山上——”
檀公直道:“用不着你替我担心。冲儿你向山下跑你的外公和妈妈他们自然会找得着的。”
呼沙虎道:“是!”心中暗笑:“这孩子的外公和妈妈一定尚未下山想必是躲在附近的树林里故此檀公直才敢叫这孩子自己下山寻找亲人。哈这老匹夫以为自己聪明却不知正是糊涂。有这孩子做饵他的汉人亲家也非落网不可。”
他哪知道檀公直正是要他们相信他的亲家并非藏在屋内而檀公直亦已另有打算的了。
但却有一件事出乎檀公直的意料之外。
呼沙虎放开了他的孙儿他的孙儿却不肯走。
他接了圣旨之后伏在桌上咳嗽。
那小孩叫道:“爷爷我不许别人欺负你对不起我要陪你。”
他跑上前去伸出小牵头就在哈必图身上猛擂。此时哈必图正在扶着檀公直。檀公直道:“冲儿听话。你不是要妈妈吗?快去找妈妈吧。”
孩子叫道:“我要妈妈也要爹爹和爷爷要走咱们一起走。”一面叫一面还是在哈必图身上猛擂。
忽地只听得“卜”的一声孩子飞了起来好像皮球一般给抛了出来。
孩子是给哈必图的内力弹开的他的内力运用得恰到好处孩子给抛了起来又轻轻落下就像给一只无形的手将他提起放在门外、这孩子倔强得很落在门外。一站稳又跑进来了。大叫大嚷:“我不走我要爹爹我要爷爷!“呼沙虎喝道:“小杂种你不走我打死你!”
果然他说打就打噼噼啪啪打了小孩子两巴掌。下手虽然不敢太重但对一个小孩子来说也不能算是轻了他是想把孩子打得知道疼痛但又不至伤了孩子好让孩子害怕非跑不可。孩子给打得“哇”地一声哭了但想起爷爷“流血不流泪”的教导只哭了一声就喊道:“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也不走!”
俗语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父母爱子之心都是一样的张雪波躲在复壁里。心中痛如刀割但因给张炎按住无法出去植道成却是按捺不住自己大吼一声冲上前去对呼沙虎就是一拳。此时距离他的穴道解开差不多已有一个时辰他的功力恢复了七八分了。
呼沙虎一掌隔开感觉对方气力不小吃了一惊说时迟那时快檀道成运掌如风已是连使两记狠招形同拼命。打得呼沙虎却不能不退了两步。
呼沙虎冷笑道:“我还没有杀你的儿子你就要和我拼命么?”檀道成若是功力完全恢复可以和他旗鼓相当。但纵然功力相当他也是打不过呼沙虎的因为他只有猎兽的经验和高手打斗他是毫无经验的。来势越猛.败得越快。檀道成挥拳猛击呼沙虎笑道:“檀贝子武功不错啊!”左举变掌向内一圈右臂一滚一拧把檀道成的右手圈住只要一力檀道成这条手臂非断不可。
张雪波在墙壁偷窥一颗心几乎在跳出口腔虽然给张炎按住己是出一点声音。
哈必图道:“不可伤害贝子!”呼沙虎一声冷笑运功一推把檀道成跌了个四脚朝天。
呼沙虎冷笑道:“哈大人你给骗了。擅贝子非但不是不懂武功他简直有资格可以当一名巴图鲁呢!”
哈必图忽地站起来把耳朵贴着墙壁。
正当他想用重拳击破墙壁之际突然听到嗤嗤几声轻响。
檀公直把圣旨撕破了!
哈必图这一惊非同小可赶忙回过身来颤声喝道:“檀贝勒你你干什么?”圣旨早已给得化成片片蝴蝶他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呼沙虎已经注意到哈必图刚才的动作心想:“难道这墙壁里有什么古怪?”心念一动墙壁突然裂开.张炎扑了出来!
呼沙虎想不到墙壁里藏有人只见白光一闪张炎的一把锋利的匕已经刺进他的小腹!呼沙虎大吼一声。一掌把张炎推得撞向墙壁但这把匕刺得很深他晃了几晃就像一根木头似的“卜通”倒下去了。
张炎叫道:“雪儿你和冲儿快走!”
张雪波抱起孩子却没有走。
呼沙龙已经和张炎打了起来。孩子叫道:“妈妈你快去帮外公打架吧我不走!”
张炎叫道:“雪儿你们母子赶快逃生。冲儿听外公的话练好本领再替外公报仇!”
呼沙虎在地上滚了两滚嘶声叫道:“哥哥你要给我报仇!”双腿一伸.死了。
呼沙龙怒极大吼:“你们一个也走不了我要把你们通通杀掉!”
哈必图只看一眼。就知道呼沙龙决不会输给张炎心里想道:“这老头倘若沉得住气大概还可以打个三五十招。他若拼命。只有输得更快!
“
他放下了心回过头继续对檀公直施以威胁:“檀贝勒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把圣旨拾起来否则你的儿子、媳妇、孙儿、亲家一个都不能活命。”
檀公直尚差一道经脉未曾打通情知此时动手决计打不过哈必图。
只盼张炎能够支持三二十招但目前的形势哈必图已是逼得他无法拖延时候了。
他咳了几声、喘着气说道:“我说过什么?”
哈必图怒道:“你说过接旨的!”
檀公直道:“不错我是接旨了呀。圣旨已经在我的手上只不过我把它撕碎罢了你不能说我没有接过圣旨!”
