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拜艺隐龙峰 第一章 血光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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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元大陆。

  镜缘城往东三千余里,故事还要从这里说起……

  断虹霁雨,山染修眉新绿。

  正是一年春季,大陆偏东部群山之中,兽吼鸟鸣,万物滋生,焕发出一股蓬勃的气息。西方的太阳无力得放出橙红光芒在树叶中穿梭,不远处一道纯白炊烟袅袅升起。仿佛刚落了场雨,一道断虹还挂在天边。

  “嗨…嗨嗨……”

  嘹亮得歌声又惊起群鸟四散,只见一俊俏少年,着兽皮大衣,猎人打扮,正扛着根绑着野猪的棍子,飞快得朝炊烟之地奔去。看来他辛苦劳作一天,收获颇丰,太阳下山时便赶着回家吃饭。

  “我回来了。”不多时便以到了一处由三间竹屋组成的院落,少年推开竹门进了院中。

  这竹林小院倒也清幽,配上这袅袅炊烟,出尘之气与生活气息相结合,大有小径通幽,竹林人家的意境。

  忽一阵风起,少年斜后方柴堆中窜出一道细小身影:“看掌!”。

  少年嘴角微微翘起,像是早有预料,猛一转身,一只大手在空中一撩,便是直接按在了来人脸上。

  “小轩,不去帮着娘做饭等着我,凭你的身手还想偷袭我。”说罢稍一用力,颇有分寸,那人便是跌倒在地,也没受什么伤。

  这倒地的孩子,约莫十二三岁,浓眉大眼,龙鼻月唇,笑起来酒窝微显,相貌倒是极好,与那猎人少年有六七分相似。

  “哥,娘亲一早便做好了饭菜,热在锅里,正在屋中缝补衣裳呢。”小轩起身拍了灰尘,满脸堆笑。

  原来这个出手之人是他弟弟,可以看出两人感情不错。

  少年使劲地摸了摸小轩的头,满脸溺爱道:“快去叫娘亲吃饭,我处理一下今天的猎物。”

  小轩斜了一眼,跑进屋中,口中还喃喃:“野猪,野猪。”

  此时残阳如血,少年放下野猪,看了看太阳落下的方向,这一整天打猎归来似有感慨,自顾自说着:“又要天黑了啊。”

  只过一会,少年轻嗯了一声,眯起双眼,想要看清楚什么。

  一道黑光从天际飞过,途中顿了一下竟朝这边飞来,几个眨眼竟然落在院中显现出一个高瘦黑衣白脸道人模样,披头散发,腰系一红黑骷髅图案葫芦,留着尺长胡须,样子略显狼狈。

  少年看得惊奇,一时呆在原地,忘了开口。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那道人伸出枯骨一般的双手,黑芒泛起就要朝少年天灵盖抓来,不过招式到了半空竟又停了下来。只见这人腰间葫芦闪烁出血芒来,颤抖不停,像要表达什么。道人不耐得用手用力拍打葫芦,像是怒道:“等老祖我回了洞府便有血食,吵甚。”

  那葫芦似是通灵,表面血芒闪了几闪便沉寂下去。

  猎人少年哪里见过如此神奇之事,葫芦竟然能跟人沟通,本能退后几步,说道:“道长来此处有何贵干,不知可要喝些酒水再行赶路。”

  此时,白脸道人又打量起院中少年,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欣喜,与刚才一上来就想拿住自己的架势全不相同。猎人少年心里念叨:这道士不似好人,可别将我吃了才好。

  “我来干什么岂是你这小子能打听的。”这道人轻抚葫芦上刻印的骷髅血纹,眼中透出血红光芒,跟着一并闪烁。

  “妙哉,本想找些血食恢复元气,竟不想有意外之喜,哈哈哈哈。”想来是白脸道人高兴至极,声音竟高亢起来,围着少年走着便再是一番打量,像是在观赏宝物,意犹未尽。

  “宇儿,家中来了客人?”

  “哥,在和谁闲聊,这般开心。”那个叫小轩的孩子挽着母亲的手便从屋中出来,两人一见这白脸道人怪异,犹豫着要不要请人家进屋坐坐。

  就在这母子犹豫时,白脸道人似是受了惊吓一般,转头看了来路,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他匆匆瞥了两人一眼,抬手射出一道细小乌光,另一只干瘪如树枝的手抓起猎人少年,便急忙重新化作一道黑色遁光远去。

  这母子二人也是可怜,还未搞清状况便遭了无妄之灾。倒是那妇人算是机灵,看见白脸道人神情不对,抬手时便把孩子转身搂在怀里,只听“嘭”的一声两人就倒在了这竹屋门口,可怜这原本的一家三口,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遭了毒手。

