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说的哪里的话儿奴婢还要跟着您再伺候您五十年呢”
老太君年纪大了越发的喜欢听这种话心里舒坦了脸上的笑容也就真切了拉着姚妈妈的手拍了拍道:“这些年來也亏得你是个明白我的人一直在身边陪伴着我否则我都不知道这一路要找谁去说这些知心的话去那些个兔崽子们一个个的就只会惹我生气”
想起这个老太君忽然就想起当日曲太医处來诊治她时白永春那恨不能让她真的脑袋受伤的模样好蒙混过关老太君也是有一些心凉
那样的儿子难道能够指望他要紧关头为了这个做娘的考虑多少他不将她拆了剁了就算不错了
老太君的面阴郁喃喃的道:“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这白家的男人真真都是一个德行”一想亡夫自己也打心底里倦怠了
姚妈妈看老太君的面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一些什么当即也不多开解别的只道:“老太君素來豁达早前您不就说么人这一辈子总要什么困难的事都经历一番才是完满的您这般阅人无数早就看开这个道理了老奴就只求您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安稳一辈子老奴只求能陪着您一起老去就好了”
即便他们是主仆关系能有一个人了解自己的一切陪伴自己身边老太君也是觉得欢喜的她心中的怒气和失望也就渐渐地散了
姚妈妈就服侍了老太君歇着
待到老太君睡熟之后这才安排了上夜的丫鬟來睡在外间往后头自己住的抱厦去
躺在炕上翻來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姚妈妈心事重重的摸了摸自己的枕头那枕头的侧面有一处仔细摸起來比别处要厚一些里头藏着的是她这些年來积攒下的体己钱她都已经兑换成了银通票号的银票
她这样冷眼看着侯府在原來的主子手里怕是太平不了保不齐自己这个一心护主子的忠仆到日后还会成了赢家手里羞辱老太君和侯爷的一颗棋子
姚妈妈一这么想就觉得浑身肉疼已经是年过半百黄土埋进去半截儿的人了一心一意的服侍主子成婚后依旧还住在主子身边服侍为的就是给家里人攒下一些家底儿让儿孙们不必在去做服侍人的奴才
好不容易混的快到了容养的年纪了好死不死的却摊上了这么大的事偷换皇子欺上瞒下这些事她听着老太君的吩咐样样都沒有少做过待到他日事发她或许葬身之地都沒又闹不好还要带累了儿孙
姚妈妈的丈夫如今在外面田庄上带着一家老小过活生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如今也都做的是正经事业虽算不得大富大贵好歹也是小康之家
这样的平静日子让她知足又不知足人心不足日子过的再好也是想更好的而儿女双全一家子平安自给自足也是她知足的
她就想着在老太君身边伺候多赚一些也好多帮衬儿孙一些
想不到啊想不到她这么老实的一个人老年了居然要遭受这样的灭顶之灾万一因为老太君的事耽误了她家人那她真是死一万次也不够了
姚妈妈抓心挠肝的一夜沒睡好
次日清晨服侍了老太君盥洗更衣又服侍了早膳姚妈妈就笑着道:“奴婢去给您请个靠得住的大夫來可好”
“嗯我这毛病太医未必能看好也就这样”老太君点头让姚妈妈自己去开箱笼取了老太君的体己钱去外头请个好大夫來
姚妈妈按着吩咐做了就举步出了门到了外院叫人套车
她所乘坐的是一辆仆人用的寻常蓝帷小马车盘膝坐在里头因一夜沒有睡这会子晃晃悠悠的反而觉得昏昏然快要睡着了
也不知她是睡着还是沒睡着更不知是过了多长的时间姚妈妈忽然觉得身子往前一趴险些从骤然停下的马车里掉了出去
姚妈妈吓的不轻三魂七魄都快飞了一手撑着车墙壁喘粗气高声骂道:“作死啊赶车不会看着一些路吗这样忽然停下來是想摔死我不成”
话音方落就听见外头传來一阵轻微的咳嗽声那声音极富有磁性虽略有些沙哑但只听轻轻地咳嗽便可判断那咳嗽的男子应该是个声音温润的年轻人
姚妈妈心里打鼓隐约觉得这人自己该是认识的猛然掀起车帘一瞧见眼前那人当即惊的瞠目结舌怎么下马车都要忘了
