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餐,赵合德陪顾楠换了药,她懒洋洋地窝在病房的沙发里,怀里抱着一颗大大的抱枕,看着新租的韩剧,像只慵懒的波斯猫。
剧情延续着韩国一贯的灰姑娘式浪漫,并且不时的有煽情、惹人落泪的情节出现,赵合德专心的看着,心情随着剧情的起伏而波动,顺便学习一些比较可取的演艺技法。
而同样是在沙发中,顾楠却只顾看着摊在茶几上的笔记型电脑,眼睛根本就没向电视萤幕张望过。
键盘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着,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电脑上。
“你工作怎么那么忙?”片子看得告一段落,赵合德出声询问。
“有很多事情都要做。”他淡淡回答。
“所以老板都像你这么累吗?”虽然她是听说过商业人员经常会没日没夜的加班,可是像顾楠这样几乎时时刻刻捧着电脑的,也算少见吧。
“不清楚。”他摇,喝了口之前她为他泡的牛奶,她说牛奶有助于安神。
“你清楚什么,追到手就不关心人了。”她喃喃自语,然后放下抱枕,自己在盘子里拣了水果来吃,依偎在顾楠怀里看他批阅文件。
可惜顾楠并没有听见她的抱怨,此刻正是谈判的关键环节,容不得半点疏忽。
赵合德昭仪脾气上来,举起粉拳要打沉迷键盘的顾楠,却又默默放了下来,只因那人疲惫的眉眼。正青春,吃喝玩乐放肆享受生活的年纪,早早被家族坐地为牢,真的很辛苦。
终于,男人搁下了手中的电脑。
“你终于看完了,真累。”赵合德把嘴里的籽吐出,又伸手去拿葡萄。
顾楠皱眉看着她,拍掉了她爪子上的葡萄,“午餐没见你吃多少,老吃这个!”
“喂。”赵合德又去拿。
顾楠索性把盘子推到桌角,他单手按着赵合德的肚子,赵合德在他怀里乱动,却够不着那盘子。
他玩得兴起,把她按得吱吱乱叫,赵合德力争无果之下,只好罢休。
“你既知道我累,给我捶捶背。”有人挑了挑眉。
“谁说你累,我是说我累。”
“一直坐着吃葡萄也累?”有人冷笑了。
“那可是个高难度动作,要不你一直坐着吃给我看看?”据她了解,顾楠不是很喜欢水果,尤其是像葡萄这类需要花费功夫的。
果然,顾楠厌恶地看了看桌上的水果,“谁拿来的?”
“哇,那可数不清了,芙尼亚的经理、德瑞集团的老总、我的老板纳兰清络、方淮轩……”赵合德伸手数着,轻声嘟囔,“也不知道有没有奇怪的东西混进来。”
“什么?”
“没什么”
在顾楠凌厉的眼神下,赵合德吐了吐舌头,她不是随口瞎说的嘛。
“你放心,我的私生活很检点。”
“哦,知道啦。”
说不服侍他,还是拿帕子擦了擦手,帮他轻轻按起肩胛来,想了想,道:“你为什么这么多文件要看?”
顾楠微微闭眼,捏了捏两眼间的晴明,“你为什么这么多问题要问?”
“你烦我了。”
语气虽然凶巴巴的,赵合德却将顾楠的不适看在眼里,用拇指按住男人的太阳,她开始用力的揉按。以前刘骜也有偏头痛,每每他发作,她都会帮对方揉按,因此这些基本动作,她简直可以媲美职业级的了。
男人的喉间溢出了舒服的咕噜声,连带着脸部的表情也开始舒缓起来。
温热的手指碰触着他的额角,那恼人的疼痛也在一点一滴的消失中,暖暖的触感带着一丝甜甜的气息,窜入了他的鼻间,那是她的气息……
“怎么样,有没有好点?”耳边传来她的声音,犹如夏夜的风,丝丝清爽。
“嗯。”他低喃了一声。“没有刚才那么痛了。”
“那就好。”她说着,收回了手,“你应该平时多休息休息,难不成这公司人都是吃白饭的。”伤口刚好点,这人就开始忙的昏天暗地了,眼周重重一团黑眼圈。
然后,她眼前突然一花,顾楠的臂膀探了过来,把她带进怀中,紧紧抱着。
抬头仕楠戏谑的笑容。
“你心疼了?”
“我为什么要心疼?”
“那你帮我?”
“我手痒。”
“哦。”
“你要不要吃葡萄?”
“你早上为什么跑了出去?”
