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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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颜望向祁湛,后者微微点了下头,祁顔朝阮映雪轻轻一笑道:“那就烦劳小兄弟了。”这一句似乎耗费了他太多力气,说完他便闭上眼睛靠上椅背,双手慢慢地垂下来。

  祁湛心里一惊,上前拂过祁顔鼻端,见尤在呼吸,仅是气息微弱,才稍稍放下心来。

  阮映雪从囊中取出一个小盒,打开,里边摆了一排长短各异的银针,她略一思索,拈起左侧最短的一根朝祁顔左手劳宫穴扎下,又取出两根银针交给祁湛道:“二公子,麻烦将这几根针扎进大公子左臂曲池,左膝下足三里处。”

  祁湛接过银针一一照做,也没有多加询问。

  “大公子,这三个黑衣人对你吹了迷烟么?”阮映雪拉过祁顔的左手,轻轻地问道。

  祁顔抬起沉重的眼皮微微笑了一下:“小兄弟猜对了,是迷烟,但跟一般迷烟又好像不同……”

  “迷烟里还掺了酥骨散。”阮映雪仔细地看着眼前从祁顔劳宫穴拔出的尖端已经黑紫sè的银针,肯定地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另外两根针上必然也是这样。”

  祁湛闻言依次拔下两根针,果真如此。

  阮映雪从祁湛手中取回银针放回另一个盒子里,而后在皮囊里掏了一阵摸出一个白玉小瓶递给祁湛:“拿里面的血玉丹给大公子服下一颗保护心脉克制毒发,然后运功辅助大公子将毒逼至四肢顶端,我会用银针刺破大公子四肢皮肤将毒引出来。”

  见祁湛不解的看着她,阮映雪耐着xìng子道:“这种毒先是会聚在四肢,中毒之人会手脚逐渐僵硬,而后毒气会上行至心脉以及五脏六腑。虽然我没有解药,但是这是现下唯一的方法。”

  “事不宜迟,二公子,我们开始吧。”阮映雪抓起一把银针,指着祁顔,“记住在我喊停之前不要停止。”

  “好,听你的。”祁湛连忙扶祁顔就地坐好,伏在祁顔耳旁说,“大哥,一会我运功给你输内力的时候,你要自己把毒逼到四肢去,方便阮兄弟引毒。”

  祁顔嘴唇已经呈现紫黑sè,低低地应一声。

  阮映雪往祁顔嘴里塞了一颗血玉丹,看着他喉头一滚咽下才放下心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祁顔脸上骇人的黑气慢慢退去,指尖的黑紫sè越见深重,阮映雪迅速拈针将凝聚黑紫sè的那处皮肤刺破,一道黑血箭般shè出。待得黑sè渐渐变淡,终于转为鲜红,阮映雪这才吁出一口气,在刺破的地方撒上止血的药粉。

  又半个时辰后,阮映雪才将祁顔四肢的毒血放尽,大汗淋漓筋疲力尽地跌坐一边,摆了摆手道:“停,停,可以了。”

  祁湛收功扶起祁顔在椅子上坐下休息,回身又要扶起阮映雪,谁知阮映雪手一摆挣脱他,眼睛瞪着他道:“不要扶我,我自己可以站起来。”边扶着书桌站起来边轻声哼道:“给人输内力输这么多不见疲惫了不起啊……”

  “呀”的一声,阮映雪跪在地上太久,腿一酸,往前就栽倒过去。

  祁湛连忙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回,阮映雪正想再回头吼两句,忽然间觉得一股热流从腕间流入四肢百骸,浑身的疲累慢慢消失,身体渐渐觉得轻松起来。

  阮映雪回身站好,祁湛才放开她的手腕,笑道:“阮兄弟,你对我有意见么?怎地感觉你的话有股火药味?”

  听得祁湛不再自称“在下”,阮映雪不由得抬头看向祁湛,才发现祁湛脸上的笑容很深,神情也很轻松,跟平rì里在江湖上的那个祁湛有点不一样,此时她的感觉就像是见到了一个揭下了温和面具的祁湛……面具?阮映雪嘴角抽搐了一下,讪笑着看向祁湛:“不敢……看在祁二公子也给我输内力的份上,喏,给你一颗天香丸,益气补血治内伤,就是被人打成重伤奄奄一息都救得回来……”

  祁湛啼笑皆非,伸手接过阮映雪递过的白sè小药丸,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若有似无的飘过鼻端。

  “阮兄弟,这药丸怎么有股香气?”祁湛忽的心头浮起熟悉的感觉。

  “只要不影响药xìng,我在做解药的时候都会加些茉莉花……怎么?”阮映雪表情痛苦地吞下一颗天香丸,皱着眉头拍了拍胸口,奇怪地问道。

  祁湛有趣地看着她,拈起天香丸轻嗅了一下,低下眼睑:“没什么,就是觉得很熟悉,想不起何时闻到过。”

  待重新抬起头,祁湛的脸上满是好奇和期待的神sè:“对了,阮兄弟,你跟平江府阮家有什么关系么?”

