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早已习惯媳妇语出惊人,“他的心?”正巧明珠醒来,揉着眼睛,他则捏捏女儿鼻尖,“冲虚老道哪里是真有心与我往来?他本就不大爱管闲事,江湖太平,才好落得清闲。”
小玉便问:“莫非你就巴不得江湖不太平啦?”
他一手女儿一手儿子,“年轻时嘛,总想着做出点事业。岁数大了,还是想着一家子都平安。”
小玉这才叹道:“暗杀跟美人计一样,为何千百年来经久不衰,还不是因为总是有效。你们两个,将来总免不了打人与挨揍,下回可不能哭成这副怂样。明珠,尤其是你,怎么事后还要埋怨别人没本事?”
此话一出,明珠面露沮丧随即低下头,小败败便劝,“他们两个还小,不用这般严厉。”
小玉推了丈夫一把,“你个护短的爹,总让我扮黑脸。”
这回明珠勾了小玉的脖子,小声道:“娘,是我太娇气了。”然后回头大声说话,“爹爹不许偷懒,今天开始便要认真教我功夫。”说着,凑到她爹身爆抓住两只大手摇晃,“爹,你总跟我吹牛说你多么多么厉害,把我教成高手才叫厉害!”
她爹点头称是。之后明珠就靠在亲爹胸前,掰着手指安排日程:几点起床、吃饭、练功等等。
末了,她爹来了个“好”,甘心让女儿使唤。
对大多数男人来说,成亲前心里排第一的女人是他亲娘,成亲之后他最爱最重视的女人则换成了他女儿。小玉便拎了时空在怀里,不住揉搓,心里甚是平衡。
“总之不能再让那个太监拿住了。”明珠搂着亲爹腰身,继续撒娇,“爹爹你也教教凤哥哥呗。”
小败败瞧着女儿仍有些红肿的双眼,一时也不忍心发火,“你以为他们数次向咱们动手是为什么?虽也有除掉爹爹好扬名江湖的念头,但更多的便是想夺走《葵花宝典》之后称霸天下。所以,爹爹这身功夫也只能是非你们姐弟不传的。”
小玉插话道:“明珠,你小凤哥哥修炼的可是《九阴真经》,论威力论渊源可远在你爹的《葵花宝典》之上。”
明珠并不太敢顶撞母亲,只好嘟囔,“娘,凤哥哥他还年轻,悟性什么的可比爹爹差太远了。再说,他师傅没的早,后来一直没人指导啊。”
小玉掐了女儿脸蛋一把,“这胳膊肘拐的,听得我都来气,你凤哥哥在咱家是吃苦了还是受欺负了?”
明珠呜了一声,不再言语。
小玉向丈夫道:“若不是咱们丫头说的‘太监’,我都不知道岳不群亲自出马了。”
教主摆摆手,“你当时心思不在认人上,没发现也不奇怪。若不是他,又有谁能同时牵制住我那几个兄弟。”
明珠插嘴,“他叫我闭嘴,声音尖细,好生刺耳。爹爹说他便是偷学林平之家祖传剑法,把自己弄成了太监。”
时空接道:“我知道!我知道!爹爹说过太监是什么。”小还不忘比划,“就是这里都没有了。”
小玉拍拍丈夫肩膀,“真不愧是慈父良师。”
明珠又道:“他还抓过我胳膊,真恶心。”
教主笑把女儿牢牢裹住,“爹爹给你去毒可好。”
小玉也笑,“你必然没放过他,便是来不及使出狠招,也总会给他个教训。”
“他得托病推后些观看石壁的时日。不过五岳剑派里伪君子们纵然急不可耐,也总不好上前硬闯明抢。岳不群前些天放出话来,说风清扬可在华山隐居。老道士还托人问过我,知不知道此事。”
“这是试探你呢。”小玉又问,“如今你能否胜过风老前辈?”
