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至傍晚时分,两道遁光又是颜色一黯,摇摇欲坠,降落一处松针如海的林中。
凌轩摸着额头,看似苦恼,后悔道:“真是急傻了,怎么出门也不问两位师父要个代步的法宝,这样驾着遁光赶路,实在吃不消。”
冰瞳一下跌坐在地上,神态苦楚,大声喘气,咒骂道:“你还吃不消,赶着投胎啊!呼……累死我了。”
凌轩望了她一眼,懒得计较。感觉这女子虽然对自己有股淡淡敌意,但好似没有要害自家的意思。而且他一路上打量冰瞳,却发现看不出她的修为,若是要加害自己,怕是早就出手了。不过他也不会就此掉以轻心,心中盘算什么时候要试她一试。
就这样,两人各自打坐恢复元气。一刻钟后,凌轩睁开眼来,却感觉脑中传来淡淡的虚弱之感,叹息一声,知道这一天赶路下来,耗了精神。当下也不继续赶路,寻了一颗大树歇息,看着碧绿松针成海,静静听这林中鸟鸣啾啾,心中一下平静不少。
倚着大树,凌轩想起神秘老者的话语,方才平复的心境又是纠了起来,想道:哥哥不知道脱困没有,一定不要有事,等着我。
悬起的心没了着落,久久不能平静,他看着冰瞳微皱眉头,闭目打坐的模样,心中猛然想起那袭白衣,又是一阵惆怅,也不知自己这朝思梦想的人现在正在何处。若是凌轩知道当日慕容燕为了让他不再失落,便寻个话语诓骗自己,使得自己日日牵挂,又会做何感想。
心中暗道一声自作多情,凌轩摇了摇头,拿了腰间玉笛倚在口中,这便悠悠扬扬地吹将起来。
原本凌轩不会吹笛,直到一天师兄弟三人在林中畅谈,他忽然提起若是自家会吹笛便好了。慕容燕听罢后大笑三声,去了竹林随手做了一支竹笛,便清新脱俗地吹奏起来,直看得他目瞪口呆,心悦诚服,拜了慕容师姐当个音律师父。随后学习两月有余,倒是进展飞速,不但窥得门径,且略有小成。
冰瞳入定间听这笛声响起,曲意悠扬婉转,悲伤惆怅,心中居然衍出一股忧愁来。当下睁开秀目,一双明眸循声看去,就这般沉浸其中,痴了一阵。
她忽然哼的一声扭过头去,心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也学人吹笛,当年窥伺我的妖丹之时,还好被我及时发现,若不是师父叫我不要与他为难,我早就出手了,倒是便宜他了。
一曲吹罢,流连其中。凌轩直觉得精神飒爽,脑中清明。将玉笛收在腰间,又拉下脸来道:“既然恢复了,那就走吧。”
冰瞳一听,气的直跺脚,无奈之下又架起黄光跟了上去。
日落西山,云雾散尽,明月当空。这片地域却是绝好的天气。
两人落在一处遍布嶙峋奇石的山头,起了耕火,再行休息。冰瞳免不了又是一阵埋怨,但当凌轩拿出那几个包子时,却好像面有笑意,忍俊不禁。
凌轩拿起一个包子递了过去,说道:“给!”
