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割去 九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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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舍得?”教主捉住妻子右手,不停揉搓。

  几天以来小玉忙于安抚照看儿女,加之年底手中几家店铺送来的账目分红事宜纷至沓来,晚上匆匆洗漱之后和丈夫说不上几句话倒头便睡,小败败微感失落。今天难得二人出门,从头到尾都是软语体贴,到了无人处更是亲近不已,充分显示着他最近叉求不满。

  当女人成为母亲,她的主要精力会像子女转移,并把儿女感受放在首要。对于绝大多数男人来说,妻子的转变让他们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而后他们会使用多种方法吸引妻子的注意,并努力讨好妻子,希望借此夺回原本的“地位”。

  只要和孩子们相处时间超过小败败心中设下的限度,再有两三天没和他亲~热,他便会主动摆出副百依百顺又百般温存的模样。

  她揉揉丈夫脸蛋,迅速熄掉想完完整整瞧个乱斗热闹的念头,拉着丈夫起身,“咱们速战速决吧。”

  小败败轻叹一声,“我可是让兄弟们一刻钟后炸开封住石洞的山石。咱们,”重把妻子拉回身爆“怎么也得等他们‘正道’内讧人死得差不多再现身吧。”

  小玉嗔道,“他们喊你魔头真不冤枉:没有半点怜悯慈悲之心。”

  他笑着反问道,“那不是抢了大和尚老道士的行市?这才是没有怜悯之心。”

  原著里石洞搏斗的这场戏金老爷子没吝惜笔墨,但是概括起来着实简单:岳不群将跑来观看石壁上武功的五岳剑派的大部分精英困在洞内。大家在分不清敌我的情况下内部消耗,左老师则带着新收小弟林平之闪亮登场,再几乎砍干净洞内武林同道之后,令狐冲为保自己与任盈盈二人性命召唤出主解环,击退劲敌,完整逃生。

  如果没记错的话,左老师就是扑在这里,小林子被大师兄削掉一只胳膊并拎出山洞,岳老师则是算计昔日徒弟不成被仪琳捅死在洞外的。

  只是现在的小林子恐怕并无本事前来此地了。

  凭自己内力,小玉勉强能查探到在两层薄薄石壁之后一大团混乱的内力纠缠对撞,至于小败败肯定是有本事数清人数以及凭气认人的。不过内力冰冷程度不亚于西伯利亚寒流的左老师小玉总能认准,在这股气息暴涨那刻,小败败忽然站起身来,点燃火把举在手里,拉起小玉前往向众人所在之处。

  能容数百人的石洞果然非同凡响,小败败手中火把火光斑驳,却足以让人看见四壁精妙招式,而四溅的血迹则讽刺着人们的贪婪。

  躲在上方的任盈盈爆出一声惊呼,“东方叔叔!”又柔情无限的唤了声“冲郎”。

  令狐冲已经左臂右腿已然挂彩,大忧心情郎,喊上一声叔叔足以震慑众人却将教主夫妻至于险境。只是此类事情发生次数太多,小玉已然习购若是她与任盈盈异地相处,的确除了爱人之外,他人死活也并不放在心上。

  小败败轻唤了声“小玉”,迅速从腰间拔出长剑。银光剑身寒气逼人,小玉立即从丈夫手中接过火把,自己则跳至任大身爆俯视下方:当前洞内缠斗双方除了令狐冲与左冷禅之外,也不过五六人。

  小败败刷刷击出三剑,无一虚发,命中三人要,为“冲郎”解围不过须臾之间,此刻左老师挺剑刺来,小败败侧身轻巧一让,剑尖向上虚刺,左冷禅只觉对方剑身寒气刺得皮肤生疼,足尖轻点跃起数尺避让,此时令狐冲刚刚放倒两名剑客,正转身时习惯性挥剑护住身前,却正巧劈中左冷禅右肩。

  左老师长剑应声坠地,小败败眼疾手快,左手食指戳向左冷禅肩处大。左冷禅左手脱力,锋利匕首刀尖向下,落到地上,像是宣示着什么一样,发出悦耳清脆的金石之声。

  小玉轻功并不差教主许多,衣袂闪动之间依然跃至丈夫身边。

  任盈盈赶忙跳到地上行礼,“叔叔、婶婶。”

  令狐冲也收剑恭敬一揖,“东方教主,夫人。多谢东方教主相助。”

  不得不说,令狐冲不卑不亢坦荡真诚这两点很难让人讨厌他。小败败小玉二人略一点头,小败败拿过火把,问道:“想好如何出去了?”