教主以罕有的认真语气答道:“能赢。”
“风老爷子现身护着岳不群不大可能,但若设下圈套,你先战风清扬再遇岳不群,胜算如何?”
“也能赢。”
“要是加上左冷禅,万一任我行向问天再设下埋伏,盈盈再和她的情郎助阵,你觉得如何?”小玉盘算下,又追问道,“我总是要与你一起的。咱们家两个宝贝儿万一为人所掳,拿刀架着脖子威胁你……”
小败败揉揉太阳,“我愁的便是这个。”瞧见一对儿女视线全在自己脸上,又道,“我原本信心十足,排兵布阵好生费了番心思,随身兄弟便没留下太多,尤其他们几个忠心的那些日子忙前忙后,甚是辛劳。我想着咱们一家出门也无甚大事,便让他们歇歇。可惜他们得了消息,带着人匆匆往咱们那儿赶,半路还让岳不群的人等个正着……岳不群这招真真打乱我的计划。”
小玉十分感慨,“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你不犯错容易,可不敢保证身边兄弟几十人也不犯错。”她想了想,试探着问,“难得大和尚老道士也来了华山……”
小败败道:“这招我不是没想过,怕就怕他俩扣住咱们孩子不还了。真好比虎口跟狼窝,彼此彼此。”
“咱们跟两位老头儿的交情最多是让他俩不明着帮岳不群。这可是前有敌军,后有伏兵,你威风一时,还能让别人端了老巢?”
小败败忽然坚定道:“咱们有的是人。趁着岳不群也得缓缓,我调点人来。”
三天过后,救兵来了。连夜赶来的有附近分舵舵主,若干香主以及不少精兵,但是真正让人欣喜的则有黑瘦的曲长老以及白胖的刘正风。若说是得了教主调兵遣将的命令而来,从黑木崖到华山,一等一高手使出上等轻功全力疾行三天刚好够用,偏偏二人拜见小败败之时却不见半点疲态。一个时辰之后,带着文大哥桑三娘夫妻一起写就的密信的信使才姗姗来迟。
杨莲亭得到的消息:任我行行将就木却依旧蠢蠢欲动。文大哥夫妻守城无忧,便请了曲刘二位来到华山助阵。
曲刘二人与小败败并不亲厚,因此小玉猜测迎接酒宴不会太久。果不其然,小败败回房时身上根本闻不出半点酒气。
小败败脱了外套,“我就猜刘正风肯来八成是为寻仇。老头儿倒是不奢求能手刃仇人,只是求我带上他儿子,只说是让这孩子见些市面。”
小玉递了杯水给丈夫,“活得比仇人久,就是胜利啦。你替他带儿子他就肯帮咱看孩子?”
他接过来喝了一口,“这不是跟我谈条件来了。”
“有他俩再加小白,三个高手坐镇,咱不也没吃亏不是?”
“不错,不过我可跟小白说是你这个姐姐让他看家的。”教主咧嘴一笑,露出两颗白牙,“也彻底绝了任我行声东击西的念头。”
小玉嗔道:“你得是有多偏疼你小舅子。”
三天之后,奔流不息上华山观石壁的大部队,夫妻俩带上些精兵混在其中。只是到了半山腰,趁人不备,教主带了兄弟们改走小路。按说华山小玉跟着丈夫没少来过,但眼看他在前轻车熟路一般上跳下移,而自己路痴依旧只能跟在他身后,忽生惭愧之心。疾行不多时便来到半山腰一处小平台处落脚。登高望远,华山派房舍亦在视野之中。
兄弟们开始休整没过多久,只听小败败叹了一声,“又来了。”
小玉低头看去,只见小路上岳不群全身上下LadyGaga一般令人应接不暇的艳丽颜色,摇曳飘乎而去。只是岳老师肤色远比小玉印象中白皙不少,她心道:这还抹了粉不成?
