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生就是这样,每当有一点明白这个科室的工作方法和熟悉这个科室的业务之后,就无可避免的转到下一个科室。这种好处就是让你对这门专业全面发展,但是永远抱有陌生和深奥难测之感,所以有个非常明显的印象就是知识的运用基本糊涂。
就这样他们规矩的放完假上班后轮转到了内一科,主任给华士勇安排的带教是个有着四个月身孕的江姓医生,当时华士勇认为这个带教是个单身,因为她初看之下显得非常的年轻。这位江医生当时是全院最高的学历,但是专业知识、业务技能很高,极其负责任。主任简单说明情况之后,她就领着华士勇看自己管理的病号了。江医生对每个病号都很和蔼,总是问明基本情况后,再亲自动手检查一遍,检查完病人后,接着再让华士勇检查一遍,以纠正华士勇医疗操作不恰当的地方。检查完自己负责的所有病号后,回到办公室,然后再告诉华士勇应如何处理、如何用药,再根据病人的病情,发展情况随时调整治疗。
江医生觉得一个实习医生必须尽快熟悉掌握自己所管理的病号,单纯看一遍病人是没有什么具体印象的。所以接下来她又让华士勇再熟悉一下那些管理的病人,然后把所有病人的病例全部写一遍,把医嘱在重新拟订一份,完事后交给她修改一下。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医生,不但对自己负责的病号很尽责,就是对自己的学生也不马虎。第一天把华士勇忙的什么也没顾上,直到晚上快九点了,这些工作也还没有完全完成,以至于弄得昏头昏脑。这种情况下,坐了一天板凳的任何人都有必要活动一下身体,清醒一下头脑。就这样华士勇很主动的站起来伸了几个懒腰,然后又重新坐下闭目养了一回神。等他睁开眼睛后,发觉玉珍姑娘已经在他对面了。
谢天谢地!还是你最亲,华士勇看见玉珍姑娘后忙说,赶紧帮忙给我抄写两份病例,不然我自己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呢?
你是不是忙的什么都忘了啊?玉珍问道。
我记得还有五份草稿没有抄写完,不知道记错了没有,反正就这么多工作了。华士勇翻着自己的那些被带教修改了的草稿,对玉珍姑娘说,不瞒你讲我的手和胳膊都麻木了,幸亏哥们基本功好,不然今夜就别想睡觉了。要是不信咱俩掰掰手腕子,我现在保证掰不过你。
真是革命的好同志,工作这么认真负责,感情全都用在这上面了,玉珍道。
这就叫形势逼人,不得不然,哥们现在就等于搏杀在战场上,直到把这些病例全部俘虏完,才算基本完成任务。你不知道我这个带教非常的认真负责,没准明天带教还有可能把个别病例再次修改一遍呢?改完毕后,还要重新抄一遍,不过那时候哥们就轻松多了,相当于把这些俘虏关闭在集中营里面。
真是令人钦佩,你是把干什么事情都看作上战场了吧?玉珍道。
不完全是,华士勇说,就拿这个睡觉来说吧,要是在战场上,战斗间隙有可能迷糊一下,但要是迷糊大了指不定被敌人俘虏了。
是啊,你这人没心没肺的,睡觉还真是把好手。玉珍说。
这么快就了解我了,华士勇说,你说的这个我还真的承认。有一次我在老连队的时候,大夏天的睡午觉。睡着、睡着我就感觉怎么越来越热啊?那时候哥们两眼都懒的睁开。于是我翻过身睡到侧面去,翻过去感觉也还是热。当时哥们就穿了一大裤衩,基本就是赤条条的躺着,我就想怎么房间里面就跟太阳底下似的。后来热的我就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往四面一看,好吗!哥们真是睡在宿舍前面的过道上,不知道是谁几个把床给抬出来了。等我起来往房间里走的时候,就听见我的那帮混小子哈哈大笑。边笑边说我这一年不用晒太阳,今天中午把一年的钙都补齐了。
你这就是叫睡得跟猪似的吧?玉珍笑说道。
