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穿透云层,天,亮了。
睁开眼的一刻,枕头上的大片水迹让他眩晕。他知道那是她哭了一夜的泪。而此刻的她平躺在他的身边,合着长长的睫毛,像一个没有生气的瓷娃娃,唯有两行清晰的泪仍在脸上流淌,清楚地告诉他,她依然醒着。
那双紧闭着的眼睛里蕴着多少幽怨,他不敢去想,心在狠狠地抽-搐,那种熟悉的疼痛从昨夜,在她的汹涌的泪水与他燃烧的*猛烈地交织中肆无忌惮的蔓延,在冷却下来的气息中变得那样真切。
“惜蕊……”他抱起她,吻去她脸上的点点泪光,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只要她睁开眼睛,一定会触到同样凝结在他深邃的眸子里的晶莹的光。可是她依然选择决然的别过头去。
她无声的抗拒仿佛在告诉他,道歉也好,承诺也好,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他的双唇抿成一条刚毅的直线,让余下的声音破碎在心里。
惜蕊,你的心里不是没有我,只是,在爱与恨中,你选择了恨。
宫女端着洗漱用品鱼贯而入,他为她盖好被子。眼底泛滥着一片苦涩的泪海,在转身的瞬间,无声的陨灭。他走下床,让宫女为他更衣。
没有人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只是感到那双平日不敢直视的眸子散发着慑人的寒冷,每个人的心都悬到嗓子眼,小心翼翼,连大气也不敢出。
眼前突然闪过一个身影,如一阵生风,淬不及防,扫过一室静的窒息的空气。
他的瞳孔骤然缩紧,下意识抓住那只手腕,然而,一切都太迟了。她是那样决绝的奔向远处*的柱子,冰凉的手从他的掌心中滑落,随即一声轰然响动,充斥着他的耳膜,足以将他的心震得粉碎。
她沿着柱子慢慢的倒了下去,一缕鲜血沿着花纹缓缓的流淌着,白皙的额角上的一片夺目的红,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惜蕊——”他闪电般冲了过去,单膝跪在地毯上将她抱了起来。
惜蕊躺在他的怀里,眯着眼睛,看着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着的慌乱无措,以及那滴悬在眼角的泪是那样清晰的映入她空濛的眼底,她释然的笑了,缓缓地合上眼睛,像一个疲倦的孩子。
爱与恨之间,她挣扎的太久,真的太累了,完颜亶,他到底还是为她指定了最终的归宿……
血沿着她的额角不住地流淌着,一滴滴烙在他的手上。当初在悬崖边上那种久违的恐惧又重新占据了他的心,他真的害怕她就这样睡过去。
屋里一片混乱,叶儿拿着纱布飞快的跑过来,跪下呈给他,他飞快为她包扎好伤口,然后将她抱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回到床上。整个过程中,他的手不停的在颤抖着,“快去宣御医。”他慑人的声音带着强烈的狂躁,他真的害怕失去她,更不敢想象没有她的世界,他将如何独自支撑。
待御医为惜蕊处理好伤口,跪下禀报道;“皇上,公主并未伤及要害,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臣怀疑公主的脑中也许会出现血块,虽然不能危及到生命,但,但以后也有可能产生别的症状——”
“什么症状?”他的心一凛,转过身,两道冰冷的寒光从眼中射出。
御医颤声答道;“皇上赎罪,现在公主仍未清醒,臣不敢妄下结论。”
“朕知道了,下去罢。”
挥手让御医退下后,他的目光又落回到了女子沉睡的脸上,她是那样安静。在她刚刚合上双眼时那抹笑意似乎仍然留着一丝痕迹,那是生死迷离之际迎接死亡的释然的笑,恬静柔美,却如一把利刃狠狠的剜着他的心。
御医说的‘症状’会不会是失忆?如果她从此真的能忘记从前的痛苦,生活对于他与她而言,都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他在她的身旁躺下来,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吻着她的脸颊,她的唇,手臂微微缩紧,仿佛要与她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