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坛边,阵图发出的光芒映在三人脸上,显出不一样的表情。冯林默默望着眼前这座法坛,心中涌起一种恢宏庄严地感觉。
阵图是由一条条弧线和直线无规则连接而成的图案。这些线条彼此交错,随着阵图的每一次旋转,这些线条便重新改变延伸的轨迹,缓慢而有序地组合成为一个新的图形。
这些图形交替重复变化,似乎是在演绎着天地间无尽的玄奥法则。
冯林抬头望向悬浮在半空的那只铜炉,它似已经历了无数岁月,表面锈蚀斑斑,隐隐有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血液凝固了一般。
正对着冯林的那面铜身,赫然刻着一张狰狞的恶魔脸孔,头生双角,獠牙森然,冷冷地望着下面三人。冯林只望了一眼,便觉得心胆俱寒,忙将目光移了开去。
“朱道友,老夫现在要开启这九阴焚煞法阵了。”蛤蟆老祖望向朱媚道。
“老祖请!”朱媚脆声答道。
蛤蟆老祖点了点头,在冯林身后一推,冯林踉踉跄跄地奔到朱媚身旁。
朱媚素手一点,如分花拂柳,将冯林的身子转了过来,手掌放在他的肩膀上,笑嘻嘻道:“小弟弟,接下来可有好戏看哦!”
冯林哼了一声,一脸怒气,不答朱媚的话。
蛤蟆老祖不去管二人,他踏前一步,袍袖轻拂,四只黑色的影子如箭一般从他的袖中射出,向法阵周围的四根石柱飞散而去。
黑影在四根粗大石柱的顶上停了下来,现出形状,却原来是四面通体乌黑,边缘镶着金线的小旗。
蛤蟆老祖左手掐诀,右手飞快向四面小旗分别点去。
只见一道道乌光飞射向黑色小旗,乌光一触旗面,只听“啵”的一声轻响,便如石头入水一般融了进去。
霎时,漆黑的浓雾从四面小旗中依次散出。那黑色雾气是如此浓厚,颜色简直比墨还要深,仿佛有如实质。
黑雾滚滚翻动,湮没了整个旗面,隐隐从中传出厉鬼的尖叫和哭声。这声音凄厉异常,惨不忍闻,令人不寒而栗。
朱媚看在眼中,眉头微蹙,心道:“这蛤蟆老祖竟然炼有万鬼摄魂旗这等阴毒的法器,当真是不可小觑!”
所谓万鬼摄魂,就是虏获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将他们折磨一番后,然后残忍地杀害。这样那些凡人死后就不会立刻前往阴世,而是化为冤鬼恶魂,带着无法化解的仇恨和怨气留在这个世界。冤鬼恶魂一经出现,便会被邪恶的妖人摄入法器之中,一来以之祭炼法器,提升法器的威力,二来凭借这些冤鬼恶魂的煞气和咒怨,将他们作为攻击敌人的工具。
这种邪恶的法术只有魔道妖人才会修炼,且为正道修士所不容和憎恶。因为这种法术不但修炼时极为凶险,稍有不慎,便会被邪灵反噬,而且操纵恶鬼杀人本身是一种损伤天理,为天地所不容的事,一旦修炼成功,便会玷污修炼者的神魂,影响后世的轮回。更有甚者,直接引发天刑,当场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看这摄魂旗上黑雾的浓度,可知蛤蟆老祖一定是杀害了数千凡人,然后才祭炼而成。一般来说,杀人越多,反噬就越大。而蛤蟆老祖却是操纵自如,可见他的手段当真是阴狠邪厉,非同一般。
朱媚不发一语,静静地看着蛤蟆老祖施法。
鬼哭魄号,冯林听在耳中,只觉得全身发冷。虽是白天,却仿佛置身于深夜坟地。那些从前听到的关于鬼的传说成为了现实,一个个厉鬼从坟里爬出,披头散发,张牙舞爪地向他飘来。
朱媚注意到冯林全身在瑟瑟发抖,她低头一看,冯林面庞已失去了血色,一双眼睛迷离了起来,像是中邪了一般。
她眉头微皱,搭在冯林肩膀的手掌发出红光,透过冯林的皮肤渗入到他的体内。
冯林只感觉一股暖流冲入脑海,他神识顿清,双目重新恢复了神采。他疑惑地看向四周,不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恶鬼哀鸣的声音仍在耳边,听来虽觉恐怖,但已不是先前那般刺耳难闻。朱媚手掌上的红光渐渐变成一个圆球状的半透明光罩,将二人笼在其中。
黑雾越涌越多,慢慢地从石柱顶端蔓延而下。其中不时有厉鬼冤魂挣扎着从雾中伸出头或四肢,但立刻便被雾气拉扯了进去。
终于,黑雾将四根石柱完全包裹,在石柱的表面翻涌不息。远远看去,四根石柱成为了一幢幢漆黑的物体,甚是可怖。
蛤蟆老祖低吼一声,身形拔地而起,飞上半空。他双脚在一丈方圆的空中连踏虚步,袖袍挥舞,手上法诀飞速变换。
霎时,伴随着轰的一声,法坛上的阵图突然亮了数倍。
同时,阵图旋转的速度也骤然加快!
数息之间,阵图的运转带起了尖锐的风声,上面的符纹如暴风骤雨般翻转、交错,组合成一幅又一幅新的图案,没有一丝紊乱。
冯林看呆了眼,在这样一座鬼斧神工、夺天地之造化的法阵面前,他是如此地震撼,甚至连呼吸也不顺畅起来。
法阵轰隆运行,阵图中心的符纹如鱼一般向四周游散,留下一片广阔的空白。
蓦地,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法阵中心的石块四裂而开,沉下地面,一篷暗红的火束从裂洞中霍地窜了出来。
那火束不同于一般火焰,通体暗红,像是快要凝固了一般。火苗扑腾跳跃,给人的感觉不是光明和温暖,反倒森冷阴寒,就像是地底的阴灵披了一件暗红的长衫在翩翩起舞。
“九幽阴火!”朱媚惊呼出声。
“九幽阴火是什么东西?”
听了朱媚的话,冯林本能地开口问道,似乎这样可以让自己平静一些。
这种火的出现给冯林一种不祥的感觉。到了这个时候,他心中的恐惧更加强烈。他隐隐觉得,自己很可能会葬身于此。但他不想死,他还有敬爱的父母,有可爱的妹妹,有亲热的伙伴。他的一生还没有仔细体会,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去剥夺这种天赋予的生存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