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偶然的相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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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员外家里钱财虽旺,但人丁却不旺。他前后娶了一妻三妾,给他生了五个孩子,但四个孩子都在未成年就夭折了,只有一个闺女长大成人,所以沙员外视他这个独女为掌上明珠。沙员外的女儿名叫沙金萍,今年十九岁了,因为沙员外对她的婚事十分挑剔,所以到现在也没给她找到合适的婆家。除了沙员外的挑剔,沙金萍的婆家难找,也还有她自己的原因。

  沙金萍跟一般的女孩子不同,不喜欢梳妆女红,却喜欢使枪弄棒,从小就和男孩子在一起打闹。沙员外拗不过女儿,只得随了她的性子,给她请来武艺师父学武功。另外沙金萍不爱读文学书,却爱读武学书,沙员外也不得不顺应她的要求,给她买了很多武林书志。沙姑娘白天练武功,晚上读武书,简直成了一个武学迷。当然沙金萍也是爱热闹的,她听说有兄妹两人前来寄宿,就过来看他们是什么人。当她看到殷月菱身上背着一个剑囊时,一下惹起了她的兴趣。

  原来殷月菱在河滩给夏铭检查身上的伤势时,发现他身上背着一个剑囊,里面有一柄黑不溜秋的剑,这就是黑凛剑。不过殷月菱却不懂兵器,黑凛剑的外表看上去其貌不扬,她以为这只是一把普通的铁剑。当时男子随身佩带刀剑是很普通的事,所以殷月菱对夏铭带着一柄剑并不惊奇,只是她怕这柄剑留在不省人事的夏铭身上会搞丢了,就把剑囊从夏铭身上解下来背在自己身上。

  沙金萍看殷月菱完全是个柔弱的女子,一点不像会武功的样子,可她身上为何背着剑囊呢?沙金萍想起她读的武林书志,上面总是这样描写:越是高明的剑客,看上去越像一点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沙金萍见殷月菱看上去一点不会武功的样子,身上却背着一柄剑,不由怀疑起她和夏铭是隐姓埋名的剑客高手。

  殷月菱来到沙金萍的房间,在两人落座后,先寒暄一阵客套话。殷月菱见沙金萍身材虽不特别高大,却十分结实健壮,颇有男子汉的味道,不由地心想:“我要是有沙小姐这般的身材,当时就能背动夏大哥了。”

  两人说一阵闲话后,沙金萍把话转到正题上,问道:“殷姑娘练剑多少年了?”

  殷月菱听了沙金萍的问话,十分不解,摇头说:“我从来没练过剑啊。”

  沙金萍想起武林书志上总是说,武功越高的人,越是谦虚说自己不会武功,所以殷月菱的回答让沙金萍更坚信她是藏而不露的武林高手,于是沙金萍笑着说:“殷姑娘何必太谦虚,我看见你来的时候身上背着剑囊。”

  殷月菱恍然大悟道:“沙小姐原来是说那把剑呀,那是我哥哥的,他受伤昏过去了,我替他背着而已。”

  沙金萍继续问:“这么说来,令兄必定武功高手了?”

  殷月菱笑道:“哪里,哪里,沙小姐说哪里的话,我哥哥根本不会武功,他只是随身带一把剑玩玩而已。”殷月菱以为夏铭只是文学院的学生,完全不知道夏铭会武功,所以她说夏铭不会武功并非想要骗沙金萍。

  沙金萍听殷月菱这么轻松地推说她哥哥也不会武功,又更让她进一步相信殷月菱和她哥哥是真正的武功高手。因为武林书志上说,武功平平的人才四处吹嘘自己的武功如何了得,武功高超的人反而客气地说自己完全不会武功。沙金萍心里暗暗兴奋起来,她想继续试探殷月菱。武林书志上说,武功高手虽然谦称自己不会武功,可他们的兵器却是不会随便让别人看的,于是沙金萍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殷姑娘能不能赏脸,让我欣赏一下你们的宝剑。”

  殷月菱笑道:“那哪是什么宝剑,不过是很普通的铁剑而已。沙小姐想看的话,我现在就去拿来给你看。”说着殷月菱就回房去取剑。

  沙金萍没想到殷月菱这么痛快就让自己看她的兵器,不由愣了一下。不一会儿殷月菱取来剑,沙金萍接过殷月菱递过来的剑鞘,“嚓”地一声抽出黑凛剑。这黑凛剑通身黝黑,不像一般宝剑那样银光闪亮,却隐隐散发出一股杀气,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柄黑凛剑绝非等闲之物。且不说它做工精良,口刃锋利,就是它的材质也非同寻常。沙金萍轻轻弹一弹剑身,黑凛剑发出“嘚、嘚”的非金非木之声,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

  在兵器方面,沙金萍是识货的人,虽说她也见过不少宝剑,但从未见过黑凛剑这样的非同寻常之物。如此罕见的宝剑,殷月菱却轻松地说它只是一把很普通的铁剑,她要不是第一流的剑客,哪里还会有如此谦逊的态度?沙金萍对殷月菱更加佩服起来,说:“殷姑娘太谦虚了,我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罕见的宝剑。我看剑身上刻有‘黑凛’的字样,它是不是叫黑凛剑啊?”

  殷月菱见沙金萍仔细端详了半天这把剑,又口称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罕见的宝剑,心里也暗暗疑惑起来:“莫非夏大哥的这把剑真是所谓的宝剑?”这样一来,殷月菱不再敢随便说这把剑了,只是“嗯、嗯”地做出一些不置可否的回答。

  沙金萍心想,这样的宝剑,就是她父亲沙员外和她的武术教师于承,恐怕也都没有见过,于是她又问:“殷姑娘,我爹爹和于老师也是喜欢宝剑之人,能不能把这柄黑凛剑拿去给他们看看,欣赏一下?”

  殷月菱既然已经把剑给沙金萍看了,当然没什么理由不能给沙员外他们看,就说:“沙小姐,你若喜欢,尽管拿去给令尊看了不妨。”

  沙金萍像捧着宝物一般把黑凛剑捧回内室,她先找出《古今名剑谱》细细查找,果然在上面找到了黑凛剑,它在古今名剑中排名第七十三位。《古今名剑谱》上说,黑凛剑是周定王三年,楚国一位名叫“鱼布鑫”的著名剑师铸造的名剑。沙金萍再仔细查看黑凛剑,果然在剑身上发现一行小字“鱼布鑫制剑”,可见这把剑应该不是赝品。沙金萍再掐指一算,周定王三年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可见这把剑也必定是一把有三百多年历史的古剑了。

  沙金萍兴奋地找到沙员外和于承,给他们看殷月菱的剑。沙员外和于承仔细观看了一番黑凛剑,都赞叹不已。沙金萍又拿出《古今名剑谱》,告诉他们这把黑凛剑在古今名剑中排名第七十三位。听沙金萍这么一说,沙员外也不由不信殷月菱和夏铭是两位隐名埋姓的武林高人。按照一般的常识想来,手持如此名剑的人,必是极有来历的武林高手无疑。

  沙员外搓着手后悔地说:“老夫眼拙,没看出他们是武林高人。多亏萍儿心细,看出了他们的身份。我们这样太怠慢他们了,赶快给他们换到最上等的客房,再拨两个丫鬟去服侍他们。”

  殷月菱见沙金萍兴奋地拿着那把剑走后,心中不停埋怨自己做事太莽撞,后悔自己没跟夏铭商量,就随便把他的剑拿去给人看。殷月菱回到房间,夏铭还在睡觉,因为事情紧急,她只得把夏铭推醒,告诉夏铭沙姑娘借剑一事,并抱歉地说自己未经夏铭同意,就把他的剑拿给沙姑娘看了。最后殷月菱问夏铭道:“铭哥,你跟我说实话,莫非那把剑真是一把宝剑?莫非你真的会武功?”