比猪能强点,猪只有一个姿势睡觉,我比它多一个姿势。你的脚好多了吧?华士勇问?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不就是破点皮吗?玉珍说道。
这就够你喝两壶的了,你那里受过这样的罪啊?等你帮我干完了,我再把你抱着回去,怎么样,华士勇笑说道,这样公平吧?就算是给你的补偿了。
你这人真是没良心,就怕欠我的。我今晚要是不下来,你是不是就不上去找我了,玉珍说道。
从这一点上看来你还不太了解我,华士勇说,不找你,我的心里能踏实吗?找你,肯定找你,你就是睡了,我也去找你,大不了你在里面睡觉,我在门口给你站岗呗?你看看你多大的待遇啊,给祖国站岗放哨我也只能站两个小时,给你还得加一个小时,这就看出你在我心里的分量来了吧。
你少说这些好听的,都是人家找得你,玉珍说道。
我不是没腾出时间来吗?要把手头工作忙完了,才能找你去。不然我就是在你那个地方,心里也不踏实。我这人一忙什么都忘了,应该先告诉你一声,让你过来先陪着我,这样既不耽误工作,也不耽误陪你说说话,还能让你帮帮忙,这多么美好的事情啊!偏偏我就没想到,还让你从楼上走下来,为了表示我对你的谢意,也表达一下我的歉意,我就给你敬个礼吧,你不是没看到我敬过礼吗,今晚让你见识一下。华士勇说到这里离开桌子,后退一步,给玉珍姑娘打了个敬礼。然后再次坐下,接着说道,是不是很标准啊,我的天使,估计你到现在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军礼吧。
你和那些门岗的战士敬礼没有什么区别啊,玉珍说道。
要么说你都不算是军人,那些门岗敬的礼,就跟大姑娘用手遮阳差不多,再好一点就跟保安的敬礼差不多,他们能跟我这个教科书动作标准相比吗?这最起码的你都分不清,幸亏你还在部队训练过呢。我估计你们那个训练顶多就是个齐步走,要是正步走,你们走不上三步,都能斜到对面路上去。
你真能贬低我们女学员,阅兵的时候我们还获奖了呢?玉珍说道。
那是你们女的和女的比,瘸子地里选将军。要是让我看哪,你们哪个队伍就跟**接见红卫兵的队伍差不多,但是秩序还赶不上人家,气势也赶不上人家;喊个口号吧,还怕吓着人家。你再看看我们那个队伍,走过主席台就跟来地震似的,把领导给乐的说我们学医都可惜了,应当让我们到陆指去,这样专业才对口。
你就在那里吹吧?学校里面的事情还不都我们女学员队出面。玉珍说道。
你说这个我非常赞同,领导难道还让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出面陪着他们,哪些地方来的同志们,需要我们表演给他们看?你们就是学校的名片啊?人家看到你们,无论是什么样的军事素质,都乐意看。部队里面的领导不会挑你们的理,知道你们是女的,要求不能高了,这地方的同志呢,对部队又不熟悉,更对你们没有要求了,他们只看到你们是女的就行了。
你少来偏见我们女同学,玉珍道。
我没有偏见你们女生的意思,华士勇说,这是咱们学校的特色,也是老的传统。你看看部队院校只有咱们这样的单位才有女的,并且那么多。其他单位就不具备了吧,这不是咱们校的特色吗?既然是特色那就要发挥吗?一代一代就形成了传统。你们在学校那就是宝贝,总是压我们男生一头,学校典型的重女轻男,这点你该有体会吧。这不问题就自然而然的就归到你刚才的事实上面了,学校就是让你们出面,就是要发挥你们的特色。只要是你们一出面什么问题就都容易了,这是你们的光荣啊!
你说的好像没有光荣的意思啊?玉珍说道。
这大概不好体现的缘故,就是你们这些人打入到中统、军统拿到三大战役胜利的情报,也只能说为了国家,不惜献出自己的一切,着实令人钦佩。等到你们嫁人的时候,单位还得换多少个,档案都是绝密,领导还得说你们都是苦孩子,从小长到大,一直在山沟待到十八岁,为了革命事业,不惜舍家出走,终于锻炼成一个坚强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
你对我们女学员队就是这么个印象啊?