这包子被冰瞳做了手脚,她自然不会要,连忙道:“先前吃得太多,还不饿,你吃吧,你吃,你吃。”
凌轩心中只道不识好歹,边吃边问道:“冰瞳姑娘,我很好奇姑娘到底是何时入了我隐龙峰门下?能不能说来听听。”
“嘿嘿,本姑娘打小便是隐龙峰的人。”冰瞳随口一说,心中想着:反正九溪界附近也都是隐龙峰的地盘,这样说也没错。
这冷包子一入口,味如嚼蜡,凌轩眉头微皱,体内心脏传了一丝火属真气到了手上,这包子又是一阵肉香。
两个包子吃罢,一股奇痒之力突然从他肚中散逸开来,势如脱兔,弥漫周身,接着一个一个的红疙瘩遍布全身,奇痒难忍。不多时身上又起了块块红斑,凌轩实在忍受不住,靠着大树便磨蹭起来,随后竟成了一个红人,身上布满红痕。脚下一个趔趄,顺势跌倒在地,身躯弹了几下,脑中轰然一声便倒地闭目不起。
冰瞳幸灾乐祸大笑一阵,随后又觉得不对,脸色变幻间急忙凑上前去,踢了两脚凌轩道:“喂,不要装死,快起来。”
冰瞳蹲下身来,一阵慌乱,却是发现凌轩的脉搏呼吸都已停止,好似就这般去了。看着这具毫无生机的身体,她竟然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
“明明只是一点痒骨粉,虽然被我祭炼过一会,但是也只会让一般修士奇痒难忍,怎么会因此丧命。”
“怎么办,怎么办,我本来就是想教训教训他一下,这下要是真死了,我怎么向师父交代。恐怕这辈子也报不了师父的授业之恩了。”
冰瞳心中踌躇,来回踱步,喃喃自语,却没发现凌轩的眼睛微微张了一下。
“既然已经死了,那就毁尸灭迹吧。这里离隐龙峰也有了一段距离,师父应该没有那么容易知晓。哎,师父,徒儿对不起你。”
冰瞳脸上艰难得闪过一丝决绝,冷厉地望着凌轩的身体,右手却是抽出了她那柄半尺匕首,这时匕首脱了刀鞘,颇有玉质,像是什么动物的牙齿所做。其上荧光闪烁,向着凌轩缓步逼近。
原本在凌轩身上起红斑时,泥宫丸中三魂七魄凝聚成的五色仙种便在脑海中放出万丈豪光,一闪即逝,随即仙音阵阵,一下就将这股奇痒之力驱散。不过本已无事的他忽然计上心来,便想试探一番,是以他跌倒之时,运使脑中仙种虚影,控制五颗藏在五脏之中的仙种,将所有真气聚集起来,暗藏体内生机,随后进入一种假死的状态,脉搏呼吸都已停止。
一年多前,凌轩无意中发现的五颗仙种的一个功效,便是装死。五粒仙种能暂时将全身的生机掩盖起来,并且在不造成损害的情况下,将心跳脉搏与呼吸停止,达到假死的状态,而施法者却是神志清明,什么都听得见、感觉得到。
而另一个与此相近的一个功能便是敛息,当初便是凭借这个,才在司空剑与慕容燕联手之下出其不意。
这回假死,当然只是想试一试这冰瞳的心思,不过这种假死状态连司空剑与慕容燕这两个下九境的高手都能骗过,更何况修为看似比两人低的冰瞳。
不料这一下歪打正着,虽然知道了这包子是她做的手脚,而且隐约间,这冰瞳还真是隐龙的弟子,但是她在以为凌轩死了后,竟然如此果断决绝,手段狠辣。这下凌轩要是再不起来,怕是真的被毁尸灭迹了。
“咳……咳咳!”凌轩一下伸出手,示意停止的姿势,整个人焕发生机间,像是被冰瞳弄岔了气,咳嗽不止。
冰瞳不料还有这一幕,顿时吓了一跳,“啊”的一声跃身后退,手持匕首,目光灼灼盯着凌轩道:“你是人是鬼?本姑娘可不怕你。若敢乱动,便要你形神俱灭。”
凌轩见她彪悍,本想装鬼的计谋却是实行不了,当下无奈道:“咳……冰瞳姑娘,当然是人,我还没死呢。”
收起匕首,冰瞳看似放心不少,上前指着凌轩道:“哼,你竟敢装死。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
这下便要上前再使拳脚,凌轩一个翻身闪过,眼珠子一转道:“冤枉啊,冰瞳姑娘,实在是刚才那个包子不知道怎么的,吃了以后竟然全身奇痒,我一时间没抗住就晕了过去。”
冰瞳一下被说中心虚之处,也不做声,寻个地方坐下,只在心中说道:这小子没死便好,这次只是算报复当年之事,也不算违背当初答应了师父的事。
就这样,二人心中各自盘算,分别坐着,确定冰瞳对自己没有威胁之后,凌轩忽然开口道:“冰瞳姑娘,今日便在附近寻处地方落脚,明天再赶路吧。”
冰瞳心不在焉道:“师父叫我下山助你,行程自是你来安排。”
凌轩听了这话,也不在乎真假。此时心中盘算,若是不分昼夜赶去天水城附近家中,怕是颇耗精神,到了那时要是凌宇真被追杀,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就此歇息一会,明日寻个时日到路过城中买个代步的法器。
这五年中,凌轩倒是听师兄师姐说了不少事情,这个世界上修士倒算是常见,而每个城市或大或小,也有供修士们购买交换材料、法宝、功决的交易场所。
打定注意后,两人在附近寻了一处干燥山洞,三两下驱散了盘踞洞中的野兽,就这般休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