  任盈盈指指石壁处暗道入口,“我瞧着左冷禅带人从此处来。我……和冲郎便从这里出去。”

  小败败颔首道:“很好。”

  令狐冲面色稍变,随即东张西望,小玉便道:“令狐少侠可是在找衡山派莫大先生?”

  令狐冲并不回避,“正是。”

  小玉笑道:“我们这儿正有位故人想见见莫大先生,烦请少侠转达。我们碍于身份,就不动手了。”刚刚小败败亦是如此打算,明明他武功高出左冷禅许多,却偏偏算准机会,定要让令狐冲挥剑击中对方,就是免得落人口实。

  令狐冲何等聪明,应允后几下探索,已然寻到莫大掌门,再探探鼻息,欣喜叫道,“盈盈。”任盈盈走至情郎身爆二人再次行礼,令狐冲背起莫大先生,任盈盈则跟在情郎身后步入暗道。

  小玉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多嘴提醒:岳不群在密道之外设下机关预备大网捞鱼。

  大约令狐冲此刻对“恩师”之事还未完全死心,此时点破,没准还会被认作有心挑拨他们师徒关系。

  小败败拉着小玉在一块突出的山石后面的角落处坐下,“时候差不多了。”二人闲谈间,爆炸产生的白光刺了双眼,还来不及反应,强烈冲击波扑面汹涌奔来,等她再次恢复神智,惊觉倒在自己身上的丈夫竟然没有半点动静。

  小玉脑子里轰隆一声,她控制自己的双手按住他胸膛:心跳有——不是幻觉,再试一次;心跳确实有,但没鼻息。她使出内力震开周围沙石,将丈夫平放在地上,开始人工呼吸。

  只是她刚刚用力挤压胸膛,身下之人便挤出一个字来,“疼。”

  此时“教主、夫人”之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小玉大吼一声“没死”,周围迅速恢复寂静。片刻之后,便只剩教主随身兄弟清理洞口碎石的卡啦之声。

  小败败大手拍在小玉额头,“看把你吓的。”

  “都快魂魄出窍了。”小玉抬起颤动不止的双手给他看,“现在还哆嗦着。”

  “哎呦,我可舍不得让你守寡。”他□一声,“我刚刚好像看见我娘来接我了。”

  小玉单手撑住他后背,仔细查看个好几回,总觉得他除了极少的皮外伤和轻微脑震荡之外似乎无甚大碍。

  像是在印证小玉的判断,他从地上坐起来,皱了眉头,“还说将当年长老们遗骨带回黑木崖隆重安葬,这一乱炸再难分清。”外面奋力挖土的教众没人敢吭声,“我早说了行事须得谨慎,你们究竟是想炸平华山还是想活埋本座?”

  此时破开的洞口还不足以通行,只见小败败几个亲信在外无一不脸色苍白,却手下不停全力挖开碍事碎石。

  小玉放下心来,全身一软,就势躺倒在地,身周满是碎石碎骨碎尸也全不在意。

  小败败却忽然认真道:“你给别人渡气也是像刚才那般嘴对嘴么?”

  小玉伸手抓起不知是谁的胳膊,想向小败败扔去,不过这一拉扯,却扯出一声细微的“唔”,她很是好奇,刨去些浮土,显入眼帘的清秀面孔令她好生概叹了一番:人要灭你,却架不住老天相护。

  半个时辰之后再次完整的沐浴在阳光下,小玉望见远处面色仓惶的嵩山弟子,低头柔声劝向已不大能动弹的左老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是您也不在,几年之后恐怕再无五岳剑派。说起私心,您定能节制手下弟子,不生事端的话大家都能过上几十年的安生日子。顺便告诉您个秘密。”小玉刻意压低声音,“我们神教教友本来面目并不是那么好认,若是您发觉对方不是傻子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人是个疯子。”

