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士勇相信玉珍护士和所有的年轻女孩一样,是个充满柔情,充满感情,也会渴望爱情的人。虽然她对我的传情达意并不理睬,但并不等于她现在是情窦未开。
她没有恋人——确实没有,这对华士勇来讲也是个重大利好消息,这等于宣布他的阶段性胜利了。华士勇坚信她一个人的抵抗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即使她现在充满了力量。
时间和机会,这两种东西都成了华士勇的武器,它们能帮助他击败那个可爱的微笑的姑娘,他隐隐觉得,胜利似乎已经站在山顶向我招手了。
再有半个多月就要到国庆了,医院要参加驻军单位的歌咏比赛。华士勇和他们这些实习生是当仁不让的主力,医院方面选派的也都是年轻医护们。这个单位已经好几年没有拿过该组织的奖项了,接到上级的命令后,自然比较重视,连忙组织这些参赛人员开会:要高度重视要全力以赴要有集体荣誉要为医院争光等等。
散会后他们这些参赛人员就赶紧进行排练,先是安排站列队形,男女分列两边,按照身高华士勇和玉珍护士都站在最后一排。起初玉珍看到华士勇站在她的身旁,稍稍犹豫了一下,在离他非正常距离内就停下脚步了。华士勇的感觉告诉他必须要帮助她走两步,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拉住她的手,拽到了贴身。她挣脱了两下,但没任何效果。华士勇松开握着的手低声说了一句:老天开眼啊!
对于他们这些实习生,这种形式的歌咏比赛过于简单了:因为他们和另一学员队联合拿到了学校驻地、省、全国群众歌咏比赛一等奖。他们学校名义上是医学院校,实际上更贴近艺术院校:组织的歌舞、绘画、诗歌朗诵比赛、各种晚会贯穿全年。其培养目标更倾向宣传员。
等指挥员起头开唱的时候,那就显出他们实习生的优势来了:高亢响亮、整齐有力、节奏感强。但显然不可能拿到奖,因为和医院的这帮医护们太不协调——她们几乎没有声音,只听实习生在唱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华士勇笑着对着指挥员提议道。
你说说看法,只要是有利于提高咱们的成绩,都可以接受。指挥员冲着华士勇说道。
要我说么,很简单了,华士勇说道:鉴于水平差距过大,需要我们对这帮医护们进行辅导提高。
怎么辅导啊?指挥员问。
你是想快点让她们提高呢还是慢点呢?华士勇说。
当然是越快越好了,指挥员说。
那好办,咱就来个一对一辅导,这样提高快。华士勇说这话的时候,旁边的玉珍护士白了他一眼。
这方法倒不错,我看可以试试,指挥员赞同的说。
华士勇这些同学听到这个建议,立马鼓掌表示赞同,最后齐刷刷的竖起大拇指!华士勇前面的同学刘鹏转过身来,冲他来一句:哥们回去请你!他旁边搭档高兵低声说:你小子又施什么坏水?
华士勇拿起玉珍护士的手高高举起,动作快得她都没有任何反应,然后高声说道:我就辅导她吧?其余的自由组合。
散开后同学们表现的中规中矩,有的还当起真来,在哪里讲起乐理了。这下同学们总算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了。他们在学校,军歌几乎都学过,正规训练的就有两百首,单讲如何唱怎样配合好,那是非常在行的。
玉珍护士从阶梯上下来,走到主席台左侧,站住后沉默不语。
咱们俩沉默对比赛可没有任何帮助啊?拜师仪式就免了吧?华士勇说道。
美的你,她嘀咕一声。华士勇觉得她现在势单力孤,任何东西她都指望不上了。她接近了我放在大森林中的笼子,只是因为恐惧还不敢往里走而已。
不过在辅导之前我要说明一下,不然我心不安啊?华士勇说道。
说明什么?玉珍护士问道。
当时不该拉住你的手,过后我就后悔了。
为什么,她问。
男女授受不亲吗!华士勇说道,你在不了解我的情况下,被我拉住了你的手,假如你是烈女,那我罪过大了——怕你回去断臂或者想不开投江之举,往轻里说起码也能把我手接触的地方,你自己咬下一块皮来。看看你的手吧:“玉葱纤细巧玲珑”,这么美的手,要是因为这个缘故而伤了,我岂不成了天下罪人了。
那你就不必后悔了,我可没那么极端,她说道。
谢天谢地,你的美又增加了一分,包容也是一种美吗?现在我的这颗悬着的心啊!总算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说完这话,华士勇长吸了一口气,接着用京剧对白叹了一句:哥们没有忧虑了
可拉倒吧,就你玩世不恭的样子还有忧虑。她看我的那神态好像我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游民。
你可别看错了人,不要认为我是撒旦归来。华士勇说道,不瞒你讲哥们整天忧国带忧民,国家现在稍稍安定了,这让我忧虑减轻多了;可是这民还是要忧虑的,基本上属于夙夜忧虑;你看看还有多少兄弟姐妹没吃上饭啊,也忧虑你们这些姐妹,忧你们不安全啊,生怕遇到坏人,所以我有时候躺在床上都辗转反侧的。
你别装作救世主的样子了,我看你就是坏人,她这么评价的我。
看来你还存有偏见,哥们可是赤子之心啊!华士勇说道。
你那是对女人吧?对女人的赤子之心。
我的天那!没想到你没有偏见而是天生就这么个态度啊?华士勇说道,那位前辈上辈子把你给推到火炕里了!到现在你还记恨在心,弄到如今我还在跟着受到连累,这可不太公平吧!
