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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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茹没有料到牧野静风会打定主意要将她带去风宫她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猛地由叶飞飞手中挣脱悲愤地道:“我绝不会去风宫!我要为父为兄报仇!”

  “锵铿”一声她已拔剑在手向炎越冲去!

  人影倏闪!

  一直立于四五丈开外的四个白衣人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横在白茹与炎越之间四柄无鞘长剑同时电拔而出!

  动作干脆利索至极果然全是一等一的高手!

  牧野静风赶紧大喝一声:“住手!”

  话甫出剑已停如此迅雷之剑能由极快化为极静可见四人之修为着实不俗!

  他们四人住了手而白茹却并未住手仍是挥剑直取四人!

  眼见四个白衣人就要血浸长剑之时四人身形稍晃如风中柳絮般向后飘去!白茹的剑顿时走了个空!

  他们所显露的这一手足以证明若是四人出手白茹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

  只是此时的白茹心中只有仇恨丝毫不会去考虑其它!一剑走空后她已挺剑再上!

  对方四柄长剑倏然相叠!

  白茹忽觉手臂一震手中之剑突然被一股奇异的无形劲气一撞虎口一痛剑便已脱手飞起!

  紧接着飞在空中的剑突然出一声锐响长剑赫然已断成数截向四面八方飞去!

  连牧野静风也心中一凛!

  虽然白茹武功较弱但如此凌空夺剑、碎剑的手法却仍是足以慑众!

  白茹乍失兵器一怔之下终于明白自己与对方的修为显然是相去甚远若非牧野静风之缘故她早已倒下了!

  再斗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

  白茹眼见报仇已绝无希望顿时万念俱灰!

  蓦地她突然有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举动!

  只见她突然右足一勾一带地上有一柄短剑已被勾起!

  白茹伸手疾抓短剑已在手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已蓦然翻腕“哧”地一声短剑已深深地没入了自己的腹中!

  如此变故让众人目瞪口呆!

  白茹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全无血色她的一袭白色缎裙也已被汹涌而出的鲜血染红!

  白茹悲怆地望着白辰颤声道:“四弟姐姐……无能亦不……不甘屈……屈服恶魔只……只好……如此你要……活……活下去报……仇!”

  “仇”字一出白茹“哇”地一声喷出一口热血身躯如同折了翅的小鸟般打着旋向后倒去、倒去!

  白辰连同哑穴都已被叶飞飞所封此时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后一个亲人缓缓地倒下……

  泪水顿时模糊了他的双眼又夺眶而出纷洒而下!

  叶飞飞担心白辰极度伤心之下穴道却被封着极可能会气血走岔受了内伤略一犹豫终于一咬牙拍活白辰的穴道同时立即做好戒备以防白辰重蹈白茹覆辙!

  不料拍开白辰的穴道后白辰竟仍是一动也不动!

  只听得“咯咯”作响却是白辰已将双拳握得铁紧一对小拳头几乎迸出血来!

  叶飞飞一怔之下终于明白过来心中不由又是感慨又是心痛!

  心忖:“白辰在无以复加的悲痛下反而有了远远越他年龄的理智!他定是明白由此刻起白家的深仇大恨便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了他必须活下去!无论忍受多大的痛苦与屈辱!所以他不会不顾一切地出手!”

  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如此冷静与理智这让叶飞飞心中充满了同情与怜悯。十岁孩儿本应是烂漫无虑而他却要承受一个连成年人也难以承受的悲痛与仇恨!

  叶飞飞见白辰犹自未肯哭出声来不禁柔声道:“孩子你便哭出声吧那样会好受一些!”

  她自己尚是云英未嫁之身但此时对白辰说话却是慈和温柔俨然是一名慈母。

  白辰紧咬下唇不吐一字!泪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滚落叶飞飞怎么擦也擦不尽。

  牧野静风强忍痛楚走到白辰身边道:“小兄弟你愿否与我一道去风宫?如果不愿我们也不会勉强你可千万莫再做傻事……”

  白辰伸出手来缓缓摸去脸上的泪水第一次开口道:“我——愿意去风宫!”

