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极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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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周塬到共工城中间为三千多里的三不管地带。这里有沙漠、丛林、沼泽、山地,几乎了无人迹。近千年来,此处便像一个巨大的酵坑,不知在里面衍生出什么样的奇怪生命。正因此,东溟的军队无法深入,呼族得以自保求存。

  易行与呼延雷弃了马匹,又不能飞行,二人徒步前行,如此走了两天,方深深体会到周铁虎众人西行路途是何等悲壮残酷。

  沙漠千里,一望无垠,白日里四周悄然无声,廓然无影,空空荡荡只有两人的足音,便如行尸走肉般,间或狂风一起,尘沙扑天盖地,好在两人皆非常人,被沙土埋住了,还能挣扎爬出。到了夜晚,气温骤降,天上有雨,地上有风,风声呜呜,便如厉鬼哭诉,两人不住催动内力,既是取暖,亦为烘干湿衣,熬到天亮,皆感疲累。愈往东行,易行觉出天上云层愈厚,地上的黑暗气息愈浓。他自忖功力不够,再不敢如前日般改天换地。

  两人本来带足干粮和饮水,怎奈呼延雷食量如斗,虽是每日拴着自己的嘴,却眼看着袋中便要露底。易行早进入辟谷不食的境界,把自己的一份全让与呼延雷,看到呼延雷那可怜相,心中又有了个打算。

  这日天明,易行停下了脚步,呼延雷不解地看着他。易行道:“修道之人以勇猛精进为贵,你我连日行走,徒然损耗体力,太过浪费。今日我们索性停止不前,探讨功法如何?”

  呼延雷摸摸干瘪的肚皮,道:“我肚中火烧火燎,哪还有心思与你探讨研究啊.”

  易行笑着摸出一物,道:“这里有一枚定心丹,你且服下,自有妙用。”呼延雷半信半疑,将丸药纳入口中,甫一下肚,腹中突然轰鸣起来,呼延雷心里慌张,易行喝令他盘坐调息,五心朝天,闭目内视。呼延雷体内丹元甚为精纯,受这药丸牵动,急膨胀起来,身体有种要爆炸的感觉。易行双手连环拍打,口中唱咒,丹药中所蕴能量被易行搓棉花般掌控改造,逐渐与呼延雷内丹相融无间,宠大的丹元在易行引导下冲击着呼延雷的每一条筋脉,那震耳的咒语将宇宙中最原始的力量唤醒,呼延雷心跳加剧,每一次跳动似有千钧重量,与那元始的元素相应和,他的筋脉受着痛苦的改造,那强大的痛感让呼延雷几乎要哭出来了。这样的痛苦不知持续了多久,跳动逐渐平息下来,呼延雷感觉丹田空空洞洞,再体会不到父亲曾说的真元变大变热的情形,然而他的神念却变得无比清晰,他看到自己体内的每一个部件,每一个部件的每一个组成,然后他看到身边的风仔,看到天已经暗下来,看到黑暗的天空里的每一处细微,他突然想笑了,一种与天地一体的会意的微笑,他莫名其妙地咕哝:“老爹啊,我是不是成神仙啦?”

  易行欣慰地看着呼延雷。他将最后一枚药丸交给了自己的朋友,又以十地心法将呼延雷引入极喜地胜境,此后出凡入圣,便看他的造化了。

  极喜地是十地法门的第一境界,易行已至第五地极难胜地,这一地是人道与天道的融合期,其极难处在于将人性的七情六欲看遍悟透。书中讲:人之君子,天之小人;天之君子,人之小人。这是偏执于天道者所的感慨,又讲:道不远人。这是成就者的感悟。

  易行智慧清明,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人,自己生存的意义在于人性,可是十多年的孤寂生活,让他对自己都感觉陌生,不断的修炼可以使力量不断加强,可是即使有移山倒海的神通,也不过像狂风吹折枝条,巨浪淹没6地,没有愉悦,没有心的动荡,那力量还有什么意义呢?

  呼延雷陷入巨大的欢喜之中。这感觉就如久居偏陋山中的人突然进入繁华的都市,又可比穷困饥馁的人突然得到亿万财宝,他要好好享受一下。修道之人有修性与修命之分。十地功法重在修性,即重视思想的解脱,观念的突破;内丹的修炼,即所谓气功,重在修命,重视身体的培养,力量的积蓄。易行无门无派,只是在世师的启蒙引导之下博览群书,自己琢磨,居然性命双修,独辟佳境。呼延雷自心纯朴,少受世俗浊气沾染,在易行的指导下,丹功大进,意识层次也有了质的飞跃。

  呼延雷直坐了十二个时辰方出定,睁眼时觉四周黑呼呼,眼皮被硬物挤压,心里一惊,全身用劲,一声大喝,沙土飞扬,人已跳至半空,接着又听一声响,地下又蹿起一人,两人并悬在空中,相视一笑,那易行却是满脸苦笑。原来二人沉沉入定,不知狂风卷着沙土将他们埋了三米多深。呼延雷现自己能悬在空中了,心中大喜,气息一泄,从半空掉了下去。沙土柔软,毫无伤,呼延雷也不起来,在土中翻滚狂笑,高兴之极。

  待得情绪平息,二人在沙中将随身物品一一刨出,继续上路。呼延雷既悟得了神足飞行之术,易行指点其掌控之法,二人低空驭风而行,度倍增,没多久,便飞出了茫茫沙海。

  邪王城。

  唐鳌将身体深深陷入王座之中,双目紧闭,头向下垂,王冠顶上那颗红宝石正对着下面众人,像一只巨大的眼球,球中氤氲动荡,不知里面蕴涵着什么样的力量。这颗宝石由第一代邪王传下,据说与邪神心法同时问世,至于其中奥秘,只有历代邪王一人知晓。

  殿下两边肃立着几位王城中的重量级人物,殿中央立着一人,乃是武平君的使者。武平君很明智地选取了退却,回来后却窝火之极,他的一生中经历过无数次战争,万马军中夺人级如探囊取物,从未如此狼狈,眼看着自己的手下落入敌人手中,自己却落荒而走。这仇是一定要报的,他心里咬牙。然而王城已有命来,要他报告情况,武平君叫来他的智囊丹朱,吩咐了几句,派向王城复命。

  丹朱见了唐鳌,详述了沙漠异状,又说封君派人探看,一去无踪,方亲自前往,只见天地异相,不见人踪,又此处距呼族聚居地二百里,相信与呼族有关。至于武平君落荒而走一节,略去不言。

  邪王听他说完,沉默不语。丹朱见状不敢多言,肃立静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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