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太阳还未浮出地平线,晨雾还未散去,天地间皆是茫茫一片,嘟囔声中,五彩与黄色光芒便从洞口射出,急驰而去。
半日后,两人路过一处小城,随即在城中无人之处按落遁光。
冰瞳一脸不悦,单脚蹭地,仿佛爪子刨地,野性又起,心中所想:“真不知道我干嘛来找罪受,这小子到底要去干什么,这么急,气死我了。”
“此城四面环山,只开一道缺口,山中多有桂树,另有河水穿过城中,按照司空师兄描述的,这里应该是‘虚谷城’了,城南方向天地元气较为波动,应该是那个方向,走吧。”
凌轩回忆起来,自顾自带头往城南方向走去,说道。
这‘虚谷城’规模倒是不大,但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是不少,不过进了城南之后,顿时少了不少人,而且许多人内蕴神光,牵动天地元气,显然都是修士,不过许多倒是都在筑基,蕴灵阶段,这些人不是天资愚笨,便是功法残缺,毕竟不是谁都能像凌轩一样好运,拜入各大门派。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装修精致,内中较为宽敞的店面,门口匾额‘聚宝阁’三个灿金大字,颇为气派。
“去这里看看。”凌轩说道。好不容易不用没完没了得运使法术赶路,冰瞳看起来心情不错,便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一入门中,便有千百道神光宝气弥漫空中,房梁顶上随意挂起的饰品、长明灯、铃铛摆七星方位,结成阵势,看样子都是法宝一级。
宝分十二品,便有混沌,天罡,地煞,蜕凡四级之分,各有上、中、下三品,蜕凡法器一般便是普通人使用,像是尘世中驱鬼降妖的道士,所用的符箓,桃木剑之类。而一般修士再不济也用地煞一级,除非是当真一清二白才用这蜕凡之器。
这二人踏入屋中,就见偌大店中只一掌柜,也不知是生意萧条,还是自己这两人来得太早了些。左侧一道阶梯通向楼上,应该便是出售珍贵物品之处,不过两人在这一楼之内,却是看到了蜕凡与地煞级法宝,以他现在的身家,也只能在这第一层逛逛。
店中掌柜面容枯槁,眼窝深陷,头发倒未花白,却也好似风烛残年。
这掌柜一眼望来,见少年衣衫褴褛,却天庭饱满,微露神光,而这少女却是英气逼人,眼瞳幽深碧蓝,心中思附:这二人倒是生得不错,不过看着也不像有钱的主。便道:“两位道友随意看着,若是遇上中意的便唤我一声,这些个法器都是精心炼制的。”
凌轩见这掌柜爱理不理,便道:“掌柜的,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代步飞行的法宝?”
那掌柜慢悠悠得一阵鼓捣,便呈出三件事物,分别是一张毯子,一艘小船,一把芭蕉扇,说道:“这三样法宝,都是代步极佳的法宝,这行云舟是地煞中品,可代步也可御敌。毯子与扇子皆是地煞下品,这芭蕉扇也可用来对敌,神仙毯却是只可代步,但速度却是快了不少。”
凌轩道:“不知这都是什么价?”
掌柜道:“这船、扇、毯,分别换三十、十五、十件地煞级材料。”
对修士而言,一般的黄白之物已无多大用处,只是用来填饱肚子,修为进入上九境时便已能辟谷修行。所以一般这法宝之类的,都是以物换物,都是换些材料、丹药之类。
“那张毯子上面花纹真漂亮,就买那张毯子吧。”冰瞳一下子却被这毯子上的花纹吸引,那摊子黑红相间,边缘镶白银金属,微微突起,神光流转,却是颇为大气,也不知画的是什么图案。
她虽想给凌轩找事,但似对这神仙毯却是爱不释手。
凌轩见她打定主意,单手便往怀中一摸,随即心中一紧,面有尴尬。这下可好,却是他下山时急切,除了银两便忘了带其他事物。
便是那隐龙峰上所长的金丝玉竹也是地煞一级的材料,他下山时若是随手摘他几根,也不会落得这般狼狈。要知道他竹屋中可是有着一个地煞上品的储物小鼎,竟是走得太急,给落下了,若不然砍下满林子的竹,倒是能换好些厉害法宝。
凌轩心中懊悔,佯装淡定,猛一拉冰瞳,到一旁低声说道:“这个……师妹,这次下山太急,没有带上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知道师妹可有什么法?”