  牧野静风没想到他会回答得如此干脆倒是吃了一惊看了白辰一眼见他神色坚毅果断于是轻叹一声道:“小兄弟你放心只要我一日不死你便不会有任何危险!”

  顿了一顿又道:“至于以后如何却要看你的造化了。”

  牧野静风虽然能想出这种独特的方式暂时地保全白辰之性命但进了风宫之后会有什么等待着他们却是不得而知了。

  他转身望着叶飞飞道:“叶姑娘你已有十年未回岛上去了现在不妨去看看?”

  叶飞飞淡淡地道:“穆大哥我独自离开这儿你不怕我有什么意外么?”

  牧野静风沉默了片刻苦笑一声道:“看来还是你了解我所以知道用这种方式说服我既然如此我只好将你也一起带入风宫。只是进入风宫后实在是前途未卜也许会连累了叶姑娘。”

  叶飞飞知道牧野静风心意已决于是牵着白辰的手对血火老怪说了一声:“你们在前边引路吧!”

  血火老怪不曾料到这般棘手的事这么轻易便解决了当下喜不自胜不顾自己伤后身子虚弱抢先而行。

  炎越对随他一道来的六个人吩咐道:“去找些人来将临安白家的人及少主夫人安葬了!”

  他之所以如此吩咐自是因为牧野静风的缘故。

  那六人依言而去了!

  牧野静风却已抱起了蒙敏的尸体缓缓向前走去。

  炎越脸上掠过一丝不安之色。

  在八个斗戴顶篷的风宫死士之护送下众人一路向东北方向行去渐行渐远终于被远处的芦花遮住了身影再也看不见!

  牧野静风所走的这一步无疑是一着险棋!

  可在处处被动的局面下也惟有出出险招才有可能反败为胜!

  却不知牧野静风这一着棋带给他的将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牧野静风一行人走后芦苇荡顿时如死一般沉寂!

  上千个江湖中人聚在这儿时使一向幽静的芦苇荡陷入一片喧闹之中而血腥过后喧闹不再但此时的寂静与平日的寂静有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意味!

  除了纷纷扬扬的芦花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呜咽般的江水声外只有一地的尸体!

  不!并非一地皆是尸体!

  因为此时在横七竖八地躺着的人当中赫然有一个人在动!

  他单手撑地缓缓站起行动并未见得如何的缓慢吃力仿佛方才他不过是在这一片芦苇荡中不留神睡着了般!

  整了整衣衫他抬起头理了理丝。

  赫然是惊魂堂中第一个向血火老怪出手的那个年轻杀手!

  此时他头上的竹笠已不复存在所以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他的脸容。

  这是一张颇为英俊的脸鼻梁高挺双目清朗嘴角略略内收上弯极富个性!

  只是他的脸色略显苍白而且眼神有一种冷意!

  他的目光扫过了整个芦苇荡——自然也扫过了满地的尸体包括他们惊魂堂之同伴的尸体。

  但目睹他同伴的尸体时他的神情既未显得伤心也未显得如何悲愤倒好像这些人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他那无论与血火老怪还是与牧野静风激战都一直没有伸出来的右手这时已伸出来了!

  这根本不是一只人的手!

  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一只由血肉骨骼构成的手!

  如果此时有人在一旁看到了这一幕一定会吃惊至极!

  就像看到石头上突然开出一朵花那般!

  他一直没有用这只右手作战是因为这已不再是一只真正意义上的人手而他一定又不愿让别人知道这一点!

  他本已“死”了如今看上去却似乎并无什么不妥显然他的死是伪装的。那么他如此做的目的又何在?

  无论如何他的伪装水平实在是高明至极!以至于在数百双目光的注视下又有不少绝世高手竟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出其中的“假”来!