没有不好的印象,为了单位的利益荣誉吗?个人有时候就得做出点贡献,甚至集体作出贡献,这是非常自然的现象。我们不是受的教育就是这样吗,个人利益就得服从集体利益,有时候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国家。我们都是忠诚的履行了这个教育,你们大概也不例外,不然你们怎么能一代一代的受到领导的器重呢?
你是越说我们好像越偏离啊?玉珍道。
你是理解问题,华士勇说,你们不都是为了国家、集体、单位吗?往更大里说是为了**。你们为了这个都不记个人得失了,我们那里还能不极力赞美的呢?要不然我们的教育不都白白的耽误工夫了?教育的目的不就是让人明事理吗?我们总算是没有辜负教育,基本上明事理。
你是不是对我们所有的女生都这样看啊?玉珍问道。
不是,那样我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了,就像我们这些男生一样,也要分三六九不同的层次。你看看我们那些男同学,有的整天打坐,口里念念有词,不知道是想佛爷啊,还是想仙女啊;有的没有心思学习,专门找女同学谈恋爱写情书;有的爱好活动,跑步打球运动;有的也喜欢唱歌跳舞、绘画艺术;但大多数都以学业为主,本分规矩。你们女同学也该差不多吧,各色各类应该都有。
是这样的,我认为你糊涂呢?眉毛胡子分不清。玉珍说道。
我就怕我不糊涂,我这样说话容易得罪人,起码容易让人误会,刚才你就差一点。实际上像我这样的人,就是大傻一个,在世上很容易吃亏,对世上感慨之事易发表见解,不小心就犯了某些忌讳。这要是文化大革命就麻烦了,连你这个听说的都受牵连。好歹如今开明了些,但是让领导听见了也会不乐意,他们容易对号入座,背后跟你穿小鞋扣大帽,处处给你下绊子。
那你不会不说啊?玉珍道。
谁让咱忧国忧民呢?这不都是生活中发生的常事吗?报纸都登载我怎么不能说呢?有时候就这么奇怪,报纸可以说,但是个人就不准说,为什么呢?领导心虚啊?听了后不舒服,报纸是人家的事情,这个类似事情,要是你说那就等于对领导含沙射影了。以前我们在连队的时候,我们有一个干部,喜欢评论国家大事,这些大事那都是报纸登载出来后,那个干部才议论的,你比方领导干部贪污问题;有一次大夏天的天气热,我们中午都没有睡觉,听那个干部说时事问题,说到贪污**的时候,正好我们一个大领导路过听见了,当时都没有当回事,没过两天这个干部工作上发生了问题,被这个领导揪住不放,差一点给送回老家去,最后给了记大过处分。实际上那个干部工作问题根本不值当一提,批评教育足够了,可是领导不行啊,给你上纲上线的,那问题不就大了吗?这种事情是很多的吧?算了不能问你,容易把你牵连了,你们女同志最好就是胭脂口红、服装鞋帽之类的东西,其他一概不要涉及,这样安全。这话对吧。
对,没错,我们也不关心你说的那个。玉珍说。
这个我倒是相信,女人的兴趣不在这上面。可要是男人就不一样了,想当年东林党有一句话: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大概说明了男人的一种思想状态。
你岂不闻: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玉珍说道。
这种书呆子读书也没用,还不如不读书,既不能用之所学,也不能学以致用,只是为了读书而读书,反而迂腐之极,死守教条。如果这样的知识分子在咱们国家多了的话,那咱们国家非倒退不可,最后回到固步自封的年代。再往简单了说,就咱俩谈恋爱吧,要是让这帮人说咱们,那就伦理纲常都没有了,属于伤风败俗之类的一对男女。他们希望像古时候那样,男女第一次见面,那也是我揭开你的红盖头后才可以。这中间的过程只有相思,其他的谈情说爱全让媒婆给占用了。你说说看,就这么的你要是嫁给一个不明不白的男人,那还不冤枉死啊。就现在这个情况,我觉得你都冤枉,白白的让我给捡着了。
我自己觉得满意就行,玉珍说道。
