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唯双 第一部分

+A -A



  [正文:(一)序]

  独立的故事,只是不想占坑,因而转移到这里,看着清爽。不定时更新,也许是废坑……

  [正文:(二)引子]惊蛰,有风。

  丹鬽国的国都繁华如斯。

  朝堂上,少年君王凛凛的望了下来,堂下的文武众臣都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寒栗。

  “纳兰静雪跑了?”他的声音很低,但是隐着一种让人心惊的怒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最右边的那个大臣身上——刑部尚书霍云溪。

  霍云溪自然也知道此事与自己脱不了关系,耐着头皮往前踏了一步,抬起头看着台上那个明黄色的身影。

  少年君王今年不过15岁,可是却已经做了10年的皇帝,饶是因为如此,他的身子虽然弱小单薄,神情却已经凛然如箭,此刻微侧着身,原本秀气的双眼只是一敛,便让霍云溪情不自禁的又垂下头去。

  “刑部怎么办事的?”少年君王的声音依然很低,可是却硬生生的让霍云溪的身子如风中残叶一般抖动不已。

  “朕问你话呢,爱卿是不是哑了?”少年回过身,面向着他。

  霍云溪抖得更加厉害,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皇上息怒,臣……实在是劫牢的人太厉害,刑部的几万大兵都困之不住,这才让他救了纳兰静雪……臣罪该万死”霍云溪终于说了一句话。

  “你确实该死”少年好整以暇的坐下,秀气俊美的脸云淡风清。

  霍云溪猛地抬头,惊恐的看着前方。

  “霍大人都说要以死谢罪了,朕没有理由不成全,来人啊……”少年扫视殿下,沉声道。

  “皇上饶命啊!”霍云溪一个前倾,大声呼号到:“臣这就去将功赎罪,定在3日内捉拿纳兰静雪归案”

  “若是3日内捉不到呢?”少年微微一笑。

  “臣自当提头来见!”霍云溪一咬牙,大声说。

  少年点点头,环视着众人说:“这次是霍大人主动请命的,到时候别怪朕不通情理”

  满朝文武唯有诺诺。

  “退朝吧”少年起身,黄色的袍子翻动,纤弱的身体挺得笔直。

  直到少年的身影再也不见,堂下才有人敢动,一些人纷纷聚向霍云溪,小声安慰道:“霍大人,还是赶紧把纳兰静雪捉拿归案吧,虽然说他以前都有恩于我们,可是……”

  “可是皇上一定要置他于死地,我们做臣子的,又哪敢违逆”另一人接着说。

  “皇上亲政以后,脾性越来越不好了”皇叔耿亲王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霍云溪还在刚才的惊魄中没有回神,也不怎么搭理,只是颤动着下唇,木然的站在那里。

  [正文:(三)纳兰静雪]毛笔落下,晕开了一纸的烟雨。

  “还有心思在这里作画?”身后,一个青衣男子缓步走来,坚硬清晰的五官因为那道从眉角直入面颊的伤疤而更显刚毅。

  执笔的白衣男子悠然转身,青衣男子忍不住又一怔:纳兰静雪一点都不像一代权臣,他看上去出奇得俊朗,出奇得年轻,永远带着儒雅之气,对每一个人都温和地微笑着。明亮的眼睛里,仿佛无时无刻不带着淡淡的暖意。任何人和他在一起,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青德,你看这一处笔是淡点好,还是浓点好?”看见青德一脸无奈,纳兰静雪笑着问。

  “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青德没好声的说。

  “我一直在听啊,譬如这次你让我越狱,我不是就出来了吗”纳兰静雪依然笑着说,连语气都让人有种和煦临风之感。

  青德的脸色更加无奈,压着性子说:“那是因为我去劫牢,不然你还不是在那里傻傻的等死”。

  纳兰静雪随意的笑笑,转身继续自己未完的画作。

  “你说那个皇帝有什么好,你为了他在朝堂蹉跎十余年,到头来还不是沦为阶下囚”青德愤愤的说。

  “他长大了”纳兰静雪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并没有丝毫埋怨。

  “长大了就这样过河拆桥吗?想当初他刚刚登基的时候,若没有你独掌乾坤,为他压住百官钳制众王,他又怎么能安安稳稳的活到他亲政!”青德依然愤愤不平。

  那年,太后亲自拜访,跪在纳兰静雪的面前请他出世辅君,口口声声说,只要皇上亲征就让他归隐,若不是太后苦苦相求以性命相逼,他又何必去趟那池浑水。

  “我既然选择了,就料到了这个结果”纳兰静雪依然淡然,笔再次落下,远处的青山远黛顿时跃然纸上。

  青德还记得,在纳兰静雪出山的时候,他曾经说过:“天下的权臣,怕是没有一个好下场”。

  那时候他就奇怪,既然已知自己的结局,为什么还要去做?

  “是为了太后吗?”青德又问。

  拿笔的手顿住,悬在空中。

  青德将一切尽收眼底,叹息道:“她值得你为她付出那么多吗?”

  16年前,青梅竹马的恋人突然弃他而去,择日封后,10年前,她再次出现,却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当时身为逍遥王世子的纳兰静雪竟然没有一言埋怨,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即使他已经能够预料到,这是一条万劫不复的路。

  “你被捕入狱的时候,她可曾为你说过什么?”青德激越的说。

  纳兰静雪搁下笔,抬眼往远处望去。

  他们所在的亭子驾凌万丈千仞之上,脚下就是云雾缭绕的峭壁悬崖。

  当那个孩子带人冲进逍遥王府的时候,她并没有出现。

  虽然明知她不便出现,可是心仍然很痛。

  16年前骑着竹马弄着青梅的少女转眼就变成了运筹帷幄,遮手蔽天的一代太后。

  而容凌,从5岁起就与他闹别扭的孩子,漂亮的孩子,脸上只有一种将他杀之后快的恨意。

  纳兰静雪的笑容终于有了一点苦意,原来这10年来真的那么失败,自己用心守护的两个人,却在最后关头,要置他于死地。

  “静雪,如果你觉得委屈,想讨回公道……”青德大声说。

  “什么都不要做”纳兰静雪回身安然的看着青德:“这其实就是我要的结果”

  亲征那天,用他这样一个权倾天下的当朝首辅来奠定容凌初定的皇权,本就是他有意的成全。

  如果不是青德,他也不介意就此死去。

  可是青德仍然硬闯刑部大牢,把他带了出来,那日,看着全身浴血的青德,他无法拒绝。

  只望事情能就此停住就好,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

  [正文:(四)容凌]太后寝宫,凤椰。

  香炉已经燃起,缭绕的香气氤氲了整座宫殿。

  烟雾后,一位浓妆的华衣女子端坐在座塌上,她的脸说不上极美,但是混杂着温和清秀与威仪决断这两种明明截然相反的气质,有种说不出的魅力,让人移不开眼神。

  “凌儿”她的声音很轻,甚至可以说柔美,“听说你在大殿之上又责罚大臣了”

  “朕只是气他们办事不力”座塌下,容凌倔强的扬起脸说。

  他的脸在氤氲的光线下有种不食凡尘的纯美,与大殿之上的那个让大臣闻风丧胆的君主相比。此时的容凌更像一个孩子。

  “母后知道,你并不是气他们办事不力,而是……”太后静静的看着他,缓缓的开口道:“你是恨纳兰静雪,因为太恨他,所以将气全部撒在别人身上”

  容凌愣了愣,然后闷声反驳道:“朕没有”。

  太后轻轻的叹息一声,看着面前一脸傲然的儿子。

  她想不通,为什么凌儿会那么恨纳兰静雪,静雪虽然在以前处处牵制他的权力,可也是为了他好,因为他还太小,不足以运用过于强大的权力,这个道理容凌应该能想到。

  那样深入骨髓的恨意,到底是因何而来?

  “母后若是没有其它事,朕先告退了”容凌突然说。

  太后点点头,柔声说:“你大了,母后也不会再干涉你,只是有一个道理你要记住,万事物极必反,月满则亏,你现在的威信,是用打击纳兰静雪换得的,但是一味的强制下去,也终究会引起臣民的反感,反而不得人心了”

  “朕知道了”容凌低声应了,然后转身离去。

  出了凤椰,天色已经渐晚了,阴沉的天气,让人看不出时辰,一整天都是沉沉闷闷的。让人喘不过去来。

  为什么会那么恨纳兰静雪?容凌低头自嘲的笑笑,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恨他。

  他又抬起头,远方幽深的宫墙也被暮色遮拦,影影绰绰,如一抹寂寞的红。

  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恨纳兰静雪的?

  曾几何时,纳兰静雪曾是自己眼中的太阳,在静雪进宫的第一天,母后牵着他的手,指着那个眉眼带笑的男子说:“他是你的纳兰叔叔,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

  男子一袭白衣,蹲下身,散落的发丝拂着他脸上的轮廓,唇角隐藏的是春天最温暖的风。

  “你是容凌?”那人问,声音轻柔和煦,如蓝国最美的玉。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么激动那么开心,他抓住他的衣袖,用稚嫩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喊着:“纳兰”。

  “叫叔叔”母后责难的说。

  “无妨”男子轻笑,手摸了摸他的头顶说:“叫纳兰就好”。

  从那天起,他时常在纳兰的面前顾盼徘徊,他想从纳兰的眼神中看到赞许自己的目光。

  当他第一次写诗的时候,当他捕获了人生第一个猎物的时候,当他终于将一篇难懂的文章背熟的时候,他就会兴冲冲的跑到纳兰的面前,扬起自己的战利品,骄傲的喊道:“纳兰,你看!”

  可是纳兰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然后给了他下一个目标。

  纳兰说,他是王,所以要比常人更优秀更出色。

  纳兰很少给他鼓励,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让他走向更远的征途。

  可是纳兰不知道,在他逼着自己走得越来越远的时候,自己也越来越孤独。

  那个他费尽心思去的男子,始终没有正视他的存在。

  也许从那个时候,他就开始恨他了。

  恨他的淡然,很他的从容,很他总是跟随着母后却无视自己的目光!

  直到最后一刻,他带人冲进逍遥府,给了他一个谋权造反的罪民将他治下时,纳兰的目光也不曾出现过惊愕或者惶恐。

  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从容的起身,好像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在经过自己身边时,纳兰突然淡淡的说了一声:“你长大了”。

  好像一个许久未见的世伯,不经意看见他,然后迎着三月初春的阳光,笑着说:“你长大了呢”。

  直到最后一刻,他仍然没有正视自己的存在,依然那么镇定从容!

  容凌的拳头突然拽紧:纳兰静雪,朕要让你知道,不要无视一个天子!

  一个从小就期盼着得到你的亲睐却总是被你一次次无视的孩子。

  [正文:(五)太后]容凌走后,端坐着的太后终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屋里的光线早已经暗了,宫女们点了烛台,放在靠边的梳妆台上。

  镜子里,被烛火映得通红的脸露出丝丝愁容,以及……哀伤。

  纳兰静雪此刻一定也很伤心吧,太后蹙眉想。

  10年前,她去灵山请他的时候,曾经满口答应在凌儿亲政的那天放他回去。

  没想到到了最后亲政时,却要牺牲他来换取皇位的稳固和威严。

  什么谋权造反,太后自嘲的笑笑,这是多么蹩脚的罪名啊。

  若要谋权,他纳兰静雪堂堂摄政王的权势已经无人能敌。

  若要造反,他又何必花了10年时间来培养一个君王,培养一个强劲的敌人?