  他的右臂虽是精钢铸就却并未因此而显得笨拙。

  他伸出这只奇特的“手”握着已被血火老怪震碎的左手臂以一种奇异的方式用力推了几下。

  在他的左臂内顿时有种让人惊心动魄的“咯咯”之声响起仿佛是一些碎骨在其中磨擦!

  一阵响声过后他抡了抡左手——他的左手竟然可以动了!

  只是在挥动左手时他的脸部肌肉有些僵硬而且有些轻颤——显然他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一个可以如此快捷地将自己断臂接好的人绝对不简单!

  他忽然探手入怀由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的盒子。

  若看真切一些便可以看清这只不到巴掌大的盒子竟是用青石雕磨而成做工极为精巧!

  他打开石盒径直走到白宫羽的尸体旁边伸出两只手指探入石盒中像是在挟着什么东西。

  等他的手指取出时手中已有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纸袋他手指倏弹便有几乎无法看清的淡褐色粉末飘落正好落在白宫羽的肩上!

  白宫羽所穿的衣衫恰好是褐色所以此粉末落于白宫羽身上时已根本无法分辨出来!

  撒下粉末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小纸袋重新放回石盒中又走到白隐的尸体前如法炮制只是这一次的粉末已成了青色与白隐的衣衫颜色又是颇为接近。

  随后他向四下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了白茹的身上。

  当他从石盒中取出一小纸袋白色粉末时正待弹开忽听得低低的一声呻吟声!

  他不由一惊低头一看白茹仍是毫无动静却不知方才这一声呻吟是不是她出的。

  他的神情变幻莫测似乎在紧张地思索着什么。

  终于他飞快地将纸袋放入了石盒中然后把石盒收入怀里这才弯下腰来把住白茹的脉博。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忽然长吸了一口气左手倏然出指如电转瞬间已迅点了白茹身上十几处大穴!

  其之快使整套动作恍如仅仅是一眨眼而已!

  点了白茹十几处大穴后他的右手已出握住插在白茹腹部的剑一抽剑便已抽出!

  但伤口处却并没有血流出!

  正忙碌中他的神情忽然一变停止了一切动作!像是有了什么新的现!

  片刻之后他已飞快地一把搂着白茹的腰肢双目迅四扫然后身形一晃人已突然掠起!

  其身法之快几乎已不在牧野静风之下!

  以他这样的身手按理根本不会败给血火老怪的!

  他的去势快得惊人如同一道若有若无的淡烟般转瞬间已掠出数十丈之外!

  只是不知他为何要将已气息全无的白茹带走?

  他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行事如此古怪?

  就在他离开不久西侧已响起一片脚步声不一会儿出现了一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与寒掠一道出现的六个黑衣人!

  而六个黑衣人之后则是三十几个镇子上的汉子——他们定是被黑衣人挟来挖掘坟坑的手中都带有铁铲、锄头等用具。

  这些人显然被眼前的惨烈境况吓坏了走路都有些不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栽倒还未开始干活便有不少人已是满头大汗了!

  如果不是慑于那六个散出一身邪异气息的人之威严他们早已扭头便跑了!

  三天前的那个夜晚一夜之间死了那么多人这对镇子中的人来说已是不可思议没想到今天却是在青天白日之下竟死亡了数以百计的人!

  以他们纯朴简单的思维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六个黑衣人在附近拣了一块沙质地便让这些人开始挖掘墓坑。

  若不是因为牧野静风的缘故他们从来只有杀人的习惯而没有埋人的经历。

  好在炎越只吩咐他们将临安白家的人埋了而沙质土又极易挖掘。

  六个黑衣人大概是不愿在这儿呆得太久以免节外生枝所以他们亲自动手将要埋的尸体一具具地提到坑边只等坑挖好后将尸体往坑中一推就算完事!