那掌柜眼神一瞥,也不催促,但见其手脚,怕是要将三件法宝收起。
冰瞳咯咯直笑,花枝招展道:“现在知道套近乎了,没带东西还来买法宝。以后叫师姐,我便帮你一回。”
凌轩心中想道:“若不是还需这法宝赶路,哼……罢了,便先亏他一回。”当下丝毫不情愿道,“师姐。”
冰瞳眼中笑意更甚,像是解了气,笑容越发开朗,走至掌柜身前,也不见如何动作便拿出十根晶亮细长毫毛,说道:“掌柜的,你看这些可是够了。”
那掌柜接过毫毛,细细打量,口中喃喃:“狼王尾毫,看这色泽、长度,都是地煞上品,怕是从成精的狼妖身上拔下的。虽然这量少了些,但却是够了。”
便在这时,凌轩面色古怪,正转眼打量着一块玉佩,那玉佩光泽黯淡,灵气稀少,表面斑斓浮现,怕是有些年头了。他伸手拿起玉佩端详。这玉佩一入手,普普通通,倒是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但是凌轩丹田之中的石镜这时却是微微颤抖,心中竟然涌起一股思慕之情。
掌柜的此时正在端详那狼尾毫,也未阻止,不知是没见着,还是毫不在意。
自从得到石镜以来,凌轩每隔一段时间便祭炼一次,但这镜子好像毫无任何功能,与普通镜子一般,想要对敌时也催之不动,想要辅助修炼又不知如何下手。
但是就算是白龙使与神秘老人也叫自己好生祭炼这面镜子,也可以知道其不一般之处。不想此时却出现了如此变化,颤动不休,那么这玉佩定然也不是寻常之物。
凌轩忽然问道:“掌柜的,这玉佩怎么卖?”
掌柜笑脸盈盈,将毫毛放入木盒收起,拿了神仙毯交予冰瞳,便道:“这只是给寻常人带在身上驱邪添运的蜕凡法器,小兄弟怎会看上眼?”
凌轩道:“呵呵,只是刚才见到这玉佩的样式,想起家中母亲也有一块相似的,不过前些日子丢了,就想再买一块。”
“原来是这样,这玉佩便做个添头,赠给两位了。”掌柜心道,“这玉佩放这有些时日了,怕是这卖相不好,无人问津。原先应当是一个酒鬼无钱买酒便来这换了些银两,应该不是什么珍惜之物,便做个添头。”
“这玉佩这么难看,竟然也能看上,当真眼光独到。”冰瞳笑脸盈盈,出口调侃,随即玉手一翻,白芒闪过,这神仙毯便收了起来。
凡是到地煞一级,法宝皆是可大可小,收放由心。若是到了天罡级数,大时可比山岳,遮天蔽日,小时可比微尘,肉眼不见。而且除了本命法宝与天罡级以上的法宝能收入丹田之外,这地煞级的法宝,便只能收在身上。
凌轩理也未理,将玉佩收在腰间,不料丹田内的石镜镜面竟然突的照出一道白光来,一下将玉佩牵引到丹田之中,而石镜却是自行让开了原先位置,只绕着玉佩不停旋转,像是苦守家中的寡妇终于找到了归宿,显出浓浓依赖之情。
好在这番变化只在丹田之中,未惹人注意。凌轩也不管是福是祸,任由两物纠缠,面色如常与掌柜说道:“多谢掌柜。”
两人别过掌柜之后,方才出了这聚宝阁,冰瞳突然起意道:“师弟……师姐饿了,我们便先寻一处地方吃些东西。”
凌轩皱眉道:“在此处已经花了不少时间,若是再耽搁,怕会误了时日。”