  也许容凌不知道,可是太后明白。

  纳兰在容凌身上所花费的苦心,是何其深远。

  因为怕他骄傲,所以一直不去他,却换得了凌儿的愤恨。可是容凌不知,当他黯然转身之后,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正在一点一点的注视着他的成长。

  容凌的第一首诗,纳兰一直都记得。

  容凌的第一个猎物,它的牙齿还被做成护身符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容凌第一次下棋,第一次骑马,第一次出谋……其实所有的记忆都离不了那个隐在一旁默默注视的男子。

  可是纳兰什么都没说,每次容凌兴高采烈去找他的时候,都只能得到满头的冷水。

  终于有一天,冷水的冰凉变成了炙热的恨意,容凌对纳兰静雪的恨,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

  在他撰写圣旨,要将纳兰静雪以谋逆罪处死的时候,她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比愤愤不平更加激烈的情感,纳兰10年来苦心的培育与守望竟然不曾在这个孩子心中留下些许痕迹。

  太后忍不住又自嘲的笑笑,她又怎么能怪容凌,自己呢?

  纳兰对她,又何止10年?算来,已经20余年了,那时候,他们都小。

  小时候的她,以为自己一定会嫁给他。

  纳兰静雪,逍遥侯的世子,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让京城中人纷纷侧目的才情。

  5岁吟诗名动翰林院,10岁习武力挫大内高手,13岁便能洞悉世情,运筹帷幄,决策千里。

  先皇曾盛赞他为天颖神童,逍遥侯也甚是看重他,小小年纪就让他接管封地之事。

  那时候,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无数,弹琴弄笛到天明。

  他经过的地方,全京城的女子都会翘首相望,因为他的才,也因为他绝世的容颜。

  纤尘不染,永远含笑的俊朗的容颜,是划过少女心中的那一阵风。

  也曾经划过她的心海。

  可是,她仍然嫁了别人,在赏花的宴会上,端坐在正上方的先皇一眼便瞧中了她,可是丝毫不知情的她依然笑得欢畅,笑得如花般绚烂绽放。

  她原是京城最遭人嫉妒的女子,因为纳兰的眼睛里只有她。

  然后,她又变成了京城里最尊贵的女子,却丢失了幸福。

  她出嫁的那天,纳兰选择了归隐灵山。

  对于事情的前因后果,她没有做丝毫的解释,无论纳兰是怎样理解的,事情既然已经既成事实,那便让它尘封。

  可是,6年后,她不得不再次去找他。

  先皇的突然驾崩,让年仅5岁的容凌地位岌岌可危。

  权臣诸王,个个都对他们母子虎视眈眈,嫌他们拦住了那个似乎唾手可得的王位。

  她不恋权,可是她必须保护自己的孩子。

  所以,一趟灵山之行,她跪在纳兰的面前,哭着要他帮她。

  纳兰答应了,尽管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可还是答应了。

  只为了她的泪,10年光阴,匆忙而过。

  而今,容凌终于长大,他便舍了这蔽天的权势,让他亲政。

  可是容凌亲政后的第一件事情,却是诛杀他!

  纳兰一世聪明,不可能没算到容凌的打算。他之所以遣散自己的势力坐以待毙,无非是想成全容凌的皇位。

  他定然也知,这一次的成全,是需要生命来做代价的。

  太后的眼神终于温润起来,美丽的眸子里如秋水荡漾。

  在容凌抓捕你的时候,你是不是曾期盼过我的出现?

  纳兰,你太傻了,你不知道当一个女人成了母亲,儿子便是她的全部生命了吗?

  为了容凌,即使是错,她也要将这个错误坚持下去!

  [正文:(六)一场春梦]容凌终于从暮色中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宣和殿。

  章公公慌忙的迎过去,低眉问道:“皇上今日可要哪位娘娘侍寝?”

  15岁的君王,已经拥有后宫佳丽无数。

  容凌头一偏,大步的向床榻走去,不语,

  章公公只得又退了下去,自纳兰静雪被劫后,皇上已经连着几日不要妃子侍寝了。

  那爆容凌已经踢了靴子,倒头就睡。

  可是辗转反侧之声直到半夜。

  章公公小心翼翼的注视着皇上的动作,心中暗暗惊叹纳兰静雪对皇上的影响力,不过也是,身为帝王,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何况是纳兰静雪那样惊才绝艳的男子。

  过了三更后,龙床的方向终于没有了响动,皇上睡熟了。

  ~~~~~~~~~~~~~~~~~~~~~~~~

  揭开池塘畔依依杨柳,容凌在满目的翠色中穿行奔走。

  “纳兰”“纳兰”……他欢快的喊着,就像小时候那样。

  三月的阳光明媚的洒下,郊外的草地青幽幽的一片,夹杂着早春的花香。

  他终于看见了前面那个白色的影子,纳兰惬意的躺在草坪上,一只腿微弓着,另一只腿舒展的伸开,白色束腰长衫勾出他修长的身形。

  容凌跑过去,站在他的旁爆挡住惊扰他的阳光。

  纳兰的眼睛睁开来,嘴角钓着的草根也随着笑意而扬起,纳兰的眼睛是那么美,比世间的任何一颗星辰都明亮都耀眼,松松拢在一侧的长发顺着右肩滑落在草地上,如墨般的黑衬映着他如玉的面庞。

  “容凌”他春风般的声音松松的扬起。

  容凌于是低下头,他靠近着那个他一直被注意的人,纳兰薄薄温润的唇依然划着最温和的弧度,目光如水,静静的看着他。

  “纳兰”容凌突然生气:“为什么你总是不好好看一眼我”

  “我在看你啊”纳兰笑着说,没有丝毫的内疚丝毫的歉意。

  “不是!”容凌的拳头猛地拽紧:“你总是忽视我,因为你什么都比我强,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想引起你的注意,都逃不出你的掌控!”

  纳兰突然伸出手来,抚上他愤怒的容颜,他修长的手指就这样抹开他皱着的眉头。然后顺着他的脸颊缓缓的滑下。

  容凌一动不动,惊愕的看着他,可是身子却忍不住一阵。

  “你想要我怎么看你?怎么样才叫做正视你?”纳兰云淡风清的声音悠悠的响起,容凌嗫嚅了一下,竟不知怎么回答。

  然后纳兰的身子微微抬起来,一只手肘撑在草地上,另一只手挽过容凌的脖子,将他拉近自己。

  他的呼吸拂在他的脸上,有一种淡淡的花香,温热的气息,容凌的听到自己心跳急剧跳动的声音。

  他的唇终于移到了他的耳畔,纳兰气定神闲的说:“还是,你太渴求我了,所以才那么不知足?”

  容凌的心跳停顿了一拍,纳兰已经将脸移开少许,他美好的唇形近在咫超容凌只看见他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戏谑,然后,唇压了下来。

  两瓣的唇风一般拂过他的唇,在风过的时候,容凌慌忙伸手抱住他的肩,他不想让风这样快的过去,他要留住他!

  他伸出生涩的舌尖去舐纳兰的温润,一寸一寸,任何一个小的触觉都足以他的心,纳兰没有反应也没有拒绝,可是在他想长驱直入的时候,他抬眼,看见了纳兰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还是那么从容那么自信。

  容凌倏然弹开,恼羞成怒的看着面前那个过于平和的人。

  “我说过,你是太渴求我了”纳兰依然笑得温和,修长的手指勾住他的下巴,抬起:“容凌,你不过是个孩子,在我的眼中,你永远只是一个被我左右的孩子”

  容凌别开脸,不去看他戏谑的眼,纳兰却突然倾身过来,把猝不及防的他重重的压在草地上。

  他的长发垂了下来,垂在容凌的鼻息间,仍然有着一阵淡淡的花香,还有……撩人的酥痒。

  “那我成全你”他笑着说,然后头低下,掠过他的耳垂,顺着额头,轻轻的吻到鼻尖,脖子,他的手轻巧的打开他的衣襟,少年稚嫩还未发育完全的身体甚至还有一种极淡的奶腥味,在他的手覆上他胸前的时,容凌竟忍不住发出一声。

  过后,纳兰突然坐起,看戏一般俯视着他:“我说过,你永远是一个被我左右的孩子”。

  容凌被一股的羞辱所侵袭,他看着那张可恶的笑脸,他的手指嵌入深深的泥土,他咬牙切齿的喊道:“纳兰,我杀了你,朕杀了你!”

  纳兰只是笑,不为所动,然后他站起来,好整以暇的拍拍衣摆,飘然走开。

  “纳兰,朕一定要杀了你!”对着他的背影,容凌声嘶力竭的喊着那句话。

  ~~~~~~~~~~~~~~~~~~

  在外面守夜的章公公突然被皇上的喊声惊醒,连忙跑到龙塌边低声喊道:“皇上,皇上”

  容凌的眼睛突然睁开,梦中的屈辱仍然能感同身受,他的汗湿了一身,手拽得生疼。

  纳兰,无论你在哪里,朕都能找到你!

  [正文:(譬千里追捕]灵山之巅,一身白衣的纳兰静雪负手站在悬崖之侧,清风扬起他的发丝,说不出的飘逸,道不尽的出尘。

  青德静静的站在纳兰静雪的身后,他在等他的回答。

  “原来天地之大,竟没有我纳兰静雪的容身之处”纳兰静雪终于开口了,仍然是淡然的语气:“那不如死得其所吧”

  青德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沉声说:“静雪,拼着一搏,这区区几万精兵也不算什么,你不要小看我”

  “即使破了这次突围,以后呢?”纳兰静雪回过身,脸上依然带着笑意:“你上次单匹马闯刑部大牢已经轰动京城,我又怎么不信你?只是,一个人的武功再好,却也敌不过全国的追捕”

  此时,灵山山脚已经围得水泄不通,刑部尚书霍云溪亲自带兵前来缉拿纳兰静雪,京城5万禁卫军全部调到此处,规模可谓庞大。

  青德默然,纳兰静雪的话让他不容反驳,这样举全国之力的追捕,就算逃得了这次,以后呢?难道要永远这样逃亡下去?

  纳兰静雪突然叹息一声。

  青德的心一紧,眼中闪现出决然的光芒,大声说:“静雪,你的势力本就大过皇权,满朝文武都受过你的恩惠,或者是被你提拔起来的,你若是想反了容凌,根本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住口!”纳兰静雪低喝道,凛凛的看了他一眼。

  青德硬生生的打住话头,纳兰很少生气,他若是真的生气,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不要再惹他。

  “他抓捕我,原是正确的”等了会,纳兰静雪又恢复到以往的和颜悦色:“我只是惋惜,他还是太冲动了,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带罪之人,根本就不会威胁他的地位,他现在所要做的应该是稳住朝中其它大臣的心,而且我倒了之后,朝中各种势力纷纷抬头,局势并不稳,他却将禁卫军的精良部队全部派来追捕我,京中防守薄弱,难免置自己于危险之中”

  青德满脸的愤然之色,还是忍不住反驳道:“他都这样对你赶尽杀绝了,你为什么还在为他着想!”

  纳兰静雪不语,为什么?因为容凌是他亲手打造的一代帝王,即使他这样对他,在纳兰的心中,容凌始终是初见时那个5岁的孩童,满脸的欣喜,拉着他的衣角,整日整日“纳兰”“纳兰”叫得欢畅。

  他是他用尽10年时间去守护的人。

  “你不去伤他也行,但是你必须保证自己不能死”青德激烈的又说了一句。

  他已经看出了纳兰静雪打算用自己的死来结束容凌的继续胡闹,上次若不是他去劫牢,他早就从容赴死了。

  “青德啊”纳兰静雪静静的看着他,柔声说:“有些事情是勉强不得的,你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情了,以后的事情,不如听天意”

  “不行!”青德断然拒绝:“就算是天意要你死,我都不会答应!”

