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安妮恩盘坐在祭坛之上,不眠不休的三日功夫,整个血祭仪式的运作机理,每一个符文的奥妙,都已经被她所完全破解——同时也让她对于对方神灵的力量与存在形式,有了更深的了解。
而最终得出的结果,则让她不由感叹——这个世界,果然和上个世界不同啊。尽管神灵的存在形式看似与上个世界相同,但是实际上在许多地方,又有所不同,而最终得出的一大结果则是——这个世界的神灵,比上个世界的神灵,要难杀死多了。
作为有着稳定结构与完整循环系统的化身,也许可以干脆利落的消灭,但是它的本体,却无法这样做。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你可以敲碎一块石头,但是你能敲碎一团水么?在这种情况下,对付神灵本体的最好方式,不是一口气杀死——即便对方只是一个半神,杀死它也超过了安妮恩目前的能力范围——而是将它封印起来,慢慢消磨。
她想起了当初维波切特利对付埃里维斯的手段,直到现在,她才深刻的认识到,对方当初那些手段的目的和理由。但是幸好,对方并非一个神灵,而只是一个半神,更重要的是,对方在之前还进行了一场失败的血祭,而反噬的后果让它直到现在依然处于半瘫痪状态——否则安妮恩在进入这座城市的时候,恐怕还真的有点小麻烦呢。
在洞察了这个血祭仪式的一切奥秘之后,这个祭坛已经再也无法阻挡她的目光,如果说笼罩在外面的金黄色神辉之上还仅仅只是一层灰黑色的雾气缭绕不散,那么在金字塔的内部,安妮恩则能够清楚的看到无数狰狞的面孔在翻滚撕咬,一团淡淡的血色氤氲出来,混合着黑色,包裹着一团璀璨的金色,争斗不休。
然而可以清楚的看到,尽管看起来是血色与黑色包围着金色,但是实际上却是金色一直在不断磨消血色与黑色——那一张张狰狞哀嚎,满怀痛苦恐惧与绝望的面孔,一直都在缓慢的不断消亡。只是速度相当缓慢,看起来还需要相当长时间,才能从血祭的反噬之中摆脱出来。
而且,以为我会就这样干看着让你顺利进行么?安妮恩微微冷笑。
整个血祭仪式布置的场地,大概占据了这座城市三分之一的面积,就处于这座城市的中央——很明显,它是以这座城市守护神原本的神庙为核心重新布置而成的。根据安妮恩的了解,在上一个世界,对于那些还处于蛮荒之时的神灵来说,血祭同样是经常被使用的一种手段——在这一点上,两个世界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而对于安妮恩来说,在破解了这个血祭仪式的所有奥秘之后,以她的见识来看,只需要将其改动三成,便能化祭祀为封印,再加上对方血祭失败之后的反噬,绝对能将对方彻底封印,到时候自然是有大把的时间来慢慢炮制。
只是对于她来说,要想进行这项工作,目前附近的人手之中,有这份能力的总共也不过区区十几个——毕竟在原有的仪式法阵上进行修改,可不是如同画画一样,单纯的把原有的符文轨迹抹去然后再重新描绘就行。其中还涉及到物性之间的生发变化,力量之间的流动转变,更需要人本身的灵魂意识参与其中——即便有她的带领和指导,整个部落之中能够进行这项工作的人也寥寥无几。
在地球世界之上,那些不知真假的道门符箓相关传闻之中,不是就有说要想符箓生效首先需要诚心正意么。心诚则灵,这话可不是简单说说而已——若是仅仅只需要精确就行,那么有什么能够比得上大工业化的机械生产?艾妮思略带疲惫的喘上了几口气,感觉到了深深的疲惫,在她的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符文之中,意图对它修改的时候,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其中隐藏的巨大压力,这让她的精神以一种远超过正常的速度消耗——每一次的修改,都要耗费偌大的精力。实际上,不仅仅只是她,其余几个呆在这巨大仪式阵地之中正在工作的人,同样如此——唯有她的姐姐,在这其中倒是健步如飞,其动作之轻松如意,看上去简直如同在随手画画一般。
但是她自然知道并非如此——在进行这项工作之前,她的姐姐就已经对她们讲诉透彻其中的道理与所要面对的困境。整个血祭仪式在进行启动之后,早已经与中间的神灵连成一体——其中还包含了那无数作为祭品的人类的力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如同面对一个巨大的电路,在其还没有断电的时候,对其进行修改,自然要面对其中蕴含的超高电压——也就是其中的半神与作为祭品的无数的人类的力量。
尽管作为核心的神灵与作为祭品而死的人类的力量在其中纠缠不休,互相内耗,难以对外界进行实际上的干扰,但是要想对之进行修改的人却会在精神上面对这两股巨大力量互相抗衡之时所形成的巨大负荷,在这种情况下要想保持在一定的精神状态上,其对心力的消耗之大自然是不用多说——当然,这实际上同时也是一次难得的锻炼。
只是其效果多少,就要看他们自己能够在其中抓住多少呢——然而,真的很累啊。
艾妮思一边想着自己姐姐的教导,一边疲惫的想着——很多事情,真的要做过之后,才能体会其中的困难。汗水不断的从她的眉间背上渗出,只要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面前的符文纹路之上,便似乎能够看到一片血海,其中无数怨灵在其中浮沉不休,翻滚咆哮,然而同时又有一股巨大而神圣的威势压在心头,想要让她臣服。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带来的却是同样庞大而沉重的负担,对于她来说,这种单纯的修改甚至比进行一场徘徊在生死之间的死斗更加辛苦——就如同把自己放置在一个巨大的磨盘之间,一点点的转动,不断的把自己精力一点点榨出来,榨出来,再榨出来,每一次自己都觉得似乎已经精疲力竭了,却依然告诉自己再试试,再试试,就是这样的试试着,不断坚持了下来。
直到最后,她忽然闭上了眼睛,终于晕了过去。
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自己的姐姐正呆在旁边,削一个水果。
“醒了么?”