那人一身淡茧绸直裰墨发挽起身形高瘦容貌俊秀中带着一些病态却并不显得女气而是气质高贵但又冷淡疏远
这么一个人沐浴在晨光之中俊美的宛若天上下凡的谪仙就连以帕子掩口咳嗽的模样瞧着都令人感觉到赏心悦目
姚妈妈看的心里一震呆愕住半晌方找回自己的声音:“世世子爷您怎么……”
白希云已收好帕子笑着道:“特地在此处等姚妈妈有些话想与你说”
姚妈妈看看左右这马车趁她方才不注意时已经驶出了城门到了城郊远山近河小道羊肠右手侧就是一条大河四周皆无人家
这一看就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啊
若是有什么话回的不对保不齐今日就要扔在这里了这么说刚才赶车的人也是世子爷都安排好的了
姚妈妈心念电转就已经分析出情况一下子浑身冰冷背脊上的汗毛都一根一根竖了起來人还在车上已经能够感觉到那河水沒过头顶的窒息和绝望了
白希云唇畔含笑道:“不知姚妈妈可否赏脸与我去那边说话”指了指河边一处草地
姚妈妈吞了口口水
她能说不吗
犹豫之下看了看白希云身旁跟着的那个穿红衣的公子据说这人是二皇子身边得力的定然是武功超凡在说白希云身后还跟着五六个汉子各个看着都不弱她若敢说不会不会直接就被人扔进河里去
姚妈妈脸上挂着笑尽管冷汗已经要浸透了她的衣裳依旧是冷静的下了车笑道:“世子爷的吩咐奴婢哪敢不从您有什么话请尽管吩咐”
白希云似笑非笑道:“姚妈妈是聪明人这就好办的多了也免去了一些无谓杀戮”
杀戮
姚妈妈面惨白
白希云沒事人一样缓步走向河边身边就只带了管钧焱一个
姚妈妈则是苦着脸在众护卫的注目礼中去了白希云身畔站定
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姚妈妈依旧端着世家老仆的风度礼数周全的道:“世子爷请吩咐”
白希云看着湍急的河水缓缓道:“姚妈妈可知道这条河会流向何处”
“老奴不不知道”一滴汗自额头滑落到鼻尖低落在墨绿细棉布衣襟上变成了一滴近乎于黑的痕迹
白希云又道:“其实我也不想姚妈妈知道这河水流向何处又有多深多冷甚至不想你知道这条河里是不是有鱼毕竟您也是跟着服侍老太君一辈子的人了家里也是一大家子少了你一个家里断然不成个样子了的”
“是世子爷说的是”
“所以今日问你的话你要实话实说啊”白希云笑着道:“姚妈妈是聪明人心思缜密又懂得审时度势自然可以看得出以后侯府的走向也可以看得出有一些自作聪明的人正在将自己往绝路上引”
倏然抬头看向白希云的背影姚妈妈的心里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是知道了什么
刚才这一番话是已有所指还是无心之言他说的只是侯府之中这些年來的乌烟瘴气还是在说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竟然将二皇子的身世告诉了他的事情
姚妈妈很想在白希云的脸上看出一些情绪也好做出判断是以她缓步上前到了白希云身畔
白希云听见脚步声自然而然的回过头來
姚妈妈趁机打量却只看到他俊秀的脸上似笑非笑高深莫测的神情
这般无懈可击到底是与白家人不一样
姚妈妈仔细想了想忽然之间一个事实再度冲到自己脑海里
面前站着这位病弱的世子爷实际上却是龙嗣啊若是当年沒有换子一事现在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就不在是二皇子而是面前这个人他才该是皇帝的儿子才该是姓陈名禹表字天佑的二皇子啊
姚妈妈思及此腿上一软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您世子爷您有什么事儿但请吩咐奴婢绝不敢有半分推诿是奴婢的确是看出了一些事跟在老太君身边也必然会知道一些事可是这些事情都是与奴婢沒有关系的啊奴婢只是个下人家里也有老小……世子爷想要奴婢做什么或者想从奴婢这里知道什么奴婢都可以据实相告只求世子爷千万不要迁怒于奴婢的家人”姚妈妈说着就连连磕起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