  他们根本没有留意到尸体已少了白茹的这一具。

  △△△△△△△△△

  就在华埠镇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芦苇荡的血腥之战所吸引时却仍有一人例外。

  他就是镇子上的卜瞎子。

  他成为惟一的例外并不奇怪因为他是瞎子。对于他来说即使对某件事再怎么感兴趣也是无法去亲眼目睹的。

  他静静地坐在自己屋中屋子建成的年代有些久了又缺少修葺更显阴暗破旧。

  一间古旧的老屋。

  一个双目失明的人。

  无论何时何地这样的情形总是会让人心生苍凉之感。

  何况外面是长街空寂?

  倏地卜瞎子的眉毛一跳脸上顿时有一种异样的神情!

  他的右手轻轻地放在了横置于膝上的一只长条形包裹上自语般地道:“伙计歇息了这么多年只怕又要劳动你了!”

  如果有人听见卜瞎子一人在阴暗的屋子里自言自语一定会吓一大跳。

  但此时又怎么会有人听到他这一番话?

  有!

  一个苍凉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这么多年了你的武功还没有搁下。能够凭借感官察觉我的存在之人并没有多少!”

  卜瞎子听得这个声音竟不惊讶!他缓缓转过身来正面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道:“主人你终于来了。我之所以不敢把武功搁下是因为我还要为主人办事。我知道主人交代下来的事一定是不那么容易完成的。”顿了一顿又道:“何况这么多年来我假扮瞎子以耳代目听觉自然也精湛了不少!”

  卜瞎子竟然不是真正的瞎子?

  非但如此他还应有一身可怕的武功!

  那神秘出现于卜瞎子屋中的人须皆白身躯高瘦目光清冷赫然是在太湖马迹岛出现过的天儒老人!

  只见天儒老人淡淡地道:“让你办的第一件事办得如何?”

  卜瞎子道:“我已证实牧野静风的确是风宫中人。”

  天儒老人沉声道:“你敢肯定吗?有何证据?”

  卜瞎子很冷静地道:“我卜贡子办事绝不会出现半点差错至于证据——风宫属众大量涌现并一心要牧野静风成为风宫少主就是证据!”

  原来卜瞎子的真实姓名为卜贡子!

  天儒老人动容道:“牧野静风答应了吗?”

  卜瞎子——即亦卜贡子道:“此刻也许牧野静风与风宫中人仍在镇子东面的芦苇荡中对峙。牧野静风乃十年前名动一时的少侠他怎么会甘心成为风宫少主?”

  天儒老人的脸上有了笑意:“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对这件事你一定要胸有成竹否则你又怎会被人称作‘万无一失’卜贡子?”

  卜贡子的脸上也有了笑意:“我终是瞒不过主人。其实要达到主人的意愿也不应利用牧野静风。”

  “哦?”天儒老人惊讶地道:“难道还有比牧野静风更合适的人选吗?”

  “有那就是牧野静风的儿子牧野栖!”

  天儒老人沉默了好一阵子方道:“你了解他?”

  “他的天分不在牧野静风之下更重要的是他未曾习练武功对江湖中事一无所知。而且我知道他比其父更为好强!”

  天儒老人若有所思地道:“听你如此说我倒很想见见他。”

  卜贡子却摇头道:“一时半刻是无法见到他的因为此刻他已落在他人手中好在这些人对他并无恶意。只需主人吩咐一声我就可以带他来见你!”

  天儒老人道:“你如此有把握?”

  卜贡子自信地笑了笑道:“谁让我是‘万无一失’卜贡子呢?”

  △△△△△△△△△

  当风宫死士退走之后芦苇荡静寂得有些诡秘连同远处的流水声也变得沉滞如呜咽!

