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来了,何不出来喝两杯...”转身看向黑暗深处,木樨的味道,世间少有,却偏偏年少时遇到一个。
来人自暗影里慢慢显出,灰白色自领口蔓延开来,倾泻的月光在这里变成了细水长流。缓步慢出,看不清任何表情,扬扬手中的酒坛,明白此行的目的。
“你这鼻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像狗!”不请自来的人似乎总是要有一番豪言壮语威逼恐吓,才显得气势十足的,但是这应该不包括前来悼念过去的人,不然南宫离应该会觉得自己的开门见山,会显得有些单薄。
纳兰轩没想到故人相见时这番光景,看着眼前的人,剑眉星目,长身而立,再也无法将儿时那个孱弱的少年相比与了。想开口说些什么的,却始终张不开嘴,索性取过对面的坛子,邀月同饮。
南宫离见对面的人无心叙旧,默默的摸了摸鼻子,将另一只手中的坛子打开,香气慢慢蔓延开来,“你那上好的花雕到底还是比不得我这野野长的竹叶青啊...”说完轻轻转身,掠过那只欲夺酒坛的手,寻了个凳子坐下,掏出怀中的杯子,自斟自饮。
“琉璃盏?”看着对面的人悠然自得的把玩着的东西,纳兰轩不禁有些诧异,“这么多年了,你竟还留着...”明明是奚落的语气,眼底却有道不明的黯然。“人已不在,空留一物....”手中的液体耐不住寂寞,缓缓流入口中,“又能作甚呢!”
南宫离没有答话,嘴角轻轻勾起,酒入愁肠,心底却是清明了几分。
“你想救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可是还未等人回过味,他又继续道,“父皇这次似乎是下定决心,要逼我了。所以,我派出的人都杳无音信了。”
“他是想补偿你的,可似乎总是事与愿违呢。”南宫离对皇帝的手段自是清楚不过,当年离国走一遭,所受的苦难似乎都跟他脱不了干系。这些年,纵使没有恨,也是有怨的。
听着这似嘲似讽的安慰,纳兰轩笑得有些苦涩,“补偿?他是在补偿自己的内心。当年若不是他这多疑的性子,我又何至于孤苦无依。”平静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不过就是株连九族吗,死了,倒也干净,可是怎么偏偏在最后一刻又清醒了呢,又为何是在我母妃命不久矣的时候呢...”平静了稍许的风再次袭来,打碎了一地的影子。
南宫离感到一股杀气飘过,遂不想再继续这样的话题,“天下大事,分分合合实属平常,你应该早做准备。”说完,理了理衣服的褶子,挥挥广袖,然后道,“我已言尽于此,再见面,可能....”就是刀兵相见。这样的告别,像是一出旧戏,却。
暴风雨前也不尽是宁静,南宫离匆匆赶回“流夜”便忙不停歇的发动所有人出去找寻十三的下落,而后在去冷香阁的途中遇到北辰和常怀玉,两人皆是一派焦急。
“南宫公子,可有主子的下落?”北辰看见南宫离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暂时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只知道是被纳兰挚派人掳走的...”身处事内的人往往会失了平日的冷静和睿智,此时的南宫离心头有些慌乱。
常怀玉看这无头苍蝇般乱窜的两人,心底有些不忍,但是想到十三临走前说的话,又忍住了。本是应该待在屋内不出来的,但是想到十三临走之际遗落的药盒,隐隐的担心像是找到了出口,于是不得不出门找人打探消息。
突然的沉默让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不知冷香阁主是否已经醒来?”南宫离想到,毕竟勾月和纳兰挚是老对手了,或许知晓一些旁人不知的事情和地方。
看着有些恍惚的北辰,常怀玉不得不替他答道,“阁主,尚且处于昏迷之中...”说这话的时候,常怀玉是心有疑惑的,这位阁主大人余毒已清,却为何迟迟未能醒过来着实让人费解。好几次常怀玉都想要前去探个究竟的,只可惜自从知晓那人已无性命之忧,他的心腹夜契就不再让旁人靠近了。
就在几人愁云惨雾之时,花不眠带来了一丝清风,“我就说车到山前都会峰回路转的嘛。”说着有些自得的递过刚刚收到的书信。
其他人看过书信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片刻,但是有一个人是个例外,“萍草远逝随水去,抛弃宝玉寻仙女?”看着信笺上的两行字,北辰有些懊恼,“每个字我都认识,怎么窜起来我就看不懂了呢...”抓耳挠腮的样子让众人忍俊不禁,但又鉴于他傲娇的性格,众人只好作鸟兽散。纠结完的北辰抬起头的时,只见到了一个个背影,身旁只有花不眠将走未走的身姿,只是看着北辰的眼神有几分怪异,抬脚走的时候顿了顿,说道:“那是少主传出的手信,是报平安的。”说完摇摇头,走了。北辰听着这话,觉得身体有些凌乱。
话说,这也确实不怪北辰,因为跟着十三的这些年,每天除了应对她出的各种幺蛾子,还要忍受其喜怒无常的心性,可谓是忍辱负重,哪里还有心思去回想老夫子那些酸掉牙的词句,更何况和字谜这种东西,向来八字不合。
众人离开后,一抹黑影也随之消失在掩映的树丛间。
这世间的事,从来就是几多欢喜几多愁。如果说十三那边是拨云见日,那一定是将阴云密布推向了另一边。
“到如今,你以为你还能撇得清?”纳兰挚冰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你背着我私自去见她,难道不是念着旧情,想要救她出去?”说完一耳光落在泪流满面的小脸上。
地上的人儿捂着脸,有些受伤,眼底有深深的哀怨,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你终究是不信我,那又何必让我回来?”说完,顾不得对面的人错愕的神情,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