  他绝不会让纳兰静雪死在他面前,在他遇见静雪的第一面起,他就决心用自己的一生来臣服于这个男子。

  那个在谈笑间退敌千里,低头间婉转弄梅的静雪,已经是他心中无人能替代的王。

  纳兰静雪仍然安静的看着他,突然唇角轻扬,手微微抬起,哪知青德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哑声说:“你不用想制住我”。

  纳兰笑笑,轻说:“青德果然是跟我太久了,被你发现了”。

  他原想制住青德让他远离这场是非,可是既然被他发现了,那就不用动手了。

  他和青德的武功究竟谁高谁低,怕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突然袭击还是有把握,但是正面冲突怕是会两败俱伤。

  察觉到他的意图,青德变得异常警惕,眼睛盯着他的手不放。纳兰静雪大笑,“好了,我放弃这个计划了”。

  青德这才松懈下来,纳兰静雪从来说一不二,他既然说放弃,那就不会再提。

  可也在他松懈下来的那一刹那,纳兰静雪身形微动,手快速的封住青德的各处道,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已经软软的躺进了纳兰的臂弯中。

  暮色中,纳兰的神情沉静如玉,黑色的眸子深邃无影:青德,你只记得我说一不二,却不知道在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利益的权衡,你只道我们武功相当,却不知我的功力早已超出你许多。

  对不起,我不想再把你牵进来。

  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

  [正文:(八)绝艳]灵山山脚,霍云溪一边调兵遣将,一边担忧的看着山顶。

  他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纳兰静雪的所在,若是再让他逃了,自己可真的是要提着脑袋上朝了。

  他还记得殿堂上皇帝淡漠却隐怒的表情。

  其实对于纳兰静雪,他是不想这样紧追不舍的,毕竟,当年他不过是刑部的一个小书吏的时候,就是身为摄政王的纳兰静雪将他一路提拔上来的。

  可是食君禄忠君事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纳兰也曾说,当初看上他,也是因为他的本分。

  其实从这点看,纳兰静雪根本就不可能弄权,因为他从来没有试图聚权。

  只是皇家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霍云溪摇,只盼这次能安安稳稳的抓了纳兰回去,不要再夹杂在着权力的祸水中,趁早抽身的好。

  正想着,一个兵士突然飞奔来报:“霍大人,山顶下来了一个人”。

  霍云溪精神陡然一凛,上次青德劫狱的境况他现在还记忆犹新,刑部几万守卫,都围不住那一个全身浴血、如疯如魔的人,他扬起的每一刀都有无数人倒在血浆里,他回旋的每一式,都有众多守卫纷纷飞出,那一场战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当时在场的霍云溪只看着那一人一刀在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境,踏着成河的血流,踩着成堆的尸身,将纳兰静雪从死牢里扛了出去。

  在场幸存的人都呕吐不已,连自以为见多识广的霍云溪也连着做了几晚的噩梦。

  对,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青德,那就是噩梦!

  现在,那个噩梦又要出现了,霍云溪怎么能不紧张,阵势很快排开,弓弩手蹲下身,拉满弦,只等着霍云溪的一声令下。

  人影越来越近,在烟雾弥漫的暮色里渐渐清晰起来。

  白色的长衫在无风轻扬,那人缓缓走来,步子很轻,他行走的姿势很是闲适,似乎前面那几万兵马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一道风雅的水墨画。

  霍云溪捏了一把汗,正准备下令射箭,却陡然看见了暮色中的脸。

  那张温和的,总是含笑的脸。

  “纳兰大人!”霍云溪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不由自主的蹲下身去。

  虽然他已经是钦犯,还是有一种凛然不可犯的威仪,即使不怒不恼,那一抹笑就足以让别人为他生为他死。

  5万精兵都愕然的看着自己的首领向一个钦犯行礼,可是竟然没有人觉得不妥。

  面前这个白衣男子,是那么出尘脱俗,那么的淡定沉静,让人不由得为他的所左右。

  “霍大人”纳兰静雪轻声说道:“你是来缉拿我的吧”

  霍云溪的头垂的更低,竟然愧于回答。

  “我已经束手就擒,霍大人快点把我押解上路吧”纳兰淡淡的说。

  青德的道只能让他沉睡2天,在这2天内,他希望一切都能尘埃落定。

  霍云溪这才抬起头,纳兰已经伸出双手,等着他的枷锁。

  “纳兰大人……”霍云溪迟疑的喊道。

  纳兰静雪淡然一笑,让他安心的说:“你也不过是忠君,并没有什么过错,是非论断,皇上自有判定,锁吧”。

  他的声音依然和煦,仿佛说的也无非是风花雪月那样无伤大雅的事情。

  霍云溪这才站起来,缓缓的走向他,久久看着他修长如玉的手,终于将枷锁套了进去。

  “大人,得罪了”他低声说。

  纳兰仍然是笑,温和的眸子淡淡的扫过他的脸,就让霍云溪突然觉得安定。

  纳兰静雪,永远是丹鬽国唯一的纳兰静雪。

  “既然已经缉了我,今晚就返回京城吧”锁落定后,纳兰静静的说。

  霍云溪愕然的看着他。

  纳兰的目光却已经移到了东边京城的方向,含笑的容颜竟然现出了一丝担忧:“我怕晚了就来不及了”。

  远处,遥远的东爆蒙着一层浓浓的雾气。

  [正文:(九)风云顿起]押解纳兰静雪的大兵才走了不出十里,前方就有一人策马迎面赶来,等到了大军前,那人滚鞍下马,屈膝拱手道:“霍大人,京城出事了!”

  霍云溪心一凛,连忙上前扶起那人,急切的问:“出了什么事情?”

  那人抬起头,唇角突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双掌翻出,两枚闪亮的飞镖倏然飞出。

  霍云溪大吃一惊,往后退开一步,眼见了躲避不及,只听见“峥”的一声,那飞镖突然从空中转了一个弯,射回那报信人的胸口。

  那人直挺挺的倒下去,眼睛睁得老大,至死都对这变故觉得难以置信。

  霍云溪骇然的望过去。纳兰静雪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枷锁,在飞镖回旋的地方,一片叶子翩然落下。

  “纳兰大人”霍云溪汗流浃背,颤声的喊道。

  纳兰双手负在身手,笔直的站在牢车上,眼睛注视着远方影影绰绰的城池,叹息道:“还是迟了”。

  如果没有猜错,耿亲王应该已经引兵逼宫了,而现在宫廷的守卫却不堪一击。

  容凌啊容凌,为什么我苦心培育你那么久,你仍然那么不知轻重。

  “那怎么办?”霍云溪一时失了主意,下意识的倚靠纳兰静雪,却早已经忘记了此时的纳兰静雪只是他手中的一个钦犯。

  纳兰也不客气的从牢车上走下来,到了霍云溪的面前,蹲下身查看那死人的装束,然后沉声问:“你们出宫的时候,耿亲王的飞云军离皇宫有多远?”

  “五十里”霍云溪看着他的背影,呐呐的回答。

  “五十里,两天,应该已经入宫了”纳兰轻声说:“怕是我们日夜兼程往回赶,也来不及了”

  霍云溪心一沉。焦急的唤了一声:“纳兰大人!”

  纳兰静雪缓缓的站了起来,手微微撵动,若有所思的说:“果然是飞云军的人,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回京见机行事了”。

  霍云溪点点头,虽然知道形势很危急,但不是为何,因为有纳兰静雪在旁爆他并不觉得慌张,甚至觉得安心。

  他相信纳兰是那种可以力挽狂澜的人,是那种可以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交在他手中的人。

  纳兰静雪身形微顿,然后拂动衣摆,霍然转身,跃到最近的马背上,朗声说:“霍大人,让骑兵先行,步兵随后赶来,我们现在必须抢时间”。

  霍云溪忙忙的点头,令旗一指,把骑兵全部集中在一处,然后交代一个副将带领步兵紧跟其后。

  “霍大人”安排妥定后,马上的纳兰静雪突然说:“步兵必须由你亲自带领,我带骑兵先行”

  在这样一个兵变的关口,不能随便信任别人,只能将仅有的兵力牢牢的掌在自己的手中。

  霍云溪心中一阵感动,纳兰这样说,其实是对他的信任。即使他奉旨前去抓捕他。在危急关头,纳兰依然信任他!

  霍云溪的眼眶莹润了,用力的点点头,大声说:“纳兰大人,下官一定会尽快赶过去接应”。

  纳兰静雪点点头,猛扯缰绳,战马嘶鸣一声,跃跃欲试,手伸到空中,黄色的令旗只是一抖,2万骑兵全部整装待发。

  没有人怀疑纳兰的权力,没有人质疑他的身份。只要那个白色的身影还在马上,丹鬽国的将士就永远唯马首是瞻。

  马的嘶鸣此起彼伏,众人皆斗志昂然,霍云溪站在那里,注视着白袍翻滚的身形消失在远方,马蹄翻尘,将远方的如血的夕阳晕染成一片灰色。

  京城的城楼上,正在巡视的耿亲王突然驻足,脸上顿现一抹掩饰不住的惶恐。

  远方,一袭白衣,打马而出,寒风萧瑟中翩然若飞。一抬眼,斯文俊秀中现出凛凛杀气。

  [正文:(十)威胁]丹鬽国国都,城墙角下。

  2万骑兵一字排开,纳兰静雪站在最前方,仰视着城墙上的耿亲王。

  “纳兰静雪”耿亲王大声喊道:“你已经是朝廷的钦犯,现在又兵临城下,难道还想造反吗?”

  纳兰静静一笑,朗声说:“造反如何,不造反又如何?难道耿亲王想代使皇权吗?若是皇上亲自说出这句话,纳兰自当下马请罪,束手待毙”。

  耿亲王愣了愣,也知道这种情况下,用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来贬低纳兰静雪都是无谓的,因为人心向来就在他那里。

  他能从一旁侍卫的眼中看出一种裸的崇敬。

  “纳兰,你这样为丹鬽国,最后却落得一个叛国贼的下场,这样的君主还值得你效忠吗?”耿亲王改变了政铂和声说。

  “纳兰心中,只有一个君王,君要臣死,臣自然会从容赴死”纳兰静雪仍然不为所动,神色坦然的回答。

  耿亲王的脸色变了一变,他一直隐忍不发,就是忌惮纳兰静雪,他的才能,他的势力,他的威望都是丹鬽国无人能敌的。

  这次容凌处死纳兰静雪,他原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没想到纳兰竟然真的对那个皇帝死心塌地,即使他那样伤他负他,他仍然一心一意的为他着想。

  此时,连耿亲王都不得不感叹容凌的忘恩负义了。

  不过这种感叹还是留在以后发,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退下纳兰静雪,他只要站在那里,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是一个的威胁。

  他的存在,就能让城中那些投降的兵士重新找回斗志找回自信,他一直是丹鬽国的精神领袖。

  想到这里,耿亲王连忙挥手示意了一下,几个士兵押了容凌和太后走上城楼。

  纳兰静雪自然也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可是此刻见了,身子仍然微微的往前倾了倾。

  夕阳下,太后的发丝已经散乱,被两个戎装的男人纠绑着,面色凄婉的看着他。

  而容凌,那个总是和他闹别扭的孩子,他纯美的脸上也沾满血污,可是眼睛依然明亮如初,倔强的站在那里,不肯看他。

  “纳兰,太后和皇上都在我的手里,你若想救他们,就立刻自刎!”耿亲王恶狠狠的喊道。

  太后的身子震了震,然后凄厉的喊道:“静雪,不要听他的,他总之是不会放过我们母子的,你赶快走……”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后面的人已经拿出布绢塞进了她的口里,太后的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因为担忧,也因为屈辱。

  容凌只是拽紧拳头,忍住身子的,傲然的站在那里。

  他不能让纳兰静雪看轻了!他必须表现的像一个君王!

  “朕不需要一个钦犯为朕死,他没资格”他稚嫩的声音带着凛然的气息:“耿亲王,你要杀就杀,何必噜苏!”