  阮映雪心里一惊,强笑道:“怎么可能!江南阮家可是武林世家,我只是小人物而已,怎么会跟那种人家有什么关系?”心里有点伤感,其实有关系也跟没关系一样啊。

  “原来如此,只是阮兄弟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是毒芍药的后人,绝非小人物啊。”祁湛笑吟吟地指了指桌上装满了瓶瓶罐罐的皮囊道。

  阮映雪暗叫声糟糕,一向不愿牵扯是非,不料今晚为了救祁顔而祸从口出……

  定了定神,阮映雪压下心里的慌乱,笑嘻嘻地说:“诓你的,二公子,我怕你们不敢让我解毒,编出来诓你们的。”见祁湛一脸的愕然,她又补充道,“毒芍药这个名字我是在临安城外茶亭里喝茶时听说的,看起来他果真有名。”

  “阮兄弟医术也非常人啊,想必尊师也是位高人。”祁湛不再纠缠毒芍药的事情,大概是相信了。

  “这些是我娘教我的,她早就死了……”阮映雪轻轻地道,虽然有些出入,但也是事实。

  “真对不住,让阮兄弟想起伤心事了。”祁湛歉疚不已。

  “没事……对了,祁大公子的毒虽然已经解了,但是需要好好修养,十rì之内三餐必须清淡,不得见荤腥,临睡前自己运气疏通一下各大经脉,不久就能还本复原了。”阮映雪在瓶瓶罐罐里拿出另一个瓶子,“这瓶活络丹给大公子每rì一颗,助他疏经活络。”

  交代完毕,阮映雪收拾起皮囊,看一眼祁顔,淡淡地说道:“既然已经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毕竟大半夜在祁府北苑晃悠不合适。”

  “这三个黑衣人二公子还是早点料理掉为好,免得泄露风声多生事端。”阮映雪拎起皮囊走向门边,忽然停住,回头笑着说:“另外,多谢祁二公子刚刚拉我一把。”

  祁湛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阮映雪离去,心里疑云大起。这个阮映雪明明轻功不错,功夫却很差,有时候给人感觉很亲近,转眼间又变得很疏离,就像刚刚,原本还在说笑,片刻之间就恢复到人前的淡漠表情;而且,阮映雪整rì心事重重,极力隐藏身份究竟为了什么,以及为何有如此惊人的医术,或者是毒术……

  祁顔轻轻呻吟了一声,祁湛收回心神,急忙走过去:“大哥,你现在感觉如何?”

  祁顔微弱地开口:“好很多,手脚不麻了,多亏那个小兄弟,咦,他人呢……”

  祁湛扶起祁顔,苦笑着说:“他走啦,夜深了,回去休息了。”

  祁顔点点头:“是你带回府里的客人么?”

  “算是吧……大哥,我扶你回房休息吧,阮兄弟交代你要好好休息,其他事情明早我再与你细说。”

  扶着祁顔到隔壁的房间躺下,祁湛没敢离开,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无边的夜sè,眼前浮现阮映雪随身带着的皮囊,阮映雪的短剑,阮映雪给的那颗天香丸,阮映雪飘忽的轻功,阮映雪在给祁顔放血时脸上镇静的神情,以及阮映雪与花依的关系,一切的一切,都好像笼罩在一团疑云中,看不清,也摸不透,这样一个莫测的人,绝对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甚至,祁湛有一种模糊的感觉,仿佛阮映雪有一部分必然是与他有关的,这种感觉毫无理由,却模模糊糊出现在他的意识里,这突如其来的想法让他一惊,心里忽地升起一股奇特而异样的期待。期待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阮映雪几乎是逃出北苑的,她抱着皮囊,跃上房顶,兜兜转转半天才回到了她的房间门口。

  一跳下地,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施展了轻功翻越了数重屋脊才回到自己房间的,她竟然在主人的注视下,像个贼一样飞檐走壁回来,真是太离谱了……

  花依一直在窗口坐着等她回来,此刻见她呆呆站着默不作声,不由觉得好笑:“莫离,你怎么呆住了?还不过来给我讲讲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阮映雪这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在祁二公子眼皮子底下上了房顶,飞檐走壁回来的,你说是不是很离谱?”

  花依一愣,随即大笑:“莫离,你不是不愿跟江湖扯上关系么?你居然敢在祁家二公子的面前施展你的绝顶轻功?不怕被怀疑么?而且你在他家中还飞檐走壁不走地上,你真真死得快了……”

  阮映雪瞪着花依,半晌,花依才停下来,仍旧用手捂住嘴强忍着听阮映雪讲述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对于祁顔中毒的原因,阮映雪含糊交代只是说是昔rì祁顔结下的旧仇,并没有细说,花依倒也没有细问。

  说完二人又笑闹了一阵才各自回房去休息,一夜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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