冰瞳摆出一副吃定你的表情,道:“哼,便是这神仙毯也是师姐我出手买下,师弟若是不准,大可自行离去。”
凌轩心中气恼,但也无法,便只得依着。
片刻功夫,二人来到一处唤作‘翠云楼’的馆子。这‘翠云楼’虽然不及‘天水楼’的大气、华贵、精致,却也简单干净,一目了然,人气不错,倒也有过半宾客。
店中小二见到二人,脸上似绽开了花,连忙相迎。冰瞳率先走去,说道:“上几个店中的拿手好菜,速度快些。”
她此时心情极好,动作大,气势强。此时看来倒像是得志小人,拿了三分颜色便开起染坊。
“两位客官,今个可算是抄着了,小店却是有新鲜的海味。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传达。”小二带着两人寻了位置,手中抹布在原本就干净异常的桌上一阵擦拭,翻过两个瓷杯,倒了茶水,憨笑说罢,便走了开去。
不多时,凌轩忽然摸着肚皮,面做疾苦,冲冰瞳道:“师姐,师弟肚中不适,先去茅厕。”
说罢,他也不管冰瞳反应,直直走进店小二方才走去的地方。几步间过了布帘,一下叫住店小二,在怀中寻了些碎银,再取出一包油纸,冲着耳边细语吩咐一阵。
那店小二拿过银子,揉捏一阵,心中欢喜,连连点头。
为了让那得了便宜的师姐不起疑心,凌轩四处逛了一阵,这才回转。
此时桌上已是玲琅满目,丰富异常,就见冰瞳一边大口吃食,一边连呼好吃,毫无端雅之态。
凌轩似笑非笑,手中筷子不停,吃得也是异常开心,心道:“便让你吃得开心,看你等会还笑不笑得出来。”
便在这时,小二又上一菜,殷情道:“这是本店掌柜送给二位的,红烧狮子头。菜已经上齐,两位客官慢用,有何吩咐,便唤一声。”
小二一撩白布,冲凌轩使个眼色,自行离去。那冰瞳见来了新菜,二话不说,长筷夹动间便吃得热火朝天。
盏茶功夫过去,冰瞳忽然身子一颤,撑住桌沿,秀眉紧皱,眸中碧蓝光华流转,像是用尽了力气。随后她再也忍受不住,双手在身上一通乱抓,继而忽的想起关键之处,狠瞪了凌轩一眼,惊怒之下一手两指直直向凌轩双目戳来,便是一招‘双龙戏珠’。
凌轩不料她这般毒辣,出手便要戳瞎了他。眉毛挑动间,一双竹黄色长筷挥动,啪一下打在两根手指之上,应声而断,那两根手指竟然坚硬似铁,这一下只将缠绕指上的劲气破去,却未留下半点痕迹。
一招被破,冰瞳伸出五指,化手为刀,狠狠劈下,一道淡黄真气变作刀芒吞吐出来。凌轩亦不躲闪,反手而上,劈出手刀,淡红气劲冲去,不偏不倚,两相抵消,居然连一分力气都没多出。
这下,冰瞳再也压制不住,身上红斑显现,渐渐扩大,实在分不出心再使招数,猛然起身便夺门而去,惹来不少楼中宾客的目光。
“噗通”一声过后,门外便传来一阵嘲杂议论。
“不好啦,有人落水啦。”
“我刚看这白衣女子就这么跳进了河里,到底什么事情这么想不开。”
“可不是,这年头,哎……”
店外交谈之声此起彼伏,凌轩听闻大笑两声,也不顾店中人怪异目光,在桌上放了些银两,便出门去了。