  夏铭轻轻点头说:“菱妹,那把剑真的是一把宝剑,我的确会一点武功。这事我一直瞒着你,实在对不起了。”

  殷月菱却跌脚道:“坏了!刚才沙姑娘问你会不会武功,我说你完全不会武功,还说那把剑是一把普通的铁剑,这可如何是好?”

  夏铭无可奈何地说:“这事都怪我没有告诉你实情。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后悔也没用,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丫鬟进来说:“我家老爷和小姐前来拜见公子和小姐。”

  夏铭和殷月菱忙说:“赶快请进!”

  夏铭让殷月菱扶他坐在床上,这时沙员外和沙金萍已经进来了。沙员外一见面就拱手抱歉地说:“请恕老夫眼拙,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殷公子和殷小姐原来是武林中高人。”这时沙员外已经改口尊称殷月菱为“殷小姐”,不再随便地称她“殷姑娘”了。

  夏铭摇头道:“老伯过奖了,我只是会一点极普通的功夫,哪里敢称什么高人。”

  沙金萍却说:“殷公子何必客气。我查过《古今名剑谱》,公子的这柄黑凛剑在《名剑谱》上排名第七十三位,是罕见的名剑,我和家父都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名贵的剑。不知殷公子从何处得来的这柄稀世宝剑?”

  沙金萍的话让夏铭吓了一跳,他从一个不知名的死尸身上得到这把黑凛剑,只是从直感上知道它是一把宝剑,没想到它居然是《名剑谱》上有记载的古今名剑,这让他又惊喜,又为难,因为他不知道如何解释从哪里得来的这柄名剑。

  殷月菱也没想到这把黑不溜秋的剑,居然是一柄古今名剑。她看出夏铭有些为难,以为夏铭不想告诉别人这把剑的真实来历,就替夏铭打圆场说:“这把剑是我家祖传下来的。”

  沙员外听了“哦”一声,又问:“这么说来,殷公子和殷小姐府上一定是武学世家了?”

  夏铭不善撒谎,又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还是殷月菱灵机一动,说:“我家并非武学世家,不过我家祖上是吕国封地之主。”

  沙员外一听吃惊道:“啊呀,这么说公子和小姐是吕国国君之后了?”

  殷月菱点点头,沙员外更为惊讶道:“了不得!原来公子和小姐是王族的后裔,怪不得会有如此名贵的宝剑。”沙员外忽然又想起来说:“哎呦,二位既是王族之后,那我们应该称二位王子和公主了吧?”

  殷月菱急忙摇头说:“使不得,使不得!我们哪里敢称王子和公主,这要折杀我们的福分了。”

  沙员外见殷月菱坚决推辞,也不再勉强,依旧称他们公子和小姐。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前来禀报:“老爷,楼上的客室已经收拾打扫好了。”

  沙员外对手下的仆人挥手说:“还不快请殷公子和殷小姐搬到楼上的客室去。”仆人们得令,有的过来搀扶夏铭,有的过来帮着拿被褥,很快就帮两人搬进楼上的最上等客室。

  夏铭和殷月菱两人见推辞无用,恭敬不如从命,也只好住进这套沙家庄最上等的客室。

  第二天,沙员外又特意摆下丰盛的酒席,宴请夏铭两人。夏铭服了单大夫的药,身体基本已经恢复,可以由殷月菱搀扶着走动了。他俩无法推辞沙员外的盛情邀请,只得前来赴宴。酒过三巡,沙员外说:“殷公子和殷小姐光临寒舍,真令我们蓬荜生辉,荣尚无比。”

  殷月菱客气地说:“沙老伯太客气了。我们兄妹二人遇难之时,多亏您慈悲万千,收留了我们,您是我们的大恩人呀。将来如有机会,我兄妹两人必报恩公的大恩大德。”

  听了殷月菱的话,沙员外微微点头笑了,沙员外就想要引出夏铭两人说“报恩”的话。原来为沙金萍求了沙员外半夜,一定要请夏铭和殷月菱指教她的武功。现在殷月菱已经主动说出“报恩”的话,请他们指教沙金萍武功之事就水到渠成了,于是沙员外笑着说:“实不相瞒,我这个小女虽是个女孩子,却天生喜欢舞枪弄棒,习武练功。我就她这么一个独女,总是溺爱她,不惜代价给她请来不少名流武学老师。”

  说着沙员外指着沙金萍的武术教师于承说:“这位于老师,是从纪罡廷老先生指教的辉武馆毕业的高才生。纪罡廷老先生的辉武馆,是韩国都城阳翟最有名的武馆,他老人家的七禽功是举世闻名的绝顶武功。殷公子和殷小姐想必一定知道当今武学界赫赫有名的纪罡廷老先生吧?”

  殷月菱当然不知道纪罡廷是何许人,夏铭对当今武学界赫赫有名的人物虽说略知一些,但从未听说过纪罡廷的名字。不过在此场面,如果他们二人说没听说过纪罡廷,未免让沙员外脸上无光,下不来台,所以两人都点点头,表示听说过纪罡廷的大名。

  沙金萍却看出夏铭两人点头有点勉强应付的感觉,所以问他俩一个问题,考考两人是否真的听说过纪罡廷。于是沙金萍问道:“殷公子,殷小姐,你们可知道七禽功里的七禽,是哪七禽呢?”

  夏铭听说过有一种颇厉害的武功叫七禽功,但不知道这七禽功里的七禽是哪几种,答不上来。殷月菱自然没听说过七禽功,但她在学阴阳学时学到过“七禽天鸟”,殷月菱见夏铭答不上来,为了帮他下台,就鼓起勇气替夏铭回答说:“七禽功里的七禽,是仙鹤、孔雀、鸿雁、白鹇、鹭鸶、青鸽和黄鹂,对么?”

  沙金萍高兴地拍手道:“殷小姐全说对了,看来你们真的听说过纪罡廷老先生。”

  殷月菱和夏铭心中却暗道“惭愧”,侥幸答对了沙金萍的问题。沙员外接过话题说:“去年纪老先生出游,路过这里,在敝宅住过几天,指点了一些小女的武功。今年纪老先生出游路过这里时,还准备来敝宅小住,说不定过几天就到这里了。如果这样的话,二位也能跟纪老先生见上一面。”

  夏铭和殷月菱客气地说:“若有福与纪老先生幸会,也让我们兄妹二人长长见识。”

  沙金萍是个急性子的人,对两人恭恭敬敬的客气态度有些不满,她喜欢心里有什么说什么,是说话直来直去的爽快人。于是她直爽地问:“殷公子,殷小姐,黑凛剑我们瞻仰过了。贵府既有黑凛剑,应该还有一把黑冽剑吧?”