  小败败拎起左老师,瞄准嵩山派弟子的方向,没费什么力气,便让左老师体会了下经典物理学中的平抛运动。

  送走“贵客”,小玉瞄了眼石洞:塌了半爆万幸他们两个正好躲在爆破点的对角之处,这才得以保全性命。

  小败败从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责罚部下的毛病,因此只吩咐众人仔细收拾了,便带上亲信又拉了妻子回返。本来小玉还想旁观下令狐小哥与岳老师师徒恩断义绝的一场好戏,但意料之外的这场冲击使她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心思去看别家笑话。

  二人一身灰尘,迎出门来的兄弟们大为惊讶,倒是小败败摆摆手丢出一句“无甚要事”,之后与妻子孩子一同回了内院卧房。夫妻俩灰头土脸,小玉话也不说,直接往榻上一倒,时空立即凑上前去母亲双肩,一张嘴缺失的两颗门牙分外显眼,“娘怎么啦?”明珠则端着爹爹脸庞,“瞧着娘并没受什么皮肉之伤,倒是爹爹,”她抬手看过父亲额头浅浅伤口——只是为溅起的小石子划破表皮,渗了点血丝的程度,“爹娘身上怎么带着沙石腥气,难道华山山路险峻爹爹不小心摔了一跤的缘故?”

  小玉伸了手出来,“明珠来看看,娘的手还哆嗦么?”

  明珠赶紧跑过来仔细瞧过,惊道:“娘这是怎么了?”

  小玉抿抿嘴,“今天娘少说也是折了十年寿命。”说了,深吸一口气,才将今日之事简单说与女儿,之后又贴在明珠耳边轻声问道,“你可知道你爹为何这般不自在?”

  明珠脸色发白——毕竟刚刚听说父母死里逃生心情不可能无甚变化,却抬头看向父亲,认真说道:“爹爹,我猜几位叔叔未必存有二心。”眼见亲爹的目光扫到自己脸上,继续道来,“若是有心算计爹爹,为何还守在那里等着爹爹责罚?爹爹御下颇严,赏罚分明,教里哪个不是对爹爹又敬又怕?我还记得这几位叔叔是跟着爹爹之后才屡受提拔,何苦冒着十几年攒下的这份身家做那不韪之事?”

  明珠以前在爹爹的教务人事上并不开口,这回让小败败颇感意外,他轻轻捏了女儿脸蛋,脸上满是骄傲,“记性倒是不错。”

  明珠见爹爹脸色稍霁,又道:“罚自然是要罚的,只是也不好罚得太重弄得人人自危。若是我没看错,爹爹绝对是动过杀心的。”

  小败败听说,“爹瞒不过你娘倒也罢了,如今怎么也瞒不过你这小丫头了?”说着,一把将女儿揽在怀里,虽然也算不得转怒为喜,但瞧向妻子的目光却卷着温柔和褒奖,小玉自然心领神会:真是给我生了个好姑娘。

  夫妻两个泡完鸳鸯浴回来,明珠已经张罗好晚饭,坐在边上等着开饭的小白忽然问道:“姐夫没办什么庆功宴?”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估计立时变成筛子,但面对小舅子,小败败也只是轻叹一声,“若没炸山失手一出,我倒是想着让兄弟们发笔小财。”

  饭桌上姐姐姐夫脸色不同以往,小白便开□跃起气氛,“我瞧着明珠、时空实在招人喜欢,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瞧着我家里哪个顺眼,但说无妨。时空倒先抬起头问我,‘我去搅基呀?’”小白家里只有男孩两个。

  时空此时偷瞄爹娘脸色,之后小声嘟囔,“舅舅也告状。”发觉双亲只瞪了他一眼,却没说些什么,便也安心低头吃饭。

  饭后,亲信送来消息:岳不群网住令狐冲与任盈盈,正待动手时宁中则现身,夫妻争执之时仪琳与几位担心掌门安危的女尼寻来,岳不群担心自己自宫练剑一事败露便大开杀戒,混战之中宁中则刺伤丈夫,岳不群惊愕之即便被数剑一起击中后心,挣扎几下之后终于力竭而亡。宁中则向爱徒托付自己女儿女婿之后便也自尽,追随丈夫而去。