  “哟,凌儿当了几年皇帝,骨头是越来越硬了,不算丢我们丹鬽国的脸”耿亲王呵呵笑道,面对他的侄子,他并没有丝毫怜悯之意,除了愤恨。

  若不是纳兰静雪在10年前突然出山稳住局势,丹鬽国又岂容得一个小屁孩当皇上?

  容凌恨恨的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似要冒出火来。

  城楼下,纳兰静雪仍然安静的看着他们,看着夕阳下他守护过的两个人在别人的手中受尽,看着太后眼角的泪被黄昏桔黄的光线映得晶莹剔透。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她流泪,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他花费了10年的光阴,第二次,他要为此付出生命。

  押解太后的人突然把她往前推了一部,将她的头按下来,俯在城楼上。“纳兰静雪,考虑清楚没有?”耿亲王笑着问。

  太后的散乱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脸,可是她颤动的双肩在诉说着她的哭泣。

  纳兰静雪终于没有笑了,他的脸色苍白,手勒进缰绳里,滴落点点血迹。

  “我喊三声”耿亲王大声叫道:“一,二……”

  纳兰静雪闭上眼,复而睁开,他的眼角终于湿润。

  对不起。

  “三”声一落,太后的身子从城楼栽下,如风中之叶一样飞落。容凌大呼一声,挣脱了后面的压制,趴到城墙上惊恐的看着从高楼上落下的母亲。

  也正在这是,纳兰静雪的身体突然拔起,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去接住太后,弓箭手已经准备就绪,拉弦待发。

  可是没有,纳兰的身形与太后擦肩而过,太后的眼眸逸出一抹欣慰的笑意,看着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升腾而去,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肩头一紧,道已经被点住了,纳兰静雪飞上城楼,搂住容凌的腰,然后如大鹏展翅般跃下。

  在他和容凌落地的时候,太后也刚好砸在了地上,砸在他们的身后,血溅了过来,溅在纳兰静雪苍白的脸上,温热一片。

  [正文:(十一)柔情]在他和容凌落地的时候,太后也刚好砸在了地上,砸在他们的身后,血溅了过来,溅在纳兰静雪苍白的脸上,温热一片。

  “不——”,容凌凄厉的喊道,他要回头去看,可是纳兰将他紧紧的拥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遮住他的视线。

  他修长的手指按着他的头,容凌在他的怀里呜呜的哭泣,他的泪浸润了纳兰的衣襟。

  “不要看”纳兰静雪的声音如有魔力一样,止住了容凌的哭泣。

  他想推开纳兰,可是手抬起来,却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的手指深深嵌入他的衣服,嵌入他的肌肤。

  “为什么你不早点来”容凌哽咽的说:“为什么不早点来”

  纳兰静雪只是静静的抱着他弱小的身体,双眸敛起,是一种极致的伤痛与愤怒。

  没有人能这样伤害他守护的人。

  城墙上,耿亲王骇然的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幕,似突然惊醒,他大声的喊道:“放箭!放箭!”

  众人也如梦初醒,密集的长箭簌簌射来,骑兵们纷纷后退几丈躲开箭芒。

  唯有纳兰静雪,就这样站在这遮天蔽地的箭雨中,谁也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是所有经过他身边的箭都折成两断,纷纷落地。

  当第一轮攻击终于结束,城墙上的众人准备第二轮的时候,纳兰松开了容凌,他的身形再次跃到了众人的面前,所有的人都被那种如虹的气势逼得后退了一步,他快手抓住了那几枝提前放出的箭,然后打回放箭的人,惨叫声从城墙上跌落下来,弓箭纷纷落下,所有人都骇然的往一旁靠去,没有人敢直视他,没有人敢阻拦他。

  他就这样到了耿亲王的面前,迎着耿亲王惊恐的眼睛,纳兰静雪的面上没有丝毫表情,腰间的软剑被抽了出来,白光一闪,耿亲王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剑已经贯穿了他的喉咙。

  他的眼球几乎快瞪出来,临死前的恐惧让他的秽物流淌不已。

  后面的守卫丢下刀剑,趴在城墙上呕吐不已。

  纳兰静雪的脸上,还有太后最后的血迹,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熠熠生辉,幻化成地狱的火焰,将一切灼烧。

  “贪心,是要付出代价的”他抽出剑,看着直直倒下的耿亲王,冷冷的说。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他每往前走一步,众人就后退十步,下城楼的阶梯上全部挤压着士兵,挤死摔死的人不计其数。

  楼下突然传来了更大的喧嚣声,原先被钳制的京城守卫已经打开城门,迎接纳兰静雪的归来。

  身后,霍云溪带领的3万步兵也出现不远的西方。

  骑兵们个个精神抖擞,大呼一声,从城门冲了进去,舞动的刀戟在暮色中散发着森冷的光。

  夕阳,如血!

  耿亲王的部下很快就溃不成军,副将们连滚带爬的伏在纳兰静雪的面前,叩头求饶。

  纳兰静雪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白光过后,副将们的身体从城墙上纷纷栽下。

  所有参与过这件事情的人,都要为太后陪葬。

  杀戮,进行了一整天。

  京城,血流成河。

  容凌怔怔的看着城墙上那个被鲜血染红的纳兰静雪,那个杀人于眨眼之间,双目赤红,长发飘扬,挡住布满血迹的脸,如再生的邪魔。

  当所有的都沉寂,当所有人都震惊。

  他终于停了下来,缓步走向容凌,他的白衣已经成了血红,他的步伐终于有点踉跄。

  在经过太后的尸首的时候,纳兰静雪的身子突然往前一倾,猛地咳嗽了一声,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

  “纳兰!”容凌心一慌,冲到纳兰静雪的面前,扶起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纳兰如往常一样对他淡淡一笑,然后,倒下。

  在倒下的一瞬间,他看见16前那个骑着竹马的少女,笑容如阳光一般灿烂。

  [正文:(十二)初吻]宣和殿。

  药香味萦绕了整个寝宫,白色的纱帐后,纳兰静雪静静的躺在龙榻上。

  他的面色仍然有点苍白,但是比起刚刚送进来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

  当纳兰倒在容凌面前时,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让容凌以为自己就要失去他了。

  他记得自己抱起纳兰时那种心痛。

  那一种透彻心骨的痛,比起目睹母后坠楼更加痛楚更加绝望。

  原来他不能失去纳兰,即使他那么恨他,那么的想杀他折磨他,却始终不能失去他。

  他等待的,无非是纳兰淡淡的一瞥,是他唇角划开时嫣然的一笑。

  因为一直渴求一直得不到,渐渐变成了这冲天的怒气,才终于酿成了今日的大祸。

  纳兰静雪,你既然肯舍身救我,为什么之前就不肯多看我一眼?

  容凌呆呆的坐在床榻旁,看着昏迷中的纳兰。

  纳兰静雪的眉眼依然俊秀非凡,薄而性感的唇轻轻抿着,似乎在忍受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容凌突然想起那个梦,脸顿时绯红,他的视线牢牢的锁在纳兰的唇上,竟然移不开眼神。

  他想吻他,容凌为自己的想法吃了一惊,可是那张他魂牵梦萦的脸就在面前,他的唇,红润感性的唇,近在咫场

  轻扬的纱帐后,容凌缓缓的低下头去。

  往昔的记忆如风一样穿过他的脑海,5岁的初见,白衣俊朗的男子带笑的容颜,他的手握住他的手写下的第一个字,猎场里他举起他时的风发,朝堂上他站在他面前的激扬……原来关于纳兰的每一件事情都如此深刻的映在他的脑海。

  原来,自己对纳兰,不是恨,而是……爱。

  那个字定格在容凌的脑海的时候,他的唇终于触摸到纳兰的温热。

  脑中一阵空白。

  突然之间,皇位,叛变,伤痛,失落,都不再重要,他只要这个男子,只要这个男子看着他,对他笑,握着他的手在宣纸上落下挺拔的字样。

  容凌伸出舌尖,小心的盘桓在纳兰的唇线上,他并不是一个不经人事的小孩,可是面对男人,仍然如处子般生涩,心也如第一次一般剧烈的跳动着。

  可就在容凌准备撬开他的唇瓣深深浸入的时候,纳兰醒了,黑色的眼眸静静的凝视着他,如梦中一样沉静。

  容凌有种做贼时当场被抓的心绪,倏然弹开,脸上仍然浮现着方才遗留的潮红。

  “容凌”纳兰的声音有点嘶哑,有点迟疑。

  对容凌刚才的行为,他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

  容凌不自然的挪开视犀又摆出一副傲然冷淡的君王的模样,“朕去看药煎好没有”,他准备起身。

  可是他并没有真的起身,因为纳兰的手拉住了他放在床边的手臂,让他僵在原地。

  “你很怨恨我吧”纳兰看着他,静静的说:“因为我总是忽视你”

  容凌始终维持着自己的冷然,不去看他,也并不回答。

  纳兰静雪的目光却变得温润起来,他抬起手,轻轻的划过容凌的脸庞,在他的注视下一天比一天俊美的脸。

  然后他坐起身,他比容凌高出许多,坐着的容凌只齐他的脖子。

  手捧起他的脸,拉近,纳兰低下头,在他的额头印下重重的一吻。他的发丝垂在容凌的脸侧,散发着属于纳兰的气味,优雅的,让人安心的气味。

  你母亲不在了,以后,我会更加用心的守护你,不再让你觉得孤独,不再让你觉得无助。

  轻纱摇曳不已,容凌的身子竟然忍不住的颤动起来。

  [正文:(十三)下药]殿堂上,几个从前与耿亲王走得很近的大臣全部垂着头,吓得腿簌簌发抖。

  那日的杀戮早已经惊动了整个丹鬽国,而且以皇上以往的性情,这次想安然的逃过此劫,似乎并不容易。

  龙椅里,容凌比以前更加沉默,龙袍下瘦小的身躯散发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与老成。

  “耿亲王的事情,朕相信各位也同朕一样震惊,朕一向忙于政事,对耿亲王也甚为依赖,竟不知他有如此不臣之心,朕都被他愈忧民的表象所蒙蔽,想来大家更是猜不透他的狼子野心吧”容凌说的清淡,一开始将大家与耿亲王的关系撇开,而且表明自己同样受骗的立场,那便不会治人失察之罪了,实在让殿下的大臣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容凌悠闲的语声忽转冷厉:“若有人想为耿亲王讨回公道,认为谋逆之罪不足以致死的话……”

  “皇上,此等大逆不道之人就该处以极刑,诛其九族,他的所作所为早已偏离伦理,又何来为他讨还公道之说”霍云溪稳步上前,拱手道。

  众大臣这才如梦方醒,纷纷踏上前表面心迹,不仅又揭发了耿亲王之前的种种劣行,还对自己忠君之心信誓旦旦。

  容凌满意的慢着满朝的文武大臣,淡淡的说:“诸位的心意朕自然知道,这次若不是诸位一起勤王锄奸,朕又岂能坐在这大殿之上,如此说来,诸位也算是丹鬽国的功臣”。

  众人皆是汗颜,在耿亲王叛变的时候,虽然大多数人都没有参与,但是无不存在一种观望心理,此时容凌说的封赏,未尝不是一种问罪。

  “这样吧,皆赏一年俸银,那日入宫勤王的将军将领另升官一品,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容凌笑吟吟的问。

  殿下顿时一片“皇恩浩荡”之声。

  “退朝吧”容凌笑着站起来,也不再多看旁人一言,兀自起身离去,人已远离大殿,淡淡的笑声仿佛仍在众人耳旁,撼人心神。

  霍云溪是此番的功臣,也是大殿里唯一至始至终都镇定的一位,此刻也不得不感叹:“皇上一夜之间,长大不少啊”,说完后又察觉自己的失言,忙忙的打住话头,

  而后宫的小道上,那个方才还笑吟吟的人,面上已经沉静。

  纳兰,这样的安排,你可满意?