随行亲信小声问向教主,小败败只摆摆手,“还不是时候。先放过他。”顿了顿,又感慨说,“混口饭吃也不容易。”
小玉明知他不是自己所想的意思,却抑制不住靠在他背后,笑个不停。
小败败指指岳老师走过的小路,“这条小路乃是去往后山石洞近路,我猜即便是华山派子弟也知之甚少。咱们守在这儿必有收获。”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小败败忽然冒出一句,“失算。”
小玉闻言朝下一瞧:几个黑衣蒙面人簇拥鲜花般的小林子疾行而来——一直以来都是时尚流行标的林平之只着一件月白色长袍清淡一如挂面汤。
小败败眼见小玉面露兴奋之色,无奈向身边亲信道:“先捉上来。”
兄弟们一如天女散花般四散分开,飞向下方,四人一个目标,趁着对方措手不及,同时出手,被牢牢钳住四肢之人反抗不得,被捉上平台之后先缴械后点,然后面朝下亲近大地,竟连发出点声音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小林子受的可是特殊待遇:对付他的是六个人,封他道则由教主亲自动手。小林子随即瘫倒在地,小玉便笑,“久违。”
发觉对方未点他哑,林平之冷笑道,“我听说东方不败灭人门派也是只身前往,如今竟也弄起以多欺少,我林平之惹得你动用数十精兵,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小败败今天确实以少见的谨慎挑了六十个年轻精英带在身边。只是小小林平之,小败败从来没放在过眼里,此番也是轻飘飘丢出句话:“转型了。”
平时小玉口中蹦出新鲜词句,孩子们总是十分好奇,追问母亲新词的意思和用法,唯独教主只听不说话,这回乃是头回学以致用,惹得小玉忙拉了他手腕,佯怒道:“竟敢偷师。”
他笑而不语。
小玉见此便转向小林子,“你媳妇快生了吧?你师娘身体还好?”
林平之脸上早不复当初的狰狞之色,竟是带上几分笑意,“就在这几天了。她们现在风老前辈处,前些天还捎来消息说已经请了大夫瞧过,一切都好。”
小玉便笑,“这马上要当爹的人果真不一样。”说着拉了丈夫道,“你听听,他都为咱们拿住了,还不忘抬出风老爷子名号,警告咱们少打他媳妇主意。”
教主言简意赅,“有了孩子,就惜命了。”
在左老师和岳老师之间挑选一个的话,小林子纵然不情不愿,也还是暂且追随前者。可惜林平之要是和岳父来场恩怨清算,哪怕只是彻底决裂都没法儿跟即将临盆的媳妇儿交代。从他保全自家的私心考虑,迫切希望能有什么人可以将左、岳二人一并除去。当他听到小玉声音之时,他暗自舒气,而后自然表现得相当平静。
小玉因此感慨:“有意无意救过他们这么多回,怎么没一个知道感激。”
小败败笑着劝道:“你不是舍不得他们的好模样嘛,还不是图个乐子。”
此话极为暖心,小玉偏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你疼我,可是我是只爱欺负有毛病的美貌老中青年来着。”
小林子听得刺耳,便开口挑拨,“百闻不如一见,原来东方不败惧内也是真的。”
小玉实在懒得搭理他:当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自从父母去世,林平之罕有不尖酸刻薄的时候。最最重要的是,他与自己丈夫不同,美貌与品行不成正比,实在让人大倒胃口。
教主偏巧想起些什么,笑道:“说起惧内,文大哥当属第一。”
小玉当即大笑不止,“文大哥可说他家里除了休夫其余全依桑姐姐。”
这时亲信上前请示,小败败一抬手,“是时候了。”小败败的亲兵就是高效率和绝对服从的代名词,一声令下,十余秒全员撤离完毕。
小玉跟着丈夫在林间石路上下穿梭,趁着周围没有外人问道:“大和尚跟老道士不也说是要来?”
教主脚下速度不减,“等到他俩赶来主持公道,岳不群不是白费心机了?”