你感到受委屈了吗!
哥们何止是委屈啊!简直就是冤屈!华士勇说道。
可我没发现你一点赤子之心的痕迹啊?
你认为这是战争年代啊!华士勇说道:我学习董存瑞舍身炸碉堡,黄继光舍身堵枪眼,王成同志高呼着向我开炮;就像欧阳海同志那样也学不到啊:别说舍身拦惊马,现在大街上连一头小毛驴都难找到;所以只能干那些默默无闻的工作了:洗衣服扫地收拾卫生缝缝补补女人这一套从当兵那天起就学会了,工作学习为人民服务的本领一刻也没有放松,政治思想那就像太阳又红又亮;要是将来娶了老婆,她要是嫌生孩子麻烦,就现在的科技水平,我都替他包了。这样你能理解了吗?
你的脸皮可真是够厚的?
这说明你太不了解哥们了,华士勇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我产生的误会,日久见人心,慢慢地你就知道了。算了别扯远了,咱们言归正传吧?你看看周围他们教的学的练得多么认真啊!刚才合唱的时候我听到你唱了:基本功还不错,不愧咱们学校出来的,传统保留的很好,就是毕业后不唱军歌唱起港台歌曲了,一张口都是缠绵味:又柔又甜的。那些歌曲我们也愿听,的确好听,而且歌词能撩动人的心弦。那首罗大佑的“恋曲九0”就是写的你吧: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容。
打住,她连忙说道。
那行,还是刚才的话题,华士勇说道,你只记住一点:我是军人,那么军歌自然就唱好了,你把感情用在打靶上,那些“花儿,爱了的”随着枪响也就吓飞了。
你还真要当老师啊?她带着疑惑的腔调。
我可当不了你的老师,华士勇说道,那咱俩就没必要谈论这个了,还是聊聊你以前那个部队的吧?
没当过兵!
那你太遗憾了,华士勇说玉珍,属于半道出家,又是学医的,实际上分到这里,基本又还原成老百姓了,毕业后就没穿过军装吧?
差不多,除了院里组织活动穿过之外。
所以啊,我对你们的定位只能是鞠躬,不能敬礼,这叫入乡随俗吧?
不知道,你以前那个部队的。玉珍问道。
陆战特种第一大队的,知道什么叫真正军人了吧?华士勇说道,看你的目光有点怀疑。我简单说我们部队的生活你就明白了:早六点起床全副武装五公里越野,上午军事训练,下午体能训练如果是夏天畅游大海三千米,晚上还有十公里武装越野。
那你们是不是太苦呀?玉珍护士问道。
刚开始是这样,华士勇说道,训练太苦都觉得这那是人干的呀?以后就慢慢适应了,后来习惯一点了就觉得有点趣了。给你举个例子,反应我们生活的:起初,看老兵训练之余,到旁边的海里抓鱼,他们几乎手里都拿个树枝,我们新兵心里纳闷,跟着过去一看,原来是插鱼用的。一般十分钟保证每人树枝上插两条鱼,回到训练岗位。
真的吗?她半信半疑。
没必要骗你,华士勇说,我当初也是很惊讶又羡慕,心想我什么时候也有这两下子啊?跟着老兵练了半年自己也就成了。那体会真是太棒了,老兵们真是伟大,想出这么好的法子——用树枝很有技巧性,讲究力道、速度、角度包括时机;再要用刀的话,纯属大材小用,除非对付鲨鱼。
就你,可能吗?