  他不是不懂权衡,不是不懂恩威并施,只是以前,因为纳兰的缘故,他常常不能冷静的处理朝事而已。

  现在,纳兰已经回来,他的心已安。

  正想着,抬头间,就看见了那个白衣男子正站在宣和殿前的枫树下,红叶纷纷飘落于身,说不出的飘逸与洒脱。

  “皇上,待奴才前去通报”身后的王公公向前一步,低头报。

  容凌扬了扬手制止住,脸上现出一抹并不常见的欣喜的笑,然后轻步往纳兰的身后靠去。

  纳兰静雪早已经听到了响动,容凌刚一踏进院门,他就回身望过来,清俊的容颜带着淡淡的笑意,“容凌”他轻声说:“今日殿上,你的表现实在让我大感欣慰”

  容凌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他不过才刚下朝,殿上的事情竟然已经传到了他的耳边。

  “你不用揣测,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纳兰也看出的他的疑虑,笑着说。

  容凌闷闷的站在一爆他那么卖力,原也不过想博得纳兰的一声夸奖,可是他却在自己说之前知道了,未免无趣。

  “你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我想择日重回灵山”纳兰看着他,静静的说:“我留在朝中,对你终究是不利的”。

  容凌猛地抬起头,目光凛然的瞧着他,大声说道:“朕不准你走”。

  纳兰只是笑,他若要赚怕是皇城所有的精兵都拦不住他,容凌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他并不想硬来,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维持了几日缓和的关系,他不想再次把它弄僵,“我不能总在宫里呆着,后宫之地本不是其它男子能待的地方,之前是因为朝局未稳,怕再起事端,今日看来,你已经能堪大任了,我也不便久留”,纳兰轻声说。

  其实他赚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自他来了后,容凌不近女色,整日的对着他,让他不免担忧。

  “你若走了,朕立刻杀了那些大臣,封赏也全部撤掉”容凌突然恨恨的说,为什么他一直不肯留在他身边。

  纳兰静雪只得苦笑,他一会儿沉稳睿智的像一个真正的君王,一会儿又任性倔强的如多年前的孩子,让他无所适从。

  是,如果真的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他现在面对容凌的感受,那就是无所适从,他一直把容凌当成孩子,可是渐渐的,却发现这个孩子已经长成了一个俊美傲然的少年,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两人相处的方式。

  “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的,你也知道我一定是能走的”苦笑过后,纳兰无奈的说。

  “你真的能走吗?”容凌的嘴角扬起一个狡黠的笑容。

  纳兰怔了怔,清亮的双眸闪过明悟:“是你?”

  这几日他总是提不起劲来,真气不稳不说,连平常拎物提水的事情竟也做不了,他只道自己大伤刚愈,难免虚弱一些,今日看容凌的神情,似乎是蓄意为之的结果。

  “纳兰,我只是不想你走”容凌仰起脸注视着他的眼睛说:“那些药物只是会禁锢你的力量,并不会伤你”