  离风宫死士埋葬死者地点数丈远的地方有一只破旧的竹篮竹篮上还挂着枯死的水草、破布——显然这是近期大水时从上游流淌至此的。江南一到梅子成熟的季节雨量就特别多绵绵阴雨常常使得江河暴涨带来水灾。

  阳光照着芦苇荡也照着这只破旧的竹篮。

  当血腥之战结束后镇子上的人壮着肚子走向这边欲目睹这一场可怕的灾难所带来的结局。

  好奇是人类永远都无法摒弃的特征——只是难以定言这究竟是优点还是缺点。

  走在最前面的人是镇子上“丰衣布庄”的刘掌柜。

  当他看到远处横七竖八、死状各异的尸体时原本红光满面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苍白了小腿的肌肉也开始不由自主地一阵抽搐。

  他很想回转身去没想到紧跟着他后面的寿材店的帐房却推了他一把道:“活人尚有可怕之处但死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话犹未了帐房先生的身子突然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他的右手也颤抖得直指前方语无伦次地道:“那儿……那儿……”

  一行人见他神色如此紧张不由更觉惶然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齐齐色变!

  他们骇然现前边有一只破旧的竹篮在晃动!

  难道真有冤死的鬼魂在作祟?

  如此一想地上的尸体更显面目狰狞仿佛随时都会一跃而起择人而噬!

  不少人脸色苍白地望着那只竹篮开始慢慢后退!

  蓦地那只破旧的竹篮向一侧一翻下面赫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脑袋!

  所有人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全然停滞了脑子中一片空白!极度的惊骇使他们的表情惊人一致!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脑袋飞快地下沉直至完全消失!

  “丰衣布庄”的刘掌柜喉头出低低的声音随即肥胖的身躯如瘫痪了般向后倒去!

  △△△△△△△△△

  日落时分。

  牧野栖从“屈姑娘”口中得知母亲去逝的消息有那么一刹间只觉一片无边的黑暗一下子笼罩了他的整个灵魂悲痛与绝望之情使他的身躯如同秋日的枫叶般颤抖!

  他低低地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痛苦使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泪水不可抑止地夺眶而出!

  “屈姑娘”默默地望着他她的眼神有些怜悯、有些同情还有丝丝温柔。

  牧野栖狠狠地抹了一把泪嘶声道:“我爹他为什么不为我娘报仇?你们不是说我爹的武功很高吗?是了你们一定在骗我你们所说的话前后自相矛盾我娘不可能出事的!”

  他多么希望能有人对他说:“是的我们的确骗了你!”

  但是没有!

  “屈姑娘”轻轻地道:“你是一个明白事理的孩子对不对?你爹以一人之力如何与对方相抗衡?武林中有谁不知你爹对你娘情深义重?他对凶手之恨对你娘之爱绝不在你之下!但江湖本就如同一个可怕的漩涡置身其中常常身不由己许多人所做的选择未必都是与自己的心情相符……”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眼中有了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让人感到她的这一番话与其说是讲给牧野栖听倒不如说更是讲给她自己听的。

  “闻大哥”望着她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他相信惟有他才明白她此时心中所思。

  “屈姑娘”对牧野栖柔声道:“孩子你要坚强些你娘在九泉之下也不希望你日日生活在悲哀之中对不对?你爹还有我们都会设法为她报仇的我也会如你娘一般照顾你!”

  说到这儿她伸出手想要替牧野栖抹去脸上的泪珠不料牧野栖却尖叫一声:“别碰我!你不是我娘即使你再像她也不会是真的!”

  “屈姑娘”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羞怒、遗憾、惊讶、懊恼……种种思绪齐聚心头百感交集。

  “闻大哥”正待出言安慰外头蓦然有尖锐的竹哨声破空传来让人心惊肉跳!

  屋内众人齐齐色变!

  “闻大哥”霍然起身沉声道:“好可怕的追踪术居然连我们的兄弟也摆脱不了他们的跟踪!”

  一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汉子自责道:“只怕是我引来的因为我是最后一个返回的人!”

  “闻大哥”道:“老三怎可这么说?眼下要紧的是如何对付他们。何况你潜伏于芦苇荡中所探得的消息极有价值可谓劳苦功高。”顿了顿又道:“老黑是个好强的人若不是到了紧要关头实在顶不住他是不会贸然传出警讯的。”

  一人急道:“那我们立即驰援老黑!”