小玉点头道:“这几年俩老爷子对咱们越发和气,不过我觉得他俩跑来也有防着你的心思。”
“明摆着。我趁着这次将五岳剑派一锅端又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岳不群与左冷禅若是分出胜负抑或两败俱,中原这几家没个服众的管事,咱们也过不成安生日子了。他们伤不了你,可动得咱家孩子,你说一家出门还得带足兄弟护卫,进退都不由自己心意,还有什么意思?”
小败败轻叹一声,“可不是。所以说,大伤元气为上,但斩草可除不得根。”
听见丈夫所说,小玉心里有了计较,猛地上前快赶几步,追上丈夫小声道,“我瞧着林平之功夫似乎已为人所废:纵然道是你亲自封住,也不至于让我半点内力都探查不到。”
“以深厚内力击向丹田,他今后再难运气了。”
小玉笑道:“左冷禅如今视他为得力干将,哪怕是暂时的,也不会在用人之际如此为之。若是岳不群捉住林平之,多少看在是自己孙子孙女的爹的份上,饶下性命,但废去武功好免却烦恼。”
“趁着还没出生,干脆给他们换个爹不是正好?”
“好狠毒。你是得有多讨厌你女婿。”
小败败诚恳道:“你给明珠选的小女婿,我还是喜欢的,只是不能算满意罢了。”
夫妻说话之间越过山头,放眼望去,远处宽广平台上岳不群站在山洞门口做出个“请”的手势,然后自己率先步入石洞,而后武林“群雄”也随之一窝蜂的涌入。平台之下,便是几个门派弟子老老实实守在林间路边。
小败败回身做了个手势,兄弟们纷纷散开,不多时便消失在视野之中。他指向前方,“不入虎焉得虎子。咱们也进去瞧个热闹。”
小玉跟着丈夫左绕右转,终于在个不起眼的地方寻到个洞口,两人纵身一跃,顷刻陷入黑暗。
其实在自由落体到半程,小玉便被丈夫搂在怀里,自然不受冲击,待安全落地之后,小败败才把她放在地上,之后,他便从大腿上抽~出根木棍,再摸出火折子点燃,握在手里照向四方石壁。火光所及之处,几片白骨,以及一柄长剑,一看便知是力竭而死。
小败败又从后背处扯出块毛毡铺在地上,坐下后又指指身爆等小玉依着他坐住,才弄熄火把,“我就带了两根,咱们先省着用。”
小玉向他腿处摸去,发觉他大腿小腿两侧各绑了许多东西,赞道,“有备无患,真好。”
“这处石洞共有五个出口,岳不群发现四个并都设下机关。等他们打得差不多,咱们占些便宜便是。我虽已吩咐几个手下埋伏其中,趁乱夺回长老们尸骨,不过总是保命第一,说起来教里年轻一辈的修为又怎么和左冷禅岳不群莫大这等成名几十年的老头子相比。”说着,手便伸向妻子。
随着他越来越不老实,小玉佯怒道:“你是踩到春~药了还是在黑暗里有着别人尸身的时候更有兴致?”
他揉揉小玉肚子,“可以论斤卖了。”
小玉揪住他脸蛋不松手,他叹道,“又打脸。”说着,手搭在妻子腰间,“咱俩许久没这么待着了。”
小玉收回手,心中十分感动,“我原先是担心孩子们都交给奶娘们看着,就不和咱们亲近,可是亲自教养的结果……就是亲近过头了,他们俩黏住了根本不撒手。”
二人小声说话约莫半刻钟,便听见不远处有轻微响动。气息小玉十分熟悉:左老师嘛,肯定不甘寂寞。窸窸窣窣的声音转瞬消失,应是左老师带人追寻岳老师而去。
其实小玉能探到左老师的气息就意味着左老师也知道她就在这里。他没过来便说明他确实不以自己为敌,为这种小人所“信任”,小玉颇为不快,便问丈夫,“你是打算两个一起打残还是分别去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