那你就需要阅历来丰富你自己了,华士勇说,现在你还处于不太成熟理智的时期,容易头脑发热,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别人看了不明白底细的没准说咱俩郎才女貌,可知道的会说我恶狼、中山狼、白眼狼,不会说我才郎,说我大灰狼都抬举我。所以你要反躬自省,及时刹车。
你少来这套,一个口口声声忧国忧家的男人还能是条狼,玉珍说道。
我不是告诉你这是表面现象吗?这个玩儿最容易迷惑人。你现在应该这么看我,专门找我无情的那一面,起码你能全面的了解我;问题是你现在这么专情,只看到我的有情的一面,这样就会形成一种偏见,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以至于判断力下降,最终要受委屈。
你不要说这些了,不就是想让我离开你吗?没门,我就是要成为你的负担,非让你累趴下不可,玉珍说道。
我这可都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啊,即然你忠言不听,那我就实在没办法了,到时候我要是赚了你的便宜,你可别往黄河里面走,到时候难洗一身羞。
你想赚我什么便宜,说出来我听听。玉珍说道。
糊涂便宜呗?还能什么便宜。
就你吗?我看着是够呛,现在连手都不敢碰,唯恐我吃了你,你现在除了嘴还利索点,其他的基本就是木头。你目前主要是怎么合计甩了我,还敢碰我?你是生怕我赚了你的便宜,到时候你想脱离都脱离不开了,是不是这样。玉珍说道。
我现在合计怎么用十分的感情来爱你,而不是你说的甩了你,我当兵当了这么多年,都锻练的缺少了儿女情长,而今是极力的往回找这个感情,这不是需要时间吗?这当兵的就这点不好,给人感觉缺乏感情,我现在就是这个体会。
你这个弯倒是转的快,立马就害怕了,早知道你的心思了。玉珍说。
不说这个,一说这个我就恨自己无情,我都感觉白长这么大了。华士勇说。
是吗?当初追我的时候那可是感情四溢啊,那劲头好像自己身上挂个炸弹都不知道怕,那是那位同志哥又拉手又梦里接吻;如今好像是我身上挂个炸弹,连靠近了都怕把你炸碎了。玉珍道。
那时候是“少年不知愁滋味”,权当作是游戏,而今是“关山万重路漫漫”。角色变了当然作风也要转变。我现在要是随心所欲的和你胡来,那不是对你极大的不尊吗?即使你将来是我的老婆,我现在也要顾及礼仪,你说对吧。
那当然是的,要么说我怎么会爱上你呢?玉珍道。
你就不怕我是色狼,寻花问柳之徒,那时候你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因为我已提前声明了。
你顶多有狼性,要是有你这样的色狼,那天下不早就太平了。玉珍说。
这么说你见过色狼了,什么时候见过的。华士勇问道。
早就见过,在学校法律实习参观监狱的时候见过,监狱里面不是很多吗。玉珍道。
我们也见过,可是他们看上去都不错,倒是都有这个资本当色狼?原来你早就有了感性认识,现在差不多上升到理论认识了吧?我说你怎么对我这么放心呢?原来我这人想做坏事都难,看来只能到坏人堆里做卧底了。哎,你那两份抄写完了吧。
写完了,快收拾起来吧,玉珍道。
让我怎么感谢你呢?自从爱上我的那天起你就没尝过甜蜜的滋味,反而弄得自己受了伤,也遭受了一定的痛苦。现在又帮我干活,如今你就弄得你现在这个劳累的样子,将来还不知道你嫁给我要遭受多少苦呢?你真该用锥子扎一下自己的手,感觉自己是不是麻木,然后再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问题。
扎过了,正常感觉。玉珍道。
既然你这样,哥们无话可说,华士勇说,我争取在这里一天,就好好对待你一天,以后我决定,每当晚上你返回宿舍的时候,我都要把你抱着回去,以减轻我的罪过。
这对你的惩罚太轻了吧。玉珍说道。
你要是嫌我做的不够,那么我就把负担加倍,同时抱两个你乐意吗?
去你的吧?
然后华士勇抱起玉珍,走下楼,进入到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