前面是不是鱼池?华士勇问道。
是观赏鱼。
那好,你跟我来,说着两个人就来到鱼池旁。
你随便指哪一条鱼,只要在我的手臂之内。华士勇说道,今天不用树枝,免得伤害了性命。这条吧,她用手一指,话音未落,这条鱼已经在我的手里了。
回排练厅的时候,华士勇告诉她已经好几年没练了,手生疏多了。只是放假的时候回原部队再感受一下那里火热的生活。
再有八个月你们也就要毕业了,还想回原单位吗?在排练厅老地方她问了一句。
不知道,随他们分吧?在部队哪里一样。当初我也没报这个学校的志愿,当接到通知书的时候,还是愉快的到学校报到了。现在才知道“男人入错行,女人嫁错郎”的道理。
现在感到入这行后悔了?她问。
不是后悔是有劲使不上,实际上这行也不错,只管几个病号,其他的没什么心思了。华士勇说道,不像带兵,杂事太多太操心;我们那个部队经常因为训练苦而有的战士开小差,太牵涉精力了。
现在不忧国忧民了,没了志向了,见到困难打退堂鼓了。
当初新兵分连队的时候,让我在机关干通信兵,干了两天我就受不了的,太约束人,要求下连队,那时候可是挤破脑袋往机关跑啊,主要不受那个训练的苦。我一山里孩子从小都“野习惯”了,屁股坐不住,再说我这人过于随便,起不了榜样的力量,只能管住自己。就这一条注定做个普通干部。我是忧国忧民之心常有,济国济民之力却无。所以只剩下赤子之心了。
你的借口冠冕堂皇啊?不说你没出息!
就算是吧,在学校我们队长让我当班长我都不干,我说自己起床都比别人晚两分钟,有时候都不起来,这最基本的一条都做不到,何以服众啊。自己管自己图个清闲就行了,山里放牛娃出身,能脱离那片黄土地就是最大的心愿了,其他的没想那么多。要说当官,可能谁都想当,包括我自己,这一点没必要虚伪。但是你看看那些个当官的,有几个没背景的。那不是能力问题,我早看透了,所以我从来不设想未来,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不是有句话“事在人为”吗?努力就会有收获的,只要是奔着目标去走!
我现在觉得对你有点陌生,华士勇说道,你怎么变成了大俗人了,你认为这是老百姓种地啊?“事在人为”是不错,但是那“官”也是人为的嘛?有的人生下来注定师长军长以上,不去斗争不去拼搏就能取得辉煌;要是平民百姓到这个位置那可是凤毛麟角啊?一个成功的男人必定有个成功的后台,这真理太正确了!这么多年在部队,见识多了,我的几任领导能力个个出色,到了升迁的时候,没人能帮助提携,结局不都转业了吗?那个舞台没你站脚的地方。所以要面对现实。
年轻轻的过于世故了吧?说的那么悲凉!
人就怕钻牛角尖,我感觉陶渊明的那种状态比较适合我,将来有一天转业了,我就重回到我们那个大山里去,再过那种“鸡犬相闻”的生活。
这真的是你的志向吗?玉珍问道。
是的,这没有什么不好。华士勇说道,千千万万个年轻人都想着实现自己的理想,都有着远大的辉煌计划,让他们去实现吧。请原谅我的志向,我觉得我做的一点也不会少于那些大志向的人,这点我足可自慰。部队不会因为我这么不思进取而倒退,反而因为我默默无闻的工作而继续发展。你觉得我的想法出乎意外吧?
有点,像你说的那种情况,你可够自私的,将来你的老婆孩子能跟你回去吗?
我现在没打算娶老婆生孩子,将来也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情。也许哥们光棍到底了——从你的话里我有点坚持,这也算是为我们的那些未婚同胞做贡献了。
我现在看你感觉怪怪的?玉珍说道。
是吗?是油然而生苍凉,还是油然而生敬意!
都有吧,刚才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突然缩头缩尾了,比你的鞠躬动作还要滑稽。我真想看看你将来的路是如何一步一步走的。
你肯定是看不着的!哥们以这舞台作赌。
为什么这么说?
不为什么,你不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