  “屈姑娘”摇了摇头道:“不我们的人本就伤亡近三成而且这还得益于当时是在黑夜中。我们本就不适于强攻强守如今更不能以己之短对敌之长!”

  “闻大哥”道:“不错倒不如让老黑他们撤回……”

  话音未落倏闻一声狂笑:“他们永远也无法撤回了!”声如闷雷震得顶屋尘埃飘落而下!

  “锵”地一声屋内三十多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齐齐拔出兵器!

  空气在那一瞬间已因为寒刃而变冷了许多!

  就在“闻大哥”及他的兄弟们齐齐拔出兵器之时四侧的土墙已突然塌出一个个大大的口子!

  如血残阳立时倾洒而入与飞扬而起的尘埃相杂形成了一幅幅诡异的图画!

  四周人影绰绰此屋赫然已被包围!

  尘埃弥漫之处一个高大的人影越众而出傲然立于摇摇欲坠的门前一声狂笑过后方道:“十几年前的‘死亡大道’能名扬天下全仗旦乐手下的杀手。你们虽是败亡之师但也有些手段竟能从我们手中抢先夺走我们要找的人!只可惜你们这些人中既没有了‘无血无肉的杀手’石诛也没有了‘有血有肉的兵器’蒙敏实在是一群乌合之众!纵使你们用诸般手法想掩饰行踪也是无济于事!”

  “闻大哥”沉声道:“风宫中人欲奉牧野静风为少主自然不会对他儿子无礼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江湖中最忌惮的就是与杀手组织作对么?”

  尘埃渐渐落定那高大身影的庐山真面目渐显众人一看皆倒吸了一口气。

  此人全身肌肉饱涨年约五旬一把又宽又厚的刀斜插于背后目光狰狞凶残!

  更可怖的是他右脸赫然刻有一把断刀的图案!那刀形的疤痕由他的前额直贯而下一直延伸到他的右颈。如同一条粗大的蚯蚓依附于他的脸上样子触目惊心!

  只见此人森然道:“世人皆知杀手不畏生死却不知世间还有比杀手更不畏生死之人那就是我们风宫的勇者!何况今日你们被围堵于此纵有雕虫小技也无法施展!但如果你们能乖乖交出我们所要的人也许我‘霸刀’哈图鲁一高兴可以赐你们一个全尸!”

  “闻大哥”眉头一跳:“霸刀?”复而冷声道:“蒙古霸刀二百年前与苗疆妖刀、中原圣刀、东海鬼刀并驾齐驱也算是一方强者他的后代又怎会甘心为他人之仆?”

  对方神色顿显狰狞:“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霸刀的刀!”

  话音未落一道光芒已自他的身后闪出炫目摄魄让人难以正视!

  众人心中一沉:果然是霸刀的刀!惟有霸刀的刀才会如此先声夺人狂霸至极!

  “闻大哥”身侧的一个年轻汉子喝道:“拥有霸刀未必就是霸刀后代!”喝声中他已疾掠而出手中一根软鞭如同毒蛇般向对方卷去!

  杀手所用的兵器永远是以小巧灵活为主!

  一声暴喝刀势如虹划空而出!

  随即漫天血雨抛洒一刀之下那名年轻人竟然已身异处!

  果然不愧是霸刀!

  “屈姑娘”脸色顿时有些苍白了她低声道:“老二、老三你们护着小孩其他人拼了!”

  让“地行四杰”中的老二与老三护着牧野栖是希望在难以支撑的时候他们能凭借一身惊人的地行之术掩护牧野栖退出!

  此言一出无疑等于宣告要与对方拼个鱼死网破!

  言罢“屈姑娘”与“闻大哥”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向霸刀疾掠而上!他们不约而同地为自己选择了对方阵容中的最强者!