  纳兰叹息一声,淡淡的看向远方,没有再说什么。

  ~~~~~~~~~~~~~~~~~~~~~~~~~~~

  看了要收藏要留言啊,各位……

  [正文:(十四)禁锢]宣文殿的偏厅。

  已是傍晚时分,屋里的光线已经黯了,满屋的烛火映着纳兰静雪安然的脸,美得出尘,只是略显苍白。

  王公公怯怯的走过来,小声道:“纳兰大人,皇上等着你喝药呢”

  看着王公公目光中的惶恐,纳兰只能无奈的抬起手,将桌上的那碗药一饮而尽。

  他自然知道这药会抑制他的功力,可是他也断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容凌责罚旁人。

  御药房已经有两个人因此而丢了性命。

  容凌,你仍然还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啊。

  殿外,容凌站在窗口处,透过窗棂的狭缝往屋里望去:纳兰已经喝完药,清俊的容颜没有丝毫不快或者责难,依然如以前那样从容自若,满室烛光,似是只因他一人而亮,却又连烛光都沾不上他半点衣襟。

  “既然来了,何不进来?”纳兰静雪的目光突然转向窗爆他的视线似乎已透过这雕饰着厚厚金漆的窗纸,犀利的洒在容凌的身上。

  容凌唯一怔忪,随即大步走了进去。

  王公公连忙低身下拜,口中呼着“皇上”,一边将空碗端在手里。

  容凌扫了一眼已经没有丝毫残汁的碗底,淡淡的说:“你先下去吧”。

  王公公如临大赦,慌忙躬身退了出去。

  “你这是何必”纳兰静雪看着面前这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叹息说:“纵然这样能把我留一时,难道还能留一辈子吗?”

  “为什么不能留一辈子”容凌的声音有点冷意,“若不是你三番五次的想离开,朕又何须这样!”

  他并不想为难纳兰,可是他也断不会让纳兰再次消失在他的视线了。

  “我明白,你母后的死让你觉得孤独,可是一国之君,孤独是不可避免的,以后会有皇妃皇子,你并不一定需要我”纳兰淡淡的说:“我能为你做的,已经全部做了,实在也帮不上什么了”

  容凌盯着他云淡风清的容颜,垂在两侧的手下意识的拽紧,哑声说:“朕不需要你做什么,朕……”

  “只是我的存在对你而言,就是威胁”纳兰轻笑着打断他的话:“就算我无心伤你,难保有心之人拿我寻事,皇上的苦心,纳兰也明白,可是将纳兰禁锢于后宫中,对皇上却也是不利的,不如重新将纳兰收押地牢吧”

  这句话他说的轻松,但是容凌听出了里面的些许赌气之意,想他堂堂的摄政王,丹鬽国人民心中的骄傲,弹指间可退敌千里,风神如玉的男子,如今却被迫制于宣文殿的偏厅,无丝毫自由,稍有心性的人都会责怪容凌的忘恩负义。

  可是容凌却无力解释,即使聪颖如纳兰,也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这样的药,也大可不必再喝,皇上若仕忌纳兰的武功,纳兰将它废了就是,也省了许多煎药熬汤之累”纳兰静雪还是满脸的淡然,目光沉静,仿佛说的无非是喝水吃饭这样的小事。

  容凌俊美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愧意,略微低下头,轻声说:“纳兰,为什么连你都不懂呢?”

  朕煞费苦心的留住你,并不是担心你对朕不利,也不是忌惮你的才华权势,仅仅是想把你留在我身边而已。

  而纳兰静雪现在一口一声“皇上”,怕是终于有了抑郁之气吧。

  纳兰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并不言语。眼前的帝王,已经与当初那个少女有了八分的相似,逝者已矣,而活着的血脉依然延续着她的美丽。

  那年她年方十五,青春正少,从花丛中穿出,轻灵如鸟。漫天色的飞舞,她在花间作舞,飘然如飞。

  他却一袭白衫,坐在繁花深处,抚琴拔弦,让袅袅琴音,伴她的轻灵笑语,直上高空。

  而如今,他坐在她的儿子面前,只觉得人世荣华,敌不过岁月的弹指一挥。

  纳兰的眼中再次流出暖意,无论如何,这是她唯一的孩子,他再任性再无理取闹,也终归是她托付与他的那个孩子。

  容凌抬起头,刚好撞见纳兰那双明亮温润的眸子,心不免一荡,可是随即又一沉。

  为什么你看我的眼神,始终如一个长辈,为什么你不肯正视我的成长,你不过比我大10来岁,却仿佛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

  正在容凌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容凌面色一凛,上次耿亲王闯宫的事情已经让他对喧闹声格外。

  “什么事!”他回头喝声问。

  外面很快就传来了脚步声,王公公快步跑进来蹲下身说:“皇上,青将军执力闯宫,说是要见纳兰大人”

  “青德”纳兰静雪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怎么忘记被他桎梏在灵山之巅的青德了呢?

  容凌双目一敛,森森的说道:“既然是闯宫的妄徒,还不把他拿下!”

  “怕是皇上拿不住他”纳兰轻声说,并没有丝毫着急:“不如放他进来吧,皇上放心,纳兰既然是丹鬽国的人,自然不会违背皇上的意愿,皇上若不想纳兰出宫,纳兰自然不会擅自离去”

  容凌虽然想反驳,但是也自知青德的能耐,刑部几万大兵尚且不敌,何况禁宫区区几千亲兵。

  “带他进来吧”沉吟片刻,容凌终于开口,王公公得令,这就下去宣旨了。

  王公公走后,屋里再次恢复沉寂,纳兰不再说话也并不看他,只是坐回桌爆抬手为自己慢慢的斟上一杯茶。

  容凌再一次有种被无视的感觉,殊不知,这样的情形恰恰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正文:(十五)交锋]屋里顿时沉默。

  纳兰静雪仍然自顾自的为自己斟茶,然后抬起轻抿,竟真的把堂堂丹鬽国的皇帝视而不见。

  容凌咬了咬下唇,突然大步走去,从他的唇下夺过茶杯,怒视着那张始终清淡如风的脸。

  “纳兰”他低吼。

  纳兰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无忧无喜,似世间的一切荣华都停顿在他的双眼里。

  “纳兰”容凌的声音开始嘶哑。

  即使花那么多心思去惹恼他,他也不过是些许的不快,然后从容如常。

  在纳兰静雪的面前,他总觉得自己的无力,他可以因纳兰轻而易举的失常,可是纳兰却始终稳如泰山。

  “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容凌忍住自己声音里的:“你明明知道,朕做的种种不合常理的事情,都不过是想让你时时刻刻看着我,我……”

  他竟然无法说出去,只是牢牢的握紧手中的茶杯,倔强的盯着纳兰静雪的眼睛。

  纳兰仍然清淡的看着他,可是眸子里,还是闪过一丝困惑,一丝迷茫。

  他能洞悉世情,能运筹帷幄,能游走倾天权势而片尘不沾,可是他已经弄不懂这个皇帝,这个一天一天长大,一个总是伤他又总是在他面前脆弱不堪的皇帝。

  “我知道”他终于回应了容凌的激动,在他睁开眼,发现他吻他的时候,他就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什么。

  只是,却无法让自己接受,所以才一直一直想要离开。

  “你知道?”容凌猛地抬起头,目光莹润,带着些许期盼些许躲闪,看着纳兰。

  纳兰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愈加深邃,让容凌所有的探寻与希冀都沉淀在他的双眸中,找不到出路。

  “可是,你是一个帝王”纳兰缓缓的说。

  容凌往后退了一步,“你是一个帝王”,这句话已经从纳兰静雪的口中出来过无数次,在他摔倒的时候,纳兰站在他旁边俯视着他说:“自己爬起来,你是一个帝王”,当他欣喜的拿着自己自己做的一首得意之作去找他的时候,他只是瞟了一眼,掷于一旁,淡淡的说:“还是看点史书吧,这种小儿诗句不要多写了,你是一个帝王”

  你是一个帝王,容凌的唇角露出一抹冷笑,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就抹杀了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快乐。

  现在,还是一这一句话,就将他所有的苦心、所有的百转千回全部消失于无形。

  纳兰,你对我,始终是以一个辅臣身份打量着自己的君王,即使母亲不再了,即使你的目光不再追随其它人的影子,却始终不正视我。

  “好!”容凌干笑一声,大声说:“朕是君,你是臣,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那么……”容凌淡淡的看向纳兰静雪,纳兰依然一脸的坦然,不仅坦然,反而无比洞悉的瞧着他,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似天地万物都在他的掌握中。

  容凌深吸一口气,那一个“死”字却始终没有说出口,良久,才愤愤的丢下一句:“自废武功吧”,然后拂袖而去。

  纳兰温润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瞳仁里突然闪过一丝奇异的光,电火石光的刹那,便消失无踪。

  [正文:(十六)青德]容凌走后,纳兰静雪踱到门口,站在庭院里看着远处小如萤火的灯笼。

  他在等青德。

  没过多时,王公公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薄薄的暮色中,他的后面跟着一位步履矫健的青年,明明飘逸无比的长衫在他身上也变得凝重,竟幻化成一块流水下坚硬无比的石头,韧性跨越万年仍固。

  纳兰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青德的情形,那时候,青德只是同仁国一个奴隶,衣衫褴褛,跟在一个趾高气扬的将军后。

  那将军明明锦衣华服,配饰的明珠耀眼夺目,可是纳兰第一眼就看见的,却是青德——那个无声无息立在一旁,平平无奇、脸上带疤的奴隶。

  只为他如狼一般明亮不屈的眼睛,分明只是一个供将军上马的人凳,可是身子却挺得笔直,骄傲而自信。

  那次两国和谈,纳兰静雪作为丹鬽国的使宅无论是气势还是谈吐,都将同仁国那草包将军唬得一愣一愣,最后签下盟约,两国修好,共同抵御碧艾国。

  会谈结束后,那将军上马时因自己的一个踉跄而从青德的背上摔下来,他立刻恼羞成怒,抽出宝剑就要向青德砍去。

  可是宝剑还没有近青德的身子,就自然折断了,纳兰静雪拈着一枚夜明珠,浅笑道:“虽然为人凳,却也是一个人,将军既然不喜爱,不如让他随纳兰而去,这颗丹鬽特产的清凉珠就算纳兰给将军的答谢礼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清凉珠许多人只是听闻,从未亲见,传言此珠只需一粒置于房内,就可以让人在盛夏三伏天气如处深秋,清凉无汗。如此谢礼算是上上之品了。

  纳兰不知道,在全场人都盯着那颗璀璨的清凉珠的时候,只有青德静静的看着拿着珠子的人,看着他令上古神珠黯然失色的绝代高华。

  将军自然没有异议,青德上前一拜,可是身子还没有弓下去,两臂就被那男子托住了,男子依然笑语炎炎,手上却将他一拜之下的千斤之重化得干干净净。

  他抬眼,便看见了那张足以使日月失光的绝世容颜,温暖的眸子里是一阵三月暖春的风,让他通体舒泰。“我是让你跟随我,并不是让你做我的奴隶,如果你不嫌弃,也可以把纳兰当做朋友”,男子的声音轻柔悦耳,似世界上最美丽的玉敲击着最凛冽的冰。

  这原是一句让所有人以为是场面话的言语,可是自他的口中出来,却让人不得不信,因为他的眼睛告诉你,他已经把你当成朋友了。

  同仁国的使者愣在那里,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干笑几声,讪讪的走开了。

  自那以后,青德就成了纳兰的朋友,他毫不客气的称他为“静雪”,随他东征西伐,同他苦思谋略,也陪他饮酒作诗,放歌江上,一晃,已是多年。

  此刻纳兰静雪站在远处含笑看着他的到来,竟又让青德觉得如初见一般温暖,他这一世,自己已经算死去了,以后,将只为这个男子而活。

  王公公将青德领到纳兰静雪的前面后,便退了下去,纳兰仍然淡淡的笑,等着青德的发难。

  果然,青德忍了忍,还是带着怒气的抱怨,“你什么时候也会偷袭了”。

  “你不知道我用兵最擅长的就是偷袭吗?”纳兰静雪还是笑得淡然,语气如老朋友一样亲切随和。

  面对这样的笑颜,青德竟然无法生气,只是暗中用力,向他的肩膀拍去,也来一个突然偷袭。

  哪知纳兰竟然在一拍之下,往前踉跄了一步,青德慌忙伸手扶起他,见他脸色惨白,更加骇然,连声问:“怎么回事?”

  静雪的武功远在他之上,又怎么会抵不住这并不算厉害的一招呢?

  纳兰静雪只是苦笑,稳住身形,执起青德的手说:“你远道而来,先进来喝杯茶吧”。

  青德却不允许他转开话题,面色已沉,眸子里精光四射:“那个皇帝又对你做什么了?”

  [正文:(十譬寂寞]青德却不允许他转开话题,面色已沉,眸子里精光四射:“那个皇帝又对你做什么了?”

  纳兰只是不语。

  青德的神情愈加激烈,反手拽住他的手,怒道:“静雪,这样的昏君根本就不值得效忠,你的才智谋略,早已经超过他……”

  “青德!”纳兰静雪不得不再次喝住他。

  “这次就算你生气,我也要说完,你以前不反他,是因为太后,可是太后已经身死了,就因为这个昏君的任性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可是对于你这个救命恩人,他又是怎样做的?!他竟然废了你武功,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你称君行礼!”,在青德心中,纳兰静雪是何等的高雅出尘,在他的面前,万物都为他所臣服,而他却要对一个少不经事、屡屡害他的无毛小子卑躬屈膝,青德实在不服!

  “不要说了!”纳兰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无奈身体虚弱又被药物荼毒,竟然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青德一脸的担忧,把即将冲出口的言语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伸手扶住略略咳弯腰的纳兰。

  那样的一个绝世人物,不是在战场上被人打败的,而是因为皇上的私心而被禁锢,怎么不让他扼腕。

  “静雪,你说皇上此番这样对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他若是想杀你又不想落天下悠悠之口,也犯不着这样麻烦”青德皱皱眉,终于开始思考一些实际的问题了。

  纳兰淡淡的一笑,“皇上无非是希望纳兰安安分分的留在宫里吧”。

  “他怕了?”青德讥笑一声:“他也知道自己的才德终不如你,不肯放你潜龙归海,所以将你囚禁在他的后宫中,外人还只道你们师生和睦,却不知你在这里却如一个囚徒一般”

  纳兰又不做声,唇角还是洋溢清淡的笑意,似乎对此时的境况不以为意。

  “静雪”青德忍不住又加重了语气:“你真的打算一辈子当他的臣子吗?他无才无德,丹鬽国在他的领导下,将如何与同仁、碧艾一争雌雄?就算不想夺此一方霸主之位,也不能防御被别国侵占,为国为民,你都不能这样隐忍下去了,毕竟,民心是在你这里的。”

  这一次,纳兰并没有喝止他的话,反而用幽深的眸子细细的打量着他,良久,才轻声说:“青德,我从来没有问你是什么身世,可是,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原本不是同仁国的人吧?”

  青德身子一震,正待说什么,纳兰已经微微抬起手止住他的话头,仍然云淡风清的说:“你的来历,除非你自己想说,不然我不会强迫你说的。我之所以提到这句话,只是想说,现在虽然是三国鼎立的状态,但是各自的力量相互牵制,均不得妄动,我唯一的心愿是想希望三国都能长治久安,互不侵犯,百姓安居乐业足已,何必因国家不同而分出强弱,分出亲疏?可若是我反了皇上,同仁和碧艾就有理由入侵我国了,平衡便被打破,战火顿起,到时候,到底是利民,还是害民?”

  青德无言以对,纳兰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将其中的厉害说得清清楚楚。

  “更何况,皇上也不会对我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纳兰末了,又淡然的补充了一句。

  “何以见得?”青德挑起眉,怀疑的反问。

  纳兰回身负手,看着远处蔼蔼暮色,各宫里逸出的点点灯光,良久,才轻声说:“因为他寂寞”。

  青德愣了愣,悠悠的说:“那你呢?又何尝不寂寞。”

  纳兰似沉思什么,仍然将视线停留在遥远的天际,恍若未闻。

  青德还欲说话,可是话到嘴爆又觉得苍然,只觉得此时纳兰的背影孤孤寂寂,似是独自一人,在这空旷天地间,孤单地站了千年,站了万载,并还要一直这样寂寞地站下去,承受起整个苍天的重量。

  [正文:(十八)生死一箭]那晚,青德没有再说一些意气之话,把酒言欢,只谈风月。

  第二日早,青德本欲留在纳兰身爆可是纳兰另外嘱托他留意边防,刻意将他调开。

  青德当然也知道纳兰的用心,现在朝居不稳,他的性格迟早会给自己带来祸患,而且上次擅闯刑部大牢已经结怨颇多,只能将他远支边疆,方能躲开朝中是非。

  这就是纳兰静雪,即使自己身处险地,仍然先为他人着想。

  也正因为如此,所有与纳兰相处过的人,都对他掏心掏肺,崇敬有加。

  晨来风急,纳兰取了自己的一席狐皮披风,亲自为青德披上,然后执手送他直至正东门。

  早晨的朝阳才刚刚露出一丝端默在灰蒙蒙的天边渲染了几道红光。

  到了正东门,青德突然看着纳兰说:“静雪,不如你和我一起赚你可以不反他,但是并不需要听他的”。

  纳兰,笑道:“我答应过他,没有他的允许,我不会离开的皇宫”。

  “你这是何苦!”青德急忙的去拉他的手臂,想将他强带出去,可是手刚刚伸出去,看见纳兰凛然的眼神,还是垂了下来。

  纳兰不愿意的事情,无论怎么勉强,终究是不可能的。

  “青德,我现在身处深宫,同仁、碧艾的动向我不能及时了解,这项艰巨的任务只能托付与你了,实在是辛苦你”纳兰静雪收了眼中的锋芒,转而温和的说。

  青德默然半晌,终于低头说了一声:“保重”,可是脚步却迟迟挪不开。

  纳兰也不催促,只是安然的看着他。