哈必图给他气得七窍生烟冷冷说道:“请你不要胡扯干脆答一句:你跟不跟我上京?”
檀公直谈谈说道:“我只说过接旨可没答应跟你上京!”
哈必图冷冷说道:“好你不上京我第一个先杀你的儿子第二个再杀你孙儿!”
檀道成刚刚爬起来脚步还未站稳哈必图向他扑来了!
眼看檀道成就要给他抓住他忽觉背后微风飒然檀公直已是一掌向他背心击下。
哈必图不愧是全国的一等巴图鲁当真是眼观八面耳听八方一觉背后有人偷袭反手就是一掌。
双掌相交“蓬”地一声檀公直晃了几晃哈必图也给震得斜窜两步。
檀公直叫道:“成儿快去帮你岳父!”
哈必图又惊又怒喝道:“檀公直、你竟敢骗我?”
檀公直笑道:“我是服了毒但可没骗你我已不能动武!”
哈必图和他接了一招亦已知道他的武功虽未消失、但内力却是比不上自己中了毒是不假的。于是冷笑说道:“好你既然宁愿死也不愿意去见圣上那我就成全你。让你去见阎罗吧”。
檀公直道:“哈大人。你肯成全我我是求之不得。不过可得请哈大人你先到黄泉替我开路!”一记“铁琵琶手”手背向外一挥迅如闪电地向哈必图面门掴去。
哈必图心中一凛:想不到他中了毒身手还是这样矫捷!”当下身形一闪探掌来切檀公直右臂双指点向他的曲池穴。檀公直突然缩掌哈必图身形冲上.左掌突出变成“肘底看锤”拳头一抵掌心哈必图这次只是晃了一晃檀公在却退了两步、这一招檀公直吃亏更大了。
张炎与呼沙龙双方都在拼命张炎被他击中一拳“哇”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负伤恶斗狂呼有如疯虎。
张雪波放下孩子说道:“冲儿你自己逃生了娘亲顾不得你了!
“
植道成蓦地大叫:“娘子你快抱冲几逃生这里有我!”拿起一柄猪叉立即冲上前去与岳父联手。
呼沙龙武功比呼沙虎高得多。檀道成是刚刚受了伤的伤得虽然不算很重也不能算轻如何还能抵敌一流高手。
呼沙龙冷笑道:“你这小子也来送死!”挥臂一格避过叉尖在杆上重重一击檀道成虎口震裂猎虎叉脱手飞出门外。
哈必图道:“檀公直你不住手我可要得罪了!”左举疾如风一个“攒拳”自右臂的勾手圈中直攒出来冲打檀公直的太阳穴由于檀公直已是豁出性命的打法出手招招狠辣哈必图若估捎有顾忌只怕自己的性命先自不保。在这生死关头性命当然比结旨更紧要了檀公直心里想道:“我可以死但不能累亲家为我丧生!”咬破舌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说也奇怪他这口鲜血一喷却更最得精神.出拳的力道比以前大得多。哈必图见他吐血初时还以为他是受了内伤那知欢喜未过只觉对方的内力已是有如排山倒海而来!
原来檀家本是金国的贵族搜罗的武学典籍甚多有一门邪派武功叫做“天魔解体”**自残肢体可以功力倍增。这门邪派武功檀公直当也曾看过秘签只因它是邪派武功当初只是为了好奇而学并未打算使用的。
天魔解体**本来最伤元气即使学得精纯使用之后也得大病一场檀公直当初只是好奇涉猎学得并不精纯鲜血一吐丹田就好像有一团火似的。令得他烦躁之极非把内力耗损不可否则就不能舒服他心头一凛想道:“我的性命恐怕是活不过明天了。”
但也是由于他学得不精内力自己也不能控制这一来就更为霸道。
哈必图大惊要逃背心已是中了他的一拳。这一次是哈必图狂喷鲜血了!
另一边的剧斗已有了结果。
剧斗中檀道成气力不支步法稍见缓慢。呼沙龙一现有机可乘腾地飞起一脚将他踢翻。
那知檀道成虽给踢翻仍是顽强之极竟然抱住他的双腿这一抓刚好抓住他膝盖的环跳穴。
呼沙龙飞脚踢檀道成之时已经给张炎重重劈了一掌此时双腿麻软不由自己地跪下去他正想扼檀道成喉咙之际张炎已经扑到他的身上双手用力一拗“咔嚓”一声把他的颈拗折了。呼沙龙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跟着他的弟弟去见阎王了。
哈必图口吐鲜血狂奔冲出大门。
一场血雨腥风的恶斗归于静寂。檀公直支持不住晃了几晃颓然坐下。张炎心如刀绞。将他抱住说道:“亲家我错怪你了!”檀公直微笑道:“得你明白我已是死而无憾。此地不可留。你们快走吧!”
张炎叫道:“不你不能死!”取出一个银瓶把瓶中仅存的两颗药丸都给他服下。檀公直苦笑道:“我的伤恐怕是无药可解的了。何必糟蹋你的药丸。不必为我费神了难保他们不会再来。你们还是快走的好。”
张炎不知道他是由于施展天魔解体**以至元气耗损太甚只道他是因孔雀胆剧毒方出此言。
“亲家我和你说实话。我真是非常抱歉孔雀胆的毒的确不是这药丸所能净尽解消的。不过性命却是可以保全。亲家你以后恐怕不能使用武功。但只要不与人动武你的寿命不会受损。”
张雪波正在扶起她的丈夫闻言松了口气说道:“公公咱们一起走吧另找一座荒山躲起来你不能动武也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