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真不是吓大的,我就没被这么吓过。我想往外跑,可是两条腿就好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白布越飘越近,我紧紧闭上眼睛。
“客官要住店?”我听到耳边一个女人洪亮的声音响起。别以为我用词不当,真的是非常洪亮,震得我耳朵眼儿生疼。
从小就听村里老人说过,如果遇到鬼和你说话,千万别接茬,不然魂就被勾走了,人也就没命了。我把嘴使劲闭严,两排牙咬得死死的。我不得不对我的镇定刮目相看,这么危机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思考得如此周全。
好大一会儿没有动静,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人对未知总是充满恐惧,但同时也充满了无限的好奇。我偷偷睁开一只眼睛想看个究竟。
“哎呀!”好亮,一盏油灯正举在我眼前,我被晃得叫出了声。
“客官,你是打尖还是住店啊?”灯被从我眼前移开,我壮胆看去,举灯的原来是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女孩,大约十六七岁,皮肤跟炭一般黑。
我这才松了口气,刚才就看白布飘来,感情是因为她这皮肤的颜色跟夜色融为一体了。
女孩把大堂里的油灯一一点亮,我这才细看这家客栈。简简单单的布局摆设,桌椅已经很旧,但是很干净。应该是工薪阶层的消费水平。我心里有了底。
“姑娘,你们这怎么这么冷清啊?”
“哦,我爹娘三日前去邻村探亲,这几天就一直没做生意。他们今晚就该回来了,所以我这才开了店门。”
“原来如此!”
“客官用茶,”黑姑娘为我倒上一杯茶。
我是真有点渴了,接过来就咕嘟咕嘟喝起来。
“小女姓白,客官有什么……”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我噗的一口把茶水喷了一地。我心下道,你都长成黑炭了,居然好意思姓白?你怎么舍得姓白?这也太幽默了,我都笑场了。
我忙解释,“没喝好,呛了,呛了!”
“黑姑娘,不,白姑娘,有没有吃的,给我来点儿。另外,有没有空房?哦,肯定有空房。我要在这住一晚。还有外面的骆驼,它也住一晚,它住外面就行。我们明早就走。”我都语无伦次了。
白姑娘给我准备了饭菜。我吃饱了之后,她又为我收拾出一间客房。问我还有什么需要,我说没有,于是她就为我关上房门出去了。
我从包裹里拿出人偶,躺在床上。借着月光,翻来覆去的看着。
信物不都是什么玉佩啦,宝剑啦,不说世上稀有,也应该是价值不菲吧!
就这么个破烂玩意真能当信物?跟那个白姑娘一样黑漆漆的,除了两个胸脯亮晶晶的,我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估计能想出用这个当信物的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个向连城到底是个什么人?凭这个真能收我为徒?他武功怎么样呢?再说,快二十年了,是死是活还是个未知数呢。我越想越觉得这事太不靠谱。
想着想着,一股睡意涌来,我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就感觉有人推我。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啊!”一张黑脸近在眼前,我一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白姑娘,咱不带这么玩的,你知道这样会吓死人不?”我惊魂未定,有些火大。
“对不起,”白姑娘抽泣着说道,“我实在是太着急了……”
还哭了,至于吗?我这也没说什么啊!
“算了,算了,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别哭了。”
白姑娘听我说完,咕咚一声跪在我的床前。这又是干嘛?这一波接一波的惊吓,拍恐怖片呢?
“有话好说,你这是干什么?”我忙去扶她,想到自己还没穿衣服呢,就忙又坐回床上,用被子盖住身体。
“大哥,求你帮帮我!你一定要帮帮我!”说完趴在地上磕起头来。
让我帮你?有没有搞错,我能帮你什么?
文,我连个秀才也不是。武,我这提桶水都能闪了腰的小体格。财,明天付了房钱吃饭都成问题。色……你不是让我跟你……我可还是个黄花大小伙啊!
“要我帮你什么?”我弱弱的问道。
白姑娘抬起头,两行泪顺着小黑脸蛋汩汩流出,“大哥,我爹娘到现在还没回来,这附近并无人家,我担心他们会出事。我想求你陪我出去寻寻!”
出门前一晚,我娘还特意嘱咐我,在外面不要多管闲事,免得生出事端。我应该拒绝。恩,拒绝。
“那个,白姑娘啊……等我穿上衣服随你去!”