  夏铭和殷月菱都没听说过黑冽剑,不知如何回答沙金萍的问题。

  沙金萍见两人糊里糊涂的样子,就说:“我查过《名剑谱》,上面细说了黑凛剑的来历。它说:周定王三年,忽一日天上一颗大星陨落,楚国剑师鱼布鑫循迹来到天星陨落之处,发现一块黑色金属模样的东西,它看上去有点像铁,但异常坚硬犀利,鱼布鑫用这块天降的黑铁铸成雌雄两把剑,雌剑叫‘黑凛剑’,雄剑叫‘黑冽剑’,两剑合称‘凛冽双剑’,是当时名噪一时的名剑。鱼布鑫把‘凛冽双剑’献给楚庄王,成为楚宫里的珍宝。后来楚平王聘娶秦国公主时,把‘凛冽双剑’作为聘礼送给秦哀公,此后《名剑谱》就没有‘凛冽双剑’的记载了。没想到‘凛冽双剑’后来流传到贵府,贵府既然有‘黑凛剑’,也应该有‘黑冽剑’吧?”

  夏铭和殷月菱听沙金萍这么一说,才知道黑凛剑的来历。虽说这让他们长了见识,可却是难于回答沙金萍的问题。夏铭嘴笨,还是由殷月菱代答说:“我家祖上传我们这把黑凛剑时,并未告知我们该剑的来历,我们也是听沙小姐刚才的话,才知道黑凛剑原来还有这么一番来历。不过祖上只传给我们一柄黑凛剑,并没有第二柄黑冽剑。”

  沙金萍听了有点奇怪地说:“莫非这‘凛冽双剑’失散了?在《名剑谱》中,黑凛剑是雌剑,名列七十三位;黑冽剑是雄剑,更是名列七十二位呢。”

  夏铭和殷月菱只是摇头,表示不知黑冽剑的下落。沙员外见沙金萍把话说走了题,就重新转到正题说:“小女不知礼数,随便乱说,二位还要多多包涵。”说着沙员外叫人给夏铭两人斟满酒,然后说:“不好意思,老夫有一事相求……”

  夏铭和殷月菱都说:“沙老伯请讲。”

  沙员外接着说:“刚才老夫说过,小女习武心切,我也尽可能给她聘请名师。今天有幸遇到两位武学高手,又是名家后裔,所以想请两位指点一下小女的武功,老夫定有重谢。”

  夏铭听了这话没有回答,他知道武林的规矩,未经师父允许,自己是不能擅自收徒弟教学生的。殷月菱却不知武林的规矩,她想沙员外对他们两人恩重如山,夏铭教沙姑娘一些武艺做为回报,也是情理中的事。因为殷月菱一直在替夏铭回答问题,她见夏铭未说话,以为夏铭还是让她代为回答,于是就说:“如果沙小姐不嫌弃,就让我哥哥胡乱点拨一下吧。只是他的武艺不高,怕沙小姐要笑话了。”

  夏铭听了急得要命,心中暗道:“菱妹妹呀,你这么说可是坑了我了。”不过殷月菱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他也不好在众人面前不给殷月菱面子,只得不再作声了。

  沙员外听了殷月菱的话大喜,对沙金萍说:“萍儿,还不快过去给老师叩头行礼。”

  夏铭一听此话急了,忙搀起沙金萍说:“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夏铭见众人投以奇怪的表情,只得解释说:“我不是不愿意教沙小姐武艺,只是一来我没有师父的允许,不敢擅自收徒弟;二来我们兄妹二人还有急事,等我病好了就不得不离开贵府,所以我不能当沙小姐的武术老师。”

  夏铭看到沙员外和沙金萍满脸失望的表情,不免有点于心不忍。夏铭本是个有恩必报的君子,沙员外对他们的恩德让他无法完全拒绝他的要求,于是夏铭说:“虽说我不敢当沙小姐的武术老师,不过我还是很愿意为沙小姐效力。如果沙小姐愿意的话,我可以作为一个朋友指点一下她的武术。只怕我的功夫低微,不够指点小姐的水平。”

  沙员外和沙金萍听后都十分高兴,本来他们怕夏铭这样的高人不肯轻易教授,只要夏铭说愿意指点一下,他们就心满意足了。沙金萍是个急性子,立即说:“殷公子,那我现在就练一套功夫,请你指点指点。”

  沙金萍的武术教师于承也想看看夏铭到底有没有真功夫,也附和着说:“殷公子,沙小姐的功夫是我教的,也想请你指正我的愚笨。”

  沙员外却说:“萍儿,殷公子身体还没有恢复,要不然就请殷小姐先指点一下?”

  在旁人看来,既然夏铭和殷月菱是兄妹,夏铭会武功的话,殷月菱断无不会之理。殷月菱正难推辞,夏铭接过话来说:“还是我来吧,我的身体已经不碍事了。”

  单大夫也被请来同席,他也想看看夏铭的武功究竟如何,就说:“殷公子身体不要紧了,指点武功的时候,只动嘴不动手即可。”

  沙员外见大家都赞同,就说:“好!既然如此,咱们就去后院的练武场,请殷公子指教。”

  沙家庄后院有个颇大的练武场,那是沙员外专为沙金萍修建的。众人来到练武场,仆人早在地上铺设好席子,大家席地坐下。沙金萍说:“我先练一套七禽功里的鹭鸶剑法”。

  沙金萍的鹭鸶剑法最近才练成,这是她最得意的功夫,所以要卖弄一下。一个丫鬟给沙金萍捧来一柄七宝抹银剑,这也是价值千两银子以上的宝剑,只是跟黑凛剑比起来就逊色太多了。

  沙金萍大喊一声:“献丑了”,就舞着七宝剑演练起鹭鸶剑法来。夏铭看了一会儿沙金萍的剑法,心中不禁暗自摇头道:“这鹭鸶剑法徒有虚名,花拳绣腿的摆样子招式过多,看上去颇为精彩,可真正实战起来却不管用。沙小姐的武学天分还不错,只可惜没遇到一位好老师教她,白白耽搁了。”

  沙金萍练完鹭鸶剑,大家一阵热烈鼓掌。这套鹭鸶剑法中看不中用,不懂武术的外行看了非常精彩,以为沙金萍的功夫很高。殷月菱也使劲地鼓掌,只是她一面鼓掌一面心虚,暗想:“沙小姐的功夫这般了得,只怕铭哥教不了她,空说了大话。”

  夏铭诚心要教好沙金萍,所以也就不客气地实话实说:“沙姑娘这套鹭鸶剑法,好虽好,只是我觉得故作姿态摆样子的招式过多,好看不好用。”

  于承见夏铭如此不客气地批评自己教的武功,脸上显出嗔怒之色,也不客气地说:“殷公子,你说这话可要有根据,鹭鸶剑法是我师父几十年钻研出来的著名剑法,怎么会好看不好用?”

  夏铭也不顾于承的怒色,对沙金萍仔细讲解自己的意见。沙金萍练功多年,能辨别出武功的高低,一听夏铭的指点,就明白他指点的地方的确高明不少。沙金萍按照夏铭的指点,重新演练一遍鹭鸶剑,这次故作姿态的花拳绣腿少了不少,不像前一次的演练好看了。不懂武功的沙员外看了有点失望,心想这位殷公子岂不是越教越糟了么?