  令狐冲亲见此幕受到极大打击,心中为愧疚哀伤冲昏了头脑,便带着任大与几位恒山派弟子一同向前往小师妹住处:说明其一,请罪其二。

  当然听说此事的岳灵珊立即昏厥过去,却是结结实实的倒在了林平之怀中。于是令狐冲因此又受了回打击,其后林平之安顿下妻子,将昔日大师兄送出门外时还带了几分悲情:烦请大师兄收殓师父师娘,而自己双眼已盲乃是废人一个,须得安慰内人并且爱妻不日临盆实在无法离家。一个“内人”一个“爱妻”,对令狐小哥自是霹雳般刺耳,总之他沮丧着离去,至于任大的反应却是彻底欠奉——由于目前负责探听消息的兄弟乃是教主坐稳位子之后才召进教里的精英,并几年内升至要职,因此心中只有教主一人,他忌惮令狐冲,怕他对本教不利,而任大则完全不放在眼里。

  随后便有兄弟请示小败败下一步行动计划以及办事不利的兄弟如何处置。眼见着跪在地上的几人,小玉只觉面熟,却连人家名姓也想不起来。这是因为她多年来的刻意之举,保持距离不仅可以免却因为熟悉而产生的源源不断的求情和讨好,更为重要的则是有省了丈夫的疑心:毕竟很多男人都能容忍妻子干政容忍妻子弄权敛财,却极少有人能接受妻子与自己的亲信太过熟悉甚至亲厚的。

  小玉出门透气路过小凤房前,听见里面明珠滔滔不绝:“我自打记事就见着我爹挂彩三回。第一回吃的东西不对有些上火,然后痔疮了;再者非要帮我娘切肉,结果切到指头了;最后便是这回,炸到了。”

  之后小凤清亮嗓音响起,“前两回乃是因口腹之欲引起,总是人之常情,倒是这回,我听你说的那些,只觉得既然在教里安稳待了将近二十年,又何必这时弄险?”又顿了顿道,“黑木崖、武当与这里,虽都是石头,不同地方自然也有不同。若是这里石头更硬些密实些,他们为教主办事急于求成,拿不太准炸药数量也不稀奇。”

  正巧此时几人自房中走出,看见小玉先后行礼。她微笑回礼之后便回房回到小败败身边。没半盏茶的功夫,两个孩子进门来道晚安,小玉逗起儿子:“今晚还和爹娘一起睡不?”

  时空瞧瞧他爹,奶声奶气道:“都是男人,我懂的。我今天回去睡。”说毕,又行了礼,跟着抑制不住笑声的明珠出门。

  夫妻并肩而卧,小玉向丈夫转述了明珠与小凤的体己话内容,总结道,“小凤这孩子并不呆傻,只是直率,等他发觉自己并不太讨你喜欢,便爱避着你走罢了。”

  小败败叹了一声。

  小玉再进一步,“女婿得是女儿喜欢才要紧,安静又痴情的话自然更好些,才学名气倒是其次。真要是让令狐冲给咱们做女婿,让明珠受了今日任大这等委屈,你还不将人家一巴掌扇出黑木崖。”

  小败败显得不大高兴,却也赞同妻子道,“这要是一开始忍,只怕要忍上一辈子。究竟值不值,可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这要是你,只怕当即休夫。”

  小玉挑眉道:“我怎会给这种负心人一次又一次机会?只是盈盈是真心喜欢人家,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

  小败败点点头,“这我可管不着。不过岳不群不是为令狐冲所杀,我还是吃了一惊。”顿了顿,他忽然问,“若是咱们也有这么一天,你又如何?”

  “你想想华山派最出名的两个人:风清扬和令狐冲练得都不是华山派本门功夫,岳不群身为不甘人下的野心家,为夺取神功自然是要处心积虑六亲不认的吧。而你,”小玉捏捏丈夫喉结,“神功已成。咱们肯定不会有这么一天。倒是宁中则在这五岳剑派中可谓人品一等一,只可惜这世道好人不长命,但她的气节我实在佩服得很。”

  小败败不以为然,“你怎么也向往起烈女?女儿腹中有了自己孙儿,她竟也能一副生无所恋的样子与岳不群同赴黄泉。如果将来我比你先赚你不要做傻事,省得我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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