  宫墙之上,瞭望台,容凌临风而立。

  漫天朝霞映成了他的背景,让黄色袍子里单薄的身影显得无比孤寂。

  脚下,纳兰静雪和青德静静站在城门口。

  突然,纳兰往城门的方向走了一步,容凌伸手冷然的说了一声:“弓箭”。

  跟在后面的王公公连忙将手中的碧玉弓递了过去。

  容凌一手挽弓,一手拉弦,顷刻间,弓开满月。

  而箭头所指的方向,正是纳兰。

  纳兰,如果你违约踏出皇宫,朕不惜毁了你。

  楼下的青德显然也察觉到异样,正准备做出反应,纳兰漫不经心的压下他的手,轻声说:“什么都不要做”

  “静雪!”青德担忧的喊道。

  “你早点离开这里吧,记得我嘱托你的事情”纳兰静雪还是一脸的从容,拍了拍他的肩膀,慢声说。

  青德的拳头拽紧,终于愤愤的转身,跳上一匹高头大马,猛地扯住缰绳,向纳兰静雪遥遥一拜,然后扬尘而出。

  直到青德的身影消失无踪,纳兰才抬起头,扫了一眼容凌所在的方向。

  金箭夺目的光芒竟然压不住他淡淡一瞥中的神采。

  容凌的手握紧,倔强的看着明明很远却宛若近在咫尺的白色身影,绷紧的弦没有丝毫松动的痕迹。

  纳兰的手扬了起来,王公公下意识的往容凌身边靠了靠,却见纳兰大人只是伸手在自己身上的胸口点去。

  他的身形晃动一下,然后弯腰大声咳嗽起来,许久,那咳嗽声才渐渐停息,而容凌却已经。

  纳兰静雪已经废了自己的武功,将自己完全的置于他的弓箭下。

  然后纳兰直起身,转身,如不知他的存在一般,向宣文殿的方向走去。

  风吹起他松散和发丝和飞扬的衣袂,宛如仙中人。

  当雪白的背影消失在红墙碧瓦间,容凌的手终于垂下来,目光仍然停留在冗长的宫道上,眸子里竟然滑过一丝哀伤。

  [正文:(十九)表白]满朝大臣在经过一段短暂的平和后,再次面对一个喜怒无常的君王。

  今日的容凌几乎有点焦虑,在朝堂上听百官上奏的时候,不仅不耐烦的打断堂下人的发言,还频频往殿后望去。

  后来,他索性挥手中途停止早朝,然后匆忙的离去。

  他去的地方,是宣文殿的偏厅,也是纳兰静雪所在的地方。

  院门外,御医早已经跪满了一地。

  “怎么样?”容凌焦急的问。

  “回皇上,纳兰大人因为强行的封住自己的道抑制自己的功力,伤及内腑,这才会引起咳血”跪在最前方的御医连忙上前一步,正声回答。

  “要紧吗?”容凌重重的看了他一眼,与其说在询问,不如说在威胁。

  “只需要好好调养,没有大碍”那御医慌忙的说:“臣这就去取药”

  “去吧”容凌挥了挥宽袖,那群御医连忙如临大赦一般退了出去。

  殿门口顿时只剩他一个人,容凌迟疑了一下,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纳兰半靠在床榻上,手里端着一卷书,闲散的翻阅着,仿佛方才在外面的喧闹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

  听见容凌的脚步声,他只是淡淡的抬起眼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将视线移到书卷上。

  “纳兰……”容凌走到离他几尺的地方,竟然有种不敢靠近的感觉。

  他总是在伤害他后觉得后悔,觉察到自己的可恶。

  只是他的骄傲绝不允许自己认错或者道歉,只能坚持到底。

  纳兰静雪终于放下手中的书卷,淡淡的说:“现在不是早朝时间吗?”

  容凌沉下脸,低声说:“朕提前散了”

  “哦”纳兰这次没有像以前那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向他灌输一个君王勤奋的重要性,反而只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这分明就是容凌想要的结果,可是等纳兰真的不再约束他的时候,他突然又觉得失落。

  “纳兰……”他终于走前一步,带着悔意的说:“朕不该让你自废武功,你明明有伤在身”

  “我早就想脱了纷争,少了这一身武功,以后更自在些”纳兰静雪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丝毫不以为意,说完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中,不再多言。

  容凌的急促的起伏着,突然,他俯下身将纳兰手中的书卷拂开,任它散落在地上,然后迎上纳兰的眼睛说:“朕……我有话要对你说”。

  纳兰静雪还是静静的靠在床毯上,看着容凌激越的脸庞。

  他激动时,脸上会泛起一片殷红的桃色,如曾经花丛中的少女。

  “我……”容凌的脸已经憋得通红一片,似下了很大决定一样,停了一万年那么久,才终于将千百年前就回旋在自己心海的那句话吐出来:“我这样对你,并不是因为我忌惮你,恨你,或者无理取闹,我只是怕你离开,怕你不要我,怕你……不肯接受我,我……”

  “多久了?”纳兰轻声打断他的窘迫,看着那个孩子问:“你爱我,有多久了?”

  容凌怔在那里,脸上刹那间滑过太多的颜色,看不出是喜是惊还是忧。

  而纳兰,仍然闲适的坐在那里,等着他的回答。

  “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容凌开口了,他的心跳已经紊乱不堪,可是语气却恢复了冷静。

  “哦”纳兰又是一声淡淡的应声。

  容凌的心顿时沉到谷底,手足发凉,这就是他的反应吗?

  “给我一点时间”正在容凌准备掉头就走的时候,纳兰突然说。

  他的脸已经偏了过去,从额前散落的如墨的黑发挡住了他的表情。

  容凌沉到冰封湖底的心再次泛起波澜:“需要多久?是需要时间来承认我已经长大,还是需要时间……”

  他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纳兰静雪已经回过头,然后支起身,搂住他。

  他修长的手指插进容凌的发丝,轻轻的着,“傻孩子”他说。

  容凌身子一僵,泪不知何时涌了出来,反手抱住纳兰的背,将他紧紧的拉向自己。

  [正文:(二十)初试云雨]他修长的手指插进容凌的发丝,轻轻的着,“傻孩子”他说。

  容凌身子一僵,泪不知何时涌了出来,反手抱住纳兰的背,将他紧紧的拉向自己。

  察觉到衣襟的湿润,纳兰叹息一声,想伸手挪开他,可是容凌抱得他那么紧,似乎要将自己整个人都揉进他的身体。

  他终于没有忍心推开他。

  怀中的少年真的已经长大了,他记忆中的孩子不知何时已经有了一副虽然削瘦却结实强韧的身体,透过薄薄的衣衫,嚣张着它们喷薄的活力。

  他的手指从他的发丝里滑下,不经意的捋断了系在后面的绦带,长发散了满肩。

  容凌还在哭泣,他的肩膀细微的抖动着,让纳兰静雪无比心疼。

  10年,他带着所有的期盼来忍受着自己一次次的漠视。

  而自己,却总是选择躲开,躲得远远的,躲在冠冕堂皇的理由里,让他一个人孤寂的站在空荡荡的皇宫里。

  纳兰低下头,吻着怀中人的发丝,轻柔温润的触动停留在容凌头顶的时候,容凌突然停住里抖动。

  然后他从他怀中仰起脸,模糊中搜寻着纳兰的唇。

  殷红微肿的唇瓣在散乱的发丝间魅惑而妖娆,纳兰静雪低头看着容凌散发着的纯美,竟有一瞬的意乱情迷。

  而这一瞬,因为接下来的吻变得炽热。

  容凌终于不甘心只舐他的唇犀在纳兰呼吸的开合中,将自己的长驱直入。

  他要知道纳兰的味道,那个总是超然世外、无所不能的神子般的人是什么样的味道。

  纳兰开始回应他生涩的试探,小心的碰触着,然后一起纠缠。

  世界突然停顿,容凌听到一种尘埃落定的声音,纳兰的唇舌清凉疏离,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他伏下身,他想将自己的吻加深,再加深,他想知道更里面是什么滋味。

  纳兰支起的身子也往旁侧开,手环到容凌的腰际,将他轻轻的引导在床榻上。

  然后,他倏然弹开,双手撑在容凌头的两侧,俯视着他。

  他的发丝从上方垂下来,纠缠着他,容凌的脸已经殷红一片,眼神迷离而热切的看着他,丰润的嘴唇如邀吻般微微翘起。

  纳兰再次低下头,认真的含住他的唇瓣,着,再抽离,然后一点点往下吻。

  他的脖子很优美,略显苍白的肤色光滑细致,泛着瓷器一般的淡青。

  皇袍已经滑下,褪在腰际,露出容凌清瘦却强韧的身形,美好的锁勾出两条性感的线条,胸口的凸起娇艳,却不可抑制的散发着一种自然的青涩。

  在纳兰细密的吻下,容凌的身体泛出一阵阵,他的眼睛紧紧的阖着,长而密的睫毛细细的颤动,忠实的反馈着身体的律动。

  纳兰的吻终于停在了他的小腹上,他抬起头,那双总是含笑的眸子沉静而清冷,仿佛所有的都是他手中可掌控的棋子。

  他的手探到了容凌的腰下,解开他的腰带,剥落身下人最后的遮蔽。

  容凌一个激灵,忍不住睁眼看下去,俯身的纳兰长发散乱的垂在自己身上,挡住了他的视犀也挡住了那张惊艳绝伦的脸。

  纳兰的衣服也褪到了一爆久经沙场却没有丝毫伤痕的身体完美无瑕,修长匀称,带着玉一般的光泽,恍若春梦。

  两具没有束缚的身体终于紧紧的贴在了一起,容凌伸手抓紧他宽阔的肩膀,“纳兰”他颤声说:“我爱……”。

  纳兰将身子挪上来,将他后面的话封在自己的吻里。

  手却径直探下去,抚慰着少年的,在撩拨中倾听着他唇角逸出的。

  终于,按捺不住的少年在他的手中释放,然后瘫软在他的臂膀间。

  纳兰从后面静静的搂着他,抵御着自己一阵阵的,细啄着他通红透明的耳垂。

  怀中的人终于沉入似睡似醒的梦乡,可是纳兰却异常清醒,眸子里那阵奇异的光芒再次一闪而过,随即沉寂在深深的瞳仁中。

  [正文:(二十一)剑客]第二日,容凌精神抖擞的站在大殿之上,脸上不时露出浅浅笑意,连大将军程因武上报碧艾国兵演练,心有不轨的事情,容凌也不过淡淡的“哦”了一声,并没有丝毫不悦、

  众人面面相觑,皇上何以在一日之内性情变化如此之快?

  只有侍奉在容凌身后的王公公一脸了然,昨晚皇上留宿偏厅,想来与纳兰大人已经冰释前嫌了,所以今日的情绪才会如此之好。

  事实上,容凌确实还沉浸在昨日的狂喜之中,他没想到纳兰会这么快谅解他、接纳他,今晨起床时看见在一旁沉睡的纳兰静雪,那张俊美的不似凡人的脸让他有种不尽真实的感觉。

  他真的拥有纳兰了吗?

  蹑手蹑脚的起床,穿衣,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脖颈处的吻痕,他有种初恋少年般的心悸。

  原来昨晚的事情,并不是一场梦。他复而坐回纳兰的旁爆迷恋的看着他的睡容,纳兰的眉毛微簇起,似乎疲倦,悬胆般的鼻梁,性感微薄的唇轻轻抿着,容凌心中一动,想俯身吻他,可是又怕扰他美梦,终于什么也没做。

  哪怕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就已足够。

  如果不是王公公进来提醒早朝的时间到了,他几乎都不想离开那里,离开那个躺在的人。

  可是,他知道自己若因纳兰而耽误早朝,纳兰一定会生气的,而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用惹怒他来引起他的注意了。

  想到这里,荣凌这才恋恋不舍的转身走开,而在他走出去的那一刹那,的人倏然睁开眼睛,那双冰魄一般凛然深邃的眸子在晨曦里泛着淡淡的琥珀光,绚丽非凡。

  然后他起身,随手拉起旁边散落的袍子,松松的罩上,系上腰带,露出美好结实的胸膛,黑色的长发顺着蜜色如玉的肌肤流淌下来,英气里添了一分妖娆。

  宫里的侍从大多已经在昨晚被容凌支开,所以此时旁边竟然无人伺候。

  纳兰也不介意,径直走向门口,闲散的停在庭院里,看着远处的红墙碧同一站就是许久。

  不经意有一片枫叶飘落在他的肩上,他微笑着拈起一看。

  原来枫叶已经红透了。

  “还不出来么?”他轻笑着说,抬手将枫叶举起,迎着阳光打量着它的脉络,然后手握紧,碾碎,碎片随风飘散。

  一个雪白的影子突然出现在屋顶之上,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上去的,可是他站在那里时,又觉得他就是一直站在那里的。

  因为他的身影太稳,他的神情太静,没有一丝动的气息,修长挺拔的身影似要化成天地间一个没有呼吸的实物。

  纳兰静雪回身,手负在背后,静静的看着他。

  那人突然长啸一声,翻手亮出一柄如雪一般耀眼的长剑,直刺而来,身子与剑影交叠在一起,刹那间分不清哪是剑光哪是衣袂,人剑合一。

  从极静到极动,风声顿起,一刹那的转变让朝阳为之变色。

  那一剑之快,仿似可以追回千百年流逝的时光;那一剑之光,恰如足以照耀永恒的骄阳;那一剑之轻,便若远山掠过冰雪的清风;那一剑之质,犹如包容万物的天与地。

  可是纳兰静雪只是微笑,不仅未动分毫,连神色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剑尖陡然停在离他毫厘之处,所有摄人的气息也转为平和,如一场倾天的龙卷风,咆哮万物,然后突然消逝无踪。

  “大人”雪衣人单膝跪地,剑插入地下,手执刀柄。

  纳兰静雪俯视着他,淡淡的说:“剑法精进了”。

  雪衣人目光冰寒,俊朗冷漠的脸没有丝毫触动,似乎对纳兰的赞叹并不觉得惊喜,可是神色却极为恭敬。

  他就像一把旷世的宝剑,虽然倨傲无双,奈何面前的人是唯一的剑鞘。

  [正文:(二十二)饮剑]“大人”雪衣人单膝跪地,剑插入地下,手执刀柄。

  纳兰静雪俯视着他,淡淡的说:“剑法精进了”。

  “起来吧”纳兰又说。

  雪衣人这才站起来,他的面容也如同他手中的剑,冰寒夺目。

  肌肤没有一丝瑕疵,泛着玉一般的光泽,透彻,白净。五官干净利索,没有一点累赘之感,让见者为之惊叹,为之凛然。

  “饮剑,这次你来,可以呆多久?”纳兰微微移动着步伐,侧到饮剑的身边。

  “你受伤了?”饮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冷淡的反问,声音里没有丝毫涟漪。

  纳兰笑笑,随口说:“即使我受伤了,你也不会有丝毫感触吧,你不是说自己只是上人手中的一把剑吗?让我不要把你当成人看待”

  饮剑神情未动,默然而立。

  纳兰依然笑得温和,幽深的眸子却深不见底,“这次履约后,你就不必再听命于我了”。

  饮剑的身子震了震,仍然沉默。

  “既然是最后一次见面,不如你就做一次人,和我聊聊天吧”纳兰的目光转向他,声音虽轻,却让人不容拒绝。

  饮剑迟疑的看了看他,如雪如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进来吧”

  雪白的身影随着纳兰静雪一同走入殿内,早晨的光线洒在白玉铺成的地板上,影影绰绰。

  “你还没有说,这次来准备呆多久?”纳兰一边赚一边绕开中间拦着的琉璃屏风,径直向那张红檀木的大床走去。

  撩起随意搭着的外袍,纳兰转身征询的看着后面沉默的饮剑。

  “五天”饮剑的眼睛牢牢的跟着他,在纳兰将袍子往后展开,披到自己身上时,他的目光有一倏莫名的光线闪过。

  “恩,五天,到了第五天的时候,你执行完任务,就不用再向我告辞了”纳兰静雪已经穿好了衣服,散落的头发也拢在身后,拿一条银色的发带绑了。

  饮剑一动不动的站在他的身后,没有答话。

  “至于我要你做的事情,上人已经告诉你了吧?”纳兰回身,就近坐下,腿松松的伸展开,闲适的靠在垒起的被褥上。

  饮剑点点头,还是如柱子一样站在那里。

  “这次任务结束后”纳兰淡淡的说:“我会向上人说放你自由,以后你不需要做别人的剑了”

  “饮剑这一辈子,只能是一柄剑”饮剑神色微凛,抬眼傲然的说。

  “我对你说过很多次,你是一个人”纳兰有点无奈的笑道:“为什么总是那么固执?”

  饮剑又是一阵沉默,可是神色没有一丝妥协。

  纳兰无奈的摇,不再多说,等了等,又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仔细的端详着。

  那双冰寒的眼睛也迎着他的注视,坚硬的,藏着看不清的色彩。

  “你走吧”纳兰突然有点挫败,挥挥手,然后转身面向窗口,不再看他。

  饮剑的目光一沉,静静的看着纳兰静雪的背影,竟流露出一丝不舍之意。

  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了。

  欠了欠身,纳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慢慢远处,终于消失,一直淡然的脸上终于现出了忧愁。

  如果你执意成为一把剑,五日后,就是你的祭日了。

  这样一把夺天地光芒的宝剑,如果不能为他所用,就只能将它毁掉。

  [正文:(二十三)前奏]“见到纳兰静雪了?”烈风之中,蔓草之外,一个青衣人拈须而立。

  饮剑站在青年人的身后,还是一身傲雪的白,即使有风,衣摆也没有丝毫的拂动。

  “5日后的围猎。我要你杀了他”青衣人转过头,目光迸着寒意。

  饮剑微蹙眉,他固然心有疑惑,但是并不会说出来。

  青衣人不紧不慢的说:“三年前一场棋局,我输给了纳兰静雪,让你为他做三件事情,第一次,你为他除了政敌,第二次,你为他取了敌军首领的首级,而第三次……”他的声音停下来,换上一种阴冷的气息:“我也会让他如愿,所以杀他的命令,是在三次以后,并不算违约”。

  饮剑站如铁松,冷眼看着面前那个面露得意的中年人。

  苍山上人,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一个真正的隐士,却不知他是隐藏在丹鬽国的密探,所有人都知道他飘然脱俗,却不知他暗下的阴毒狠辣。

  自己一身的剑术,就是用他非人的方法训练出来的,小时候,赤身抱剑站在漫天的雪中,终于把自己变成了比冰雪更加冰寒的剑。

  “丹鬽国,如果没有纳兰静雪,就如同少了一半的兵力”苍山上人得意的走到饮剑的身爆笑道:“他纳兰静雪自负聪明,自废武功以求避嫌,却不知给了敌人一个绝好的机会”,他的头侧过来,打量自己自己得意的武器,手不由自主的往他的肩膀拍去,说:“等此事结束,我就送你回国,听说你姐姐……”

  可是他的手还没有挨到他的肩膀,饮剑突然反手一剑,长剑如虹,势如闪电,直刺入苍山上人的咽喉。

  苍山上人的眼睛瞪得老大,似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面上惊恐万分,仿佛至死都不敢相信他会向自己出手。

  他是他亲手打造的剑,一柄傲天睥地的剑,没想到也成为埋葬自己的剑。

  “没有人可以伤害纳兰静雪,我也没有亲人”饮剑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首,然后抬脚踏过去,垂下的锋芒中,剑锋滑落最后一滴血迹,落入尘埃,不见。