  等沙金萍练完第二遍,夏铭再讲一番自己的意见,沙金萍又按照夏铭的意见第三遍演练鹭鸶剑。这次她练剑的花拳绣腿更少了,外行人看上去一点也不精彩,等沙金萍练完剑,看众们居然没一个鼓掌的,大家都以为夏铭越教越差了。殷月菱见此情景,心中也极不舒服,暗想:“没想到铭哥的武功一般得很,早知这样,我就不该夸口让他教沙小姐武功了。”

  就在众人沉闷了片刻之后,忽听一个人大声鼓起掌来,众人回头一看,竟是沙金萍的武术教师于承。原来于承也看出经夏铭指点之处都非常高明,沙金萍的鹭鸶剑经夏铭指点改动后,这套剑法的威力比以前增大了一个层次。于承是个耿直诚实的汉子,他大声赞扬道:“殷公子,你的指点果然高明,兄弟我万分佩服。殷公子的武功高出我何止数倍,沙小姐由你指点,比我强多了。”

  众人听于承这么一说,先是一愣,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这里的人基本都不懂武功,不过是看热闹,不会看门道,大家听于教师都佩服夏铭的武功,才知道夏铭的武功是真正的水平高,所以都为夏铭鼓起掌来。沙金萍谢过夏铭后,高兴地对沙员外说:“爹爹,殷公子果然是武林高手,孩儿经他这一点拨,功夫马上提高了一个层次。”

  晚饭时,沙金萍和于承围坐在夏铭身边问三问四。于承诚心地佩服夏铭,向夏铭提出一些自己在练功时遇到的疑难问题,夏铭欣赏于承是耿直的汉子,对他的问题竭尽所能地进行回答。沙金萍更是像男孩一样地,和夏铭拍肩搭背地越谈越亲近,看得殷月菱都有点嫉妒了。殷月菱对武功一窍不通,他们的话她一点也插不上,不过殷月菱万没想到夏铭居然会真正高明的武功,这使她对夏铭的感情,又更增添了一分包含着爱慕的敬佩,夏铭的身影在她心中更加高大起来。

  此后,夏铭每天一面养病,一面指点沙金萍的武功。殷月菱本来对武功没什么兴趣,但在夏铭和沙金萍的影响下,她借来沙金萍的武林书志每天专心阅读,居然也知道了不少武林的事情。五天后,夏铭的身体已经完全复原,这天夏铭跟殷月菱商量,准备向沙员外一家告辞,出发上路。就在这时,忽听外面仆人们忙碌起来,不一会儿一个丫鬟进来,告诉夏铭和殷月菱,于承的师父纪罡廷来了,沙员外请他们两人也去见见纪罡廷。夏铭两人不能驳沙员外的面子,于是换上一身沙家备好的见客礼服,过去见客。

  两人来到沙家的客厅,只见宽敞的客厅四门大开,客厅中央铺着一张猩红色大席子,沙员外和沙金萍坐主人席位,客人席位上坐着一位身体精瘦结实的老者,还有一位魁梧彪悍的年轻汉子,单大夫也在傍边陪坐。看来那老者应该就是纪罡廷,那年轻汉子则不知是何人。于承不敢和师父一起坐,站在纪罡廷的身后,在纪罡廷的身后还站着七、八个汉子,看上去都是他的学生。

  沙员外见夏铭两人过来,起身介绍道:“这两位就是我刚才说的殷月莘公子和殷月菱小姐。”说完沙员外又向夏铭和殷月菱介绍说,那位老者是于承的师父纪罡廷,他身旁的年轻人则是他的大弟子巩德。

  夏铭恭恭敬敬对纪罡廷作一个长揖,殷月菱也恭恭敬敬对纪罡廷作一个万福。纪罡廷却摆出一副傲慢的态度,只是随便地给夏铭两人还了半个揖,他的大弟子巩德更是傲慢得只是微微拱一下手。夏铭和殷月菱相互看一眼,纪罡廷和巩德的态度让他俩深感不快,不过人家是有名的武学教头,大概也有资格摆这种架子吧。这时沙金萍热情地向他俩招呼道:“殷公子,殷小姐,到我这边来坐。”

  夏铭两人心里不高兴,纪罡廷心里却也不高兴。原来上次纪罡廷来沙家庄时,沙员外把他待作上宾,请他住沙家庄楼上最上等的客房。可是这次楼上最上等的客房却让夏铭和殷月菱住了,这可怎么办呢?为这事沙员外和沙金萍还发生了一次争吵,沙员外的意思是请夏铭和殷月菱暂时搬出来,把最上等的客房让给纪罡廷住;沙金萍却不同意,一定坚持让夏铭和殷月菱继续住楼上最上等的客房,把楼下次一等的客房给纪罡廷住。上次纪罡廷来时也点拨过沙金萍的武功,沙金萍感觉出纪罡廷的武功不如夏铭,所以她偏心夏铭。

  沙员外说:“毕竟纪教头是长辈嘛,应该让他住最上等的房子,否则就是失礼呀。”

  沙金萍却说:“长辈又怎么样,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殷公子他们先来,最上等的房子当然给先来的住,我们让人家搬出来岂不更失礼?再说了,殷公子是王族的后裔,比纪教头的身份还要尊贵许多呢。”沙员外拗不过沙金萍,只得依了沙金萍。

  纪罡廷等人来到沙家庄后,沙员外让仆人把纪罡廷的行李搬到楼下次一等的客房,并抱歉地解释说,楼上的房子已经让夏铭和殷月菱住了,他俩是吕国王族的后裔。纪罡廷一听这次让他住次一等的客房,心中就老大地不痛快,沙金萍又一个劲地称赞夏铭的武功如何精妙,这更让纪罡廷心里冒出一阵阵火气。他见夏铭和殷月菱过来,就把火气发在他们身上,有意摆出傲慢无礼的样子。

  夏铭和殷月菱坐下后,纪罡廷突然大声对沙员外说:“沙老,咱们作为好朋友,我得提醒您一下,现在骗子可多了,您不得不防呀。”

  沙员外未理解纪罡廷的意思,问道:“哦,真有这么严重么?老朽孤陋寡闻,还请纪教头示教。”

  纪罡廷斜眼看一眼夏铭两人,捻着胡子说:“最近呀,很多江湖骗子专门冒充王公贵族的后代,到大户人家骗吃骗喝。有人冒充是几百年前早就灭掉诸侯国的后裔,什么杞国啦,申国啦,吕国啦,自称王族的后裔,好高贵的血统呀。于是一些大户人家就被迷惑了,被他们骗吃骗喝一通,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夏铭和殷月菱明白纪罡廷这番话是冲着他俩说的,想把他俩说成是骗子,夏铭气得脸都紫涨起来,殷月菱轻轻拉夏铭的衣角,示意他要忍耐,不要惹事。夏铭狠狠瞪了纪罡廷一眼,咬牙忍住怒气。

  纪罡廷见夏铭敢怒而不敢言,愈发得意起来,对大弟子巩德说:“德儿,你听说过什么吕国么?”

  巩德使劲摇头说:“没有,从来没有。历史上即使有过吕国,那也是极小的弹丸之地,恐怕称不上诸侯国的资格。”

  这次轮到殷月菱发怒了,她听别人侮辱她的先祖,不由怒气横生,满脸涨红,几乎要跳起来跟巩德理论。不过殷月菱究竟还是忍住了怒气,没有发作。

  纪罡廷见夏铭和殷月菱只是气得满脸涨红,却不敢发作,以为他俩是怕他,更加得意地对沙员外说:“沙老,您想啊,这世界上哪来这么多的王族?人家到底是不是王族您也没法查证呀。”

  沙员外听出纪罡廷的话外音,解释说:“殷公子和殷小姐还有一柄罕世的名剑呢。”沙员外的画外音是说:他们是王族不会有假,要不然怎么会有罕世的名剑。

  纪罡廷不以为然地说:“沙老,现在假冒的名剑也多得很,您千万要小心,可别上了当。”

  沙金萍见纪罡廷对夏铭和殷月菱如此无礼,心中不平,就说:“殷公子的宝剑我见过,的确是名剑,叫做‘黑凛剑’。这把剑在《古今名剑谱》上有记载,它在古今名剑中排名第七十三位呢。”

  纪罡廷笑道:“沙小姐,你还年轻,不知道世界上骗子的骗术高明得很呢。他们正是按照《古今名剑谱》记载的名剑来造假剑,这样才更好蒙人,让你信以为真。”

  听了纪罡廷的话,沙金萍也不知如何反驳才好,不过她凭直觉认定那把黑凛剑不会是赝品。纪罡廷见沙金萍说不出话来,又转头问夏铭说:“殷月莘公子,听说你有一把罕世的名剑,能不能也让老夫一饱眼福?”

