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阵晚风吹起，夹带着未融的残雪和夜色的寒意，袭进这三层的书楼，迎上这沉迷学问的三人。
还是二位夫子，首先感到了丝丝的凉意。
毕竟年纪大了，身体的抵抗能力下降了许多，对于这气温的变幻，也变得越加。
萧天元倒是没有察觉，一直沉迷于刚刚的氛围之中，久久地思索。
直到看见二位夫子起身关窗，萧天元才发觉这天色已经这样晚了。
果然是乐以忘忧，学以忘时，不知时间飞逝啊。
顺着窗户，萧天元远眺整个兰陵镇。
只发觉这一片天地，原本的洁白，却是少了许多。黝黑的夜色，就像一个倒扣的大碗，把兰陵镇和后面的兰陵山脉遮得严严实实。
依稀可以看见，点点滴滴的灯光下，灯下人的身影在那摇曳走动。
也只有这些灯光，才为这个冬季的夜晚，为整个兰陵镇增加了一丝生气。
“时间过得真快啊，大家讨论了这么久，也该饿了吧，还是先吃饭再聊。”
“呵呵，弟子还真是有些饿了。”
萧天元倒是表现得十分随意。
除了课上时，众人一副严肃的样子，在日常生活里，众人却是爷孙般其乐融融。
作为家中地位尊崇的夫子，二人的饭食自是有人专门供应的。
即使萧天元这样没落的家族子弟，依旧享有着许多贫寒之人，不能拥有的待遇。
起码这样的雪夜，萧天元的院子，依旧会有家族的仆人，把生好悼火提前准备好。
就算再没落，凭借着他的姓氏，依旧可以在整个家族，享有别人不可能享有的待遇。
只是萧氏家族，平日里对这些下人亦是极好的，虽然身份等级有别，但是该有的关照和待遇却是一分不减。
起码萧天元就知道，家族在这个冬季，已经挨家挨户地，为那些家族附庸子弟送去了众多的生活必须。
没了这些辛勤的仆人和附属家族，兰陵萧氏也注定不能长久。
饭菜依旧是特别吩咐和关照过的，都是些萧天元平时爱吃的食物，所以这一顿饭，萧天元吃得是相当惬意。
“天色也不早了，那弟子就先告辞了，二位夫子也早点休息。”
说完，萧天元却失敬的一礼。
“恩，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融雪天地上滑的很，走路一定要小心。晚上也记得盖好被子。”
老人却是习惯性地叮嘱道。
“弟子省得，会照顾好自己的，二位夫子晚安。”
一路上，萧天元倒是满腹的心事。
他把这一天的经历，在脑中仔细回想了一遍，心底却是充满了期待。
回到院子的时候，萧天元倒是发现，自己的院子外，已经有人在那等着自己回来了。
“张伯，辛苦你了。”
萧天元认真地和这人打了声招呼，只见这人一身的粗布衣服，外面披了件破旧的棉袄。脸上一脸的皱纹和风尘，原本只是四十几岁的年龄，看起来却是苍老了十几岁。而那双生火的双手，也已经有些开裂。
“天元少爷回来了，再等一会儿，这炭火就好了。这也是我的分内事，一点都不辛苦的。”
中年人望着萧天元，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却是扯动了脸上的。
说完，有开始自顾自地在那生火，手上的扇子有规律地运动着。
中年人倒也实在，并没有问萧天元更多的问题。
当初的萧天元，正是看中了他不爱多言的性格，才选了这样一个人服侍自己。
说是服侍，其实也没什么事情要做，萧天元只是找了个理由，间接地想帮衬他一些。
他还记得小时候，曾接受过这个中年人的恩惠。
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当时的萧天元在厨房受了欺负没有吃饭，正是这个中年人给了自己一个白面馒头。
虽然一顿不吃也没多大问题，不过萧天元还是记得他的好。
“张伯，不用叫我少爷，我都给你说过多少次了，直接叫我天元就行。生火不用太忙得，你慢慢来，我也不冷。”
“你一个小孩子家，又没人照顾，身上衣服穿得又少，不冷才怪呢。”中年人难得一口气说了一长句话。
萧天元刚刚吃完饭，加上这一路走来身体有些发热，而且今天上午的锻炼，身体里不时会产生一些，所以就把外面的大衣提在了手上，没有披在身上。
在中年人看来，这样估计又是孩子心性，总不喜欢穿上厚衣服。
对此，他是深有体会的，自家的两个小孩子，小时候也一样的不爱穿衣服。
想到自己孩子小时候的情形，中年人望向萧天元的目光，却是更加的柔和温暖。
“孩子，过来烤烤吧，这火盆我给你房屋里了，睡觉前记得灭火关窗啊，我也该回家了。”
“张伯，谢谢你啊，天冷路上滑，你也多注意点。”
“瞧你这孩子，这么点小事还说谢，这不是太见外了吗？再说，家族给我们有生火补助，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萧天元平日里，倒是和中年人比较随和。
而一般情况下，中年人生完火，把它放在外院避雪的地方后，就直接回去了。
萧天元也很少和他碰头，今天难得遇上了，自是和中年人多聊了几句。
望着中年人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更加佝偻，再见自己这满室的热气，再想到自己以前在大街上，看见的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和乞丐，萧天元却是难得有陷入了沉思。
要不是有三伯在那帮衬着，自己又勤奋上进遇见了几位好老师，恐怕自己和大街上，那些孩子也差不多吧。
那种朝不保夕，吃了上顿儿没下顿的生活，萧天元想想就觉得悲惨。
不知道明早，兰陵镇外的乱坟岗上，又会增加多少具尸体？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罢了，现在的他，连自己都还不能完全养活，又怎么可能拯救别人？
“算了，自己还是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吧。暂且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萧天元也只能在心底，用这样的方式自我安慰道。
“不过我萧天元，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用自己的双手，去创立一个太平的盛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