  太阳还未落到山下,天际已显蒙蒙夜色,只留一圈白色余晖在边缘,像是将要入夜的标志。

  朦胧中,又是一道五彩光华闪过,最终落在院里,格外显眼。

  “又让他跑了,速度倒是挺快,哼。”那五彩遁光显化成一个老者模样,白发白须,穿一身朴素麻衣,颇为干净。用力甩了下袖子,老者正打算继续追上,便听到一声弱弱呻吟从身旁传来。

  “竟然还活着,算是命大。”老者看了看白脸道人离去的方向,皱了皱眉,像在考虑什么事情。

  老者收回目光,转身一挥衣袖,顿时一个小孩身体被凭空摄起,神奇般的漂浮在空中,右手随意对住空中身体轻抓了一下。

  异变突起,先有淡淡红光浮现在这孩子的身上,几个呼吸的时间,红光带起一抹黑气消散在虚空中。随后青蓝两色光华同时亮起,涌进了这孩子体内,顿时,就见他脸上多了一丝红润,气息匀了过来。

  而后,老者随手一挥,小轩便清醒过来稳落在地面。

  “你家中有此灾劫,倒与老夫也有些关联,老夫救了你也算是与你再无瓜葛,你叫什么名字?”老者看着天上已然微露的群星,双手背在背后,似与周遭天地融为一体,虚无缥缈。

  “我…我……凌轩。”

  好像尚是未从变故中清醒过来,凌轩眼中还是一片茫然,下一刻看到倒在地的娘亲,猛然一个激灵,急忙起身扑了上去。

  “娘——你怎么啦?你起来啊,别吓我,地上凉,不要睡地上了,快点起来啊……”凌轩抓着娘亲的衣服,一阵摇摆,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恍如梦幻,不敢承认事实。

  半晌辰光,这院中便只有惊惧呼喊之声。

  “噗通”一声,凌姓孩童突然转身,跪倒在地,眼中发出急切的目光,就想用双手去抓老者麻衣大袍,急道:“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娘亲……求求你。”

  说罢又自顾自的磕头。

  老者望了凌轩一眼,似是不忍,又无奈说道:“生机已绝,回天无力。”

  这八个字重重砸在凌轩心中,他身子往后一倒,跌坐在地。随后又将妇人抱起,好似想哭却又哭不出声响,眼中竟是出现一抹死气,许久后,竟然留下几滴血泪来。

  “哎,你若是还有甚心愿也可说与老夫听听,让你一生荣华富贵也是举手之劳。”见得这副情景,老者身边好似波动了一下,身影一颤。

  “心愿……心愿……”凌轩喃喃,此时他家破人亡,就算荣华富贵也只能他一个人享受,娘亲和哥哥都回不来了,忽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就朝老者拜了下去“还请老神仙收我为徒,让我为母亲与哥哥报仇!”

  “老夫乃是一个分身,若要收徒还得真身受礼。”这道人托起凌轩,看神色好似颇为同情,“也罢,也罢。这样吧,老夫元极予你一次机会。如此,若是你带着信物能寻到隐龙峰来,便为我门下弟子,报仇有望。”

  说罢元极道人伸手一指,凌轩身前便出现一个吊坠与一本道书。似乎不愿再留,元极道人又复化做五彩光华向来路飞去,几个眨眼功夫消失在渐入夜色的天际。

  凉风吹起,林中簌簌之声像是感叹。凌轩望着母亲遗体流泪,拜了下去,磕了三个头,稚气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狠色。

  “娘亲,轩儿定会将仇人千刀万剐,还请娘亲安息。”

  话音落罢,瘦小的身影在竹屋四周寻了空地,便徒手挖起坑来。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眼,此刻布满鲜红血丝,让人看了便觉着心疼。小手每一次挥动都带有恨意,好像发泄一般。不过片刻,指尖便已渗出鲜血,合着泪水一道搀在泥土之中。

  待得将自己娘亲下葬,立了墓碑,他眼前一黑却又昏了过去。

  黎明时分,天边东方已有一丝鱼肚白。

  这竹屋中点着一根过半蜡烛,黑影闪动。就见凌轩拿着包裹收拾起来,拣了几件干净衣裳,包了家中存的干粮,再到母亲梳妆柜中拿了银子就要上路。对于他来说,这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他幻象着梦醒之时一切是否能回到从前的场景。但就当他醒来时,身边已没有了哥哥,没有了娘亲已经做好的早饭,事实便是那么残酷。

  待到门口,似又想起什么,凌轩进了屋中,在柜中取了三柱香在母亲坟前点燃,就这么坐在碑旁。三柱清香仿佛连接阴阳两界,带去了凌轩的难过、思念。晃神间,耳旁似又传来昔日笑语,凌轩嘴角不自觉得翘起。

  良久,香已焚尽,凌轩背起包裹,脸上带着一丝落寞,一丝悲惨与凄凉,独自消失在树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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