  夏铭同样凭直觉认定黑凛剑是真货,所以底气十足地说:“但看不妨。”他立即叫丫鬟到他的房间把黑凛剑取来。

  不一会丫鬟就取来黑凛剑,夏铭示意丫鬟把剑交给纪罡廷。纪罡廷接过剑,先掂一掂分量,笑道:“这剑的分量这么轻,十有**是假的。”然后他从剑鞘中缓缓抽出剑一看,心中不由暗暗吃惊。纪罡廷见过的宝剑也算不少了,但他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剑,黑凛剑散发出一种无形的杀气腾腾剑气,更让他心中感到震撼。

  纪罡廷看出这把剑绝不是赝品,是真正的名剑,但他却不愿承认黑凛剑是真货,因为这样会坍了他的面子。于是纪罡廷装模做样地把黑凛剑仔细看几遍,然后大声断然说:“这把剑是假货!”

  纪罡廷是众人中最有权威评论兵器真假的人,他鉴定说这柄剑是假货,别人不会不相信他的话。一旦这柄宝剑被证明为假货的话,夏铭和殷月菱的身份也就值得怀疑了,客厅里的空气顿时凝重起来,有人偷眼看夏铭和殷月菱,几个纪罡廷的弟子干脆笑出声来。

  此时夏铭也被纪罡廷镇住了,他这把剑的来路不明,并不敢肯定它一定就是真货。只是夏铭万万没想到纪罡廷这样身份的人会当众撒谎,他相信了纪罡廷的话,以为黑凛剑是假货,不免脸红起来。

  众人见夏铭和殷月菱不敢反驳,似乎更证实黑凛剑是假货了。黑凛剑是假货的话,也就是说夏铭和殷月菱是在用假货骗人,在众目睽睽的目光下,夏铭和殷月菱羞臊得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纪罡廷得意地大笑起来,可他的笑声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纪教头,您凭什么认定这把剑是假货?”

  说话的人是沙金萍。女人的直觉有时是很灵的,沙金萍凭直觉感到纪罡廷在说谎,所以就不客气地向纪罡廷提出质问。

  纪罡廷没想到沙金萍会这么不客气地当面质问他,只得随便胡编道:“这所谓的黑凛剑,我都见过三把了,都是一模一样的,所以我断定它是假货。”

  听了纪罡廷模棱两可的回答,沙金萍更相信他在说谎,于是她叫丫鬟取过来她的七宝抹银剑,举起剑对众人说:“我的这把七宝抹银剑,是爹爹花两千两银子从有名兵器铺里买来的,应该不会是假货。我听说宝剑都是削铁如泥的,所以我想用我的七宝剑试试这把黑凛剑,让七宝剑和黑凛剑对砍一下,如果黑凛剑能砍伤七宝剑,就可证明它是真正的宝剑。”说着沙金萍转向夏铭说:“殷公子,你愿不愿意用我的七宝剑试试你的黑凛剑?”

  夏铭也正想试试这把黑凛剑到底是不是真的,高兴地说:“愿意,愿意!就请沙小姐用七宝剑试试黑凛剑吧。”

  这时纪罡廷却心虚了,忙对沙金萍说:“沙小姐,这又何必呢?黑凛剑虽是假剑,但弄不好也会崩伤了你的七宝剑,白白浪费两千两银子。”

  沙金萍笑道:“不过区区两千两银子。爹爹,您舍不得这两千两银子么?”

  沙员外苦笑着对纪罡廷说:“纪教头,您看,都是我把这孩子惯坏了,干什么事都要由她的性子,这次也只好随她了。”

  沙金萍见他爹也不反对,就左手举起黑凛剑,右手举起七宝剑,对众人说:“各位,我这就来试试看,看看这两把剑到底哪把是真正的宝剑。”

  沙金萍两手一挥,两把剑刃相交,众人以为会发出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没想到七宝剑砍到黑凛剑上,却发出“噗”的断裂声,好像砍到一段朽木上一般。众人以为黑凛剑被七宝剑斩断了,纪罡廷脸上也显出得意的神态,可是当沙金萍再次把两把剑举起来的时候,众人大吃一惊,那柄七宝剑被斩断了一半,要不是沙金萍只用了三分力气,七宝剑早就完全斩断了。黑凛剑却是毫发无损,连一点剑刃都没有崩掉,毫无疑问,黑凛剑才是真正的宝剑。殷月菱高兴得紧紧握住夏铭的手,激动地说:“哥,你这把剑果真是名剑呀。”

  纪罡廷脸上有点挂不住,讪讪地说:“现在的假货越造越逼真,到了真假难辨的地步。我还以为这把黑凛剑又是假货呢,没想到这次倒是个真货。”

  黑凛剑是真货,也证明夏铭和殷月菱的身份是真的,刚才纪罡廷含沙射影说夏铭二人是骗子的谣言不攻自破,纪罡廷和他的学生们都感到脸上无光。这时大弟子巩德忍不住了,大声说道:“宝剑倒是真的,但武功是不是真的,那却该当别论。”

  沙金萍一听,巩德似乎有要跟夏铭比试武艺的意思,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她正想看看夏铭和纪罡廷到底谁的武功高,于是沙金萍就挑起话头说:“巩大哥,你的意思莫非是想与殷公子比试一下武艺?”

  巩德自恃是纪罡廷的大弟子,并没把夏铭看在眼里,正想教训一下夏铭出口气,于是说:“正是,我……”

  纪罡廷摆手打断巩德的话,他毕竟做事谨慎,在不了解夏铭底细的情况下,不敢擅自出手。这时纪罡廷脸上挂出微笑,问夏铭道:“听说殷月莘公子的武功很是高明啊,不知道是在那位名师之下学的武艺?”