您肯定要问,不是拒绝吗,为什么又变卦了。为什么?你可别想歪了,我绝对不是见色起意,就这肤色……我是想,如果我真帮她找爹娘,她一感激,我这饭钱房钱……当然,更主要的是,我这次出来是干什么的?我是出来学武的啊!学武之人就该仗剑走四方,行侠仗义,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白姑娘一听我答应了,马上破涕为笑,用袖子擦干眼泪,又捎带着磕了几个头。跪在那等我。
她跪在地上看着我,我坐在床上看着她。
“那个,白姑娘啊,你出去让我穿上衣服可好?”
“哦,瞧我啊!我出去等你!”说完站起身出了房门。
我下了床,边穿衣服边回神。
太突然了,让我都没时间去思考。这黑灯半夜的,去哪找人呢?是两个人一起呢,还是兵分两路呢?如果遇到强盗怎么办?还是一起吧!要是真遇到强盗,我是跑呢,还是,带着白姑娘一起跑呢?我应该骑着奔驰去,这样跑的时候也方便。可是白姑娘怎么办?让她在地上跟着跑,是不是有点不绅士啊?要是她提出让我跟着跑怎么办?
白姑娘好像等得急了,探头进来。我忙甩开满脑子的思绪,扎紧腰带,快步走出房门。
一出客栈,白姑娘眼睛就定在了奔驰身上,我心里咯噔一声。
“大哥,你骑着这个吧,我骑那个。”白姑娘指指院子一角的牲口棚。
她走过去,不一会儿,牵出一只牲口。来到近前,原来是头老黄牛。
她一纵身跳上牛背,老黄牛“哞”的长叫一声,“大哥,我们走吧!”
我冲白姑娘点了下头,也爬上了奔驰。
一牛一驼,一黑一白,顺着白姑娘所说的她父母回来的必经之路寻去。
走出去很远,仍然未见半个人影。
隐隐的听到白姑娘又开始抽泣起来。
“会不会他们今晚有事绊住了,又或者是你记错了,也许是明天回来?”
“不可能!”白姑娘边哭边朝我喊道,“他们以前从来没这样过!我也不可能记错,就是今天回来!就是今天回来!”
“行行行,你别激动,我们再往前找找,肯定能找到!”这白姑娘嗓门还真大,这深更半夜的,别再把鬼招来。我下意识的朝四周望望。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白姑娘突然停了下来。
“大哥,你听……”
我也停下来,伸长耳朵仔细听。路旁的树林里隐隐传出石子碰撞的声音,“咔、咔、咔……”时断时续,瘆得我头皮发麻。
“大哥,咱们过去看看吧!”白姑娘的双眼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可是我怎么就跟美联系不起来呢。要是不仔细看,那就是一头黄牛上飘着块白布,上边两道精光忽闪忽闪的。
妈呀,我要回家!管他路平不平,谁爱吼谁吼,我跑吧我!
我夹蹬勒缰,打驼回转。奔驰却突然不听招呼,跟着白姑娘的牛,优哉游哉的往树林方向走。
“你这个败家畜生,这是要造反啊!”我边小声骂道,边使劲勒缰绳。
奔驰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对我表示了鄙视,继续往前走。
行,算你狠!我忍了,就先跟你去看看情况,谁让我骑人家腿短呢!
声音越来越近,却戛然而止,我更加紧张起来,两条腿用力夹住奔驰的背,随时准备逃跑。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白姑娘突然从牛背上跳下来,快速朝前奔去。边跑边叫着,“娘,娘!”扑倒在地。
我吓成这样都没叫娘,这女儿家就是不行。我在恐惧之余,心里偷偷的鄙视了她一下。
很快我就知道,是我会错了意。原来地上躺着一个人,一个女人,看来是白姑娘的娘。
我朝周围看看,并无异样,于是也从奔驰上爬下来,脚跟离地,蹑手蹑脚的凑到近前。
白姑娘怀里抱住这个她叫娘的人。趁着月色,我看到,这妇人一身一脸的血,不论白姑娘如何摇晃也无反应。一个人一共才有多少血,留了这么多出来,应该已经断气了。
月色、鲜血、死人,说不出的瘆人,我不由往后倒退。
我往后一退,却被绊了一下,没站稳,往后一倒,一脚踩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上。同时,脚下传出一声闷哼。
我赶忙调整身体,刚一站稳,却见白姑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来,把我使劲往后一推。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低头看去,地上并无东西,奇了个怪了,难不成踩到屎了?
我正琢磨,白姑娘却伸出手,朝地上一搂,“爹,爹!”
爹?我定睛细瞧,可不是吗,地上确实躺着她爹。一看这颜色,就绝对是她爹,都不用验DNA。这么黑的天,还穿了件黑衣服。难怪我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