“去工作啊。”
“我记得和纳兰打过招呼停你档期的。”
“啊,原来是你。”
怪不得她会接到《你是我等了很久等不到的人》导演的电话,说是她的戏份挪到一星期后,方淮轩也说近期没有活动。赵合德气哑,手上狠狠使劲,“亏我一天到晚想尽办法帮你改善生活,给你做饭,给你熬汤。”
顾楠微微弯了嘴角,“恩,还陪我睡觉。”
“你再说。”
“好,我错了。”顾楠没再逗弄怀中的人儿,目前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他轻轻把玩着她的长发,又微微咳嗽了一下,“本来不打算告诉你,你这人有时聪明,有时却笨得很,不会掩饰,喜怒哀乐都写在一张脸上。但这件事,你还是知道为好。”
“什么事?”替他抚背的手停搁在他背上,她吃了一惊,心里生了股不安。
顾楠轻轻吐出一个名字——“鹿筝。”
“他?”赵合德一怔,旋即想起与鹿筝共处时鹿筝的态度,总有种认识了很久的错觉。
“莫非他之前见过顾静栀。”
“不只是见过,那人是鹿筝学生时代的梦中情人。”
虽然对顾静栀已经没什么忌讳,但这个名字终究做不到平常心对待。
赵合德察觉到顾楠微妙的情绪,紧了紧握着的手掌,顾楠冲她笑了笑,安慰道:“没事。”
“那就好。”有些伤时间会慢慢愈合。
“你的意思是鹿筝爱我?”
“不,他恨你。”
“啊,为什么?”
“因为那人的缘故,原本像王子一样生活的人变成了灰姑娘,这些年鹿氏姐弟为了还清家族的债务,在演艺圈摸爬滚打,受苦是很自然的。”
赵合德怔愣了半晌,才惊诧道:“我的缘故?”
“我做了什么?”
顾楠纠正道:“不是你,是那人。”
“乃静栀做了什么?”
“其实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当时顾莫颜走火入魔,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她,偏偏鹿筝不知情往口上撞,触了顾莫颜的逆鳞。”
“鹿筝和顾静栀以前是情侣?”
“不,事实上一直都是鹿筝在单相思,他们唯一的一次交集不过是那人参加了鹿筝的生日宴会,应邀跳了一场华尔兹。”
“就这样?”
“对,仅仅是这样一次,顾莫颜便动用了关系导致鹿筝家破人亡。”
赵合德惊呼:“未免也太疯狂了。”
“这个世界没几个人正常的。”尤其是生活在上层社会的人,男人的眸光微微冷了下来。
赵合德没再追问,窝在顾楠怀里,静静消化获得的信息,情不自禁回想起顾莫颜为了恳求她远离白寒锦,在天台的偏执行径。顾莫颜将“栀”字刻在胸口,他期盼的眼神在她绝情的话语冲击下,缓缓的没有了光亮,嘴唇也干裂惨白,那麽漂亮的一个人,在天台的边缘站着,手扶着栏杆,神情茫然,白衬衫在风中簌簌作响,就像落叶一样,一下子凋谢了。
顾莫颜……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脑海不禁闪现苍白的面孔,他、过的还好么……
强壮的手臂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肩。
低沉的声音蕴含危险的气息,忽然从顾楠唇间飘出一句问话。
“你在想谁?”
赵合德收回心神,聪明的笑了下,“哪有,你多想了。”
顾楠不答。眼里一抹深邃的光芒,只锁住她不放。
压迫感刹那间席卷她全身。
赵合德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做了件极其糟糕的事。
“合德……”
顾楠云淡风轻地唤她的名。
赵合德一下子有种被利剑抵喉的危险感。
顿时清醒,顾楠不是刘骜,不是白寒锦,不是其他任何男人,不是由她耍点小聪明就可以蒙混过关的男人。
她不敢看他,低着头看着水面,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吗?”
“是,我生气了。”顾楠直视她的眼,“赵合德,我的心胸一点都不宽广,以后,记得不要在我面前像别的男人,除了我,谁也不行。”
一句话,将他的底线清楚地摊至她面前。
赵合德粉唇欲张欲合,觉得说什么都不能表达她的心情,最后嘟囔一句:“顾楠,你好霸道……”
“恩”顾楠答得理所当然。
“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不,我爱你。”
“爱我。”
“应该是爱吧。”顾楠想了想,“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觉得很舒服,很自在。”
吞了吞喉间的口水,脸上飘起两朵红彩,她不是小女孩,也不是完全没有恋爱的经验,但是却没有一个说喜欢二字,说得像他这么的——认真。
是的,认真,很认真的说着这两个字,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可是仅仅只是因为和她在一起觉得舒服、自在,这样的理由,可以成为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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