  夏铭冷冷地回答说:“在下没有拜过什么名师,只是在一家小武馆学过几年武功而已。”纪罡廷一听夏铭不是名师的弟子,心里放心了一半。

  殷月菱听对方要与夏铭比武,不禁心里焦急起来,脸色都变了。她不清楚夏铭的武功有多高,不过她断定夏铭必然打不过纪罡廷,人家是有名的武师,夏铭不过是会一些武功的无名之辈,哪能打得过名武师呢。殷月菱暗想:“铭哥的伤才好,要是跟他们动起手来,必然又被他们打得卧床不起,说不定还会弄个伤残什么的,这可如何是好?”殷月菱使劲拉夏铭的衣角,示意他不可一时冲动,干出傻事。

  殷月菱的焦急早被纪罡廷看在眼里,心想:“这姓殷的宝剑倒是真的,不过他的武功多半是吹出来的,要不然她妹妹那么急,不敢让他和我们比武。”想到这里,纪罡廷完全放下心来,准备放手让巩德打夏铭一顿,出一口闷气。他笑着对巩德说:“听沙小姐说,殷月莘公子的功夫俊得很呢,恐怕你不是人家的对手啊。”

  巩德听出纪罡廷此话的弦外之音,就抱拳对夏铭说:“殷公子,在下不才,想跟公子讨教几手功夫。”

  其实夏铭也想跟纪罡廷交一次手,教训他一下,杀杀他的威风。夏铭一直观察着纪罡廷,见他如此托大狂妄,估计他的武功不会太高,常言道:一瓶不响,半瓶晃荡。不过听说纪罡廷的辉武馆是阳翟最有名的武馆,这又让夏铭有几分紧张。然而夏铭不知道,所谓辉武馆是阳翟最有名的武馆,那是于承应聘沙家武艺教师时吹牛吹出来的,辉武馆在阳翟有名的武馆中根本排不上名次。不管怎么说,夏铭估计纪罡廷的武功最多和自己水平一样,所以他有信心和纪罡廷打一场。

  夏铭刚要回答巩德的话,殷月菱却挡住他,替他说:“我哥哥伤势才好,身体还虚弱,不能跟别人动武。”夏铭明白这是殷月菱担心他,怕他出事,夏铭心存感激。既然殷月菱不愿意他动手,夏铭也就放弃打一场的企图,低头不语了。

  纪罡廷见状,却以为夏铭怯怕了,更加放肆地说:“哦,有这样的事?殷小姐,我听说令兄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他不是已经可以指导沙小姐的武艺了么?是不是,单大夫?”

  在一旁陪坐的单大夫不敢得罪纪罡廷,只得“嗯、嗯”地点了点头。

  沙金萍见纪罡廷和巩德这般羞辱夏铭,心中很是忿忿不平。她感觉出夏铭的武功比纪罡廷要高,可不知为什么,夏铭总是畏缩不前,像害怕纪罡廷的样子。沙金萍想激夏铭和纪罡廷打一场,于是说:“殷公子,别说你身体还未恢复,就是身体恢复了,也不能跟他动手啊。”

  沙金萍指着巩德对夏铭说:“你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你和晚辈交手,岂不太那个了……”沙金萍把夏铭的辈分抬高了一辈,把巩德说成是他的晚辈,长辈和晚辈交手,当然是有失尊严之事。

  巩德听沙金萍这样一说,气得跳起来,嚷道:“沙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不配跟他交手么?”

  沙金萍笑着说:“巩大哥,你别急,我来和你交一次手如何?殷公子虽不是我的师父,也指点过我不少武艺,也算是我的老师了。我来替殷公子和你比试一场,你不会反对吧?”

  沙员外听沙金萍要跟别人比武,急着说:“萍儿,你不可太放肆了,人家是咱们的客人,你怎么能跟客人动手比武呢?”

  纪罡廷本来有点担心巩德打不过夏铭,听沙金萍说她要代替夏铭比武,这可把他乐坏了。沙金萍的武功水平纪罡廷是知道的,和巩德差的远呢,即使夏铭指点了她几天,水平提高也有限,她和巩德动手,不是自取其辱么?纪罡廷想让巩德教训一下沙金萍,出一口恶气,所以就说:“沙老,这也没什么啊。咱们习武之人,相互切磋技艺,从不讲究什么主客之分。其实我们早就想欣赏沙小姐的绝技了,不如就让沙小姐和小徒比试一番,给大家取个乐。”沙员外见纪罡廷这么一说,也不好再推辞了。

  众人从客厅出来,来到后院的练武场。沙家庄的家仆庄丁们听说小姐要跟别人比武,也都兴冲冲地前来观战,练武场周围围满了几十号人。

  夏铭心中明白沙金萍是想替他出气,他非常感激沙金萍,只是怕她敌不过巩德。殷月菱见夏铭不跟别人直接动手,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她还是十分不安,悄悄问夏铭说:“沙姑娘能打败那个巩德吗?我看那人的武功好像不弱。”

  夏铭悄悄回答说:“这我不敢说,或许沙姑娘会败。”

  殷月菱急着问:“那沙姑娘败了怎么办啊?”

  夏铭笑着说:“沙姑娘败了的话,那就只好我上了。”夏铭见殷月菱听了这话急得不行的样子,就伏在殷月菱耳边小声安慰她说:“菱妹,你还没见过哥哥的武艺呢。不瞒你说,我的功夫打倒他们几个,还是有把握的。”

  殷月菱听了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她总不相信夏铭能打败阳翟最有名武馆的教头。

  沙金萍和巩德都换一身演武的短装出来,沙金萍看上去英姿飒爽,巩德也看上去威风凛凛,众人对他俩报以热烈的掌声。纪罡廷问:“沙小姐,你想跟小徒比什么功夫?”

  沙金萍道:“我想跟他比七禽功里的鹭鸶剑法。”

  纪罡廷一听更是乐坏了。如果比什么冷偏旁门的武功,他还没有特别的把握,这鹭鸶剑法是他们家传的功夫,巩德把鹭鸶剑法练了五、六年,闭着眼睛都能出招,沙金萍要跟巩德比鹭鸶剑法,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纪罡廷高兴地说:“好,好!那就比鹭鸶剑法。”

  夏铭却明白沙金萍的用意,她想试试被自己修改过的鹭鸶剑法的威力。其实与其说夏铭修正了鹭鸶剑法,不如说夏铭把自己的追风剑法混入了鹭鸶剑法之中,经他修正后的这套剑法,严格地说已经不应再称鹭鸶剑法了。

  仆人取来两柄木剑,这种比武当然不能用真兵器。沙金萍和巩德各接木剑在手,纪罡廷招手叫巩德到他身边,伏在他耳边悄悄地说:“咱们是客人,沙姑娘是主人,你不能让沙姑娘输得太惨,得让她几分,给她留个面子。毒招、狠招都不能用,只要稍占上风,赢她一、两招就住手,明白么?”巩德点点头,走入比武场。

  沙金萍也来到夏铭身边,听他有什么吩咐。夏铭小声说:“沙小姐,你刚开始先用以前的鹭鸶剑法和他对阵,到了关键的时刻,你忽然改招使出我纠正你的那几招剑法,给他一个出其不意。”沙金萍也点点头,走入比武场。

  纪罡廷对沙员外说:“沙老,您是主人,这比试开始的锣声应该由您敲响。如果您觉得有危险,再敲一声锣,他们就会停下来。”

  沙员外头一次看沙金萍和真正的武功高手比武,心里有点紧张,带着颤抖的手,“咣”地一声敲响了锣,沙金萍和纪罡廷都亮出兵器,摆出招式,比试开始了。

  沙金萍一开始就毫不客气,使出鹭鸶剑法一路攻了过去。她按照夏铭的吩咐,刚开始用的都是以前的鹭鸶剑法,这套剑法巩德太熟悉了,根本不愁对付,只是他要让沙金萍几分,所以只是招架并不进攻,但即使这样沙金萍也占不到上风。沙金萍连续使出十几招鹭鸶剑法,巩德只是漫不经心地招架着,脸上还挂着轻松的微笑,他心想,等沙金萍把二十八招的鹭鸶剑法全使完后,自己再给她一个小小的反击,挫一挫她的锐气。