  “屈姑娘”手持一柄软剑翻腕之间剑芒如雨倾洒而出快捷辛辣!与此同时“闻大哥”的弯刀已自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光弧直斩霸刀的腰侧!二人配合极为默契!

  但对手却是霸刀之后!

  二百年前武林中有四位刀中强者即蒙古霸刀、中原圣刀、苗疆妖刀与东海鬼刀。四人武功刀法本是旗鼓相当难分伯仲为证明自己才是刀中最强者他们苦战十年难分高下。此时圣刀突然消失五年后方再次重现江湖而此时的他手中已经无刀!但中原圣刀竟在三十招之内即重挫蒙古霸刀、苗疆妖刀及东海鬼刀!没有人知道圣刀的武功怎么会如此突飞猛进!

  此战之后四刀不约而同地在江湖中销声匿迹除了苗疆妖刀的后人在四川青城山曾与牧野静风一战外其他三人一直未再现江湖没想到蒙古霸刀会在这儿出现!

  哈图鲁的刀芒闪掣如电挟着可开山裂地的凌厉劲风贴身暴扫!

  惊心动魄的巨响声后“闻大哥”闷哼一声连退三步方勉强站稳脚根只觉气血翻涌右臂酸麻至极!而他手中的弯刀赫然已被震断一截!

  “屈姑娘”的兵器是软剑故免去了断剑之厄运但由剑身传来对方的内家真力仍使她心生窒息之感不由大骇!

  心念急转立即喝道:“老二、老三带孩子撤退!”她明白以他们的力量根本无法与对方对抗!既然如此不如做出明智的选择:全力保护牧野栖撤离这样才不至于使诸多兄弟的生命成为无谓的牺牲品!

  “地行四杰”中的老二、老三心知也许当自己冲出包围圈后将再也无法与众兄弟相见悲怆之情油然而生但他们终究是栖身于杀手组织多年早已习惯了在生死关头做出冷静明智的抉择!

  两人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铲子狠狠地向地面直插下去与此同时已有五人团团护于他们周围!

  哈图鲁狂笑一声:“煮熟的鸭子还想飞么?”

  身形暴旋而出如同扑食鹰隼向“地行四杰”中的老二、老三遥遥袭击!刀气如虹交织成网罗一切的刀网!

  守护老二、老三的五人兜头迎上五件兵器以不同角度直取霸刀!

  “自取灭亡!”一声冷哼刀如鬼魅过空闪幻不定之间五人已同时向几个方向倒飞出去鲜血抛洒在空中交织成诡异可怖的一幕!

  甫一接触在霸刀之下五人已是三死二伤!

  “地行四杰”掘地遁行之术鬼神莫测间不容之间老二、老三已掘出数尺深的坑道!

  但霸刀却已挟着催魂夺魄的破空之声横扫而至!

  “闻大哥”大惊之下挥动断刀自侧翼不顾一切地向霸刀攻去!霸刀听得风声脚步一错借着身躯拧旋之力挥刀反扫!

  这一刀并无太多的变化简单而直接。

  但却绝对的快绝对的狠!仿若一刀之下就可开山断岳!

  这就是霸刀刀法!

  “当”地一声暴响霸刀赫然再断对方兵器其竟未少减仍是疾劈而下!

  利刃断骨削肉之声响起“闻大哥”的右臂齐肩而断!

  霸刀未作丝毫停滞如游鱼般贴地飞出刀芒倏闪间“地行四杰”的老二已闷哼一声倒跌出去身在空中鲜血狂喷拉出一条血淋淋的弧线触目而惊心!

  哈图鲁的武功显然凌驾于众人之上!“地行四杰”中的老三见兄弟被杀悲愤至极!但他竟能以极大的毅力强忍悲痛不顾一切地运铲如风铲下的土石如喷泉般不断抛起——他的掘地度已快得不可思议!但在霸刀似欲横扫一切的攻袭之前这样的度仍是无法改变他及牧野栖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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