“是啊。已经醒了。”艾妮思眨了眨眼睛,看向自己的姐姐:“你今天居然有时间来陪我么?”
“封印已经完成了,事情已经都安排好了。我也是时候该放手了,目前的情况,在征服了这座城邦之后,我已经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事事都抓在手心里呢。”安妮恩摇了摇头:“之前几年花那么多功夫强化教育,进行培训,不就是为了今天做准备么?规划都已经做好了,我现在要做的是查漏补缺,监管他们的执行力度如何。至于其他的。”
安妮恩一笑:“那可就不归我管呢。”
艾妮思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的望着自己的姐姐一点点转动手中的水果,看着果皮顺着刀锋一点点的剥离开来,形成长长的一条——在离开了自幼生长的那座城市之后,她反而觉得自己和姐姐的距离越来越遥远了。
牧师站在城头,高耸的神殿已经在这座城市之中建立起来,无数的人如同鱼儿一般川流不息的涌入,在神殿之中牧师的带领下虔诚的祈祷,纯粹而明亮的圣光从中散发开来,笼罩住整座城市——他感受到了来自神的喜悦。
这已经是第三座城市了,尽管缺乏来自旧大陆的援助,但是凭借光辉之主的威能,他们依然以势如破竹不断在这片大陆上侵略蔓延——尤其在已经建立了神殿的情况下。到目前为止,在这片大陆上依然没有碰到任何一位能够阻挡光辉之主的神灵。而这里生活着的土著们,尽管体质孱弱,大脑简单,文明落后,愚昧而野蛮——但是对于仁慈的光辉之主来说,只要他们能够信仰祂,愿意信仰祂,那么就依然是属于可挽救的羔羊。
尽管他们那低等的智慧难以理解神的教义,建立正信,但是就算是最粗浅的信仰,也比没有好啊——尤其是在这片全新的土地之上,就更是如此了。只有建立足够的信仰,才能让吾主将更多的力量和注意力投注过来,而只有借助吾主的力量,才能破灭那些伪神,将祂的光辉更好的在这片大陆上传播开来啊。距离圣者几可说是只有一步的牧师在心中这样想着。
他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对于此刻的他来说,简单的物质已经难以阻挡他的目光,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些跟随他一同来自于旧大陆并幸运存活下来的船员之中,有近乎一半都在各自的房间中,沉迷于这些土著女性的身体之中——权利,财富,美色,在来到了这片旧大陆之后,旧大陆的一切法律法规都已经无法束缚到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几乎可以说是抛弃了一切约束,**裸的把自己心中潜藏的黑暗**爆发出来,施加在这些土著身上——抢劫,杀人,**,欺骗,凌辱和施虐,如果不是牧师考虑到传教的需要而对他们加以约束,其情况可能还要更恶劣十倍以上。
毕竟,在原本的大陆上,他们就由小偷,窃贼,骗子,强盗与杀人犯等诸多罪犯组成,大多数人都谈不上什么道德观与正义善良,对于神灵也是虽有敬畏恐惧却缺乏信仰之心,在冒着生命危险来到了这片新大陆并获得了足够的地位和权势之后,只想着肆意满足自己的**,对于这一点,就连牧师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加以约束——毕竟,就算是神灵也无法彻底扭转人心。
而在这其中,只有那位带领他们横渡大洋,来到这片新大陆的船长科斯特,还正在召见那些土著的酉长,与他们进行商议。
这不由自主的让他感到了一丝轻微的满意。他喜欢勤奋的人,尽管他清楚的知道对方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将来能够获得更多的领土,财富和权利——但是神明对此并不在乎,祂们只在乎信徒。而对方的种种努力,无疑在客观上有助于他们对这片大陆的征服——他对此自是十分满意。
可是,这些都还远远不够啊。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