  这时沙金萍的剑招忽然一变,使出夏铭教的招数,这下巩德手忙脚乱起来,步伐和呼吸都乱了方寸,脸上也冒出了冷汗。沙金萍使出的招数都是他从未见过的,其精妙程度远在鹭鸶剑法之上,要不是沙金萍的剑法不精,他早就败下阵了。沙家庄的人都是向着沙金萍的,他们见沙金萍尽占上风,打得巩德毫无还手之力,只是忙乱地招架,不由地都喝彩起来。沙员外也是大为兴奋,拿起手中的锣“咣”地敲了一声,敲锣为沙金萍助威。

  可是沙员外忘了纪罡廷告诉他的比武规矩,在比武过程中敲响了锣,那就是比武暂停的意思。沙员外这一敲锣,可把沙金萍气坏了,因为她此时正占上风,眼看就要打败巩德了,这时要她停下来,岂不是便宜了巩德?沙金萍不知道这是沙员外无意乱敲锣,还以为是纪罡廷有意敲锣偏袒巩德,所以她也不管停战的锣声,手中的木剑照样刺过去。

  巩德一听锣声,则立即停下手中的剑,可他却没想到沙金萍不停手,木剑照样刺过来,这时巩德想招架已经来不及了,沙金萍的木剑直刺到他左胸心口前,如果是真剑的话,这一剑早就要他的命了。

  沙家庄的人见沙金萍刺中了巩德,都兴奋地鼓掌欢呼起来。虽说沙金萍赢得不太合规矩,可不管怎么说是她赢了,而且她后来也是占尽上风,让巩德输的没话说。

  巩德扔下手中的木剑,红着脸走出人群,坐在墙边叹气。纪罡廷的学生们都感到脸上无光,一个个哭丧着脸不说话。

  纪罡廷见此情况,知道自己不出面是不行了,他冷笑着拍几声巴掌,对夏铭说:“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你的徒弟赢了我的徒弟,咱们两个当师父的要不要也比一比?”

  当然纪罡廷也不是随便向夏铭挑战,他是行家,看得出来巩德的武功还是高于沙金萍,巩德之所以输了,第一是因为大意,开始时沙金萍一直用的是鹭鸶剑法,把巩德麻痹了。在途中沙金萍忽然改变招数,巩德一点没有心理准备,搞了个措手不及,才被沙金萍占了上风;第二是因为巩德不敢用毒招狠招,这就使他的武功大打折扣。如果纪罡廷和夏铭比试的话,一来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二来也没有不敢用毒招狠招的顾忌,尽管夏铭教沙金萍的招数颇为精妙,纪罡廷自信自己还是对付得了,所以他决心向夏铭挑战。

  于承见识过夏铭的武功,他感觉夏铭的武功要在纪罡廷之上,怕自己的师父输了太没面子,赶紧过去伏在纪罡廷耳边小声说:“师父,这个殷公子的武功不可小窥,您还是不跟他比试为好。”

  纪罡廷却以为于承拿了沙家的钱,所以来替沙家说话,于是纪罡廷有意大声说:“虽说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短,可人总该有点良心,不能胳膊肘朝外拐,灭自己的志气,长别人的威风。”于承本是好心,却被纪罡廷挖苦一番,气得他走到一边,不再管纪罡廷的事了。

  夏铭也早想跟纪罡廷打一场。他看了巩德的功夫,更加清楚纪罡廷的功夫水平,对自己的胜利有了九成的信心,所以夏铭笑着说:“纪教头,如果您看得起本人,在下愿意奉陪您过几招。”

  听了夏铭的话,沙金萍带头鼓起掌来,众人一听纪罡廷要亲自出马和夏铭比武,也都兴奋不已,大家都使劲地鼓起掌来。没有鼓掌的唯独只有殷月菱,她急得伏在夏铭耳边说:“铭哥,人家是阳翟最有名武馆的教头,你可什么都不是,你能打得过人家么?”

  夏铭拍拍殷月菱的肩膀,小声对她说:“在别的方面,他还可以用名声头衔压我一头,唯独这比武是最公平的,再大的头衔也没用,这儿比的是真本事。菱妹,你对哥哥的武艺要有信心啊。”

  夏铭和纪罡廷各自接过一柄木剑,走进比武场。这次纪罡廷再三告诉沙员外,切不可高兴起来乱敲锣,只有当真的出现危险时才能敲,沙员外点头说知道了。

  众人摒着气等着沙员外的锣声,刚才还人声嘈杂的练武场,转眼间变得一片寂静。沙员外见纪罡廷和夏铭两人都点了头,知道他们准备好了,才“咣”地一声敲响了锣。

  纪罡廷首先抢站在坐北朝南的方位,因为坐北朝南者为尊,坐南朝北者为卑,纪罡廷占据了朝南的尊位,夏铭就不得不屈居朝北的卑位,这就在尊卑方位上压过夏铭一筹。纪罡廷站在尊者的方位上,一脸对夏铭不屑一顾的态度,故作悠然地漫不经心撩开木剑,用长辈的口吻说:“殷月莘公子,老夫让你先进招。”

  夏铭见纪罡廷抢占尊者的方位,还故意做出一副对他不屑一顾的姿态,心中暗笑道:“这老儿处处都要在我面前当老大,心眼够小的,我也对他不客气了,先给他一个下马威再说。”

  夏铭背对纪罡廷,头向后仰翻起腰,一剑向纪罡廷的面门刺去,这招是鹭鸶剑法里的一招,叫做“鹭鸶回首”。其实这招可以说是鹭鸶剑法中最臭的一招,这个仰头翻腰刺剑的姿势,看上去很好看,但实战中却很不中用。夏铭敢使出这个中看不中用的剑招,也显示他根本不把纪罡廷当一回事,敢在他面前表演戏弄。

  纪罡廷没想到夏铭居然使出鹭鸶剑法中的招式,这分明是在戏耍他,不由一股怒气冲上心头,恨不得一剑将夏铭斩为两段。盛怒之下,纪罡廷也不顾什么身份了,准备在挡开夏铭刺来的剑之后,紧接着使出“仙鹤展翅”的毒招,一剑将夏铭劈倒在地。纪罡廷挥剑正要挡开夏铭刺向自己面门的剑,突然发现夏铭的刺到途中,剑招已不再是“鹭鸶回首”了,而是换成别的剑招刺向他的左胸;纪罡廷心中一凛,急忙收剑回来护住左胸,没想到刹那间夏铭的剑招又变了,转向刺他的小腹;纪罡廷又急忙垂下剑去护住小腹;可是夏铭的剑却像有魔法一般,剑身一抬,又回到刚才的鹭鸶剑法,还是一剑刺向他的面门;这时纪罡廷再想撤回剑来格挡已是来不及了,要躲也躲不过,心中只来得及闪过一个念头:“完了!”

