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黄色的墙面漆在灯光下看来显得更温暖，周寿南静静地躺在床上，默默的望着淡黄色的天花板，似乎已经变痴。
他从来没有伤感过，可肖如雪却让他一夜之间变得伤感，他现在已开始明白寂寞是什么滋味。
那是种让人难受的滋味。
一个成熟的女人，一个三十余岁还没有成家的成熟女人，她心中的寂寞有谁能体会？
周寿南只感觉自己应该多让她感觉到温暖，然而他真能给她带来温暖？
他只不过二十余岁，他和她根本就不是同一年龄段的人。
何况他现在只是她学生的身份。
他能给她什么？
他什么都不能给。
他又想到监狱里面的生活，虽然那是短短几天的时间，可你在监狱一天，你永远就是罪犯，不是好人。
这是人类的一大悲剧，周寿南已经很明白这一规矩。
一个坏人，能给一个女人什么样的幸福？
好像什么样的幸福都不能给。
周寿南的心出奇的复杂，最后在复杂中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是早晨七点钟，他一醒来就看见肖如雪。
餐桌上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今天的早餐是奶茶和面包。
奶茶还是热的。
见到周寿南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过来，肖如雪就笑了，笑得又是那么的温柔。
她的笑容无论在什么时候总是那么的温柔。
她笑着说：“醒了？”
周寿南道：“醒了，刚醒的。”
她还在笑：“先洗个脸，然后过来吃早餐。”
她指着浴室的门：“牙膏我已经给你挤好了。”
周寿南笑笑：“谢谢。”
她坐下，坐在餐桌边，道：“快些回来。”
周寿南点头，到浴室里洗脸刷牙去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肖如雪还在坐着，她在等着他一起吃早餐。
周寿南坐下，抓起盘里的面包就是一大口。
在她面前他从来不注意习惯。
他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注意这些礼节的。
但她不在乎。
她的笑容依然很温柔。
“慢点吃。”她柔声道。
周寿南道：“你也吃吧。”
肖如雪没有吃，还在看着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周寿南先是一愣，道：“肖老师，怎么不吃早餐，等会冷了不好吃。”
肖如雪吧嗒了一下嘴唇，道：“我，我看新闻了……早间的新闻。”
周寿南不是傻子，他忽然明白了肖如雪的话，愣住了，嘴里的面包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那样姑姑地停在嘴里。
肖如雪凝视着他：“他们说要一定要抓你们归案，一个也不漏网。”
周寿南愣愣地看着肖如雪，愣愣地看了很久。
肖如雪目光还很温柔，伸出修长的手拾起盘里的面包，轻轻咬了一口。
什么话也没再说。
周寿南终于回神，咽下口中的面包。
他也终于变得平静，嘠声道：“你为什么不问我犯什么罪？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越狱？”
肖如雪道：“我不问。我知道你有很多无奈，而且这些无奈是别人无法理解的，不是吗？”
周寿南点头，道：“你真的很理解人。”
周寿南低头，道：“我不应该骗你。我是从下水道越狱的，不是掉进下水道。”
肖如雪道：“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说的。”
周寿南道：“你何必这么理解我。”
肖如雪叹息：“其实每一个人都需要别人理解自己，可真正得到别人理解的根本没有几个。”
周寿南凝视着她道：“你呢？你又有什么样苦衷，哦，我只是想多点了解你。我知道我了解你的太少了。”
肖如雪还在叹息，温柔的目光也变得暗淡：“你也看到了，我到现在还没成家。已经有三十六岁了。像我这样的女人已经有家有室，可我……”
周寿南凝视着她，等着他说下去。
“可我不能结婚，”
一个女人不能结婚，谁信？
“为什么？”周寿南忍不住问道。
肖如雪道：“你也应该想到了，农家成是不让我结婚的，他只想一心得到我，如果我结婚他就炒了我。”
周寿南拳头已经握紧，目光变得出奇的愤怒，狠狠道：“王八蛋、”
肖如雪目中已有泪：“可我不要嫁给他，我根本就不喜欢他，”
周寿南道：“但你也不能失去工作》？”
肖如雪点头道：“我喜欢这里。”
周寿南道：“那你怎么办，你不可能不结婚。”
肖如雪道：“我不知道，或许我只能等到他退休了才找人结婚，{”
周寿南道：“他现在也只不过五十多。等到他退休的时候你已经……”
周寿南不好说下去，但肖如雪已经会意，道：“我知道到时候我已经老了，或许就没人要了，可我有什么办法呢。”
周寿南拳头砸在自己另一手的掌心，狠狠道：“我帮你杀了他。”
肖如雪绝不会认为这是真话，但也没有再说下去，只淡淡道：“人生本来就有很多无奈，或许我们都只能顺其自然吧。”
周寿南道：“你甘心吗？”
肖如雪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呢？你甘心吗？”
周寿南怔住，他甘心吗？
但他又能如何？
无论仙人也好凡人也好，现实总是很让人无奈，每个人都发誓要改变自己的人生，可又有几个人能够改变得了！
现实总是那么无情，总会一次次篡改我们的目标一次次降低我们的理想。
于是很多人就甘愿了命运的支配，于是这世界上大多都是凡人，平平凡凡的人。
周寿南和肖如雪是不是都已准备接受现实，也都甘愿做个平平凡凡的人？
肖如雪道：“我们昨晚在酒店里面的事已经被录制下来，警察已经注意到你。他们猜想你肯定就在大学里面，而且……”
周寿南补充道：“而且就跟你在一起？”
肖如雪道：“农家成肯定会向警察告密。”
周寿南咬了最后一口面包，道：“等会我就走。”
肖如雪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寿南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连累你。”
肖如雪望着周寿南道：“你以为他们真的想抓你？”
周寿南皱眉道：“什么意思？”
肖如雪道：“他们要想抓你早来了，可你们越狱之后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城南大学，而且也没有人追踪，”
周寿南也想不通这一点，公安局那边虽然在新闻发布会上信誓旦旦地说要抓他们归案，可却不见有行动。
这到底是为什么？
肖如雪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公安局那边是另有目的的。”
周寿南道：“你认为他们又什么样的目的？”
肖如雪啜了一口奶茶：“我也不知道。”
周寿南喃喃道：“有一种办法或许可以知道。”
肖如雪霍然凝视着他：“什么办法？”
周寿南笑道：“等。我就不相信我等不到。”
肖如雪也笑了，温柔的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