  ~~~~~~~~~~~~~~~~~~~~~~~~~~~~

  纳兰静雪终于在那次兵变后第一次现身,只是精神似乎不及以前,脸色略显苍白,虽然站得端正,但是脚底浮虚,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身体并没有恢复,或者……被皇上制约着。

  连霍云溪这样的文臣都觉得事情蹊跷,何况程因武这样的武将。

  可是堂上的容凌似乎并没有发现众臣眼中的狐疑,仍然兴致高昂的说:“摄政王救驾有功,将功赎罪,现朕已经亲政,摄政王不需担任监国之事,朕着其恢复逍遥侯称号,行使监察之职”

  底下一片喧哗,这几句话虽然说的天衣无缝,但是显然已经将纳兰静雪排斥在朝堂之外,监察一职,既可以说统领百官,也可以说并无实权,看来经此一站,容凌对纳兰大人仍然忌惮的紧。

  纳兰的面上清淡温雅,拱手谢恩,举止风度翩翩,丝毫没有被贬黜的不快。

  容凌含笑的点点头,这次的安排,也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一来,他确实已经亲政,不可再重用权臣,二来,他不希望纳兰静雪再次投身朝务而忽略他的存在。

  见纳兰没有异议,其它人也不好说什么了,容凌站起来挥挥手说:“没有其它事情就退朝吧”,纳兰刚刚恢复,他不想他站得太劳累。

  程因武往前踏上一步,禀告道:“皇上,臣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禀告,听说比碧艾国已经派出杀手,意图威胁皇上的安危”

  容凌不以为意的说:“难道区区一个刺客就能吓倒丹鬽的一国之君吗?何况有各位臣工在,朕自然不用心”

  “是”程因武只得拱手退下,不再多言。

  “纳兰”容凌转身的时候,又回头唤了一声,纳兰静雪沉步跟在后面,一同走进内堂。

  等他们走了许久后,霍云溪突然凑过来问:“程将军,你说那刺客,到底要不要紧?”

  “那无非是一些魑魅魍魉之徒,我们小心防范就是,倒是,皇上这样不信任纳兰大人,将他闲置,实在是丹鬽国的一大损失啊,而且这样对待一个功臣,未免让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寒心。”程因武低声说。

  霍云溪看看左右,也压低声音说:“将军不要多说了,皇上的事情,我们毕竟多不得嘴”。

  程因武只是,然后随着众人一道儿走了出去。

  [正文:(二十四)围猎之议]纳兰随着容凌一直走进宣文殿,到了大殿中央的时候,容凌突然回头,调皮一笑说:“我今日的表现如何?”

  纳兰静雪轻然一笑,并不答话。

  容凌转身走过来,扬起头看着他,那眼中倔强的神情似乎在说:你今天不表扬我就绝对不罢休。

  “臣不敢妄谈皇上的表现”纳兰静雪躲开他的眼睛,笑着说。

  容凌伸手拉起他的衣袖,也不强迫,只是轻声说:“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3天后的围猎你就不要参加了”。

  “围猎是丹鬽国一年一度的盛事,臣怎么能不参加”纳兰任他拉着,俯首驳道。

  哪知容凌是一直仰着头的,他一低下头,两人刚好面面相觑。

  纳兰的眼神顿时温润起来,顺势在容凌的额头吻了一下。

  容凌脸色微红,讪讪的放开拽着衣袖的手,然后又转身走开,“那围猎那天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臣知道”纳兰看着那个局促的背影,静静的说:“臣还有一个请求”

  “说”容凌回头,眉眼含笑。

  纳兰终于对他有所请求了,多么难得。

  “臣身上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后宫终究非久留之处,所以,臣想回府静养”

  “你想离开……宫里?”容凌将‘朕’这个字咽了下去,声音顿时沉了下来,探究的盯着纳兰。

  纳兰静雪似乎没有看见容凌愠怒的表情,仍然云淡风清的说:“是,后宫多为女眷,纳兰留在这里,大多不便,而且……”他迟疑了一下,又说:“皇上答应给纳兰一点时间的”。

  容凌怔了怔,上次表白后,他们一直没有再谈这个话题,虽然彼此的态度明显亲近了许多,但那并不代表完全的接受吧。

  “好吧,你先回自己的逍遥府”容凌别开头,掩饰自己的不舍,生硬的说:“不过有空的话,还是多多来宫里”

  “纳兰遵旨”纳兰静雪后退一步,微微欠身,然后转身离去。

  容凌咬着下嘴唇,始终没有回头。

  ~~~~~~~~~~~~~~~~~~~~~~~~~~~~~~~

  逍遥府,纳兰静雪从马车上踏下,就有一个精干的青衣人迎上去,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那日容凌抓捕他之前,他已经将府中的人全部遣散了,可是在得知他平安回来后,所有的人又不约而同的回到王府。王府还是如往常一样干净荣华,没有一丝破败的气息。

  “程将军来了吗?”纳兰静雪一边往大门里迈进去,一边转头问身边的人。

  “将军已经来了很久了”青衣人弯下腰,细声答道。

  纳兰点点头,抬眼一看,果然,已经换下朝服的程因武正站在院子里,满眼崇敬的看着他。

  “纳兰大人”等纳兰走了进来,程因武抢前一步,跪倒在地。

  “将军请起,如今纳兰不过是一个无职之人,岂能担得起将军如此大礼”纳兰伸出手托起他的胳膊,只是他力气全失,程因武又是骁勇武将,身形高大,这一托竟然没有将其托起。

  纳兰只得垂下手,苦笑着说:“还是请将军自己起来吧”。

  程因武惶恐,连忙直起身,恭敬的说:“即使纳兰大人只是一介草民,也担得起因武的一拜,大人雄才伟略,胸襟宽广,实在是因武佩服大人的为人”

  “程将军过奖了”纳兰谦逊的笑笑:“纳兰请将军过府,实在是要事商量”

  “请纳兰大人吩咐”

  “你在朝堂上所说,碧艾那边有意行刺皇上,纳兰怀疑他会在3日后的围猎之时有所举动,而纳兰现在武功尽失,到时候未必能保证圣安,所以纳兰想托程将军做一个周密的部署”

  “因武自当尽力”程因武又不由自主的拜了下来。

  即使皇上对他如此猜忌,他仍然一心为皇上着想,怎么能不让程因武动容。

  其实这样的胸襟,才是真命天子的所为啊,这个念头在程因武的脑中一扫而过,随即又摇,将此大逆不道的想法甩开。

  

我要报错】【 推荐本书
推荐阅读:
暗欲氤氲 天下唯双 第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