  夏铭第一招就使出了他的绝招“随风四变”,这是追风剑法中的一个高招,在一剑刺向敌人的途中,有四个不同方向的变化。当然不是出手极快的剑手,不可能在这一瞬间完成四种变化。夏铭发现纪罡廷的武功比他预想的还要低,居然连他这一招也躲不过,眼看剑就要刺到他的面门了,夏铭把剑峰一转,向纪罡廷头上的戴冠砍去。因为夏铭用的木剑虽说不会刺死人,但刺到面门上也要划出一个大口子,夏铭是下手留情的慈悲之人,他不想让纪罡廷当众见血,只要削掉他的戴冠,让他丢个面子。

  当夏铭的剑就要砍到纪罡廷的戴冠时,他的目光和纪罡廷不期而遇,他看到纪罡廷眼中闪着快死之人的那种绝望眼神,夏铭的心肠骤然一软,手里的剑锋又稍稍偏过半寸,从纪罡廷的头顶闪过,砍了一个空。那时比武时被人削掉戴冠,是仅次于被人砍掉脑袋的奇耻大辱,如果纪罡廷遭到如此大辱,他只得隐退武林,再没脸面出来教学生了。夏铭心发慈悲,放过了纪罡廷,而纪罡廷却没有领夏铭的情。

  纪罡廷已经躲闪不开夏铭的剑,正在绝望之际,忽然夏铭的剑刺了一个空。纪罡廷也心中奇怪,暗道:“怪事!眼看着这小子的剑就刺到我脸上了,怎么会刺空呢?对了,一定祖宗显灵,保佑我躲过了一劫。今年清明节给先祖上供时,我特地加供了两个猪头,让先祖高兴了,所以就显灵保佑我,让那小子的剑刺空了。”想到这里,纪罡廷又重新提起精神,继续和夏铭交手。

  夏铭知道如果几个回合就打败纪罡廷,会显得他的武功太差,再没脸去教学生。故此夏铭又心生慈悲,准备让纪罡廷几招,给他一点面子,所以夏铭不再用绝招,只是用一般的招数跟纪罡廷交手。纪罡廷见夏铭的剑招变得缓慢平庸了,还以为是先祖显灵缚住了夏铭的手脚,根本没想到夏铭是有意让他。一转眼,两人交手了十几个回合,再没有出现精彩和惊险的场面。

  夏铭本以为自己让着纪罡廷,他应该知难而退,没想到纪罡廷却毫不领情,出招越来越狠毒,原来他以为有了先祖神灵的佑助,不再怕夏铭了。这可让夏铭冒起火来,心想不给纪罡廷点厉害,他是不肯罢休的。于是夏铭手中的剑一抖,直刺纪罡廷的左腿,纪罡廷赶紧收剑护住左腿,只见夏铭左手中的剑忽然到了右手中,一剑向他的右肋刺去,这时纪罡廷想回剑格挡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得身体倒地,躲过夏铭的这一剑。

  沙员外不懂武术,他见纪罡廷倒地,以为是被夏铭刺中了,情况危险,赶紧敲响手中的锣。“咣”的一声锣响之后,夏铭停下手来,纪罡廷也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下站起来。懂武功的人明白,纪罡廷并未被夏铭刺中,他倒地也不算输,因为武功中倒地反击的招式并不少见,所以表面上看两人打成了平手。

  这时众人热烈地鼓起掌来,殷月菱和沙金萍为夏铭鼓掌,纪罡廷的弟子们则是为纪罡廷鼓掌,沙家庄的看众就是为两人的精彩比武鼓掌了。按照武林的规矩,比武主持人一旦鸣锣叫停的话,这场比试就到此为止,不能再打了,所以这场比试以双方打成平手结束。当然纪罡廷心中是万分侥幸,要不是沙员外乱敲锣让他们停赛,再打下去的话,他是必输无疑的。

  夏铭和纪罡廷走出练武场,殷月菱几乎要扑到夏铭身上,她紧紧地握住夏铭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殷月菱万万没想到夏铭会有这么高强的武功,能跟阳翟最有名武馆的教头打成平手,夏铭在她心中的形象,登时又高大了一层。沙金萍也过来为夏铭庆贺,说:“殷公子,我早知道你的功夫了不得,要是再打下去的话,你肯定能赢。”

  那边纪罡廷的弟子也在为他庆贺,纪罡廷故作得意地对弟子们说:“刚才我是有意倒地,正要使出我的倒地反击绝招,可惜沙员外不懂武功,在关键时候鸣锣叫停,便宜了那小子。”

  虽说纪罡廷和夏铭打成平手,但在面子上他还是输了一筹,因为他这个号称阳翟最有名武馆的教头,居然没有打败一个不知名的年轻人,所以他想赶快离开此地。纪罡廷过去对沙员外说:“沙老,多谢您的热情款待。这次我本想在尊府多打搅几日,只是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件急事要办,故不得不就此告辞,立即动身。”

  沙员外一听赶紧拦住纪罡廷,说:“哎呀,纪教头怎么刚来就要走啦?莫非是嫌老朽的招待不周?再有急事,小住一两天再走也不迟嘛。”

  于承也来劝纪罡廷说:“师父,您既然来了,小住一两日也好。殷公子的武功高强,您也可以和他切磋切磋武艺。”

  于承这番话说到了纪罡廷的痛处,他铁青着脸冷笑说:“是啊,殷公子武功高得很呢。你也不需要我这个师父了,去拜他为师吧。”

  沙员外见留不住纪罡廷,就叫人打点一些礼物,亲自把纪罡廷送出庄门。沙金萍看不惯纪罡廷的气量如此狭小,推说身子不适,呆在屋里没去送纪罡廷;于承几次好心劝师父,却遭到毫无道理的冷嘲热讽,气得他也不去送纪罡廷了;夏铭和殷月菱本来也不想去送纪罡廷,只是单大夫再三劝说,他俩看在单大夫面子上,才勉强去门口送了送。

  等沙员外送走纪罡廷一行人回来,沙金萍噘着嘴赌气地对沙员外说:“爹爹,那个什么纪教头,武功又差,心眼又小,您还偏偏去奉承他。”

  沙员外笑着说:“萍儿啊,你以为我是人老眼花,看不清人么?我早就看出纪教头的人品和武功都比殷公子差远了,只是冤家易解不宜结,纪教头好歹也是个有身份的人,咱们在礼数上还得周全,别得罪了他,以后惹什么麻烦。”

  晚上沙家大摆宴席宴请夏铭和殷月菱。沙金萍见夏铭武功好,人品也好,不由动了芳心,宴会上只与夏铭一个人亲热地说笑。殷月菱也看了出来,悄悄对夏铭说:“铭哥,人家沙小姐可是看上你了。我看你干脆也不必送我去中牟了,就在这里做了沙家的东床快婿,岂不更好?”

  夏铭忙正色道:“菱妹,你不可拿这事开玩笑,我哪能耽误人家沙姑娘的前程。咱们去中牟还要找大学兄呢,他一定会在那里等咱们的。”

  沙员外早看出沙金萍对夏铭有意思,他自己对夏铭也颇有好感,有意想招夏铭为婿,于是悄悄把这个意思跟单大夫说了。单大夫不好直接跟夏铭说,就找到殷月菱,悄悄问她:“殷小姐,不知令兄可曾婚娶?”

  殷月菱笑着说:“单大夫,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我哥哥虽说尚未娶亲,只是早年家父为我哥哥订好了一门亲事。”

  沙员外听说夏铭早已订亲,只得摇头作罢;而沙金萍听了这个消息,却悄悄哭了一场。不过沙金萍第二天就想开了,不再做非分之想,只把夏铭当作自己的好老师了。

  夏铭和殷月菱要告辞,沙员外一家哪里肯放,夏铭两人无奈,只好又住了三天。这些天夏铭每天指点沙金萍和于承的武功,于承已不再认纪罡廷为师父了,诚心悦意地向夏铭请教。夏铭虽不是沙金萍和于承的师父,但他俩得到夏铭很多指点,而且指点的都是极其关键之处,所以也可以说他俩是夏铭的半个徒弟。最后沙员外一家留不住夏铭和殷月菱,只得为他们准备行装盘缠。沙员外送夏铭和殷月菱一辆牛车,几百两银子,算是答谢夏铭对沙金萍的指教。沙员外一家一直把夏铭和殷月菱送出二十里以外,最后才洒泪而别。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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